第60章 反間計

2024-10-02 07:11:54 作者: 瘋廿四蛇

  「小芋頭也來了?」

  我生出一絲親切感。

  「對。爹娘為了約束我,不准我帶自己的暗衛。丁芋輕功好,從京城悄悄地過來,不會被人察覺。至於其他人,都留在了京城。」

  我們聊了許久,這一年誰都不好過。

  

  我問成瑜為何不反抗,他說大禮以孝治天下,那是他的爹娘,他無法傷害他們。

  我有些忐忑:「若有一天,要你從我和你爹娘之間作選擇呢。」

  他暗了暗眸:「我不希望有這樣一天。若真的有,幫理不幫親。」

  說著,外頭有人來稟報,說歹人已經抓到,請成瑜前去審案。

  我要跟去,他不准。在我的再三請求下,他允許我躲在簾後聽著。

  鼠眼男人沒有死,只是被啄瞎了一隻眼睛,身上,也帶了些傷痕。他跪在地上,接受著成瑜的審問。

  成瑜目光如刃,問:「堂下何人?」

  黃大人坐在他身側。

  鼠眼男子雖然忍受著眼睛受傷的痛苦,卻一聲不吭,只道:「草民張三。」

  這名字一聽便是捏造的。

  成瑜也不揭穿他,道:「本官問你,今日之事,你受誰指使?」

  鼠眼男子被繩子綁著,無法動彈:「無人指使。」

  成瑜冷笑一聲:「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是想試試府衙大獄裡的十八種刑罰嗎?來人呀,取個厚麻袋過來,裡頭務必裝滿七七四十九隻飢餓的大鼠。」

  鼠眼男人終於有了一絲恐慌:「你要做什麼?」

  成瑜面色不改:「沒什麼,只是想把你的腦袋裝進那袋子,讓你嘗嘗,四十九隻老鼠同時抓你咬你的滋味兒。運氣好的話,你還能留口氣;運氣不好,或許被吃得只剩下一個骷髏。」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鼠眼男子也害怕得直發抖。

  他連聲道:「草民招,草民把知道的一切都招了。草民的背後確實有人,但草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他每次找我,都蒙著臉。江彬就是他給我的,叫我拿著此人威脅江年年,江年年至孝,一定會同意的。」

  「蒙面人給了你什麼好處?」成瑜追問道。

  鼠眼男子回答道:「十張金葉子,被草民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如果大人可以輕饒草民,草民願說出金葉子的下落,將功抵過。」

  成瑜不置可否,接續問:「接下來呢?」

  「後來江年年果真來了,草民就按照蒙面人的吩咐,找了兩個最丑最猥瑣的乞丐侮辱她。江年年不停地反抗,可終究是個女子,力氣不濟,被兩乞丐輪流玷污了。正在乞丐完事穿衣裳的時候,突然來了兩隻大鳥,一頓猛啄,將乞丐啄死了。若不是草民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恐怕也和乞丐一樣的下場。大人,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草民全都告訴你。」

  胡言亂語!事實並非他說的這樣!

  我好想衝出去對他對質,卻在理智的驅使下忍住。

  所謂言多必失,鼠眼男子的口供自然是越多越好。成瑜還有好多話要問他,我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

  我忍住心頭的屈辱,死死地盯著堂中的情形。

  三人成虎,成瑜聲音里有了微微的顫音:「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麼?」

  鼠眼男子出奇地配合:「那人想要秋鼎山的礦藏,以及足夠的火藥,就叫江年年拿著礦藏分布圖以及火藥庫的地圖前來,換走她爹的性命。江年年果然取來了,交給了我。」

  成瑜的聲音變得極其嚴肅:「圖呢?」

  鼠眼男子認真道:「不在草民身邊,大概是逃跑時漏在了破廟附近。」

  這時,一個官差上前道:「成大人,您要的東西,是不是這個?」

  官差的手上,赫然捧著兩張紙。

  有些皺,卻沒有被揉成一團的痕跡。我確信不是我畫的那兩張。

  成瑜叫他呈上來。

  仔細地看著。

  一旁的黃大人瞥了一眼,叫了起來:「哎呀,還真是火藥庫所在地。這可是機密啊,江年年是怎麼知道的?」

  一句話,他間接將罪名安在了我的頭上。

  成瑜冷冷道:「黃大人慎言。沒有證據的話,你也敢亂說?黃大人為官許多年,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要本世子教你?」

  他拿北陵王府世子的身份壓人了。

  明明,他是在幫我。可我的心裡,卻生出了極大的不安。

  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不相信我。

  他以為我背叛了他,盜走了資料。

  只有在無法以理服人的時候,他才會仗勢而為。

  黃大人在成瑜沉甸甸的注視下閉了嘴,擦著額上的汗道:「成大人息怒,是本官失言了。」

  我腦海里不斷地轉著——成瑜沒道理懷疑我。

  明明重要的地方,我都改過了。如果按照我給的假圖去尋找火藥庫,結果只能是南轅北轍。

  可是,成瑜卻信了鼠眼男子。

  唯一的可能是,他手上的圖紙是真的。

  可即使圖紙為真,也不能判斷是我所畫。

  成瑜看過我寫的文章,難道他是從標註上看出可我的字跡。

  這也不對,我明明故意寫錯了字。他要是真認出來,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我的心猶如一團亂麻。

  幕後之人的陰謀一環扣著一環,分明是想將我拉下地獄。

  而在這時,鼠眼男子又說了一句話:「草民曾看過圖紙。兩位大人若是信得過草民,便讓草民瞧瞧,是否江年年親手交給我的那兩張。」

  成瑜拒絕了:「不必,本官作為秋闈的主考官,認得江年年的字跡。這兩張紙,絕不是出自她手。」

  黃大人道:「有的時候,人可以刻意改變自己的字體。不若召有經驗的品字官過來看看,才好還江年年一個清白。」

  成瑜側過頭,偏袒得理直氣壯:「黃大人這是信不過本官的為人,還是信不過本官的眼睛?」

  「下官不敢。下官自然是信成大人的。」

  成瑜語氣不善:「既然信,又為何要召品字官來?本官說這圖不是江年年所作,那就一定與江年年無關。」

  黃大人點頭稱是。

  成瑜不著痕跡地將那圖紙揣進了懷裡。

  他一拍驚堂木,道:「今日審案到此為止,明日繼續。你再好好想想,還能想到些什麼。若對案情有利,本官酌情考慮輕判。」

  鼠眼男子叩謝大恩。

  在衙役的「威」「武」聲中,成瑜起了身。

  我忙退到一個隱秘的角落,等著他來找我。

  我要告訴他我的判斷,黃大人有問題。

  還有,鼠眼男子分明是個訓練有素的士兵,怎會露出那麼膽怯的表情?他分明就是順坡下驢,想要給成瑜提供錯誤的「證據」。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成瑜懷中的圖紙,見他走來,開口道:「能不能讓我……」

  他卻動作粗暴,一把拽過我,望著我的目光,也充滿了審視之意。

  「江年年,你跟我來。我有事情要問你,望你能夠如實回答。」

  我腦海里「轟」的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這個口口聲聲說愛我信我的男人,終究是中了旁人的反間計。

  斜陽余照,紅雲如燒。一朵菊花跌落枝頭,發出「啪」的一聲令人心碎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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