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做我的側妃
2024-10-02 07:09:51
作者: 瘋廿四蛇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
有人送飯我就吃飯,有人送藥我就吃藥。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為了看著我,成瑜找了一個叫小月的丫鬟,美其名曰照顧。
我到哪裡,小月就跟到哪裡。
我躺著,她就站在床邊看著我。我到窗邊,她又以最快的速度挪過來。我要洗臉,她擰了帕子遞給我。我要看書,她殷勤地幫我翻找。
她密不透風地圍著我,給我無望的生活又添幾分壓抑。
起初我還會望望窗外自由的鳥兒,到後來興致乏乏,不如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發呆。可是小月像一堵牆似的杵在那裡,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乾脆鋪平了被子,連頭帶腳一塊兒蒙住。
可還是不行,黑暗中成瑜陰沉的臉愈發清晰。
我仿佛聽到他一遍又一遍厲聲地詰問:「江年年,你怎生了如此一副惡毒心腸?」
我不知所措,將身子蜷縮成一團。
冷汗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到後來竟是累得睡著了。
睡著了也不安穩,噩夢一個接一個,魑魅魍魎圍在我的身周,源源不斷絡繹不絕。
因為害怕,我情不自禁地哼出了聲,這一哼,將我從夢中拉出來。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屋裡沒點蠟燭,小月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而我的身邊,躺著一個人。
他呼吸平緩,一隻手搭在我的腰上。
動作是如此自然,我只覺得諷刺。
我想到一句詩——
門鎖簾垂月影斜,翠華咫尺隔天涯。
我和他,可不就是天涯路人嗎?
大半夜的,他來我這裡做什麼?
隱隱地,手腕傳來一陣疼痛。
已經取了四天的血,左右各割了兩刀。因為感知到他的存在,傷口疼得愈發厲害。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是個警覺的人,一點點動靜便醒了。一把將我撈在懷裡,用他的身子裹著我的整個身子。
我嘆一口氣,道:「成大人,你何必呢?」
他似沒有聽清,用鼻音問道:「嗯?」
我說:「成大人,如果這回民女運氣好,僥倖能撿回一條命,你可不可以,放我自由?」
他用下巴抵著我的腦袋,道:「別胡說,你不會死。」
似怕我不信,又強調一句:「我絕對不會讓你死。」
我不想跟他爭辯,順著他道:「好,你說不會死就不會死。那麼,花小姐好了以後,你能不能放了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要去哪裡?」
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我總會尋個清靜的地方安頓下來,好好過日子。」
他抱我的手收緊,語氣中有幾分不悅:「你一個人,如何能好好過日子?你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女人,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會要你?就算暫時說不嫌棄,日子久了總會有疙瘩。所以,江年年,你別想著跑,還是乖乖留在我的身邊,吃喝不愁。」
「吃喝不愁?」我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人活著,就是為了吃喝不愁嗎?那我問你,成大人,你為何放著吃喝不愁的日子,到亭縣這個偏僻小城來受苦?貪污案不好破吧,中間關係盤根錯節,行將踏錯一步,就會功虧一簣。你明明很討厭沈博,可是你到現在還忍著沒有動他。你為了什麼?為了你的理想你的抱負!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江年年憑什麼不能有?我有手有腳,為什麼要仰賴你過活?難道離了你,我就會餓死嗎?」
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呼吸聲在黑暗的夜裡格外粗重。
半晌之後,他才道:「江年年,進入北陵王府,又豈是吃喝不愁這般簡單?你將成為人上人,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他的聲音里壓抑著怒氣,就差說出「不知好歹」四個字。
我覺得好笑。
「成大人,或許這世上有許多女人稀罕什麼勞什子的榮華富貴,但我江年年,從來未將那些放在眼裡。你有金山也好,銀山也罷,那都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他終於被我激怒,吼出了聲來:「江年年,做我的側妃就這麼委屈你?」
我誠實地回答他:「是。」
「為什麼?」
「寧為農夫妻,不做王侯妾。」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在黑暗中盯著我:「江年年,我倒是小看了你。原來你一直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妄想嫁進來做我的正妃。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的正妃可以是任何一個高門貴女,但絕不可能會是你。」
說罷他掀被下床。木門發出沉重的一聲「砰」。
一縷涼風從門縫裡灌進來,像齜牙咧嘴的獸,無聲無息地匍匐在屋裡。我睜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床帳,心裡還有一句未說出口的話——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
我恨極了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成瑜。
我心知這絕不是如書中所說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愛他有起因,也有過程。
成瑜作為朝廷特派的巡按,他有他耀眼的人格魅力。那魅力光芒四射,一度吸引了我。他照亮了亭縣的每個角落,也溫暖了亭縣的百姓。
唯獨,沒有照到我。
我努力過了,也嘗到了失敗的滋味。從今以後,不會再為他痴傻。
第五日的時候,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成琰琰帶著翡翠嘰嘰喳喳地進來,一看到我便來捋袖子。
當看到我雙腕上厚厚纏著的紗布時,她倒吸一口涼氣:「天啊,年年,我哥怎麼這麼殘忍,將你弄成這樣?」
翡翠在一邊道:「聽說,是為了救花小姐。」
成琰琰「嗤」了一聲道:「又是那個女人!她害我們北陵王府害得還不夠嗎?我哥怎麼這麼死心眼,又被她迷得團團轉。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哥這人看著挺聰明的,怎麼就在女人一事上拎不清楚,同一個地方栽兩回嗎?」
成琰琰心直口快,對我還算不錯。我觀察到她身後的翡翠,手裡拿了一籃子的東西。估摸著,是送給我的吃食。
我收回了手,向她道謝:「沒想到,郡主會大駕前來。民女在這裡謝過郡主。」
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道:「謝什麼謝,區區小事。要不是這幾天我根據你的圖紙在外頭玩了個遍,也不會讓那姓花的乘虛而入。」
從她短短的話中,我感到了她對花栩栩的不滿。
如果五天以前,我或許會忍不住問。但現在,問與不問都無區別。
我給她倒了一杯茶,道:「郡主請用。」
她站起來:「不用不用,你手還傷著!」
我低聲道:「沒關係的,我只是一個民女,沒那麼嬌貴。」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道:「江年年,你是不是很不自信?」
我驚訝地抬起頭。
她說:「我能感覺到,你對嫁入我們北陵王府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可是,你都跟我哥那什麼……了。我不信,你對他沒感覺。雖然我跟你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能感覺到你的真誠,不像那個女人,除了算計還是算計。說實話,一開始聽說你跟我哥的關係時,我還蠻吃驚的,但轉念一想,是你,總好過那姓花的。雖然你沒有家世,容貌也不及她,但你勝在人品,才情也絲毫不輸她,至少在下棋一項,她遠非你的對手。你跟在我哥身邊,好歹還能照顧他。但那個姓花的,遲早要害死我哥。」
成琰琰說的,竟如斯嚴重。
我笑笑道:「那些,都不關我的事了,我人微言輕,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成琰琰叫起來:「怎麼可能?你在我哥心裡絕對不一般。他滿十五歲的時候,聖上就賜了兩個宮女下來,說是教導那方面的事兒,結果我哥愣是一點兒也沒動。到現在七年了,也不知道有多少鶯鶯燕燕想近我哥的身,我哥心如止水,從來都不屑碰她們。就連跟那姓花的,也只是發乎情止於禮。兩人都私定終身了,還是沒有邁出那一步。所以說,你是他的第一個女人!若不是你,我幾乎以為他是個和尚。」
是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淡淡道:「那又怎麼樣,以後他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我就是一樣用過的東西,隨時可以扔掉。我有這個自知之明。花小姐才是他的良配。」
成琰琰搖搖頭道:「不,我不覺得。你是不知道過去的事兒,你要知道了,肯定不會這麼說。我告訴你,姓花的就是一個賤人,徹頭徹尾的賤人,她利用我哥對她的感情,傷害了我們整個北陵王府。別說我了,還有我爹,我娘,我們每一個人,都恨她入骨。她想做我哥的正妃,門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