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國家有五種蛀蟲

2024-10-02 06:36:40 作者: 何善蒙

  在韓非對國家政治的建構中,道德是被排除在外的。在韓非看來,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這在中國傳統中也是一種非常獨特的史觀。中國古代的史觀大體上皆為退化史觀,即認為歷史上最佳的狀態大概都是在以前的聖王時代,而後來是不斷退步的,所以對於聖人之治的推崇也是必然的。這在儒道兩家中尤為明顯。而法家的立場,大概均為進化的立場,主張今必勝古,這也是一個值得重視的觀念。這樣的觀念實際上是為其變法服務的。「上古競於道德,中世逐於智謀,當今爭於氣力」(《韓非子·五蠹》),時代變了,如果一味地按照古代的做法,豈不可笑?「今有構木鑽燧於夏后氏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有決瀆於殷、周之世者,必為湯、武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鯀、禹、湯、武之道於當今之世者,必為新聖笑矣。」(《韓非子·五蠹》)守株待兔的故事就是韓非由此而創作的,我們從中可以非常直觀地感受到韓非對於「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論世之事,因為之備」(《韓非子·五蠹》)的重視。所以,韓非將變法視作當今之世必須採取的一種方式,也是必然的。而當今最為有效的政治形式,就是推行法令,但是在推行法令過程中,社會上有些人必然會破壞這一結果,這些人被韓非稱為「五蠹」。在《五蠹》篇中,韓非徹底否定了這五種人。

  是故亂國之俗: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之法,而貳人主之心。其言談者,為設詐稱,借於外力,以成其私,而遺社稷之利。其帶劍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患御者,積於私門,盡貨賂,而用重人之謁,退汗馬之勞。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沸靡之財,蓄積待時,而侔農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養耿介之士,則海內雖有破亡之國,削滅之朝,亦勿怪矣。(《韓非子·五蠹》)

  韓非所說的五蠹,是指學者、言談者、帶劍者、患御者和商工之民。學者,指宣揚仁義道德思想、抨擊依法治國思想的儒生。按照前文所述,這些儒生的基本立場是以道德為基礎的,而且在韓非看來,他們總是以先王之法來批評現實、否定現實,對人主的思想造成了嚴重的惑亂。言談者,指遊說於諸侯之間,分裂國家、破壞國家統一的人,也就是縱橫家。這是戰國時代的一個典型的現象。但是韓非認為這些人弄虛作假、招搖撞騙,藉助外在勢力達到私人目的,進而放棄了國家利益。帶劍者,指的是遊俠。在韓非看來,這些人聚集黨徒、標榜氣節,以圖顯身揚名,結果往往會觸犯國家禁令。患御者,指那些逃避兵役的人。韓非認為他們依附權臣貴族、肆意行賄,而藉助於重臣的請託,逃避從軍作戰的勞苦,對於國家而言這些人也是非常嚴重的蛀蟲。最後,工商之民,指社會上投機鑽營的工商業者。這些人製造粗劣器具,積累奢侈資財,囤積居奇,待機出售,希圖從農民身上牟取暴利。在韓非看來,這五種人就是國家的五大蛀蟲,他們的存在是對國家利益和法度的破壞,要有效治理國家,就必須清除這五種蛀蟲。而耕戰之民,才是對這個國家真正有益的。

  從韓非對五蠹的論述中,我們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其基本立場就是國家制度的強化與國家實力的強大。這五種人的存在實際上削弱了國家機器的力量和效率,損害了國家利益,所以必須根除。從本質上來說,韓非的立足點還是如何形成一個高效的國家機器,凡與此相悖的,都必須摒棄。相傳秦王嬴政閱此文後,極為讚嘆:「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史記·老子韓非列傳》)這說明,韓非所言,正合秦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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