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性惡而偽善

2024-10-02 06:34:10 作者: 何善蒙

  既然在荀子的時代,更為重要的是重視對現實政治的建構,表現儒家積極有效的現實效用,那麼這種架構應該怎麼進行呢?我們前面曾經說過,制度設計的前提是人性論,荀子顯然不能接受孟子性本善的論調,因為那樣的觀念雖然對人來說有很高的提升意義,但是對現實來說,缺乏有效的規範和影響。因此,荀子的基本立場是性惡論,這是基於現實經驗得出的一種人性論設定。

  在荀子這裡,所謂的「性」就是人天生所具有的自然屬性,「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學,不可事」(《荀子·性惡》),「生之所以然者謂之性」(《荀子·正名》)。與孟子將道德屬性作為人之本性不同,荀子將人的自然屬性界定為性。這種自然屬性可以表現為感官能力,「今人之性,目可以見,耳可以聽」(《荀子·性惡》);也可以表現為生理本能,「飢而欲飽,寒而欲暖,勞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荀子·性惡》);或者表現為人的欲望、情感,「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佚,是皆生於人之情性者也」(《荀子·性惡》)。凡此種種,均為人天生所具有的,在荀子看來這就是人的本性。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然則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犯分亂理而歸於暴。故必將有師法之化、禮義之道,然後出於辭讓,合於文理,而歸於治。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其偽也。(《荀子·性惡》)

  這段話是荀子對於性惡論最基本的闡述,荀子的論述是從經驗設定出發的,他對於性惡論討論的邏輯層次是非常清晰的。荀子認為,人都是有欲望的,人的欲望是相同且趨多的,而社會物資卻相對匱乏,人的本質是趨於群居的。這些可以視為荀子界定人性惡的基本前提,如果我們單獨考慮這些前提,實際上均不構成惡的結果,但是,當這些條件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必然會產生惡的後果:群居在一起的是一些物慾膨脹的人,而社會又不能提供足夠多的物資,只有通過掠奪才能滿足己欲,於是戰亂四起,「欲惡同物,欲多而物寡,寡則必爭矣」。從這個角度來說,所謂的「惡」,乃是基於人的生存事實而產生的一種必然結果。因此,上文論述中的「順是」二字在荀子人性理論中非常重要,「順」即「從人之性,順人之情」之「從」,是順從、由著之意;「是」即「好利」「疾惡」「耳目之欲」「好聲色」等「人之性」「人之情」。由此,原本並無善惡傾向的生存事實有了惡的後果(「故」):「爭奪生而辭讓亡」「殘賊生而忠信亡」「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必出於爭奪,合於犯分亂理而歸於暴」。

  荀子所說的人性本原就是天生的「好利」「疾患」及其他欲望,「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就會導致社會秩序混亂,滋生罪惡。在此基礎上,他進一步指出,「惡」是由人的性情膨脹、發展而導致的,這就為政治控制必要性提供人性根據。荀子還從「苟無之中者,必求於外」的思想中推斷出人可以改變人性中惡的因素,人為地培養成善的本性。要通過道德教化和法律手段來使人們改變惡性,即所謂的「化性起偽」。「禮義者,聖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學而能,所事而成者也。不可學、不可事而在人者,謂之性;可學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謂之偽:是性偽之分也」(《荀子·性惡》),「故聖人化性而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禮義生而製法度;然則禮義法度者,是聖人之所生也。故聖人之所以同於眾而不異於眾者,性也;所以異過眾者,偽也」(《荀子·性惡》)。所謂「偽」,就是人為的意思。在荀子看來,人性是惡的,善是後天人為的結果,為了避免人性惡的結果,就需要以禮義法度的約束來培養善性,改變為惡的可能。化性起偽的途徑有二。一是學習,「今人之性惡,必將待師法而後正,得禮義然後治」,學習對於人改變其惡的本性具有重要的意義。如何學?「學不可以已」;學要有次序,「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要有正確的學習方法,要有良師益友。二是修身養性。學習是明理,修身則是履道,要求人順從禮義,尊師教誨,以達到心志專一。

  

  當然,目前對荀子的人性論存在著比較多的爭議,很多人否認性惡論,而主張性朴論,或者性噁心善等,從理論上來說這些觀點都是成立的。但是我們需要明確的是,荀子的人性論是為其現實政治架構服務的,其目的在於讓儒家思想具有更突出的現實作用,從這個角度來說,性惡論的說法,應當才是當時最為直接有效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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