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場極強的孟子

2024-10-02 06:33:37 作者: 何善蒙

  用今天的話來說,孟子就是一個氣場極強的人,什麼樣的人氣場極強呢?那毫無疑問是充滿自信的人。

  我曾經開玩笑說:你看孟子好辯論,為什麼幾乎所有的人都辯不過孟子呢?有人說,那是因為孟子是詭辯。當然,以今天的邏輯去看待孟子的論辯邏輯,並不一定都是非常嚴密的。但是,孟子亦非一個詭辯者,因為他的立場非常鮮明,他不會為了辯論取勝而拋棄基本的價值操守,而是在價值堅守之下成為不可戰勝的辯論者,這大概也是當時的人覺得孟子非常可怕的一個地方吧。孟子強調的就是人之為人的立場,這就意味著如果違背他的立場,也就只能是禽獸的立場了,顯而易見,禽獸的立場是無法戰勝人的立場的。所以,孟子的論辯不僅價值立場鮮明,孟子本人還對自己的立論極其自信。這兩者的結合,使得孟子不但好辯,而且幾乎所有人都不是孟子的對手!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孟子那裡我們可以看到一些今天所需要的非常重要的品質。首先是嚴格的價值立場,也就是對我們行為的基本確認,我們想要做什麼,想要成就什麼樣的價值,都是非常重要的。對於孟子來說,他想要成就的就是道德人生。在他看來,道德必然是能夠被實現的一種價值,而這種對於價值目標的確信,正是當下社會所缺乏的。其次是對自己有極度的自信。有時候我們會說極度自信會影響自我的判斷,不夠包容,但是很多時候,我們缺乏的恰好是這種自信,孟子這種「捨我其誰」的品質正是我們這個時代所需要的。只有具備這種自信,才會有擔當,有責任感。孟子跟宋勾踐有過一段非常精彩的談話:

  

  孟子謂宋勾踐曰:「子好游乎?吾語子游。人知之亦囂囂,人不知亦囂囂。」曰:「何如斯可以囂囂矣?」曰:「尊德樂義,則可以囂囂矣。故士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窮不失義,故士得己焉;達不離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修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孟子·盡心上》)

  從對話中來看,孟子非常喜歡遊說。周遊列國,遊說諸侯,也是戰國時期士人的一種普遍的行為方式。孟子這段話里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詞,就是「囂囂」。囂囂,按照常規的解釋,就是無欲而自得的樣子。在孟子看來,堅持道德的立場,不活在別人的眼光中,就可以長久地保持悠然自得的狀態,可以做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這也是一種理想的人生狀態。無論是在窮困潦倒的時候還是在飛黃騰達的時候,都以自我的德性修養為中心,不為外在的情形而改變,這樣就可以一直保持囂囂然的狀態。這種悠然自得的狀態,如果用今天非常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心中始終有光!孟子還有個說法,就是「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芒芒然歸,謂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長矣!』其子趨而往視之,苗則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長者,揠苗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孟子·公孫丑上》)

  這是孟子和他的學生公孫丑之間的談話,是孟子向其弟子解釋什麼是浩然之氣。孟子說這種浩然之氣,其實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楚。這種氣,極其浩大,極其有力量,用正直去培養它而不加以傷害,就會使它充滿天地之間。不過,這種氣必須以經常性的仁義道德蓄養才能生成,不是靠偶爾的正義行為就能獲取的。一旦你的行為令你問心有愧,這種氣就會缺乏力量。所以孟子說,告子不懂得義,因為他把義看成心外的東西。我們一定要不斷地培養義,心中不要忘記,但也不要一廂情願地去幫助它生長。孟子還舉了拔苗助長的故事來說明外在助力對於浩然之氣的成就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孟子說,宋國有個人嫌他種的禾苗老是長不高,於是到地里去用手把它們一株一株地拔高,累得氣喘吁吁地回家,對他家裡人說:「今天可真把我累壞啦!不過,我總算讓禾苗一下子就長高了!」他的兒子跑到地里一看,禾苗已全部枯死了。天下很少有人不犯這種拔苗助長的錯誤。認為養護莊稼沒有用處而不去管它們的,是只種莊稼不除草的懶漢;一廂情願地去幫助禾苗生長的人,就是拔禾苗的人,這不僅沒有帶來好處,還損傷了禾苗。這種浩然之氣之所以浩大無窮,是因為它是根植於人內在的道德力量,不是外在的助力可以實現的。這種內在的道德力量,恰恰是孟子心中一直存在的光!這種浩然之氣,對後來的文天祥也有非常直接的影響,他的《正氣歌》就是由此寫成的。

  從孟子的身上,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內心有光(充滿道德力量)、極為自信的君子形象,這對於我們的人生來說,是極具指引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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