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報喜》草圖

  米開朗琪羅

  （Michelangelo， 1475—1564）

  約1547年

  紙，黑色粉筆

  383毫米×297毫米

  紐約摩根圖書館與博物館

  在米開朗琪羅職業生涯後期，人們對他的要求不斷加碼。隨著他一天天老去，似乎每個人都想從他的手中得到些大師親手製作的什麼東西。米開朗琪羅要負責聖保羅大殿、卡比托利歐山和庇亞城門等巨型建築，他越來越沒有時間——也許也越來越不願意——去繪畫和雕刻那種獨特的、非他莫屬的作品，而在他職業生涯的早期，正是這些作品奠定了他的個人風格，並助他聲名鵲起。他只是偶爾才接受工作委託，且越來越滿足於只把圖紙交給其他藝術家，請他們完成。其中最主要的是一位今天幾乎已經無人問津的藝術家馬爾塞洛·維努斯蒂（Marcello Venusti）。

  

  維努斯蒂（約1512—1579）首次引起米開朗琪羅的注意，是因為他為紅衣主教亞歷山德羅·法爾內塞臨摹了米開朗琪羅的大型作品《最後的審判》。米開朗琪羅被維努斯蒂高度拋光、如同琺瑯一般的畫面質地所吸引，這種風格在16世紀廣受歡迎，今天卻鮮為人知。16世紀40年代，米開朗琪羅與年輕的藝術家合作，兩人成為朋友（米開朗琪羅甚至是維努斯蒂長子的教父，這個孩子後來以大師的名字命名）。就這樣，一段富有成效的長期合作開始了：米開朗琪羅繪製了設計圖，然後由維努斯蒂將其轉化為繪畫。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鑑賞家認為作品的作者應該是設計它們的人，而不是繪製者或製作者，所以這些繪畫全部都被認為是米開朗琪羅的作品。這些合作的藝術品受到廣泛而極其熱烈的歡迎，臨摹者也極多，讓人們形成了一個錯誤的印象，以為維努斯蒂不過是個臨摹畫師。

  根據米開朗琪羅提供的設計，維努斯蒂為羅馬的聖馬利亞德拉帕切教堂和拉特蘭聖約翰大教堂繪製了兩幅大型祭壇畫。此外，他還根據米開朗琪羅的幾幅草圖製作了若干小畫，包括獻給維多利亞·科隆納的這幅《天使報喜》，還有《基督被釘十字架》《聖母憐子像》《基督和撒馬利亞婦人》。米開朗琪羅的藝術思想享有極高的名氣，但是從數量上看，我們便可知道他創作的藝術品一件難求，而維努斯蒂滿足了飛快增長的需求，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然而，維努斯蒂的價值遠不止增加藝術作品的產量，他還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合作者，有助於激發大師的創造力。

  這幅完成度很高的黑色粉筆畫《天使報喜》長期以來一直被認為是維努斯蒂的作品，這主要是因為學者們更喜歡米開朗琪羅快速繪製的草圖，而不是這種高度精緻和精心製作的珠寶般的設計。正如一位影響力很大的評論家伯納德·貝倫森（Bernard Berenson）所寫：「精心設計、一氣呵成的設計很可能要麼是失敗的，要麼是荒謬的。」貝倫森堅信，這樣的草圖不可能是由大師創作的。如今鐘擺又朝相反的方向擺動。我們不僅接受和欣賞這樣的草圖，一些學者還認為維努斯蒂根據這些草圖繪製的精緻作品是由米開朗琪羅本人所作的。可憐的馬爾塞洛！與米開朗琪羅相比，這位優秀藝術家的風格更難得到認可，然而米開朗琪羅毅然決定與維努斯蒂合作，並真誠地欣賞他的獨特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