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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6:17:08
作者: (美)彼得·克萊斯
薇科走向控制台,搖著頭說:「允許我說一句,我可沒想到會在這兒發現一台維多利亞時代的超級電腦。」
克里夫和黛比看著保險絲陣列。閣樓擋住了半數保險絲。克里夫伸手去摸一個玻璃管,黛比使勁把他的手拽了回來。黛比扭頭望向其他人,「你們覺得這東西還能運行嗎?」
一個玻璃管里跳出一蓬火花,黛比嚇得後退,玻璃管變成亮橙色,接著慢慢按下去。蒂姆湊近了仔細查看。
「電涌,」他說,「險些燒斷保險絲,但現在沒事了。」
「所以確實是保險絲?」羅傑問。
蒂姆聳聳肩,「有可能。不過只是暫時隨便叫叫而已。」
克里夫查看一塊牆板的邊緣。有半英寸牆板從玻璃管陣列之間探了出來。他用手指捏住牆板,從上到下摸了一遍。「內側包著膠皮,」他說,「絕緣的,估計也幫助這套公寓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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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麼大的供電是為了這個,」內特說,「天曉得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是科圖洛維奇。」薇科說。
「什麼?」
她指著廚台旁邊一塊木面板上的黃銅銘牌,灰塵下用細長字體刻著這個詞。「科圖洛維奇。」她重複道。
「科圖洛維奇是什麼鬼東西?」羅傑說。
「是這台機器,」蒂姆問,「還是建造者?」
「還是要紀念的什麼人?」克里夫說,「也許是死於建造過程中的某個人。搞不好是在緬懷他。」
黛比表情一亮,「奠基石的那些字母里就有K,對不對?」
薇科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對,但那是個中名縮寫。銘牌上只刻中名好像有點奇怪。」
「科圖洛維奇是姓氏,」蒂姆說,「從父名變化而來,不是中名。」
「知道嗎?」羅傑站在那些刻度盤和開關前,「控制系統全都完蛋了。」
內特從銘牌上抬起頭,「為什麼這麼說?」
「所有讀數都是零。」
「那麼?」
羅傑朝牆上的保險絲打個手勢,「有供電對吧?該發光的發光,保險管還冒了火花,對吧?」
「通量電容器有通量[9]。」克里夫點點頭。
「那就應該有讀數,對吧?」
「也許讀數就應該是零。」內特說。
羅傑搖頭道:「假如正常讀數是零,要是碰到斷電,那些指針該往哪兒去?」
「也許供電沒有真的接通,」黛比說,「也許這東西在……我說不清,在休眠什麼的,」她朝廚台打個手勢,廚台背後是一排狀如管風琴的黃銅柱體,「微波爐可以一直接著電,但並不啟動。」
羅傑又搖搖頭,「這東西很古老,已經損壞了。」
蒂姆走過去,看著黃銅刻度盤。「零在正中央,」他說,「不在最左邊。」
「那麼?」
「那麼指針可以偏左也可以偏右,」蒂姆說,「這會兒不在極點,而是在中間位置,」他敲敲一個刻度盤,「讀數告訴你平不平衡。」
「什麼平不平衡?」內特問。
「這可就難住我了。」羅傑答道。
「提問,」薇科說,「你們認為這是一個整體、一台機器,還是說有很多東西,只是都在這裡控制?」
「似乎是一樣的吧?」克里夫說。
內特搖頭道:「你可以用萬能遙控器控制許多東西。」
「對,」克里夫說,「但這個『許多東西』都是同一套系統的組成部分。」
內特走近牆上的保險管。他感覺到黛比的手靠近了他的胳膊,準備萬一發生什麼就把他拽回來。第一組保險管(假如真是保險管)背後還有第二組,再進去能看見更多的接線和電纜,還有用銅線裹著的輪胎狀物體。他後退幾步,望向控制台上的開關和按鍵。這仿佛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噴氣機駕駛艙。
「這麼說,一百二十年前,」他說,「有人在洛杉磯中心建造了一台大機器,偽裝成一幢建築物。為什麼?」
「不算中心,」薇科說,「國會圖書館的網站有一九〇九年的巨幅地圖。一百年前這兒連市郊都不是。好萊塢只是一大片農田。官方修建的道路到坦普爾街為止。」
內特看著滿牆的機器和控制器說:「那麼,他們遠離人群建造這東西。在美國遙遠的西海岸,一個僅有幾千人口的小城的外圍邊緣。建造者多半做夢也沒想到這城市會變得這麼巨大,卡瓦奇大樓最後會位於全城中心。」
有什麼東西「咔嗒」一響。聲音在房間裡迴蕩。羅傑的手懸在控制台上方。
大家一起圍了過去。「你做了什麼?」內特問。
「撥了個開關,」他說,「別擔心,兄弟,我的手就在旁邊。」
「白痴,」薇科罵道,「我們不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麼的。」
「想弄清楚就必須做點什麼事情。」羅傑朝那六個大刻度盤點點頭,「你們看。」
第一個刻度沒有變化,但第二個的指針移動了四道細線。第三個的指針還在圓表面上慢慢移動。底下一排有兩個沒動,最後一個的指針朝反方向動了一點。
「你說得對,」羅傑對蒂姆說,「這是供電負載平衡之類的東西。」
「還是很蠢,」薇科說,「說不定是自毀開關呢。」
「不可能,」克里夫說,「自毀開關永遠是特大號的紅色按鈕。」
羅傑和黛比吃吃笑。薇科的嘴角也抽了抽,「但我還是覺得你這麼做很蠢。」
一輛大卡車駛過外面的街道。車聲與機器的嗡嗡聲混在一起。低沉的隆隆聲讓地板顫抖。
羅傑看著刻度盤說:「不過還是不知道測量的是什麼。」
「你好像說過你不懂供電。」內特說。
「確實不懂,但基礎電工知識還是有的。」
「我們沒有人知道,」蒂姆說,「我們不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麼的,也不知道一個開關能影響多少……天曉得它有什麼功效。」
烏雲遮住太陽,窗戶暗了下來。內特望向天空。視線剛一移動,他就發現黛比在看吊燈。薇科和蒂姆在打量房間的各個角落。
卡車的隆隆聲仍在持續,而且越來越響。吊燈隨之晃動。地板隨之顫抖。閣樓在支架上搖動。
「地震!」克里夫喊道,「快離開弔燈底下。」
黛比沖向丈夫。蒂姆幾大步跑過去貼在門上。羅傑和薇科,兩位加州的老居民,站在原處,等著看這場地震會有多嚴重。
內特的視線從天空(此刻的天空烙印在他腦海里)移向隔壁一幢樓。他隔著抖動的窗玻璃望著那幢樓,隨後看見一個小姑娘走過一個窗口。她用雙手在下巴高度舉著一個亮藍色的塑料杯。
「羅傑,」他說,「把那個開關撥回去。」
「什麼?」
內特指著控制台。羅傑的手不在剛才那個開關上了,但距離不遠,所以能確定他撥動的是哪個開關。「快撥回去。」
水槽里的碗碟開始叮噹作響。桌上的花瓶倒下,水灑在地上。
「他媽的是地震啊,兄弟。」
「不是地震,」內特在隆隆聲中喊道,「是這幢樓!快撥回去!」
羅傑的手指伸出去,抓住一個小拉杆,輕輕一彈。開關打到下方。底部邊緣處冒出一小簇火花,繼而消失。
兩根指針立刻跳回零。最後一個,也就是轉得比較慢的那一個,先是停頓片刻,然後開始迴轉,一點一點爬回開始的位置。
隆隆聲漸漸停下。窗外的烏雲散去,陽光灑進窗口。幾秒鐘後,只剩下吊燈搖擺的吱嘎聲能證明那場動亂確實存在。吊燈慢慢停下,房間陷入寂靜。
「我操。」蒂姆嘟囔道。
內特又望向窗外,抬頭看天空。其他人彼此交換眼神,怯生生地走來走去。「大家都沒事吧?」薇科問。
「這次我好像真的尿褲子了。」羅傑說。
「你不是一個人。」黛比喃喃道。
薇科捶了羅傑一拳,「你他媽真是白痴,這下明白了?」
「喂,」羅傑喊道,「我怎麼知道這他媽的是一台地震機器?這種用途按理說總該在開關上標出來吧!」
「不是地震。」內特說,他仍然望著窗外。
「你怎麼知道?」蒂姆問。
內特從窗口轉身,抬頭望著控制台之上。有一塊一英尺見方的拋光木板還在遠處。克里夫的六角扳手插在木板的正中心。銀色鋼鐵在木板和黃銅之間顯得格格不入。「你能碰到那兒嗎?」他問羅傑。
羅傑看看還躺在廚房旁地上的梯子說:「應該可以,也許有點小麻煩,但現在知道鎖眼的位置,我用A字架就夠了。」
「快,」內特說,「讓牆壁恢復原狀。」
「喂,」薇科說,「等一等,怎麼了?」
「怎麼了?」內特說,「你剛才不在這兒嗎?這東西……這個地方很危險。我們不該隨便亂動,」他指著六角扳手說,「恢復原狀,忘了這件事。」
「我們怎麼可能忘得了?」黛比說,「我們就住在這兒,被這東西包圍著。」
「呃,你們必須忘記,」內特說,「因為我們不能再亂動這東西了。」他看著眾人的臉,吸了口氣想說什麼,但只是搖了搖頭。他走過蒂姆,拉開房門,順著走廊走向樓梯。
薇科追著他來到樓梯口。「喂,」她喊道,「你這是發什麼瘋?」
內特在樓梯轉角停下,「我只是覺得……」他搖搖頭,「我們不該再亂動這東西了。不管它是什麼,都遠遠超出我們的境界。」
「所以我們才要尋找答案啊,你忘了嗎?」她說,「才要搞清楚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
「也許不知道更好,」內特叫道,「也許它屬於……人們不該弄清楚的東西。」
薇科在眼鏡背後皺起眉頭,「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
「內特,」她說,「你嚇壞了。到底發生什麼了?」
內特搖搖頭。
「你經歷過地震,對吧?嚇人歸嚇人,但不至於出什麼大事。有次我睡著就——」
「不是地震。」
薇科打量著內特的臉,「你為什麼一直在說這個?」
內特用雙掌按住太陽穴,使勁搖頭,「太瘋狂,實在……太瘋狂了。」
「什麼?」
內特看著她,「羅傑撥動開關,地面開始抖動。你有沒有注意到太陽不見了?」
薇科點點頭。
「不是被雲遮住的,」他說,「是熄滅了。」
薇科吃驚地眨著眼睛,張開嘴,閉上,又眨眨眼睛,「什麼?」
「就在我的眼前,」內特說,「它變成紅色,周圍的天空暗了下來,然後太陽開始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