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帕爾米蘭·羅塞特堅信島上人的物資嚴重不足
2024-10-02 06:01:28
作者: (法)凡爾納
這時候,「加利亞」在太陽引力的作用下,繼續在宇宙空間裡運行。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麼妨礙它的運行。它在穿越小行星區域時擄獲的那個奈麗娜行星,一直在忠心耿耿地跟隨著它,按時按點地每半個月完成一圈的運行。似乎在「加利亞」年中,一切都會順順噹噹的。
但是,「加利亞」的居民們最關心的始終都是:他們還能不能返回地球,天文學家帕爾米蘭·羅塞特的計算會不會有錯,他是不是真的確定了這顆彗星的新軌道和它圍繞太陽的公轉周期。
帕爾米蘭·羅塞特性格乖戾,因此大家沒有辦法去要求他重新審核一下他的觀測結果。
因此,塞爾瓦達克上尉、蒂馬塞夫伯爵和普羅科普二副對這事一直放心不下。至於其他人嘛,他們對此並不怎麼關心。他們生來就像是聽天由命似的,他們很實際,過一天算一天,尤其是西班牙人,這些西班牙的窮苦人,還覺得在這兒過得挺幸福的,奈格雷特及其同伴們還認為自己從來也沒有過過這麼舒適的生活。「加利亞」的運行軌道與他們何干?為什麼要去操心?為什麼關心太陽是不是將把它控制在其引力中心裡,或者它是不是會逃離出去,飛往其他太空?因此,這幫懶懶散散的人,他們照舊唱歌,每天都在歡聲笑語之中,這是多麼美妙的生活啊!
這群人中,最最幸福的自然是少年帕布羅和小尼娜了。他倆一起玩耍,一塊兒在「尼娜蜂巢」那長長的通道中跑來跑去,攀爬海岸上的岩石。有一天,他倆在滑冰,一直滑到都看不見了的地方。還有一天,他倆興致勃勃地在那個小潟湖邊上釣魚,由於火山熔岩流的關係,潟湖的水沒有結冰。另外,塞爾瓦達克上尉還給他們上課。他倆互相幫助,彼此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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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男孩和小女孩幹嗎要去考慮未來的事呢?他們幹嗎要去為往昔的事情唏噓呀?
有一天,帕布羅說:「你有父母親嗎,尼娜?」
「沒有,帕布羅,」尼娜回答道,「我就一個人,你呢?」
「我也是一個人,尼娜。你從前都干點兒什麼呀?」
「我放羊,帕布羅。」
「我嘛,」小男孩回答道,「我沒日沒夜地跟馬車跑!」
「不過,我們現在就不再孤單了,帕布羅。」
「對,尼娜,一點兒也不孤單了!」
「總督是我們的爸爸,而伯爵和二副是我們的叔叔。」
「那本-佐夫就是我們的好朋友。」帕布羅說道。
「其他的人全都很和藹。」尼娜補充道,「大家都對我們又寵又慣,帕布羅!可是,我們不能老這麼讓人寵著,得讓大家說我們好……永遠這麼好!」
「你特別聰明,尼娜,同你在一起,我也變得聰明了。」
「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哥哥。」尼娜一本正經地說。
「當然啦!」帕布羅回應道。
這兩個又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深受大家的喜愛。大家都給予他倆無盡的關心和愛護,連尼娜的那隻小羊也沒被人冷落。塞爾瓦達克上尉和蒂馬塞夫伯爵給予他倆無微不至的真誠的父愛。帕布羅出生在安達露西亞的乾燥的平原上,尼娜生活在撒丁島的顆粒無收的岩石地上。所以,在他們的心目中,今天這個世界正是他們以前所嚮往的。
7月來臨。在這個月裡,「加利亞」沿著它的軌道走了二千二百萬法里的路程,離太陽大約一億七千二百萬法里。這個距離比地球同太陽的距離大三倍半,而它們的速度現在基本上差不多。
「加利亞」年的4月62日,一大早,教授給塞爾瓦達克上尉寫了一張簡短的字條。帕爾米蘭·羅塞特打算就在當天開始演算,以求得「加利亞」的質量、密度以及它表面的引力。
塞爾瓦達克上尉、蒂馬塞夫伯爵和普羅科普二副不會不赴教授的邀約的。不過,他們不會像教授那樣對數據的演算感興趣,他們更希望了解到似乎是唯一構成「加利亞」上的岩石的那種物質是什麼。
一大早,帕爾米蘭·羅塞特便來到大廳與他們相見了,他看上去情緒還算不錯。不過,一天剛剛開始,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會發起脾氣來。
大家都知道何謂引力。引力就是地心對一個物體的吸力,而大家記得很清楚,這個引力在「加利亞」上變得很小了,而「加利亞」人的肌肉卻自然而然地增長了。但是,到底比例是多少,他們卻並不清楚。
至於質量嘛,它取決於構成這種物體物質的多寡,通過重量來體現,質量是物體本身所含有的。至於密度,則是在一定的體積下,一個物體所含有的物質的多寡。
因此,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是「加利亞」的引力是多少。
第二個問題是「加利亞」內的物質數量是多少,也就是說,它的質量及重量是多少。
第三個問題:我們已經知道了「加利亞」的體積,但它的體積中含著多少物質,換句話說,它的密度是多少。
「先生們,」教授說,「我們就在今天要把構成我的彗星的各種參數計算清楚。當我們知道了它的引力、質量和密度之後,那它對我們來說就沒什麼秘密了。總之,我們得稱一下我們的『加利亞』了!」
剛走進大廳的本-佐夫聽到了帕爾米蘭·羅塞特最後說的話,便一句話也沒說就又走出去了,但是,隔了一會兒,他又返回來了,用嘲諷的口吻說道:「我白白地跑了一趟『大商店』,根本就沒找到有什麼天平,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我們有了天平之後,能掛在哪兒呢!」
本-佐夫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瞅著外面,仿佛在天空中尋找一個釘子似的。
教授瞪了他一眼,塞爾瓦達克上尉也用手勢止住這個搗蛋鬼。
「先生們,」帕爾米蘭·羅塞特接著說道,「首先,我們必須知道,地球上的一千克在『加利亞』上是多少克。由於『加利亞』上質量小,它的引力也就小,因此,在它上面任何東西稱起來都沒有在地球上重。可是,這兩種重量的區別究竟在哪兒,這是必須要弄清楚的。」
「非常正確。」普羅科普二副回答道,「通常的天平,即使我們有的話,也沒法進行這種稱量,因為天平的兩個托盤同樣受到『加利亞』的引力影響,無法得出『加利亞』上的重量與地球上的重量的比例來。」
「確實如此。」蒂馬塞夫伯爵說,「比如您用的一千克的砝碼同樣會失去它所要稱的物體的重量,而且……」
「先生們,」帕爾米蘭·羅塞特接著說道,「你們剛才的這些話如果是專門說給我聽的,那純粹是在浪費時間,我請求你們讓我繼續講解我的物理課。」
教授比平時在課堂上講課更加顯示出他的權威來。
「你們有沒有一個彈簧秤和一千克的物體?」教授問道,「全得靠它們了。有了一個彈簧秤,就可以靠它的彈簧的彈力來顯示所稱物體的重量了,而『加利亞』的引力也無法對它產生影響。確實,如果我把一個一千克重的物體放在我的彈簧秤上,那麼,指針就會精確地指示出該物體在『加利亞』上的重量來。這樣的話,我就能夠知曉『加利亞』的引力和地球引力之間的差異了。我再問一遍:你們有沒有彈簧秤呢?」
帕爾米蘭·羅塞特的聽眾們面面相覷。然後,塞爾瓦達克上尉便回過頭來看著本-佐夫,因為他對島上的一切財物都瞭然於心。
「我們既沒有彈簧秤,也沒有一千克的物體。」本-佐夫回答道。
教授氣得狠狠地朝地上跺了一腳。
「不過,」本-佐夫又說,「不過,我倒是知道有一個彈簧秤,但沒有一千克重的物體。」
「在哪兒?」
「在哈卡布特的單桅三角帆船上。」
「你怎麼不早說呀,笨蛋!」教授聳了聳肩呵斥道。
「那你還不快去找!」塞爾瓦達克上尉催促道。
「我這就去。」本-佐夫答道。
「我陪你去,」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說,「因為一牽涉到錢的問題,哈卡布特肯定會刁難的!」
「那我們就全都到他的那艘單桅三角帆船上去,」蒂馬塞夫伯爵說道,「我們順便也看看哈卡布特在他的『漢莎』號上是怎麼生活的。」
這麼一說,大家便要往外走,這時教授說道:「蒂馬塞夫伯爵,難道您的手下之中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在山體這種石材中切削下不大不小的一塊一立方分米的石塊嗎?」
「我的機械師可以不費勁兒地弄出來,」蒂馬塞夫伯爵回答道,「不過,有一個條件,得給他一個標準的一米長的尺子,他便能精確地測量。」
「你們沒有砝碼倒也算了,可是怎麼連一個一米的尺子也沒有呢?」帕爾米蘭·羅塞特質問道。
「我們的儲藏室里確實沒有什麼尺子。」本-佐夫在這麼說時,自己也覺得汗顏。
「不過,」本-佐夫接著又說,「『漢莎』號上很可能會有的。」
「那咱們趕緊去吧!」帕爾米蘭·羅塞特說著便快步走出去。
大家都跟在他的身後。不一會兒,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蒂馬塞夫伯爵、普羅科普二副和本-佐夫便爬上了俯臨海岸的峭壁懸崖。隨後,他們一直下到海邊,走向把「多布里納」號和「漢莎」號困在冰上的那個狹窄的小海灣里。
儘管氣溫非常低——零下三十五攝氏度,但塞爾瓦達克上尉及其同伴們穿得很多,裹得很嚴,縮在皮衣里,倒也不覺得怎麼冷。他們的鬍子上、眉毛上、睫毛上都一下子結了細碎的霜,因為他們的哈氣遇冷凍結了。而他們的臉龐上也「長出」白花花的一層霜針,又細又尖,如同豪豬一般,看起來像是滑稽小丑。教授個子矮小,如同一隻小熊,顯然更加惹眼。
這時,時間已是上午八點鐘了。太陽在急速地向天穹行進。由於距離很遠,它那圓盤變得很小了,如同滿月一樣。它的光芒照射到地面上沒有一點兒熱力,連光線也顯得極其微弱。山腳下,海岸邊的所有岩石和火山山體本身全都銀裝素裹,一片晶瑩閃亮的世界,因為「加利亞」在大氣層中的水汽早已結成冰雪了。從海邊的山腳下到冒著煙霧的火山口,整個大地宛如鋪了一層白色的地毯。在北坡上,熔岩流在緩緩地往下淌。那兒,皚皚白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熔岩流,順著山坡鋪天蓋地地往下流,垂直落入中央洞穴下的那個深潭裡。
在岩洞上方一百五十英尺的半空中,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在洞口的上方,熔岩流往下四散流淌。一架天文望遠鏡的鏡筒伸出了洞穴外。那便是帕爾米蘭·羅塞特的天文觀察站。
海灘也是白茫茫一片,與冰海交相輝映,中間分不出任何界線。與這雪白的一片相反,天空卻是一片淡淡的藍色。白雪覆蓋著的海灘上,留下了這群人的腳印,他們每天都在這兒散步,或者是取些冰塊,化成淡水,或者進行滑冰鍛鍊。冰鞋在堅硬的冰面上劃出一圈一圈的冰刀印來,如同水生昆蟲在水面劃出印跡一樣。
這些腳印也一直從海岸延伸到「漢莎」號旁,那是伊薩克·哈卡布特在下雪之前留下的腳印。這些腳印周邊的積雪因極端的嚴寒所致,堅如鋼鐵。
那兩條船停泊的這個小海灣到火山腳下有半千米遠。
走到小海灣時,普羅科普二副發現「漢莎」號和「多布里納」號的吃水線在逐漸增高。現在,單桅三角帆船和雙桅縱帆式帆船高出海面有二十多英尺。
「這可真是一個有趣的現象!」塞爾瓦達克上尉說。
「有趣是有趣,但令人擔憂。」普羅科普二副反駁道,「很明顯,這種現象表明船體下面已經結了厚厚的冰層,凍得結結實實。而且,它還會逐漸增厚,最終將兩條船高高抬起。」
「那麼,到底會升高到什麼程度呢?」蒂馬塞夫伯爵問道。
「這我不清楚,」普羅科普二副回答道,「因為嚴寒尚未達到極限。」
「我倒希望氣溫一直往下降。」羅塞特教授說,「否則,我們千里迢迢,到離太陽八億千米的地方來,而所遇到的氣溫不過同地球的兩極差不多,那就太划不來了。」
「您可真逗,教授先生。」普羅科普二副回答道,「幸好,宇宙空間的寒冷至多也就是零下六七十攝氏度,這倒還可以承受。」
「嗯!」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說,「這種無風的寒冷不是導致感冒的那種寒冷,我們整個冬天都不會打噴嚏的。」
這時候,普羅科普二副便將他擔心的雙桅縱帆式帆船的狀況告訴了蒂馬塞夫伯爵。由於冰層是重疊著的,很有可能「多布里納」號會被越抬越高,到達一個驚人的高度。如果情況如此的話,一旦解凍,那可是一個大的災難,連那些在兩極地區過冬的捕鯨船都會遇到全軍覆沒的危險。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一行人已經來到被冰層封固住的「漢莎」號附近。伊薩克·哈卡布特新近在冰上鑿出一些梯級,可以供人登船。如果他的單桅三角帆船被抬高到一百多英尺的半空中去,他會怎麼辦?這得看他自己了。
一縷淡藍色的炊煙從冰上架起的一個銅製煙囪里裊裊升起,聚集在「漢莎」號的甲板上。這個吝嗇鬼極其摳門,捨不得加木柴,這是顯而易見的,不過,他倒也沒太凍著。其實,厚厚的冰層封固住了單桅三角帆船,這也就讓它船上的溫度不致散得太多,船艙內的溫度暫時還是可以忍受的。
「嗨,納布·索多諾沙[11]!」本-佐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