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臨時水手

2024-10-02 05:58:59 作者: (法)凡爾納

  哈萊船長及其水手趁格里那凡爵士等人安睡,摸黑放下小艇,逃命去了。船長本應最後一個離船,可他竟然頭一個溜之大吉。

  「那幫渾蛋全都溜了,」約翰·孟格爾向格里那凡爵士報告說,「這倒也不錯,爵士,省了不少麻煩。」

  

  「我也是這麼想的,」格里那凡爵士回答道,「船總得有船長,您就當吧,約翰。我們幾個技術不行,就權且當您的臨時水手吧!」

  眾人聽聞,都鼓掌贊成,立即跑到甲板上列好隊,聽候新船長指示。

  「您就下命令吧。」格里那凡爵士對約翰新船長說。

  約翰朝海面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損毀的船桅,想了一下說道:「要脫險,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把船弄下礁石,開到大海里去;二是做一木筏划到岸邊去。」

  「我看還是第一個辦法好些,如果能行的話。」格里那凡爵士建議道。

  「是的,就近著陸,沒有交通工具,上岸後也麻煩。」約翰附和道。

  「在荒僻的海岸上岸是很危險的,這可是紐西蘭呀!」巴加內爾也這麼說了一句。

  「尤其是我們的船位置已經有點偏南,已過了奧克蘭了!都是那個酒鬼弄的!正午時,我們再測定一下,說不定還真的要往回行駛。」約翰說。

  「船損壞成這個樣,還能開嗎?」海倫夫人焦急地問道。

  「沒問題,夫人,」約翰安慰道,「在船頭安個臨時桅杆,作為前桅,走得慢些,還是可以開到奧克蘭的。真的不行,就就近上岸,從陸路前去奧克蘭。」

  「先檢查一下船的損毀情況吧。」少校提議道。

  格里那凡、約翰和穆拉迪忙把大艙蓋掀起,下到貨艙里去。貨艙里裝滿了熟過的皮革,約有兩百噸,胡亂地堆放著。約翰立刻下令將一部分皮革捆兒扔到海里去,以減輕船的重量。

  就這樣一連忙乎了三個小時,船底清理出來了,可以檢查船底的情況了。船底左側發現兩個接縫口裂開來。幸好,船是向右傾斜的,左邊翹起,露出水面,水沒能湧進艙內。威爾遜連忙用麻絲塞進裂縫,再釘上一塊銅片,修補好了。

  底艙積水還沒到兩尺深,用抽水機一抽,船的重量還會減輕一些的。

  至於船體外殼,經檢查並無大礙。

  最後,威爾遜又潛入水下,摸清船底陷下去的部位。船頭觸到了一片泥沙灘,灘邊又陡,而船嘴的下部和將近三分之二的龍骨都深嵌在泥沙之中,但船身的大部分卻浮在水上。水深有五米。舵沒有嵌進去,尚可自由轉動。因此,麥加利號很有可能開動得起來。

  約翰本想利用漲潮把船開出去,但此時潮頭並不大。船這時更加向右傾斜,用不著再支撐它了,所以約翰便想用船上的帆架和其他木料打造一個臨時前桅杆,但這得花費一天的時間,得到明天中午方能完工。

  「動手干吧。」孟格爾說干就干,下達命令道。

  臨時水手們聽到命令,立即動起手來。有的卷帆,有的爬上桅盤,有的把主帆、頂帆給落了下來。小羅伯特也跟著忙乎,像只猴子似的躥上跳下的,絕對不亞於一個見習水手。

  為了讓船漲潮時船頭翹起,先得在船尾拋下兩個錨。有小艇在,拋錨下海並不困難,現在卻得另想高招兒。

  「沒有小艇怎麼辦呀?」格里那凡爵士問道。

  「用斷桅和酒桶扎個木筏,就行了。這船的錨不算大,拋起來困難要小些。只要錨吃上勁兒了,我自有辦法。」約翰船長胸有成竹地說道。

  「那好,現在就動手吧,別浪費時間了,約翰。」

  於是,所有的人都上了甲板。大家齊動手,把殘桅弄斷,脫下桅盤,紮起空酒桶,安上船櫓。

  木筏剛完成一半,日已偏西。

  為了趕著落潮放筏,約翰忙去測量方位,留下爵士指揮造筏。幸好,在威爾·哈萊的艙房裡找到了一本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年鑑和一個髒兮兮的六分儀,開始測量方位。

  約翰在甲板上進行測量,但北面的礁石把六分儀的望遠鏡的視線擋住了,只好用一隻裝滿水銀的平盤來代替,但又去哪兒找水銀呢?約翰靈機一動,想到用柏油代替,因為柏油也能反射太陽光。

  既然是在紐西蘭西岸,經度已知,不必再測。現在需要測定的是緯度。

  約翰利用六分儀,先測出太陽在子午線上離地面的高度:六十八分三十秒,由此推算出太陽距天心為二十一分三十秒,因為兩數相加正好是九十度。當天是2月3日,據格林尼治年鑑,日層為十六分三十秒,把它加到天心距離上,就是三十八度,也就等於緯度三十八度。

  由此得出,麥加利號的方位為東經一百七十一度十三分,南緯三十八度,誤差不會太大。

  約翰拿來巴加內爾在艾登購買的地圖一查,發現此處已是奧地灣口,卡法尖角北面,系奧克蘭省的海邊。奧克蘭城位於南緯三十七度線上,麥加利號現已偏南了一緯度,必須往北行駛一緯度方能駛抵奧克蘭。

  「也就是再多走二十五海里嘛,沒什麼大不了的。」格里那凡爵士說道。

  「海上走二十五海里不算什麼,要在陸地上走這麼遠可就困難了。」巴加內爾說道。

  「所以必須把麥加利號弄到海里才行。」孟格爾說道。

  木筏仍然沒有完工。已是十二點一刻了,海水正在漲潮。這次的潮水雖然無法利用,但約翰仍然十分關切地去查看了那條船,但見它一動不動地停在那兒。不知潮水能否把它沖得起來。不一會兒,船身倒是有點浮動,船底在顫抖,但船還是沒能移動。只好等下次漲潮再看了。

  下午兩點,木筏終於造好。約翰和威爾遜把便錨搬上了木筏,在船尾系上一條細鐵鏈拴著便錨,登了上去。木筏正順潮而上,漂至一百米遠處,二人連忙把便錨拋下,水深十米。

  錨扒住了海底,木筏返回大船。

  接下來得把主錨拋下去。於是,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主錨抬到木筏上,在便錨附近扔下主錨,那兒水深十五英尋。

  二人隨即沿著粗鐵鏈返回麥加利號。

  細鐵鏈和粗鐵鏈都卷在絞盤上,只等著下一次的漲潮了。下次漲潮在午夜一點半。此時剛剛傍晚六點。

  約翰·孟格爾對他的臨時水手們大加誇讚與鼓勵,並特別稱讚巴加內爾,說他再稍加努力,將來會是一名名副其實的水手長。

  奧比內先生忙了半天修船的活兒之後,又進了廚房,為大家預備了一頓好飯菜。大家正感到餓得厲害,所以吃得就更加香,吃飽之後,疲勞頓消,幹勁兒又上來了。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孟格爾又督促大家減輕船上重量,並弄一些重物到船尾,使船頭翹起來。威爾遜和穆拉迪還滾了許多空桶到船尾,把桶裝滿水,幫助船頭翹起。

  全部弄完之後,已是午夜十二點半了。人人都累得精疲力竭,但仍拼足力氣在轉動絞盤。

  約翰見此時風向改變,便決定第二天再開船。威爾遜和穆拉迪也發現風向由西南轉為西北了,所以也非常贊同約翰船長的意見。於是,他便把這一情況報告給了格里那凡爵士。

  「現在,大家都累得不行,無力把船弄浮起來,」他對爵士解釋道,「再說,即使船浮起來,險灘環繞,天又這麼黑,根本無法駕船,還是等到白日裡再乾的好。而且,看起來,明天風向會變,我們就可以藉助風力了。西北風颳起,風力壓下船尾,潮水衝起船頭,省時省力!把主桅上的帆一扯起來,風帆就會幫船增添很大的力量的。」

  格里那凡爵士同巴加內爾一樣,心裡十分著急,但約翰船長的解釋非常有理有力,所以便欣然同意了他的決定。

  一夜無話。大家輪流值班,尤其是看護好船錨。

  天色漸明,果然西北風起,而且越刮越大。真是天遂人願!臨時水手們立刻集合起來。小羅伯特、威爾遜、穆拉迪上了大桅,少校、爵士、巴加內爾留在甲板上。大家都在忙著做好準備。

  主帆架子整個兒地扯了上去,大帆和主帆都上了升帆索。

  此時已是上午九點,距離滿潮還有四個小時,但大家都沒有閒著。約翰·孟格爾在船頭忙著裝便桅;海倫夫人和格蘭特小姐也不肯閒著,十分認真地在把一張備用帆換到小頂帆的帆架上。這樣一來,桅和帆全都安裝完畢,船可以行駛了。

  潮水在不斷地上漲。放眼望去,海面上波浪翻滾,一浪接一浪,大家心裡甭提多麼激動了。露出水面的礁石突然像是水怪似的,隱沒不見了。海水層層疊疊地涌了過來。開船的時刻即將來臨,人人喜形於色,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大家只等著船長一聲號令,馬上動手,讓大船離開海灘。約翰仍在仔細地探身觀察著海潮。已經中午一點了,海潮已至最高點,隨後便將落潮。其間隔也許只是一秒鐘的事。機會難得啊!大帆、主帆飛快地拉起,兜住了強風,鼓鼓的。只聽約翰一聲大喊:「轉絞盤!」

  格里那凡、穆拉迪、小羅伯特在一邊,巴加內爾、麥克那布斯、奧比內在另一邊,拼命地推動著槓桿,轉動著絞盤;與此同時,約翰和威爾遜則在轉動著側槓桿,幫一把力。

  「使勁兒!使勁兒!」約翰船長在喊,「大家一起使勁兒!」

  兩條鐵鏈被拉得筆直,但錨卻死死地扒住海底。這可是千鈞一髮之際,稍稍延誤,滿潮就將退去。大家都心知肚明,成功與失敗就在此一舉,所以都把吃奶的勁兒使上了。風越刮越猛,帆吹得鼓鼓的都貼住桅杆了,在倒推著大船。船身在晃動,似乎已經漂流起來。再稍加點力,便成功了!

  「海倫!瑪麗!快來幫一把!」爵士大聲地呼喚道。

  兩個女子一聽,便立即沖了過來,幫著推動槓桿。只聽見絞盤咔吧一聲,最後響了一下,就不再動了。

  大船也沒有再動。功敗垂成!潮水已經開始回落。看來,即使有風吹潮推,光靠這幾個人,船是浮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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