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紐西蘭的歷史
2024-10-02 05:58:50
作者: (法)凡爾納
第二天,1月27日,一行人登上了麥加利號,住進了狹小的便艙。威爾·哈萊船長毫無紳士風度,根本就沒有客氣一聲,把自己的艙房讓給兩位女士住。其實不讓也好,反正他的那個狗熊窩也只配他這種狗熊去住。
中午十二點半,趁著退潮的機會,麥加利號起錨開船了。西南風微微吹來,帆慢慢地扯起。威爾遜好心好意地幫上一把,可那威爾·哈萊卻硬把他支開,不讓他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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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知道哈萊在指桑罵槐,他實際上是衝著自己發火的,因為約翰見那五個水手笨手笨腳的,在一旁訕笑。船主持這種敵視態度,約翰當然是樂得輕閒了,不過,他也多少有點擔心,生怕這些笨蛋把船弄翻,全都得遭殃。於是,他心中暗自在想,萬一出現險情,不管你船長樂意不樂意,自己反正是衝上前去干預的。
那五個水手在船主的吆喝咒罵聲中,手忙腳亂地總算把帆拉扯好了。帆索全都攬在左舷上,低帆、前帆、頂帆、縱帆、觸帆、小帆、插帆全部扯起,儼然渡海遠航的架勢。可是,儘管如此,船卻慢慢騰騰,磨磨蹭蹭,跑不起來,因為船頭過沉,船底過寬,船尾粗笨,只能是像老母鴨似的緩緩行走。
船跑不快,眾人也只好忍耐,再說,儘管船行太慢,但五天之後,頂多六天,就可以到達奧克蘭了。
晚上七點,澳大利亞海岸和艾登港口的燈塔已經看不到了。這時,海浪越來越大,船走得更加緩慢。船顛簸劇烈,大家在便艙里實在是難受,但又不能跑到甲板上去,因為雨下得太大。大家只好蜷縮在便艙里,各自想著心事,很少說話,就連海倫夫人和瑪麗·格蘭特小姐都很少交談。格里那凡爵士坐立不安,踱來踱去;少校待在自己的鋪位上,一動不動;孟格爾則時不時地跑到甲板上去觀察一下風浪的情況;小羅伯特則每次都跟在約翰屁股後面;巴加內爾則是獨自守著一隅,嘴裡不住地嘀咕著,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們的這位可敬的地理學家究竟在想些什麼呢?他腦子裡在想著命運支配他前往的紐西蘭。他默默地溫習著紐西蘭的全部歷史,它的過去又全都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了。
紐西蘭到底是不是大陸?紐西蘭的兩個島可否稱之為大陸?島與大陸畢竟不是一回事呀!地理學家的看法怎麼可以同水手、船員一樣呢?他的想像力從巴塔哥尼亞,從澳大利亞,發展到了紐西蘭,那都是那個字在啟發著他。可是,他總也拿不定主意,他在想:「contin,contin,這個字就是『大陸』呀!不是島呀!可是,大的島可不可以稱之為『大陸』呢?」
他為這個字苦惱著。這時,他回想起那些航海家發現這南海上的兩個大島的經過來。
那是1642年12月13日的事。荷蘭人塔斯曼發現了凡第門陸地之後,就把船開往紐西蘭那一帶沒有人到過的海岸去了。他沿著海岸行駛了幾天之後,於17日駛入一個大海灣,盡頭是一條海峽,夾在兩座島嶼之間。
北邊的那座島嶼名為「伊卡那馬威」,是土語,意為「馬威之魚」;南邊的那座島嶼叫作「瑪海普那木」,意為「產綠玉的鯨魚」[1]。
於是,塔斯曼便派了幾隻小船登陸,歸來時,還帶回兩隻獨木舟,上面坐著一些土著人,嘰里呱啦地不知在說些什麼。這些土著人膚色有棕有黃,中等身材,乾瘦,黑髮盤在頭頂上,還像日本人似的,在頭上插上一支長而寬的白羽毛。
歐洲人與土著人第一次相見後,似乎已成為朋友。但是,第二天,塔斯曼船長派出一隻小艇探看附近海岸有無合適的停泊點,卻受到了七隻土著人的獨木舟的猛烈攻擊。水手長脖頸上挨了一槍,先跳水逃命,其他的水手死了,四人之中有兩個與水手長一起奮力游向大船,總算保住了性命。
塔斯曼船長見情況不妙,立即下令開船,一邊隨便地放了幾槍,也沒打中土著人。因此,這個海灣至今仍被稱作「殺人灣」。大船離開這個「殺人灣」後,一路向北,未敢輕易停留,1月5日,才在北角附近停了下來。但這兒波濤很大,又有土著人的怒目而視,無法靠近補充淡水,只好離開了這個地方,並把此處命名為「斯塔騰蘭」,也就是「三級地帶」的意思,以紀念當時的「三民會議」[2]。
其實,塔斯曼之所以為此處取這麼個名字,是因為他以為自己發現的這個新「大陸」是同南美洲的斯塔騰島連在一起的。
「但是,」巴加內爾心中暗想,「17世紀的一個船長可能會把紐西蘭誤認為是『大陸』,但19世紀的船長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格蘭特船長是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還真是有點弄不懂。」
塔斯曼船長離開紐西蘭之後,一百年內,沒有人再注意過這塊陸地,紐西蘭仿佛已不復存在了。後來,一位名為緒爾威的法國航海家在南緯三十五度三十七分處又發現了它。一開始,緒爾威與土著人相處甚歡。在一場風暴中,緒爾威的一隻運送患病水手的小艇被吹到了另一處地方,還受到一位名為那吉·努依的酋長的熱情款待。可後來,緒爾威發現自己的小艇被土著人偷走,不免非常憤怒,便去追討,但對方不予理睬。一氣之下,緒爾威放火把整個村莊給燒掉了。這種過激行動,這次殘酷的不人道的報復行動引發了一起又一起的流血事件。
1769年10月6日,著名的庫克船長出現在這一帶海岸。他把他的奮勉號停泊在塔維羅阿灣,想施以小恩小惠來籠絡土著人。他先抓來兩三個土著人,強硬地往他們身上塞好東西,然後,把他們放走。這幾個土著人回去後這麼一宣揚,消息便不脛而走,一下子傳開了。沒幾天,就有幾個土著人主動地跑到庫克船長的奮勉號上來,要同歐洲人做買賣。過了幾天,庫克船長便把船開到北島東岸的霍克灣去。沒想到,在那兒卻遇上了一群張牙舞爪的好鬥的土著人。庫克船長無奈,便放了一槍,嚇住他們,自己則開船離開了此地。
10月12日,奮勉號停泊在脫可馬魯灣里。這兒住有兩百多個性情溫和的居民。他們對船上的植物學家熱情相幫。每次考察和採集標本時,他們都用獨木舟接來送去。庫克船長也登上岸去,參觀了兩個村落,外面都設有木柵圍欄,還有碉堡和雙重壕溝,頗像防禦工事。庫克船長在這一帶停留了五個月,搜集了許多奇珍異品,如有關人種學方面的資料。3月31日,他便以自己的名字給那條分隔兩座島的海峽命了名,然後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後來,在以後的幾次航行中,他還到過紐西蘭。
沒錯,1773年,這位偉大的庫克船長又一次來到霍克灣,目睹了吃人的事。
在他第三次航行時,他又到了這一帶,他喜歡這個地方,同時還想把這一帶的水道給測量出來。1777年2月15日,庫克船長離開了這裡,從此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1791年,樊可佛來到了幽暗灣,停泊了二十來天,幾乎一無所獲,無功而返。1793年,丹特爾加斯陀在伊卡那馬威島進行過測量。商船隊隊員霍森和達林普,以及後來的巴頓、理查遜、穆迪等,也都到過這一帶。最後,薩法奇博士也來了,在這兒待了五個星期,收集了不少紐西蘭人風俗習慣方面的有趣資料。
1805年,也就是巴頓前來的那一年,酋長蘭吉胡的侄子杜阿塔拉搭上巴頓的船。當時,他指揮的這條船還停泊在群島灣,船名為阿爾哥號。
如果毛利族中有一位如荷馬一樣的大詩人的話,也許杜阿塔拉的這次行動可以成為歷史詩般的題材了。這個聰明而勤勉的毛利族小伙子在船上受盡了歧視、屈辱,慘遭監禁和毒打。歷盡千辛萬苦,最後,他來到了倫敦,在船上當了一名下等雜役,成了水手們的出氣筒。要不是遇上馬斯登教士,他肯定會累死在船上的。馬斯登教士發現這個年輕人耿直而善良,頭腦清醒,為人溫文爾雅,所以非常關心他。最後,他給了他幾袋麥種和一些農具,讓他回家鄉去種地。可是,送他的東西,未承想竟然讓人給偷了!可憐的杜阿塔拉只好繼續過那種非人的生活。直到1814年,他總算回到了自己的故鄉。當他正想大幹一場時,卻因病不幸去世了,死時才二十八歲!這對紐西蘭的發展可以說是一大損失。
直到1816年,紐西蘭都無人探訪過,只有一位名叫桑普生的人跑來遊歷了幾天。1817年,尼可拉跑來過;1819年,馬斯登也來過;1820年,八十四步兵團的一位名為克魯斯的上尉在島上住了十個月左右,對土著人的風俗習慣進行了全面考察,做了頗有價值的研究。
1824年,殼號的船長居帕萊在群島灣停泊了半個月,與當地土著人關係十分融洽。
1827年,英國捕鯨船水星號駛來這裡。不幸,遇上了搶劫,只好奮力抵禦。同年,狄龍船長來過兩次,都受到了土著人的盛情款待。
1827年3月,阿斯特羅拉伯號船長居蒙居威爾赤手空拳地來到土著人村落,住了好幾晚,還學會了一些土著歌曲。他在那兒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測量工作,為海軍資料庫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資料、地圖。
第二年,1828年,詹姆斯指揮的英國雙桅船霍斯號卻運氣不佳,到了群島灣後向東駛去,遇到了一個狡猾奸詐的酋長,名為艾那拉羅,受到了巨大損失,好幾個水手慘死在那裡了。
綜上所述,從土著人的那種忽善忽惡的行為中可見,紐西蘭土著人的殘酷行為大多帶有報復性質。他們待人的親疏好壞,得視船長的態度而定。
後來,英國的探險家伊爾來到了這兩座大島,考察了那些前人未曾到過的地區,自己倒是沒有受到土著人的虐待,但卻目睹了土著人吃人的現象。
1831年,拉普拉斯在群島灣一帶也見到土著人吃人的現象。
自此之後,紐西蘭人已經會使用火器,戰鬥力增強,以致血腥事件更是層出不窮,愈演愈烈。所以,在伊卡那馬威島,以前十分繁榮的許多地方,而今已是一片荒涼,有些部落整個地被滅掉了。
紐西蘭人比澳大利亞人要膽大,遇見敵人來襲,拼命抵抗,奮力反擊。他們仇恨侵略者,正因為如此,他們今天也在與英國移民進行著鬥爭。
巴加內爾如此這般地在腦海里把紐西蘭的往昔回憶了一番,心裡更加急躁,他絞盡腦汁,思來想去,總也想不出紐西蘭是個「大陸」,而求救信上的那個字——「contin」令他始終想不出什麼新的解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