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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澳洲的阿爾卑斯山

2024-10-02 05:58:32 作者: (法)凡爾納

  前方是一排漫長的屏障,擋住了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的去路。那是澳洲的阿爾卑斯山。它綿延起伏達一千五百英里,海拔四千英尺,宛如一道天然防禦工事。天然的屏障阻遏住天上的浮雲。

  天空中陰雲密布,地面上水汽聚集,氣溫雖然很高,但還忍受得了,只是路面崎嶇,行走困難。平原上,長滿橡膠樹的丘陵疏落散布,但愈見增多,一直綿延至遠方,構成阿爾卑斯山脈的山前坡。路在不斷地往上盤旋,牛累得呼哧帶喘,牛腿上的筋肉緊繃,好似快要繃裂。艾爾通雖說是個好把式,但畢竟還是時有碰撞發生。

  

  約翰·孟格爾同兩名水手在前面幾百步遠處開道,儘量挑選易行好走的路走,但無奈地面忽高忽低,實在是不好行走。沿途障礙多多。高聳著的花崗岩、幽深的山谷、深淺莫測的河灘,比比皆是,必須繞行。有好多次,一行人竟然走進了又深又密的荊棘叢中,威爾遜只好揮動大斧,披荊斬棘,為一行人開路。一直這麼艱難地行走到傍晚時分,也才只走了半個經度的路程。因天色已晚,一行人只好在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哥本伯拉河畔安營紮寨。這兒有一片小平川,長滿四英尺高的灌木,其葉子呈淺紅色,煞是好看。

  「過了這一帶的山坡,還有許多苦頭在等著我們哪,」格里那凡爵士望著隱沒在夜色中的山脈說,「阿爾卑斯!一聽這名字就讓人浮想聯翩了。」

  「這名字得大打折扣的,親愛的格里那凡爵士,」巴加內爾說道,「您別以為這是在穿越整個瑞士。在澳洲如同在美洲、歐洲一樣,有格蘭比安山脈[9],有庇里牛斯山脈[10],還有藍山山脈[11],但其規模都縮小了不少。這種名不副實的情況說明,那些地理學家缺乏想像力,或者頭腦中專有名詞太少,想不出新的名稱來。」

  「照您這麼說,澳洲的阿爾卑斯山是……」海倫夫人說道。

  「是一條袖珍山脈,」巴加內爾立即接上去說,「我們翻過去之後還沒覺出來哩。」

  「您這是在說您自己吧!只有您這麼粗心的人,翻過一座山還覺不出來!」少校頂撞他道。

  「您怎麼老說我粗心大意啊!」巴加內爾不服氣地回答道,「我早就不粗心大意了。請兩位女士給評評看。來到澳洲之後,我不是實踐了自己的諾言,沒有做過一件粗心大意的事嗎?您能找出我哪兒做得不對了?」

  「您沒犯過任何粗心大意的錯,巴加內爾先生,您現在可以稱得上是十全十美的人了。」瑪麗·格蘭特小姐說。

  「完美無缺!不過,您要是還像從前那樣粗心大意的話,那才像是真正的您哩!」海倫夫人笑著補充道。

  「真的嗎,夫人?我若是沒有了那點小毛病,就同普通人一模一樣了!所以我希望自己不久就要犯點錯誤,讓你們開開心,你們信不?如果不犯點小錯誤,我像是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似的。」巴加內爾回答道。

  翌日,1月9日,儘管樂觀的巴加內爾怎麼保證,一行人還是在艱苦難行的阿爾卑斯山的隘路上走著。一小時之後,如果不是在一條山路旁發現了一家小客棧的話,艾爾通真的感到進退兩難了。

  「哈哈!這種地方開什麼旅店啊?這能發財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巴加內爾說道。

  「對我們可是大有用處啊,正好替我們指指路,」格里那凡爵士說,「咱們進去吧。」

  格里那凡爵士同艾爾通相繼走進小客棧。客棧掛的招牌上寫著大字:綠林旅店。老闆身體壯實,滿臉橫肉。店裡有燒酒、威士忌和白蘭地賣。旅店很少有顧客光顧,只不過是一些過路的放牧者前來而已。

  格里那凡爵士通過艾爾通向店主問了幾個問題,店主勉強地敷衍幾句,不怎麼回答,但根據店主那簡短的回答,艾爾通還是弄清了方向。為了表示謝意,格里那凡爵士給了店主點錢。走出店門,他突然發現牆上貼著一張告示。

  那是殖民地當局張貼的一張通緝令。通緝令上寫道,珀斯發現一批流竄犯,為首者名叫彭·覺斯。若有人將該犯擒獲,請速押送當局,賞銀一百鎊。

  「這個彭·覺斯真是罪大惡極,真該讓他上絞刑架。」格里那凡爵士對艾爾通說道。

  「那得先把他抓到才行,一百鎊!賞銀不少。這傢伙不值那麼多錢!」艾爾通說道。

  「那個店主,儘管牆上貼著告示,但我看他也不像個好人。」格里那凡爵士又說道。

  「我看也是。」艾爾通應聲道。

  格里那凡爵士和水手艾爾通回到了牛車旁。一行人於是便向盧克諾大路盡頭走去。那兒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斜貫於山腰間。

  上山的路頗為艱難。車上和馬上的人不止一次地下來步行。車子太重,上坡時得幫著推;下坡時得在後面拉著點;拐彎時,轅木太長,拐不過去,得把牛解下來。有幾次,艾爾通還不得不把幾匹已經筋疲力盡的馬套上,幫著牛拉車。

  不知是因疲勞過度,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這一天,有一匹馬死了。事先一點徵兆也看不出來,一倒下便死了。那是穆拉迪騎的馬,他拼命地拉它,但已無濟於事。

  艾爾通上前檢查了一下倒臥在地上的馬,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是血管破裂所致。」格里那凡爵士推測道。

  「肯定是。」艾爾通應聲附和著。

  「您騎我的馬吧,穆拉迪,我坐牛車。」格里那凡爵士提議道。

  穆拉迪接受了爵士的安排。一行人繼續往上爬去,那匹死馬只好撇下,任由烏鴉啄食了。

  澳洲的阿爾卑斯山並不算大山,從山這邊到山那邊,不足八英里寬。如果艾爾通選擇的路能夠通向山的東邊的話,四十八小時後就可以翻越到山那邊去了。繼續向前,一直到海邊,都不會遇上多大的障礙。

  10日那一天,一行人爬到了山路的最高點,海拔約兩百英尺。這兒地處高原,視野開闊,一眼可看到很遠的地方。只見北邊的奧美湖,波光粼粼,湖上有水鳥的身影,湖那邊就是墨累河流域的廣闊平原。南邊是吉普斯蘭的綠色草場,青草依依,柔如地毯,一望無垠。

  當晚,一行人便在高原頂上露宿。翌日,大家開始下山。下山的路走起來快多了。半路上,突然一陣大冰雹襲來,眾人連忙找遮擋處躲避。牛車篷頂被冰雹砸出許多洞來。大約一小時過後,冰雹停了,眾人便在濕滑的山路上往下走去。

  牛車一路搖晃顛簸,車廂板有幾處給碰脫了榫,好在整個車身相當結實,並無大礙。傍晚時分,一行人已經走下阿爾卑斯山的最後幾個階梯。總算翻過阿爾卑斯山了。前方就是直通吉普斯蘭平原的大路,於是,眾人便照例搭起帳篷宿營。

  12日,天剛放亮,一行人便踏上了征程。人人興高采烈,勁頭兒十足,恨不能一步跨到海邊,到達不列顛尼亞號遇難之地。只有到了那兒,才能找到失蹤者的蹤跡。

  艾爾通再次催促格里那凡爵士,讓他派人向鄧肯號傳令,讓船開到太平洋沿岸來,以利尋訪工作的進行。他說從盧克諾到墨爾本的路好走,過了這兒,就沒有大路了,因此最好現在就派人去傳達命令。

  他的話聽起來不無道理。巴加內爾也勸格里那凡爵士這麼做,也認為鄧肯號開過來會有所幫助。

  格里那凡爵士猶豫不決,要不是麥克那布斯少校堅決反對的話,他也許就聽從了艾爾通的建議。少校說一行人缺了艾爾通不行,這一帶只有艾爾通一人熟悉路徑,萬一真的發現了格蘭特船長的蹤跡,跟蹤尋訪的話,也只有靠艾爾通才行,再說,也只有他知道不列顛尼亞號的失事地點。

  因此,少校堅持按原計劃繼續向前。約翰·孟格爾也支持少校的意見,認為還是從杜福灣派人給鄧肯號送信更為合適。最後,少校等的意見占了上風。少校偷偷地瞥了艾爾通一眼,見他似乎有點失望,但少校沒有言聲。

  在澳洲的阿爾卑斯山腳下展現的是一片十分平坦的平原,只是東面的地勢略顯低一些。平原上可見一叢叢的樹木,有桉樹、橡膠樹等。另外,還有一些開著艷麗花朵的胃豆類灌木。有時還有幾條溪流擋住行人出路,必須涉水而過。遠處,可見成群的鴇鳥、鴯鶓及袋鼠,看見有人靠近,正在拼命奔逃。格里那凡爵士一行已經人困馬乏,無心打獵了。另外,天氣也很悶熱,弄得人無精打采,只是埋著頭往前走。只有艾爾通吆喝牛快走的聲音打破這一片沉寂。

  從正午到午後兩點,一行人穿行於鳳尾草叢中。此時,鳳尾草開花了,高約三十英尺,細細的枝條往下垂,人馬從其下面走過並無大礙。在這些高大的鳳尾草叢中行進,多少有了點涼爽之意。巴加內爾看到奇異景色,總不免要感嘆一番,卻沒想到,他的感嘆聲驚動了一群鸚鵡,頓時叫聲四起。

  巴加內爾正在得意忘形地感嘆連聲時,他的同伴們卻突然發現他在馬背上搖來晃去的,隨即便摔到了地上。他這是怎麼啦?是中暑了?眾人急忙奔了過來。

  「巴加內爾!巴加內爾!您怎麼啦?」格里那凡爵士在大聲呼喚他。

  「怎麼搞的?親愛的朋友,我怎麼沒有騎在馬上呀?」巴加內爾一邊回答,一邊連忙把腳從馬鐙子裡抽出來。

  「怎麼!您的馬也……」

  「也死了!說死就死呀,同穆拉迪的馬一樣。」

  格里那凡、孟格爾、威爾遜連忙檢查巴加內爾的那匹馬,確實是已經死了。

  「這可真怪了。」約翰·孟格爾說道。

  「是啊,真是太奇怪了。」少校也嘟囔著。

  這又一次的意外事故,令格里那凡爵士焦急不安起來。在這荒僻地帶,沒有馬可以補充的。如果馬匹都染上馬瘟,相繼死去,繼續前行就非常艱難了。

  不料,尚未到傍晚,「馬瘟」似乎便得到了證實:又一匹馬,威爾遜的坐騎也死了。更加嚴重的是,有三頭牛也死了。這麼一來只剩下三頭牛和四匹馬供拉車和人騎的了。

  事態嚴重了。騎馬的人沒有了馬,尚可豁出去徒步而行,可是,若沒了牛拉車,兩位女士如何是好呀?這兒離杜福灣還有一百二十英里的路程,她倆走得動嗎?

  約翰·孟格爾和格里那凡爵士心急如焚。他倆忙去檢查剩下的馬和牛,想辦法不能再出現意外了。檢查完了之後,倒是沒發現什麼病症,甚至看不出一點衰弱的徵兆來。牛和馬全都十分健壯,長途跋涉並無問題。格里那凡爵士連聲祈禱,希望再也別出現馬牛倒斃的事了。

  艾爾通也在這麼希望著,他說他也頗覺蹊蹺,怎麼突然會出現馬牛倒斃的現象?

  大家又開始繼續往前。沒馬騎的人,徒步走著,累了就坐到牛車上去歇息一會兒。一天下來,一行人只前行了十英里。

  第二天,1月13日,一天無事,平平安安地度過了。沒有再發生牛馬死亡的事,人人精神也都十分飽滿。由於天氣炎熱,大家沒有少喝飲料,令奧比內先生忙得不亦樂乎,半桶蘇格蘭啤酒很快便見了底兒。

  這一天開始就很順利,一個個精神抖擻,一口氣走了有十五英里,輕輕鬆鬆地就走過了一片高低起伏的紅土地帶,急切地盼著當天晚上便能趕到斯諾威河畔宿營。斯諾威河在維多利亞省南部流入太平洋。日暮時分,遠遠望去,前方有一道霧氣,那顯然就是奔流不息的斯諾威河了。艾爾通催趕著牛車,騎馬人揚鞭催馬,又趕了幾英里的路程,來到了一個山丘旁。翻過這山丘,大路拐彎處出現了一片森林。艾爾通驅趕著已經疲勞過度的牛,往那片參天大樹林奔去。出了這片樹林,距離斯諾威河已不到五英里了,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牛車陷進到泥淖之中,一直陷至車軸。

  「小心!」艾爾通扭回頭去沖騎馬的人喊道。

  「怎麼了?」格里那凡爵士忙問。

  「牛車陷進泥潭裡了。」艾爾通答道。

  艾爾通拼命吆喝,一邊猛甩鞭子,催趕著拉車的牛使力,但那幾頭牛已半截陷入泥潭之中,根本使不上力。

  「咱們就在這兒宿營算了。」約翰·孟格爾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等天亮之後,再想法子把車子弄出來。」艾爾通附和道。

  「準備宿營!」格里那凡爵士喊道。

  夜幕很快便降臨了。太陽下山之後,天氣依然悶熱。遠處正在下雨,只見一道道閃電把天邊照得雪亮。帳篷已在樹下搭起來,只要不下雨,這一夜可以平安度過的。

  艾爾通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把三頭牛從泥潭中拽了出來。他將牛同四匹馬牽到一起,給它們餵了好料。格里那凡爵士見一向認真仔細的艾爾通今晚更加細心侍候牛馬,心生感激,因為就剩這三頭牛了,牛車全靠它們了。

  大家簡單地湊合著吃了晚飯,因天氣悶熱,再加鞍馬勞頓,便準備歇息了。海倫夫人和格蘭特小姐與大伙兒道了晚安,也去車上歇息去了。

  眾人逐漸進入夢鄉。這時候,大片大片的烏雲已經雲集天空,夜色更加黯黑,沒有一絲的風。四周寂然一片,偶爾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

  十一點時,少校突然醒來。由於過於勞累,他睡得不好。他揉了揉了惺忪睡眼,忽然發現樹林中影影綽綽地有亮光在閃動,宛如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又如潔白的綢緞在飄動。一開始,他還以為地上著火了哩。

  他立即爬了起來,向樹林裡走去,仔細一看,不免頗為驚奇,原來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菌類發出的磷光。

  少校不願獨享這奇景,正待前去叫醒巴加內爾,讓這位地理學家也一飽眼福。可是正在這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點意外情況,他便止步不前了。

  那片磷光把樹林裡有半英里的面積給照亮了。少校憑藉這片磷光,影影綽綽地看到樹林邊緣有幾個黑影掠過。自己是產生了幻覺還是看花了眼了?

  於是,他便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仔細地觀察著。他看清楚了,有幾個人的身影在一彎一伸的,好像在地上尋找些什麼。

  這麼晚了,他們這是幹什麼呀?一定要弄個明白。於是,他決定先別驚動大家,一個人先看個究竟。他在地上爬著,躲進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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