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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百萬富翁畜牧主

2024-10-02 05:58:28 作者: (法)凡爾納

  一行人在東經一百四十六度十五分處安然地度過了一夜。1月6日早晨七點,他們繼續東行,在那片廣闊的平原上前進著,時常遇到一條條彎彎曲曲的河流,有的有水,有的乾涸。河邊長著黃楊樹。這些河流全都發源於野牛山。那是一座並不太高的山巒,遠遠望去,似波浪般起伏,景色秀麗。

  當天晚上,一行人便決定在山腳下宿夜。艾爾通揮動鞭子,催牛快行,一天走了三十五英里。

  當晚輪到巴加內爾值勤。他扛著槍,在帳篷周圍巡邏。他邁著大步走動著,免得犯困打瞌睡。

  天上沒有月亮,但在星光之下,南半球的夜色仍舊很明朗。大自然在沉睡,萬籟俱寂,偶爾聽到馬腳上的絆索聲響劃破靜夜。

  巴加內爾望著星空,不知不覺便沉浸在幻夢之中,他的心早已飛到天上去了。

  突然,他聽見遠處有一種聲音傳來,猛地一激靈,從幻夢中回到現實中來。他凝神傾聽,那聲音宛如鋼琴的聲音。他好不詫異。這時,又傳來幾聲節奏很強、聲音很高的音波,震動著他的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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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這並非幻覺。於是,他便自言自語地說:「奇怪!這種荒郊野外,怎麼會有鋼琴聲!這不可能呀!」

  這的確很奇怪。巴加內爾不禁在想,是不是澳洲有什麼怪鳥,能學鋼琴之聲?

  這時候,空中又傳來一陣清脆動聽的歌聲。鋼琴家加歌唱家!巴加內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那竟然是一首名曲,是歌劇《唐璜》[8]中的一段。

  「這就怪了!」巴加內爾心想,「即使澳洲的鳥兒再特別,也不至於會唱莫扎特的名曲吧?」

  巴加內爾邊尋思邊靜聽。在這寂靜的夜晚,有這等美妙動聽的歌聲相伴,好不快哉,真的是恍若身臨仙境,才有此仙聲妙樂可聽!

  不一會兒,歌聲止息,夜恢復了寂靜。

  威爾遜前來換班,巴加內爾仍是一副如醉如痴的樣子。他不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威爾遜,打算等天亮之後,把這事告訴格里那凡爵士。交完班之後,他便鑽進帳篷里去,呼呼大睡起來。

  第二天,突然一陣狗叫,把眾人驚醒。格里那凡爵士連忙起身。只見兩隻非常漂亮的高大獵犬在樹叢旁邊蹦跳著。眾人靠近時,它們便鑽進樹叢中去,吠聲更加凶了。

  「這麼荒僻的地方難道還會有畜牧站不成?」格里那凡爵士說,「既然有獵犬,就必然會有獵人。」

  巴加內爾正要把夜裡值勤時聽到琴聲歌聲的事告訴格里那凡爵士,卻見兩個青年騎著兩匹純種馬出現了。

  這兩個青年,一身漂亮的獵裝,一副紳士派頭。他們看到這群宿營者,便勒馬停下。看上去,他們也好生奇怪,怎麼這兒會有身帶武器的人出現?這時,海倫夫人和瑪麗小姐走下牛車。

  兩個青年見狀,連忙翻身下馬,脫下帽子,拿在手上,向她倆走來。

  格里那凡爵士趕忙迎上前去。因為自己是外來之人,所以便先開口自報家門。兩個年輕人聽到後,連忙鞠躬致禮,其中年紀稍大一點的那位開口說道:「爵士,歡迎歡迎,歡迎諸位前去寒舍小坐,蓬蓽生輝!」

  「您二位是……」格里那凡爵士問道。

  「米歇爾·帕特遜,桑迪·帕特遜,霍坦站的主人,你們已經進入本站地界,距寒舍不到半英里。」

  「承蒙二位盛情相邀,實在不敢打擾。」

  「爵士,」米歇爾·帕特遜說,「諸位若肯賞光,不勝榮幸。陌路相逢,也是有緣嘛。」

  格里那凡爵士見無法推辭,只好應允。

  「先生,恕我冒昧,我想請問一下,昨晚唱天才作曲家莫扎特的那支名曲者是您嗎?」巴加內爾問米歇爾·帕特遜道。

  「是我,先生。伴奏的是我的堂弟桑迪。」米歇爾回答道。

  「那就請允許我這個法國人,此曲的愛好者,向您表示衷心的讚美吧。」

  巴加內爾說著,便向那位年輕的紳士伸出手去,後者很文雅地握了握。然後,米歇爾用手一指右邊的那條路,請大家前去他家。馬匹都已交給艾爾通和水手們照看了。

  一行人在年輕紳士的引領下,邊閒聊邊欣賞美麗景色,向霍坦站走去。

  那是一座美麗的莊園,布局如同英國公園一般整齊有序。無邊無際的草場被灰色柵欄圍成一大塊一大塊的,不計其數的牛羊在草場上吃草,許多放牧人和牧羊犬在一旁守護著。只聽見牛哞羊咩,犬吠鞭響,別有一番風味。

  放眼向東,是一片混成林,盡頭便是巍峨聳立的霍坦山,山高七百五十英尺。一排排常綠樹向四面八方伸展開去。一叢叢的六英尺高的所謂「草樹」隨處可見,這種「草樹」頗像矮小的棕櫚,樹身全部被細長如髮絲的葉子掩蓋著。此時,「草樹」正開著一串串的白花,似薄荷般清香四溢。

  在這些當地花木叢中,還點綴著一些由歐洲移植來的果樹:桃樹、梨樹、無花果樹、橘子樹、蘋果樹,甚至還有橡樹。一行人走在故鄉的果樹下,不禁歡呼驚奇,但是,尤其令他們感到開心的是那些在枝頭上飛舞著的鳥兒:羽毛如綢緞的「緞鳥」,長著一半金色羽毛的「絲光鳥」,以及在鳳尾草叢中穿來穿去的琴鳥。

  他們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便發現通道盡頭出現了一座漂亮的房屋。

  那是一座磚木結構的房屋,形狀美觀,宛如一座瑞士別墅,牆外帶有迴廊,廊檐下懸掛著中國燈籠。

  房屋周圍馬廄、廠棚,這兒看上去沒有一點農莊的樣子。所有這類建築都建在半英里外的一個山谷中,大約有二十座,形成一個小小村落。村落與住宅之間架設有電話線,隨時可以通話聯繫。

  又走過一座小橋,一行人便來到了主人住宅門前。一位滿面紅光的管家開門迎客。客人們便走進了富麗堂皇的屋內。

  客人們先走進的是一個前廳,廳內掛滿取材於騎馬射獵的各式各樣的藝術品。對著前廳的是一間大會客廳,有五扇寬大的窗戶。客廳里放著一架鋼琴,一堆古代或近代的樂譜擺放在琴上;幾個畫架上還攤放著畫稿;幾尊大理石雕像立在一旁;牆上掛著幾幅歐洲著名畫家的畫;地板上鋪著柔軟的深綠色高級地毯;牆上的壁毯上繡著美麗的神話故事;天花板上垂吊著一個古銅質吊燈。此外,還有不少珍奇古玩、精美陶器以及其他一些精緻的藝術品。

  一座澳洲住宅竟然有若許的珍貴物品,實在令人稱奇艷羨。這足以說明住宅主人的藝術鑑賞能力和豐富的生活樂趣。但凡能使人在飄零生活中解憂遣愁的東西,但凡能讓人回憶起歐洲生活習俗的東西,這座仙宮中都應有盡有。這兒讓人恍若踏進了法國和英國的高貴府邸。

  柔和的光線從那五扇大窗中透了進來,海倫夫人走近窗前,不禁連聲讚嘆。窗外是一片寬闊的谷地,一直延伸至霍坦山腳下。眼前呈現著片片草場、叢叢樹林、疏落空地、起伏地勢,宛如一幅絕妙的風景畫,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這時,桑迪事先吩咐廚師預備的早餐已經送上,客人們圍桌而坐。主人為能在家中款待遠方來客,頗感榮幸。

  主人很快便知道了客人們此行的目的,格里那凡爵士所敘述的一路尋訪過來的情況讓主人感動不已。主人還對格蘭特船長的一雙兒女說了不少寬慰的話語。

  「哈利·格蘭特既然未曾在沿海各殖民地露過面,」米歇爾說道,「那想必是落入土著人之手了。從信件上看,他是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的。他肯定是一踏上陸地就被土著人給擄走了的。」

  「他的水手艾爾通的遭遇正是如此。」約翰·孟格爾說道。

  「你們二位從未聽說過不列顛尼亞號失事的事嗎?」海倫夫人問道。

  「從未聽說過,夫人。」米歇爾答道。

  「照你們看,格蘭特船長被土著人擄去之後會怎麼樣?」

  「澳洲土著人並不殘忍,夫人。他們性情比較溫和,有許多歐洲人與他們生活在一起,從未受到過虐待。關於這一點,格蘭特小姐大可放心。」

  「柏克探險隊的唯一一位倖存者——金格就是一個明證。」巴加內爾說道。

  「不僅是那位勇敢的探險家,還有一位,是個英國士兵,名叫布克萊的,他1803年脫險,逃到菲利普港,被土著人收留,與土著人共同生活了三十三年。」桑迪說道。

  「還有,最近,據《澳大利亞》雜誌報導,有一個名叫毛利爾的人,過了十六年的奴隸生活,不久前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他是1846年秘魯號失事後被土著人擄到內陸地區去的。格蘭特船長的遭遇應該同他一樣,我想,你們完全有希望找到他們。」米歇爾·帕特遜說道。

  他的這番話讓一行人聽了之後十分振奮。他的話也證實了巴加內爾先前與艾爾通所說的話。

  女士們離席之後,男士們又談起了流放犯來。兩位主人也聽說了康登橋遭劫所發生的慘案的事,但他們對流放犯的出現並不以為然,他們有一百多號人,這幫流放犯絕不敢貿然前來騷擾。再說,墨累河一帶荒漠地區,無東西可搶,而新南威爾斯殖民地,公路上盤查很嚴,那幫人是不會來的。艾爾通也同意主人的這種分析。

  鑑於兩位主人的熱情好客,盛情難卻,格里那凡爵士只好在霍坦站逗留一天。這樣一來,就得耽擱十二個小時,但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休整一下,牛和馬也可以待在舒適的牛欄、馬廄里恢復一下體力。

  為了愉快地度過這段短暫的逗留時間,主人為客人們擬訂了一個計劃,客人們高興地同意了。

  中午時分,主人準備好了十匹善於圍獵的駿馬,並為兩位女客準備了一輛漂亮的輕便馬車,隨即便出發了。馬上的人身背著獵槍,在輕便馬車兩旁奔跑;獵犬也跟著穿行於矮樹林中,狂吠不止。

  四個小時的圍獵過程中,獵手們騎著馬跑遍了林中的大路小道,不停地開槍射獵。小羅伯特更是不甘落後,奮勇當先,第一個開槍,置姐姐的囑咐於不顧。不過,有孟格爾在一旁照顧著他,所以瑪麗小姐也就不太擔心了。

  這場圍獵收穫不小,獵獲了一些當地特有的動物,巴加內爾雖早已聽說,但卻從未見過,其中有袋熊和袋鼬。袋熊是一種食草獸,大小與羊相近,同沙獾一樣,善於打洞,其肉質鮮美。而袋鼬則屬於袋獸中的一種,比歐洲的狐狸還要狡猾,偷起雞來簡直可以說是狐狸的師父。袋鼬其貌醜陋,長約十五英寸。巴加內爾舉槍一射,便擊中了一隻袋鼬,由於獵人的自尊心使然,他還自言自語地說:「這小傢伙多漂亮呀!」

  小羅伯特獵獲也不少,其中包括一隻袋狐和一對腹鼠。

  不過,這次圍獵最有勁兒的是追捕大袋鼠了。下午四點,獵犬狂吠,驚起一大群大袋鼠。霎時間,幼袋鼠慌忙鑽進母親腹部的袋子裡躲藏起來,大袋鼠們便連蹦帶跳地奔逃開來。其後腿比前腿要長兩倍,蹦跳的距離相當遠,那腿一屈一伸,如同裝上了彈簧。領頭的是一隻雄性大袋鼠,高有五英尺,非常俊美神氣。

  圍獵者們一連追出了四十五英里,袋鼠們仍奔跑如前,沒見一絲疲勞。獵犬不敢向它們撲過去,因為它們後腿上長著鋒利的爪子。最後,袋鼠們還是沒了力氣,跑不動了。那隻雄性大袋鼠倚靠在一棵大樹上,準備負隅頑抗。一條獵犬因為跑動速度太快,剎不住腳,一下子衝到雄性大袋鼠面前。剎那間,只見獵犬被踢到空中,摔下地來時,肚子已被撕裂。顯然,靠獵犬捕獲,無濟於事,只有開槍射擊了。

  正在這時,小羅伯特一不小心,差點喪命。他是想再往前靠近一些,好打得更准,不料,那雄性大袋鼠豁了出去,一躍而起,向他撲來。

  小羅伯特大叫一聲,倒在地上。坐在馬車上的瑪麗·格蘭特見狀,嚇得魂不附體,只是無助地伸出雙臂。大家害怕傷著小羅伯特,都不敢開槍。

  但見約翰·孟格爾嗖的一下拔出獵刀,冒著被袋鼠利爪撕破肚皮的危險,衝上前去,手起刀落,當胸一刀,袋鼠當即倒地。小羅伯特爬了起來,沒有受傷。

  姐弟二人擁抱在一起,然後,瑪麗·格蘭特轉向年輕船長,伸出玉手,連聲道謝:「謝謝您,約翰先生!謝謝您!」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本來就答應要保護他的。」約翰·孟格爾握著少女那顫抖的玉手,客氣地回答道。

  這次意外,化險為夷,大家長出了一口氣,但圍獵因此也就宣告結束了。那群袋鼠,見「頭領」已死,群龍無首,四散奔逃而去。被打死的那隻雄性大袋鼠給弄回主人住處。傍晚六點,一桌豐盛的佳肴在等著大家。其中按當地風味製作的袋鼠尾湯最受眾人歡迎。

  晚餐後,用完飯後甜食——冰淇淋和果汁,主客雙方聚於大客廳中。晚間,大家以欣賞音樂來度過。海倫夫人擅長彈奏鋼琴,於是專門為兩位主人彈上一曲。米歇爾和桑迪嗓音甜美,唱了法國作曲家古諾、馬塞、達維德的名曲片段,還唱了德國天才作曲家華格納的名曲。

  十一點時,大家用茶。茶泡得十分香濃,只有英國人才能泡得出這麼好的茶來。但是,巴加內爾別出心裁,非要嘗嘗澳洲風味土茶。於是,主人便給他端上來一杯黑如墨汁的飲料,是用一升水加半斤茶葉熬製四個小時製成的。巴加內爾喝時,不禁雙眉緊蹙,撇著嘴咬著牙,但卻嘴硬,連說「好茶,好茶」。

  午夜時分,客人們被領進舒適涼爽的房間裡,睡夢中繼續享受著一天的歡快。

  第二天,東方破曉,格里那凡爵士一行告別主人,客氣了一番,並相約日後到歐洲瑪考姆府相見。然後,騎手們圍著牛車,踏上尋訪征途,繞過了霍坦山,不一會兒,主人的那幢漂亮宅邸便看不見了。又前行了五英里,卻仍舊身在霍坦站地界之內。九點時,才走到它的最後一道柵欄,進入維多利亞省的那片荒漠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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