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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亞歷山大山中的金礦

2024-10-02 05:58:19 作者: (法)凡爾納

  1814年,現任倫敦皇家地理學會會長的莫奇遜先生曾經研究過烏拉爾山和澳洲南部沿海附近南北走向的那個山脈,發現這兩座山有許多明顯的相同之處。

  我們知道,烏拉爾山金礦蘊藏最豐富,據莫奇遜先生推測,澳洲的這條山脈可能也有這麼豐富的蘊藏量。他的推測是完全正確的。

  兩年後,有人從新南威爾斯給他寄去了兩塊金礦樣品,於是,他便決定送一批工人去澳洲的金礦區。

  

  在南澳發現黃金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世界各地,引來無數的淘金者,有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義大利人,還有中國人。然而,直到1851年4月,哈格勒夫先生才勘探出大量的金礦苗。於是,他便向雪梨殖民地總督費茲·羅伊先生提出,獎給他五百英鎊,他便告知礦苗的所在位置。

  他的這一提議遭到了拒絕,但發現礦苗的消息卻傳了開來。尋找礦苗的人絡繹不絕,紛紛奔向夏山和雷尼塘地區。很快,一座城市——奧弗爾城[6]便建立起來了。

  直到此時為止,還沒有人想到維多利亞省的金礦含量比任何地方都多。

  數月過後,1851年8月,在維多利亞省也採到了金沙。很快,人們便從金礦含量豐富的巴拉拉、奧文河、奔地哥和亞歷山大山這四個地方開始挖掘。但是,巴拉拉的礦脈分布不勻,很難找准,而奔地哥的開採條件很艱難,奧文河地區溪流遍布,也給開採帶來了困難,所以人們便紛紛前往亞歷山大山地區,那兒礦藏分布均勻,開採條件較好,而且黃金成色絕佳,每斤[7]價格高達一千四百四十一法郎,創世界黃金價格之最。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沿著三十七度線尋找格蘭特船長的路線正穿過此處。這個地方正是人們做黃金夢、有人暴富有人破產的地方。紛至沓來的有城裡人,也有當地人,連水手們也不再跑船了。單單墨爾本一地,1852年之後的四個月里,就一下子湧來了五萬四千個移民,這麼多的人,可見當時的混亂狀況已經到了何種地步。不過,英國人以其慣常的沉著鎮靜態度還是控制住了這混亂的局面,情況在逐漸地好起來。十三年過去了,這兒金礦的開採已經步入正軌,井然有序了,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不會碰到當年的那種無法無天、一片混亂的狀況的。

  十一點時,一行人走到了礦區的中心。這兒儼然像一座城市,有工廠、銀行、教堂、別墅、報館、營房,還有旅店、遊樂場和農莊。甚至還有一家劇院,票價為十先令,購票的觀眾不少,當時正在演出反映本地生活的《幸運的淘金者》:劇中主人公在絕望之中意外地刨出一大塊黃金來。

  格里那凡爵士很好奇,想要參觀一下亞歷山大山的採金區,便讓艾爾通和穆拉迪趕著牛車先往前走,自己再同其他人隨後趕上。巴加內爾對這一提議十分讚賞,非常高興,並提出由他來充當嚮導和解說。

  大家按照巴加內爾的意思向銀行那邊走去。馬路挺寬,由碎石鋪成,黃金有限公司、淘金者辦事處、塊金總匯等巨大招牌掛在馬路兩旁,十分醒目。洗沙、碾金之聲陣陣,不絕於耳。

  在住宅區附近,有一大片開採區,被雇用的許多礦工正在那兒挖掘。地上礦洞多得不計其數。礦工們揮動著礦鏟,閃閃發光,如同閃電一般。礦工中,各國人都有,但相互間並不爭吵,只是埋頭幹活兒。

  「這裡也有一些人是赤手空拳地跑來做發財夢的。他們既買不起也租不起一塊地來進行挖掘,但他們也有自己的高招兒。」巴加內爾開始解說起來。

  「什麼高招兒?」

  「『跳坑』呀。」

  「什麼叫『跳坑』?」少校問道。

  「『跳坑』是這一帶的風俗,經常引起鬥毆,可主管當局又始終無法取消。」

  「快說吧,巴加內爾,別賣關子了。」少校催促道。

  「我這不是在說嘛!礦區地面為政府所有,由政府出售或出租。沒有錢當然就買不起或租不起,也就無法下鎬開挖。但是,這裡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除重大節日而外,一塊地若二十四小時沒人挖掘,就變成了『公地』,誰先占據,誰就可以揮鎬開挖,如果運氣好,照樣可以發財。所以,羅伯特,我的孩子,快去找一個沒人看管的礦坑,找到了就歸你所有了。」

  「巴加內爾先生,可別教壞了我弟弟呀。」瑪麗·格蘭特小姐連忙說道。

  「我是在開玩笑,親愛的小姐。羅伯特也知道我是在逗他玩的。他能當淘金者嗎?絕對不會的。只有那些走投無路的人才會來這裡幹這種營生,像土撥鼠似的在地里亂刨亂掘的。唉,這一行可真不是人幹的!」

  一行人參觀完了主要礦場之後,便走向銀行。

  這家銀行是一座高大的建築,屋頂插著國旗。銀行總監熱情地接待了格里那凡爵士一行,請大家進來參觀。

  各公司所採掘到的金子都存放在這家銀行里,由銀行方面開出收據。從前,淘金者往往會受到殖民地商人的欺詐盤剝,現在已經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出現了。

  銀行總監讓大家看了許多奇異的生金樣品,並且講述了許多採金的有趣故事。

  生金一般可分為卷金和分解金。它們都是礦石塊,金子與泥土或矽石混雜在一起,因此土質不同,開採的方法也有所不同。

  卷金多分布於急流山谷或乾溝深處,依其體積之大小,分層分布。最上層的是金粒,下層的是片金,最下面的是塊金。分解金一般外部都包著石皮,石皮在空氣中分解之後,金子便集成一堆,形成金團。有時候,一個金團就是一大筆財富。

  在亞歷山大山區,金子一般都蘊藏在黏土層中,或者在青石片岩的層與層的縫隙里,形成金塊窩。因此,在這種地方,淘金者幸運的話,往往能找到大片的金塊層。

  參觀完生金標本之後,一行人又參觀了銀行的礦物陳列室。澳洲地質構成的各種礦物質應有盡有,分類陳列著。櫥窗內陳列著各色寶石,看得人眼花繚亂:白色的黃玉、寶貴的石榴石、粉紅的紅寶石、藍寶石,等等。

  格里那凡爵士謝過銀行總監的熱情接待之後,走出銀行,又去參觀礦床。

  一向視財富如糞土的地理學家每走一步都眼不離地面,尋來覓去,動作不由自主,同伴們取笑他,他也置若罔聞。只見他時時彎下修長的身子,撿起一塊石頭,仔細地觀察一番,然後鄙夷不屑地丟掉。一路參觀下來,他始終如此。

  「嗨,巴加內爾,您把什麼寶貝扔掉了?」少校問道。

  「是呀,在這個產黃金的地方,誰不想找點寶貝帶走呀!我也想找到幾塊幾兩重的金子帶走,能找到二十來斤就更美了,不用再奢望了。」

  「如果真的讓您找到了,您怎麼處理呀,我的朋友?」格里那凡爵士問他。

  「啊!要是真的讓我找到了,我就把它獻給我的祖國,送到法蘭西銀行去……」

  「銀行會接受嗎?」

  「當然會接受,就說是購買鐵路建設債券不就行了嘛!」

  大家對巴加內爾的「把金塊獻給祖國」的想法大加讚揚。海倫夫人祝願他能找到世界上最大的金塊,了卻心愿。

  他們就這樣邊說笑邊遊逛,把大部分礦區地逛完了。見到的礦工都在機械地幹著活兒,看上去並沒有多大的幹活勁頭。

  兩小時後,巴加內爾看到一家小酒店,看著還蠻像個樣兒的,便提議大家一起進去,等著與牛車會合的時間到來。海倫夫人也表示贊同。巴加內爾便吩咐老闆上點當地的飲料。

  侍者為每位客人送來一杯「諾白勒」,也就是英國式水酒,但酒多而水少,是用一小杯水兌一大杯酒精,再加上點糖。前來的這幾位客人不適應這種水酒,又往裡面加了不少的水之後才飲用。

  大家隨即又談起淘金者來。巴加內爾對這次參觀頗為滿意,但他又提起這兒當初開採金礦的情景來。

  「當初,這兒到處是挖洞的『螞蟻』,好不厲害呀!地上給挖得千瘡百孔,大洞小洞遍地皆是。人們像是瘋了似的。那時候,金子來得容易,花得也快,不是喝酒就是賭錢。這家小酒店當年就被人稱之為『地獄』,賭著賭著就動起刀子來。連警察都管不了,以致總督多次動用軍隊來進行鎮壓,把這幫人給制服了,讓他們每個人都得繳納採金稅,派人強行徵收,這才算恢復了點秩序。」

  「這一行誰都可以幹嗎?」海倫夫人問道。

  「是的,採金誰都可以干,用不著多少文化,只要胳膊有勁兒就行了。當年的那些冒險家,一個個窮困潦倒,身無分文,迫於無奈,背井離鄉,跑到這兒來做發財夢。於是,這兒遍地都搭起了帳篷、草棚,以及木板樹枝樹葉和泥而建起的小屋。販金的、收金的、運金的各種販子齊聚於此,干起投機的買賣來,其實,發財的人儘是他們。而真正的掘金人卻是很苦的。這兒環境極其惡劣,僱工們整天泡在泥水裡,遍地的死牲口,臭氣熏天!死亡的陰影始終在籠罩著這幫悲慘的掘金人。幸虧澳洲氣候條件有益健康,否則,他們十之八九都得把命丟在這兒的。說實在的,真正幸運地發了財的掘金人並不多,一個掘金人發了財,必然有成百上千的掘金人在貧窮與絕望中死去。」

  「您能否跟我們說說採金的方法呀,巴加內爾?」格里那凡爵士問道。

  「方法極其簡單,早期的採金人只是採取淘金的辦法。現在,這兒的公司已不再採用這種方法了,他們直接去探測金礦源、金礦脈,然後便採金片、金塊。淘金的方法是先掘出含金的土層,然後用水沖洗,把金子與沙土分開。這種方法須用專門的工具——『克拉德爾』,也就是搖床,形狀像是一隻五十六英尺長的盒子,中間隔開來;第一半裝一層粗鐵紗,再裝幾層細鐵紗;第二半的下部窄小,淘金時,一邊澆水,一邊搖動搖床,於是,石塊便留在粗鐵紗上,而碎金和細紗,因體積與重量不同,分別留在了細鐵紗上。泥土隨水流走。這就是簡單常用的所謂『淘金機』。」

  「簡單倒是簡單,沒有還不行。」約翰·孟格爾說道。

  「一般來說,都是向發了財或破了產的採金人購買;實在沒有,也沒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格蘭特小姐懷疑地問。

  「可用一隻大鐵盤子來代替。如同用簸箕簸麥子一樣,用鐵盤子簸土,把土簸掉,剩下的就是金粒了。當初,許多人就是這麼幹的,有的還真的發了財。那時候,真可謂遍地黃金。土層表面上就有!溪水就在金礦上流淌著,水裡就能撈到金子。當時,墨爾本大街上幾乎都是金子,簡直是金粉末在鋪地呀!所以,從1852年1月26日到2月24日,光是在政府護送之下,從亞歷山大山中運往墨爾本的金子就價值八百二十三萬八千七百五十法郎,平均每天產金十六萬四千七百二十五法郎之多。」

  「差不多等於俄國沙皇一年的俸祿。」格里那凡爵士說道。

  「這沙皇也太可憐了!」少校加了這麼一句。

  「有沒有一下子就發了大財的?」海倫夫人問道。

  「也有幾個,夫人。」

  「那您說說看。」格里那凡爵士追問道。

  「1852年,在巴拉拉,就有人發現了一塊金子,重達五百七十三兩;在吉普斯蘭,有人發現了一塊重達七百八十三兩的金子;1861年,又有人發現了一塊重達八百三十四兩的金子。最後,還是在巴拉拉,有一個採金人,一鎬下去,掘出一大塊金,重達六十五公斤,按每斤一千七百三十二法郎計算,價值二十萬三千八百六十法郎,這簡直成了奇蹟了。」

  「發現了這些金礦之後,世界黃金產量增加了多少?」約翰·孟格爾問道。

  「那可多了,我親愛的約翰。19世紀初,世界上每年黃金的產量價值四千七百萬法郎,現在,把歐洲、亞洲、美洲的金礦產值都計算在內,每年黃金產值有九億多,將近十億法郎了。」

  「這麼說,巴加內爾先生,在這裡,就在我們腳下,也許有不計其數的金子吧?」小羅伯特說道。

  「那可不!有幾百萬哪,我的孩子!都踩在我們的腳下。不過,我們也正是瞧不起它,才把它踩在腳下的。」

  「澳大利亞可真是一塊風水寶地呀!」

  「那倒也未必,羅伯特,」巴加內爾回答他說,「出金子的地方也不見得就好。這兒盡出些遊手好閒的懶漢,造就不出勤勞勇敢的人來。你看看巴西、墨西哥、加利福尼亞、澳大利亞,都19世紀了,這些地方還那麼落後!你要記住,我的孩子,最好的地方,並不是出金子的地方,而是產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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