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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3:07:39
作者: 簡·奧斯汀
「我把這事兒又想了一遍,伊莉莎白,」馬車駛出小鎮的時候,舅舅說道,「講老實話,經過一番認真的思考,我覺得你姐姐的說法其實更有道理。我認為不管是誰,無論他的品行有多麼惡劣,都不可能對這樣一位姑娘心存歹意。她又不是孤苦伶仃,無所依靠,更何況她就住在上校家裡,因此,我更願意往好的方面去想。難道他以為她的親友們不會挺身而出嗎?難道他以為這樣冒犯了福斯特上校,民兵團的士官們不會瞧不起他嗎?要我說,他根本不會為了莉迪亞冒這個險。」
「你當真這樣想嗎?」伊莉莎白聽到這段話,有那麼一瞬間卸下了心防。
「相信我好了,」加德納太太說,「我也贊成你舅舅的看法。威克姆若是這樣做,便是置禮義廉恥和利害關係於不顧,他絕不會這樣任性妄為。再說,我看他也不像個壞人。麗茲,你是有多瞧不起他,才認定了他會做那樣的事?」
「他當然不會置自己的利益於不顧,但其他人的利益,他可不會在乎。但願他還能有所顧忌!我是不敢存這個奢望了。如果威克姆像你們說的那樣,他們為什麼不去蘇格蘭?」
「話說在前頭,」加德納先生說,「我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沒去蘇格蘭。」
「噢!他們打發走原來的輕型馬車,重新租了一輛,光憑這一點就能斷定他們沒去蘇格蘭!此外,在去巴內特的路上,也沒有發現他們兩人的蹤影。」
「好,那麼——假定他們在倫敦。或許,他們只是想暫避一下風頭,沒有什麼別的意思。看樣子他們都沒多少錢,也許他們會想,雖然在倫敦結婚不如去蘇格蘭結婚方便,但好歹能省下一筆費用。」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為什麼害怕被人發現?為什麼一定要私底下結婚?噢,不,不——事情可沒有這麼簡單。簡在信里也說了,連他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相信他會跟莉迪亞結婚。威克姆絕不會跟一個沒有錢的女人結婚。他必須賺到這一筆錢。莉迪亞除了年輕健康、活潑開朗以外,還有什麼優點,能讓威克姆放棄這樣一個發財致富的機會?至於這次不光彩的私奔會不會讓他在部隊裡丟面子,從而約束他的行為,這我就無法判斷了,因為我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會如何收尾。不過,你那兩句反問,還真是問對了地方。莉迪亞確實沒有兄弟替她出頭,威克姆見我父親平日懶散,少問家事,便以為他會像別的父親一樣,對這種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難道你認為莉迪亞會愛他愛到不顧一切,可以不結婚就跟他同居嗎?」
「說起來真叫人難以置信,」伊莉莎白眼中泛起淚花,「一個做姐姐的竟然會懷疑自己的親妹妹不顧貞操,不要臉面!可是,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或許是我冤枉她了。莉迪亞年紀那么小,又沒人教導她如何去思考這些嚴肅的問題。這半年以來,不,近一年以來,她整天都無所事事,只知道尋歡作樂,貪慕虛榮。家裡人也縱容她,任由她遊手好閒,結果她一天比一天浮躁,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沒有自己的主意。自從民兵團駐紮到梅利頓以後,她滿腦子裝的都是情和愛,當然了,還有軍官。莉迪亞一天到晚胡思亂想,嘴巴也停不下來,潛心鑽研怎麼讓自己的——該怎麼說呢?——情意更加纏綿,儘管她的媚態已經足夠讓人眼花繚亂了。至於威克姆,我們都知道,他風流倜儻又巧舌如簧,迷住一個女人根本不在話下。」
「可是你要知道,」舅媽說,「簡就不覺得威克姆有那麼壞,她認為他存不了這樣的心眼。」
「簡什麼時候說過別人的壞話?無論是什麼人,無論那人幹過什麼事,除非證據確鑿,她又怎麼會相信真有人能心存歹念?可是,簡和我一樣,對威克姆的底細一清二楚。我們都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他既沒有尊嚴,又不顧體面,只知道對人隱瞞欺騙,諂媚巴結。」
「你了解的情況屬實嗎?」加德納太太問道。她非常好奇,想要弄明白外甥女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
「當然,」伊莉莎白漲紅了臉,「那天我就跟你說過,他對達西先生的無恥行徑當真令人髮指!達西先生對他恩重如山,對他的無理要求一讓再讓,可是他變本加厲,得寸進尺。舅媽,你上次在朗伯恩的時候,可是親耳聽見了他對達西先生的誹謗。還有一些事情我不方便說,也沒必要再提,可是他對彭伯利一家的惡意中傷,真是數不盡也道不完。他詆毀達西小姐,我一開始還真以為,她是一個傲慢、冷酷,還不近人情的姑娘。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事實正好與此相反。他心裡明白得很,達西小姐就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和藹可親。」
「難道莉迪亞對此一無所知嗎?既然你和簡了解得那麼透徹,那她又怎麼會犯這樣的糊塗呢?」
「唉,問題就出在這裡。我自己也是到了肯特郡之後,跟達西先生和他的親戚菲茨威廉上校來往多了,才知道事情的真相。等我回到家,民兵團在梅利頓就只待一兩周的時間了。我把自己知道的實情全部告訴了簡,但我們一致認為沒必要對外聲張。威克姆深受街坊四鄰的喜愛,搞壞他的名聲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甚至在莉迪亞和福斯特太太臨走前,我都沒往這方面想過,因此對她隻字未提。我不敢相信莉迪亞竟然會上他的當。你大可相信,我萬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麼說,民兵團調到布萊頓的時候,你還不知道他們兩人好上了吧?」
「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們兩人都沒有流露出愛戀的跡象。你應該知道,在我們家裡,絕不可能漏掉這樣一個話題。威克姆剛進兵團的時候,莉迪亞就對他頗有好感,不過當時,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在最初的兩個月里,梅利頓一帶的所有姑娘都為他傾倒,可是他從來沒有特別注意過莉迪亞。於是,經過了一陣狂熱的單戀後,莉迪亞就不再對他抱有幻想了,再加上民兵團的其他軍官更喜歡逗她,她的重心自然就放到了他們身上。」
他們一路上反覆提到了這個問題,並對此進行了深入的討論。然而,除了憂慮、希望、猜測以外,他們再也談不出什麼新的內容。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捨不得沉默,沒聊幾句就會扯到這個話題上。伊莉莎白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像是被最沉重的痛苦壓得無法動彈。她不能原諒自己,心裡也找不到片刻的安寧。
他們匆忙趕路,途中只住了一夜,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就趕到了朗伯恩。伊莉莎白很欣慰,簡終於不用再焦急地等他們回家了。
加德納夫婦的孩子們看見一輛馬車駛進圍場,便紛紛跑到台階上站成了一排。當馬車開到門口的時候,孩子們認出了車裡的人。他們又驚又喜,臉上滿是笑容,同時高興得手舞足蹈。這是幾位大人回家以後,最先受到的熱烈歡迎。
伊莉莎白跳下馬車,匆匆忙忙把孩子們吻了一遍,然後趕緊奔向門廳。只見簡從母親房間跑下樓來,正守在那裡迎接她。
伊莉莎白緊緊抱住了簡,兩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伊莉莎白迫不及待地問姐姐,是否收到了那對私奔男女的消息。
「暫時還沒有,」簡回答說,「不過,好在舅舅回來了,我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
「爸爸進城去了嗎?」
「對,他是星期二走的,我在信上告訴你了。」
「後來還有收到他的信嗎?」
「只收到過一封。他星期三寄來一封簡訊,說他已經平安抵達倫敦,又把他的詳細地址告訴了我——這還是他臨走前我特別要求的。他只補充了一句說,若是有重大消息,會再寫信來。」
「媽媽呢——她怎麼樣?家裡人都好嗎?」
「我覺得,她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打擊。她就在樓上,見到你們回來一定非常高興,只是她現在還不願意離開房間。謝天謝地,瑪麗和凱蒂沒什麼事!」
「那你呢——你還好嗎?」伊莉莎白問道,「你臉色蒼白,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姐姐向她保證,說自己安然無恙。她們趁加德納夫婦照顧孩子的時候,說了上面這幾句話。這時其他人靠攏過來,於是她們只得終止談話。簡跑到舅舅舅媽跟前,對他們表示歡迎和感謝,她的臉上滿是笑容,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大家走進客廳後,舅舅舅媽又把伊莉莎白剛才問過的話重新問了一遍,但他們很快發覺,簡其實不能提供什麼新的消息。不過,簡善良的心並沒有放棄對美好的希望,她總覺得這件事會有個完滿的結局。總有一天,她會收到一封信,不是父親寄來的,就是莉迪亞寄來的,信上會詳細展開事情的經過,或許還會宣布兩人結婚的消息。
大家在一起談論了幾分鐘,便來到班納特太太的房間。果然不出所料,班納特太太一見到他們就泣不成聲,懊悔不已。她對威克姆的卑劣行徑破口大罵,又為自己的痛苦遭遇埋怨不休。她幾乎把所有人都責備了一遍,唯獨漏掉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盲目縱容自己的女兒,最終讓她釀成大錯的人。
「當初要是聽我的,」班納特太太說,「讓全家人一起去布萊頓,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可憐的莉迪亞都沒人照顧。福斯特夫婦怎麼能讓她一個人跑開?我敢保證,他們一定沒有好好照顧她,否則,像她這麼乖的姑娘,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我一直就覺得他們不配照顧莉迪亞,可是沒有人聽我的——從來就沒人聽我講話!我可憐的好孩子!如今班納特先生也走了,我知道,他要是碰上威克姆,準會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威克姆若是失手把他打死了,我們一家人可怎麼辦?老頭子屍骨未寒,我們就要被柯林斯一家攆出去。弟弟呀,你要是不幫我們的忙,我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大家聽到這番話連連驚呼,叫她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糟糕。加德納先生對她說,無論是對她本人,還是她家裡人,他都會盡心照顧,然後又說,他明天就去倫敦,協助班納特先生尋找莉迪亞。
「不要操一些沒用的心,」加德納先生接著說,「雖說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但也不一定落得最壞的下場。他們離開布萊頓還不到一個星期。再過幾天,我們或許就能收到他們的消息了。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還沒結婚,而且不打算結婚,那才真的沒有指望了。我一進城就到姐夫那裡去,讓他跟我回天恩寺街,先在我們家住下,然後再商量怎麼辦。」
「噢!我的好弟弟,」班納特太太說,「你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等你進了城,不管他們躲在哪裡,可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如果他們還沒結婚,就逼他們結婚。至於結婚禮服,叫他們不用等了,你告訴莉迪亞,只要他們結了婚,她拿多少錢做衣服都可以。最要緊的是,千萬攔著班納特先生,別讓他跟人打架。告訴他,我被這些破事兒折磨得夠嗆——心悸、抽搐、頭痛、顫抖——從白天到夜裡,沒有一刻能夠安心。順便轉告我心愛的莉迪亞,叫她不要擅作主張,挑衣服的事等見了我再說,因為她不知道哪家衣料店最好。噢,弟弟,你真是太靠得住了!我就知道你會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加德納先生再一次安慰她說,他會竭盡全力去辦這件事,同時告訴她,凡事得有個度,她不應該過分樂觀,也沒必要過分憂慮。他們就這樣陪著她說話,直到吃飯的時間才離開。反正女兒們不在身邊的時候,有管家在一旁服侍,她大可把苦水全都倒給管家。
雖然她的弟弟和弟媳都覺得,她沒必要和家裡人分開吃飯,可是他們也不想提出反對。因為他們知道,班納特太太一向口無遮攔,要是吃飯的時候有好幾個用人一起伺候,她肯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因此,最好只讓一個用人——一個信得過的用人,來接管她的喜怒哀樂就好了。
他們走進餐室沒多久,瑪麗和凱蒂也來了。早些時候,她們在房間裡忙著各自的事情,一個在讀書,一個在打扮,所以沒有出來與眾人會合。兩人的臉色相當平靜,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只是凱蒂說話比平常急躁一些,可能是因為丟了心愛的妹妹覺得傷心,或者是為這件事感到氣憤。至於瑪麗,她倒是像個大人一樣,等大家落座之後,便擺出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低聲對伊莉莎白說:
「真是家門不幸,此事或將引來眾人非議。這個時候,我們必須以身作則,竭力阻擋惡意之洪流,並以姐妹之真情,撫慰彼此受傷之心靈。」
她見伊莉莎白無意回答,便接著說:「這件事對莉迪亞來說是不幸的,但是給我們上了寶貴的一課——女人一旦失去貞操,便再也無法挽回,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維持美貌本就不易,而保全名聲更是難上加難。女人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萬萬不可讓薄情之人有機可乘。」
伊莉莎白驚訝地抬起雙眼,但是心裡太過壓抑,所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然而,瑪麗執意要從這樁禍事中,提煉出道德之精髓來安慰自己。
到了下午,班納特家的兩位姐姐終於有了半個小時的獨處時間。伊莉莎白趕緊趁這個機會發問,簡也迅速作答,好讓妹妹放心。如今這個局面真是令人唏噓不已。伊莉莎白料定他們不會有好的結局,而簡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伊莉莎白接著說:「有些事我還不知道,請務必一字不差地告訴我。福斯特上校是怎麼說的?他們私奔以前,難道看不出一點兒蛛絲馬跡嗎?照理說,他們應該經常在一起才對。」
「福斯特上校說,他曾經也懷疑過兩人的關係,尤其是莉迪亞,不過當時並沒有引起他的警覺。我真替他感到難過!他心地善良,待人體貼——早在他還不知道兩人逃去蘇格蘭的時候,就打算到這裡來安慰我們了。當消息傳開後,他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丹尼確信威克姆不會跟莉迪亞結婚嗎?他是否知道兩人有私奔的打算?福斯特上校有沒有見到丹尼本人?」
「見到了,不過他問丹尼的時候,丹尼矢口否認,說他對此事一無所知,也不肯講出自己對這件事的真實看法。丹尼也沒有再提他們不會結婚之類的話——照這樣來看,我倒是希望,先前是別人誤解了他的話。」
「福斯特上校還沒來之前,我猜,你們也沒想過他們會不結婚就私奔吧?」
「我們怎麼可能往這方面想!我只是有些不安——還有些害怕,擔心妹妹嫁給他不會幸福,因為我知道他的品行不太端正。爸爸和媽媽對這一點毫不知情,只覺得這門親事有些唐突。凱蒂倒是有幾分得意,因為她比我們知道更多內情,還說莉迪亞在上一封信里就有這個打算了。看來,她早在幾個星期以前,就知道他們的戀愛關係了。」
「她該不會在他們去布萊頓之前就知道了吧?」
「不,那時她應該不知道。」
「福斯特上校現在對威克姆是什麼看法?他了解威克姆的真面目嗎?」
「說實話,他確實不像之前那樣稱讚威克姆了。他認為威克姆行事草率,生活作風也不檢點。自從這件事發生以後,外面都傳言說他離開梅利頓的時候,欠了很大一筆債——我真希望這是個謠言。」
「噢,簡,要是我們當初不替他保守秘密,把他的醜事通通抖出來,這件事或許就不會發生了!」
「也許情況會好一些,」姐姐答道,「但是,只顧著揭露人家過去的短處,而不考慮人家目前的狀況,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至少,我們的出發點是好的。」
「福斯特上校還記得莉迪亞留給他妻子的那封信上的內容嗎?」
「他把信帶過來了。」
簡從她的口袋筆記本里取出信紙,遞給伊莉莎白。內容如下:
親愛的哈里亞特:
明天你就見不到我啦!一想到你吃驚的樣子,我就忍不住發笑。等你知道我去了什麼地方,也一定會笑出聲來。這個時候,我已經在去往格雷特納·格林的路上了。假如你猜不出我是跟誰去的,那我可要罵你一聲小傻瓜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心愛的男人只有一個,而且他還是個天使。假如沒有他,我這輩子都開心不起來了,所以,我們私訂終身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如果你不樂意,就不必把我出走的事告訴朗伯恩的人。到時候,我會親自給他們寫信,並署上我的大名「莉迪亞·威克姆」——家裡人見到準會大吃一驚。開玩笑就得像我這樣開!我笑得連筆都拿不住了!請替我向普拉特道個歉,告訴他我今晚不能赴約,也不能和他一起跳舞了。希望他了解到一切情況後,能夠原諒我。還請你告訴他,下次在舞會上相見的時候,我一定很樂意與他跳舞。麻煩你跟薩莉說一聲,我那件細紗長禮服裂了一條大縫,請她收拾行李的時候幫我補一補,等我到了朗伯恩就派人來取衣服。再見啦!請代我向福斯特上校問好。願你為我們美好的旅程乾杯。
你的摯友,
莉迪亞·班納特
「噢!太蠢了!莉迪亞真是蠢到家了!」伊莉莎白讀完信後喊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她竟然能寫出這樣一封信!不過,看得出來,她對這份感情是認真的。無論威克姆如何引誘她,她也不會存心做一些丟人現眼的事。可憐的父親!他又會作何感想!」
「我從沒見過有人能如此震驚。整整十分鐘,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母親一下就病倒了,家裡人全都亂作一團。」
「噢!簡!」伊莉莎白叫道,「用人們豈不是當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我不清楚,但願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不過,在這種時候,即使我們再謹慎,也很難保全消息。母親歇斯底里的毛病又犯了,我雖然盡心盡力地照料她,但總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我真擔心會出什麼意外,所以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你這樣伺候她,是吃不消的。你臉色也不好。唉!要是我早點兒回來就好了,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勞心又費力了。」
「瑪麗和凱蒂挺關心我的,都樂意替我排憂解難,但我還是不願麻煩她們。凱蒂身子本來就弱,瑪麗學習又那麼用功,我不能再占用她們休息的時間。星期二那天,父親走了以後,菲利普姨媽就到朗伯恩來了。多虧姨媽心腸好,一直陪我住到星期四才走。她幫了我們不少忙,還安慰了我們。盧卡斯太太待我們也不錯,她星期三上午就來慰問我們,還說如果需要幫助,她和她的女兒們都十分樂意效勞。」
「還是讓她待在自己家裡吧,」伊莉莎白嚷道,「她也許是出於一片好意,但是遇到這樣不幸的事,街坊鄰居還是少見為好。她們又幫不了什麼忙,安慰也只會讓我們更加難受。她們想看笑話沒問題,離我們遠一點兒就行。」
接著,伊莉莎白又問起父親這次進城,打算用什麼方法找到莉迪亞。
「我覺得,」簡說,「父親會先去艾普森,因為他們是在那裡換的馬車。他可以問問那些車夫,看能不能從他們那兒得到一些線索。父親主要是為了查出他們在克拉普漢姆換乘的那一輛出租馬車的號牌。那輛馬車原本搭載的是來自倫敦的乘客,據他的想法,一男一女從一輛馬車換到另一輛馬車上,很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他決定去克拉普漢姆打聽一下。如果能打聽到那個車夫在哪家門口卸下了先前的乘客,他就可以去那裡查問,或許還能問出馬車的站點和號牌。至於他有什麼別的打算,我就不知道了。當時,他走得很匆忙,情緒也極不穩定,我能從他嘴裡問出這些話來,已經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