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50 源自古希臘的想像記憶法【記憶術(mnemonics)】
2024-10-02 03:02:43
作者: (日)讀書猴
記憶術起源於古希臘,是一種通過想像將需要記憶的內容與記憶中原有的內容結合起來的方法。
使用記憶術時,需要先準備好用來關聯記憶的「樁」。隨著時代的變遷,準備記憶樁的方法也在不斷改良。本節中將向大家介紹的是一種最古老的記憶術——「位置記憶法」。在位置記憶法中,人們會使用「位置」作為記憶樁,與需要記憶的內容相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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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準備用來關聯記憶的「樁」
最好用自己平時比較熟悉的「位置」來充當記憶樁。蘇聯心理學家盧里亞(Luria, A.R.)曾經對一名擅長使用記憶術的人(Shereshevskii)進行過研究,而這個人就是用自己從小長大的村莊和家附近的區域來充當記憶樁。
比如說,我們可以將自己身上的部位看作「位置」,來記憶「雜誌、汽車、醫生、玫瑰、球」這幾個詞。因為身體會一直伴隨著我們,所以我們都對自己的身體十分熟悉。為了記憶這五個詞,我們可以用頭、眼睛、鼻子、嘴和胸這五個部位來充當記憶樁。如果再加上身體下方的其他部位,那麼差不多能夠一次性記憶20~30個事物。
② 在腦內想像自己想要記憶的事物
想像時最好一個一個來,儘量具體一些。如果想要記憶的事物比較抽象,那麼可以使用本書第532—533頁所介紹的方法來將其變換為具體的事物。
③ 在想像中將記憶樁與自己想要記憶的事物聯繫起來
記憶術的核心,就是通過視覺想像把未知的事物(自己想要記住的事物)與已知的事物(定樁類記憶術中所使用的記憶樁)聯繫起來。
例如,我們可以在腦海中想像下圖中的這些場景,每一組大概停留6~8秒的時間(剛開始的時候不必太急,可以適當延長時間)。
一項與記憶術相關的初期心理學研究表明,剛開始接觸記憶術的人最好在每一組想像上花費4~8秒的時間(這樣在記憶測試中取得的成績最好),2秒則會有些過短。當然,隨著熟練度的增加,花費的時間也會逐漸縮短。
想像的畫面越是「活靈活現」(vivid)、「有視覺張力」(visual)、「荒謬怪誕」(bizarre),記憶能夠保持的時間就越長。
為了想像出這樣的畫面,我們需要注意以下兩點:
·不要單純將兩個事物擺在一起,而是需要使二者之間產生互動。
·想像中的畫面必須是動畫,而不是靜止的。
位置記憶法的應用例
記憶術的種類和想像的方法
準備記憶樁的方式有許多種,比如:
·使用現實中存在或是想像出來的地點(Loci System,即位置記憶法)。
·在腦海中想像一組順序明確的事物,例如數字(Peg System)。
·將數字轉換為輔音,找到包含這些輔音的單詞,再利用這些單詞來展開聯想(Phonetic System)。
還有的記憶術不需要事先準備記憶樁,而是直接在想像中把需要記憶的內容互相聯繫到一起(Pair System, Link System)。
在記憶具體的事物時,那麼我們可以直接想像它們的樣子,但很多時候,我們需要利用記憶術來記憶抽象概念或是外語單詞的拼寫,卻很難在腦海中將它們用具體的畫面表現出來。
這就是記憶術在實際應用中遇到的第一大難關。這類問題沒有一個通用的解法,但大致有三種解決策略。
策略1:拆分讀音並找到諧音詞
在面對一個抽象概念或是外語單詞時,如果我們能夠知道它的詞源或是由來,就可以通過具體的含義來記憶。如果無法做到這一點(或是不想去做),那麼就只能把這個詞當作一串無意義的音節來處理。
此時,先將一個詞拆分成2~3個部分,再分別去找發音與之相似的詞,就會容易許多。這也是寫作諧音順口溜的一項基本技巧。
例如:
·麥卡錫主義→「麥」(賣?)+「卡西」(卡西歐?)。
·Temperament→「天」(舔?)+「破門」(破舊的門?)。
策略2:舉出具體的例子
在想像一個具象名詞時,我們也需要將其具體化為一個特定的事物。
例如,如果憑空去想像一雙「鞋」,我們可能會感到有些困難。但如果是想像某一雙特定的「鞋」(比如自己平時穿的鞋),那麼腦海中的圖像就會變得清晰許多。
一般來說,人們記憶與自己相關的東西會更容易一些,所以「想像自己(當前)擁有的某一件具體的物品」會對記憶起到幫助作用。
如果需要記憶的是動詞,那麼可以將其轉換為做動作的人,或是做這件事時所需要的物品(比如看到「清掃」,可以想像一把「掃帚」)。
策略3:創造一個情景或是故事
對於形容詞和動詞,我們還可以想像一個場景和登場人物(比如自己),例如「我正在(做某事)」或是「(處於某種狀態下)的我」。
如果能夠在情景或是故事的基礎上,再加上具體的地點和故事背景,那就更好了。
記憶術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臘
所有古代的文獻都將記憶術的發明歸功於古希臘的抒情詩人西摩尼得斯[23]。
「畫是無聲詩,詩是有聲畫」[24]是西摩尼得斯留下的一句名言,他的詩句總是伴隨著豐富的色彩和畫面感,讓人能夠身臨其境。因此,從調動想像力的角度來看,說他是記憶術的創始人也合乎道理。
西塞羅[25]還在書中講述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段時間,薩塞利地區的貴族斯考帕斯曾經資助過西摩尼得斯。當時斯考帕斯在戰車競速比賽中取得了勝利,舉辦了一場慶祝的宴會,並在宴會上要求西摩尼得斯為他寫一首慶賀的頌歌。西摩尼得斯雖然照做了,但由於頌歌中摻雜了許多歌頌卡斯托爾神和波呂克斯神(希臘神話中的雙子神,後來變成了雙子座)的詩句,使斯考帕斯感到十分氣憤。他告訴西摩尼得斯:「這首詩我只會支付一半的報酬,剩下的一半你去找雙子神索要吧。」過了一會兒,有人來向西摩尼得斯傳話說,門外有兩位少年想要見他。西摩尼得斯剛起身離開宴會廳,天花板就崩塌了下來,把斯考帕斯和其他所有的賓客全都埋在了廢墟之下。西摩尼得斯看了看門外,發現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但他心裡卻明白是卡斯托耳神和波呂克斯神將他叫了出來,用挽救他性命的方式支付了那一半的費用。崩塌下來的天花板將死者的屍體全都砸得面目全非,完全無法辨認,但西摩尼得斯卻能夠回想起賓客們落座的位置,從而確定他們的身份。這就是記憶術(位置記憶法)的由來。除此之外,西塞羅還在文中提到了自己遇到的那些擁有超常記憶力的人,說他們都是把需要記憶的內容與自己熟知的地點(Locis)聯繫起來,刻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在他之後,昆體良也在《雄辯家的教育》一書中介紹了如何利用位置來記憶。他先將需要背誦的演講稿分成了許多個部分,然後將這些部分與自己家裡的各個位置聯繫起來,第一段對應門口,最後一段對應最里側的房間,中間的部分則分別與沿途的各個房間相對應。在當時,記憶術屬於雄辯術的一部分,而後來隨著共和制的衰亡,口頭演講和雄辯術也逐漸失去了用武之地。
雖然雄辯術作為一種語言技巧的訓練被勉強留在了教育科目之中,但其核心卻逐漸轉向了措辭(表達方式,特別是轉義和文采),與詩學和文體學一起構成了「修辭學」。修辭學屬於寫作理論,是中世紀自由七藝中的一種,也是中世紀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原本,記憶術之所以會被包含在雄辯術中,是出於口頭演講的需要。當雄辯術的應用場景從演講變成了寫作,記憶術也就迎來了漫長的寒冬。
就這樣,一直到文藝復興時期以前,記憶術都一直沒能再次受到人們的關注。
記憶術變成了斬獲成功的武器
文藝復興時期是近代的開端,然而在當時,口頭演講仍然未能像在共和制國家那樣重拾一席之地。伴隨著印刷術和低價造紙技術的發明與普及,文件、書本等外部記憶工具起到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人們已經不再需要依靠自己的記憶力。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記憶術卻重新登上了歷史舞台。其原因在於,人文主義者們開始重讀古希臘和古羅馬時代的文獻,新大陸的發現也讓新的文物和信息源源不斷地湧進了歐洲,再加上印刷術和造紙術所帶來的技術革新,人們所能夠接觸到的知識和信息量都出現了爆發式的增長。
印刷術的發明導致書籍的流通量激增,這樣一來,經典的文獻得以普及,博聞強識者也開始閃亮登場。說到底,如果沒有大量的人共同去閱讀同一本書,那麼「經典作品」這一門類也壓根就不會出現。
在這樣一個流動性很強的社會背景下,有一群人想要以這些新的知識和信息為武器,在社會或是學術界中贏得成功和地位。
說得再直白一些,此時的記憶術已經不再是用來背誦演講稿的手段,而是被用來將世界上的各種信息存儲到自己的頭腦中(對於生活在現代的我們來說,這種感覺應該很容易想像),變成了個人用來斬獲成功的武器。
作為一種可以同時對大量的知識進行處理的技術,記憶術也獲得了一些哲學家和思想家的青睞。在新柏拉圖主義的影響下,人們按照新的對應關係重塑了宇宙觀。在將大量的新知識安排到這一宇宙觀之內的過程中,能夠將記憶內容與「位置」聯繫起來的記憶術也派上了用場。
對宇宙論體系進行塑造,或許能夠同時提升一個人的認知能力,幫助其同時處理大量的知識與信息。又或許,鑽研這種被普遍認為是最為抽象的學問,還能夠同時帶來現實意義上的成功。當時的哲學家和思想家們雖然不是十分圓滑,但也並不是死腦筋,因此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些可能性。
需要文學性想像力的詩人與文學家們,則會利用記憶術來進行創造性思考。有一種名叫「組合法」(Ars Combinatoria)的方法,就是將現有的要素進行組合,從中得到一些新奇的想法。這種方法同樣需要用到大量過去的素材,因此人們認為它與記憶術之間是相通的。
記憶時代的終結與目錄時代的開端
在近代初期,大量的信息與知識進入了歐洲並開始流通,使記憶術獲得了復興的契機。但與此同時,這也導致用來整理知識與信息的新方法不斷出現,擠壓了記憶術的生存空間。
例如,彼得呂斯·拉米斯就提出過一種用來整理知識與信息的方法,即利用抽象概念的二分法,反覆對知識進行拆解,將其整理成樹狀圖的形式。還有一種方法名叫「摘抄術」(arsexcerpendi),是從數量激增的文件和書籍中將必要的部分摘抄出來,再利用各種索引或是檢索系統來進行查找。與這些方法相比,記憶術不僅需要選取大量的「位置」,還必須費力去做各種奇妙的想像,步驟煩瑣,性價比也不高,因此失去了立足之地。
摘抄術的研究者切沃拉尼曾經就摘抄術的意義提出過一個假說。他認為,摘抄術減輕了人們的記憶負擔,減少了大腦在這方面的能量消耗,而節省下來的能量則可以用來進行更加複雜且精細的思考,間接推動了近代哲學與自然學的發展。與此同時,人們在研究如何對摘抄下來的內容進行整理的過程中,也會形成一套理論。而這些理論則是文獻學和圖書分類學等學科的雛形。
就這樣,記憶的時代迎來了終結,而目錄的時代則拉開了帷幕。
延續至今的記憶術
那麼,人們發明了新的信息管理方法後,舊的方法就必定會退出歷史舞台嗎?
的確,類似的觀點總是在反覆出現。目錄、百科全書、電腦,每當這種新的事物出現,就會有人持否定的態度,認為它們會給人帶來博學廣識的幻想,使人們不再努力學習。正如柏拉圖在《費德魯斯篇》中所提到的那樣,甚至有人覺得文字的出現都會導致頭腦的懈怠。
儘管有了這些方法,人類依然未能從記憶中解放出來。
雖然記憶術不再像過去那樣興盛,人們也不再對其抱有過多的期待,但它卻依然在不斷地改良中延續到了今天。
在那之後,記憶術的改良通常是為了避免出現「記憶樁」不夠用的情況。我們所熟知的位置記憶法(Loci System)比較適合用來記憶大量且種類比較單一的內容,例如演講稿。一旦信息的種類有所增加,「位置」的數量就很容易變得不夠用。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文藝復興時期的記憶術師曾經想過許多辦法,例如建造一座「記憶劇場」,但真正突破這一難關的方法,是利用一定的變換規則在腦海中將數字轉換為影像。
傳統的記憶術
這一方法原本是用來記憶比較複雜的數字,但如果將其應用到記憶樁的製作中,就可以用無數的數字製作出無數個記憶樁,使大量且多種類內容的記憶成為可能。另外,還可以通過數字的組合來表示坐標,來記錄與位置相關的信息。
將數字轉換為字母的方法,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印度天文學家兼占星術師哈里達塔所發明的Katapayadi數字(683年)。在記憶術中通常是使用一種名叫「語音數字」(Major System)的方法,來將數字轉換為輔音。這種方法的創始人是法國數學家皮埃爾·赫里貢(1580—1643)。
現如今,在記憶術比賽中使用的主流方法是人物-行為對象系統[Person-Action-Object(PAO) System]。這種方法能夠將數字轉化為「人物」「人物的行為」「行為的對象」,這樣記憶起來會更容易一些。1987年,時年30歲的多米尼克·奧布萊恩開始接受記憶力方面的訓練,並在20世紀90年代的世界記憶錦標賽中蟬聯冠軍。他所使用的多米尼克法是將人物與行為組合在一起作為記憶樁使用。而人物-行為-對象系統則是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加入了「行為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