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刺客

  楊道煥跟著蔣琬在街上轉了一會兒，他們來到距離長安左門比較遠的大酒樓，在遠離窗戶位置坐下，點了幾道菜和一壺酒，等菜上齊了就不讓他們靠近。

  蔣琬一邊用毛巾擦手，一邊不解地問：「安西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耿直，難道要把全京城的貴胄都得罪了遍？」

  

  「我也不明白。」楊道煥邊擦手邊道，「定西侯舉薦我提督十二團練營，是什麼用意。」

  蔣琬有些心虛：「本侯也是一番好意，畢竟京營的情況，你也看在眼底。」

  「哼。」楊道煥冷笑道，「這話，只好騙騙小孩子。我還能不知道你們的用意，無非是想讓太子覺得連我都解決不了，日後不再整頓京營。」

  「這個嘛。」蔣琬肯定不承認，也不好否認。

  「你是擔心，自己兒子應付不了京中局面，想儘可能多的給他留下人情。」

  楊道煥端起酒盞，抿了一口。

  蔣琬點頭：「容國公（趙輔）的結局，我都看在眼裡。趙承慶跑到西北啃沙子，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為了避禍。」

  「沒錯。我兩個兒子，驥兒才幹平平，斌兒頑劣不堪，如果我不在了，他們怎麼生存呢。」

  「朝廷不會苛責勛貴。」

  「但也不會像重用我一樣，重用驥兒。」

  武官階層把持京營，以及五軍都督府各緊要位置，時而充任總兵官鎮守邊關，時而配印平叛，時而巡哨邊關……說到底，這些崗位都是有限的。

  就和文官階層一樣，位置只這麼多，科舉出身的官員都嫌位置不夠呢，哪裡輪到監生、傳奉官。

  楊道煥夾了菜，反問：「人走茶涼，你怎麼就肯定他們會念舊情關照小侯爺呢？」

  蔣琬一怔，這也是實情。

  「你算計我，我也把京營的事捅上天，咱們扯平了。」楊道煥吃了口菜，「以後，你我誰也不欠誰的。都是有爵位在身，何苦再互相為難，你說呢。」

  對面沉默一下，「可是，你打碎的是整個勛貴的飯碗，如果我不和他們站在一起，等於自毀前程。」

  「也對。」楊道煥點頭，「不過，身為武臣安身立命，靠的不只是圓滑處事，還有忠君和戰功！」

  「以我兒的本事，能立下赫赫戰功？」蔣琬不太相信。

  「立功！」楊道煥起身，「一定要本人親自上陣麼？」

  說著，他端起酒壺，把最後一杯酒斟給蔣琬。

  蔣琬稍微起身，以示尊重。

  忽然，腿上傳來一陣刺痛，錐心刺骨。

  一生百戰，晚年全是舊傷。一旦忘了形，腿上就跟刀刮似的疼。

  蔣琬揉著自己腿上關節，心裡在想，那個小娘們兒真帶勁，害得我忘了自己的年齡。

  突然，喉嚨傳來奇怪的瘙癢。

  咳，咳，咳！

  蔣琬一個沒忍住，低頭猛烈地咳嗽起來。

  管家趕忙上前，為他撫背。

  「老了！」

  蔣琬抬起頭，無力地嘆息一聲。

  他感覺好一些，擺擺手，讓管家退到外面守著。

  「老爺，小人回去取一丸順氣的藥丸給您。」

  瞧蔣琬咳得厲害，管家想起了以前找御醫配的藥。

  「嗯！」蔣琬點頭，「多拿一丸來，咳！咳！」

  「是。」管家退了出去。

  夕陽，漸漸西斜。

  將蔚藍的天空染成一片火紅，美輪美奐。

  而此時，趙環和夏平趁著無人注意翻牆進了酒樓的院子，他們躲在角落裡，觀察著院子裡的動靜。

  正當兩人準備行動的時候，一名小廝在前引著蔣府管家，匆匆的離開，趙環和夏平趕緊閃身躲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

  大的酒樓一般分前後樓，中間用院子護著。

  等管家過去後，趙環剛一露面，又與一名小廝打了照面，小廝嚇了一跳，扔掉手中的酒壺，剛要喊，夏平從背後一把將其鎖喉，匕首捅進他的胸膛。

  趙環把小廝拖進了院子裡的柴房。

  兩人想著，殺一個是殺，不如乾脆再殺一個，扒了他們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更方便靠近目標。

  於是，兩人在柴房裡面等候著，很快就等到了送蔣府管家的酒樓小廝折回來。

  他們故意弄出一丟丟動靜，讓那小廝心生奇怪，跑去查看。

  剛一靠近，就被趙環一把拖進去，捂著嘴。夏平一刀捅進那小廝胸膛，結果了性命。

  而後，他倆換上小廝的衣衫，用水洗了血跡，然後光明正大的進入酒樓，一層一層的找，成功溜到了蔣琬所在的房間窗戶下，向裡面偷窺，竟然看到蔣琬和一個年輕官員正在密謀。

  那個年輕官員正在遊說蔣琬：「團練十二營，未必要十二個營都得到整頓，只需整頓一兩個營，作為榜樣就可以了。」

  蔣琬覺得不妥：「這個口子開不得，這個道理，他們也懂，是不會讓你見縫插針。」

  「誰告訴你，整頓京營一定要動他們的利益。你們以前能夠借京營的殼兒，讓市井之徒混京營，你們賺取月糧，我們就不能借殼把有戰力的兵丁，納入京營？」

  蔣琬滿臉震驚，他聽出了年輕官員的意思。

  夏平和趙環把頭縮了回去。

  趙環手裡握著匕首，眼中充滿仇恨：「辱妻之仇，不共戴天！老賊就在裡面，我們衝進去……」他拔出匕首，剛要起身，被夏平一把拽住。

  「別衝動，你看那個年輕官員身後！」夏平按著趙環的肩膀，提醒道：「你快看。」

  原來，他們被仇恨沖昏了頭，完全沒看到年輕官員的身後，坐著十幾個彪形大漢。

  雖然不兇相外露，沒人懷疑他們的本事，因為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子力量感。

  「這人什麼來頭？」趙環憤憤地道。

  「不管他。我們等他們分開，再趁機下手。」夏平低聲道。

  室內，密謀仍在繼續。

  蔣琬有些心動：「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只是，招募的兵都是西北，如何使得。」

  「流民在京中多的是，只要你願意，招一些訓練就行了。」年輕官員接過話茬。

  蔣琬盤算著：「可是，開銷方面。」

  「做帳的事，能把它做好，也能把它做壞，只要能起到應該有的效果就好了。」

  「有道理。」蔣琬點點頭。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呼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