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審案（十）

  面子，也有不值錢的時候。

  大夥都幹的事，比如私調京營為自己幹活，就會有人出面力保。

  而睡部下的老婆，算屁的潛規則。

  這已經夠遭人唾棄，還睡的是妻子的妹妹。

  什麼玩意兒！

  這下，連顧賢都不好開口。

  

  大夥都在等楊道煥開口，卻意外的沒聽見聲音。扭頭一看，卻見他眉頭微皺。

  楊道煥在想事情。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樵夫剛好出現在那裡，練氏也跟著樵夫。

  而且，韓璟應該能夠領會他的意思，不會把事情辦得這麼漂亮。

  哪一環出了問題？

  難道，自己家丁真的沒有跟蹤張翠花，不會呀！

  唉，說到底還是時間不夠，連和家丁溝通的機會都沒有。

  他這一尋思，落在他人眼中，便有了別的看法。

  覃昌果斷開口：「夏旺，趙恭！人證在此，你們還執迷不悟，難道要辜負天恩，或是到東廠以後，才肯開口。」

  三法司懼怕廠衛，這在明朝是常事。

  一看楊道煥選擇沉默，覃昌立刻誤會了，認為是他作為主審官不想把事情做絕，或是在想對策。

  於是，覃昌選擇出面。

  夏旺額頭滲出汗來，趙恭也露出驚恐的神情。

  隨後，他們撲通一聲跪在堂前，哭訴：「覃公，我等並非隱瞞，而是……」抬頭看了一眼顧賢。

  顧賢本來坐得筆直，被他們這一看，頓時軟下來。

  臉上更顯露出一切都完了的模樣。

  「顧賢！」覃昌轉向他，「你到底怎麼回事？」

  「覃公……」顧賢聲音都在發顫。

  「說！」

  見顧賢不肯開口，覃昌轉而又問夏旺、趙恭：「你們說！如果你們只是作偽證，咱家保得住你們！」

  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話，還是很有分量。

  夏旺終於鬆口。

  原來，他倆的確看到周鐸和蕭【表情】在河邊談事，但距離比較遠，聽不見他們的內容。

  他們被釋放以後，顧賢就找到他們，要他們作偽證，夥同張翠花一起誣陷周鐸。

  至於顧賢為什麼這麼幹，他們就不得而知。

  供詞在經過夏旺和趙恭的畫押後，擺在楊道煥面前的桌上。

  楊道煥開口：「顧大人，關於你為什麼這麼做，請你自己到御前自己回答吧。」

  案子審到這一步，情況已基本明了。

  他讓衙役把夏旺、趙恭和彭三帶下去，再傳令：「把張翠花帶上堂來。」

  衙役得令，快步從公堂出去，片刻後，帶回了張翠花。

  張翠花滿臉驚慌，似乎已經預感到什麼，因為她發現錦衣衛看她的眼神都滿是鄙夷。

  「大人……」

  「張翠花，夏旺和趙恭什麼都說了，你還有什麼話說？」楊道煥一臉嚴肅。

  這回張翠花坐不住了，忙道：「小婦人也是因愧生恨，這才做下錯事，求大人網開一面。」

  說著，她把自己怎麼和朱遠勾搭在一起，又怎麼和夏旺、趙恭商量陷害周鐸，巨細靡遺的說了。

  他們萬沒想到，蕭偏兒在他們之前自首。

  又是一個時間差。

  顧賢癱坐在椅子上，他的汗流了下來。

  楊道煥見狀，左右逢源地說：「此案已經基本審理清楚，我雖為主審官，可是錦衣衛乃皇帝的親軍。諸位大人，你們說這個案子接下來該怎麼辦？」

  錦衣衛眾官員，屏氣凝神，不言語。

  身為掌衛事的朱驥，只好開口：「慚愧，錦衣衛出這種事！既然已經審到這一步，怎麼斷，還是看皇帝的意思。」

  「那好。」楊道煥點點頭，「請覃公和朱大人與我一起進宮，面奏陛下。」說罷，讓衙役把張翠花帶了下去。

  不再詢問朱遠，給保國公一個面子。

  三人起身，拿了供狀，徑直走出公堂。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目送他們離開。

  成化皇帝身體不太好，三人在殿外等了兩個時辰，才由梁芳傳旨召入。

  覃昌在暖閣裡面，楊道煥和朱驥在外面，匯報蕭【表情】被殺案和誣陷周鐸案的結果。

  成化皇帝聽著，有氣無力地道：「想不到他們這麼辜負聖恩，著實可惡。」

  「伏請陛下聖裁。」覃昌恭敬的說道。

  朱見深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朱遠免去職務，夏旺、趙恭降百戶，蕭興就按楊道煥判的辦，張翠花也判凌遲，韓璟辦事有功，擢升正千戶，理刑如故。」

  只漏掉一個人，顧賢。

  「至於顧賢，貶謫到福建永寧衛，永世不得升遷。」朱見深說到這裡時，輕咳幾聲，又道：「北鎮撫司，暫時交給季成，讓他好好的辦事。」

  「臣，遵旨。」

  「楊道煥查案有功，賞銀五十兩，蟒緞十匹。朱驥御下不嚴，但念在其過往功勞，暫且寬宥。」

  「臣，謝聖上隆恩。」

  楊道煥和朱驥跪下，叩首。

  朱遠案，是明成化二十三年的一樁大案。除了上述幾人，還有參與此案的錦衣衛旗校有的降職，有的被罰。

  周鐸也被調到外地。

  年輕一輩的，如牟斌、葉廣和韓璟，自此開始冒頭。

  楊道煥心情有些沉重，他總覺得這個案子，還有蹊蹺，又不好明說這事。

  想到蕭偏兒家的事，楊道煥出了長安右門，讓僕人從家裡取些銀兩，送往蕭偏兒家。

  正要坐轎，卻見迎面走來了一個錦衣衛，把路攔住。

  楊道煥定睛一看，原來是錦衣衛的韓璟，他不好明說，只得含糊其辭地說：「韓千戶，請到我府上用茶。」

  「在下還有公務在身，不便打擾。」說著，韓璟指了指附近胡同里的小巷。

  然後，韓璟朝胡同走去。

  楊道煥明白，趕緊跟了上去。

  「千戶，那個樵夫是你安排的吧！」楊道煥小聲地說。

  「是又怎樣。我得了好處，你得了實惠，都不虧。」

  「練氏不會認得出來，除非……你在裡面搗鬼！」

  「哈哈！」韓璟哈哈大笑，「侯爺，世人都只會認為是你在裡面搗鬼。」

  說完，韓璟轉身大步離開。

  楊道煥望著漸行漸遠的韓璟，聽著他們腳踏地面踏踏的聲響，陷入了沉思。

  看來有些黑鍋，我不背也得背。

  回到府時，楊道煥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練氏自縊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