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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審案(六)

2024-10-01 17:44:42 作者: 秋予岸

  真要涉及到朱遠,還是因為這種齷齪事,朱祐樘也拿不定主意。

  這與朱遠的身份有關。

  朱遠的祖上,是靖難功臣。他的父親朱謙因屢建戰功,論功封撫寧伯。

  他的哥哥朱永是保國公。

  朱遠是一個非常能幹且善於鑽營的人。成化七年到二十年,短短十三年時間就從普通千戶,晉升為都指揮僉事,管北鎮撫司。

  又是朱驥的老部下。

  從方方面面考慮,如何處置朱遠,就需獲得皇帝的恩旨。

  因此,朱祐樘讓官員們就在刑部熬夜,他則帶著楊道煥進宮,等天亮再請旨行事。

  反正天也快亮了。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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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聲輕咳,打破安靜的夜。

  楊道煥看太子咳嗽,趕忙上前探視:「殿下,下官在這裡等,殿下請回宮歇息。」

  「不必了。」朱祐樘一擺手,「事關重大,孤豈能歇息!」

  李廣也在旁邊勸道:「殿下,您一身干係大明億萬百姓,還請回宮歇息。老奴在這裡守著,一有消息,立刻稟報。」

  朱祐樘還是不從,擺手道:「天都快亮了,孤在這裡等著。回去剛歇下,父皇說不定就醒了。」

  楊道煥和李廣對視一眼,這才沒說什麼。

  話說回來,皇太子的身體真心弱,年齡和自己相當,卻動不動就咳嗽。

  估計是當年萬貴妃造的孽。

  正想著,前方傳來輕微的腳步,韋興弓著身子,走了過來。

  「殿下,皇爺醒了。召您,楊道煥入宮見駕。」韋興道。

  「知道了。」

  朱祐樘甩開李廣的攙扶,強行壓下心口的不適,昂首舉步。

  與楊道煥一起走進武英殿,他站著,楊道煥跪著。

  朱見深很明顯是剛醒,臉上睡意還沒散去,盤坐在暖閣的炕上。

  父子,一對病秧子!

  朱見深聽了匯報,半閉著眼睛道:「可都有實據?」

  「蕭【表情】之死,已經八成是蕭興所為。由此推論,張翠花勾結夏旺和趙恭,誣告周鐸屬於事實。」

  楊道煥沒有提朱遠。

  朱見深很清楚,張翠花有多大本事,能讓兩個北鎮撫司千戶給她作偽證。

  「父皇,朱遠不修私德,辜負父皇所託,其罪甚重。可是,這件事有損保國公一門聲譽,他日傳揚出去,成為百姓談資,似乎罪不至此,請父皇明察。」

  朱祐樘明面上是保朱遠,其實是在把他往火坑推。

  這件案子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審到一半不審,損的就不止是保國公一門,也包括朝廷。

  果然,朱見深不同意:「已經到這一步,不能半途而廢。」

  「是。」朱祐樘乖巧的閉嘴。

  楊道煥見縫插針:「陛下,誣告案涉及到保國公一門,與蕭【表情】被殺案不是一個案子,臣請陛下另擇一人,主審誣告案。」

  「哪有一事煩二主的道理,你就繼續審。」朱見深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審此案時,三法司就沒必要待著,蔣琬也回去,只留司禮監和錦衣衛。」

  「臣,遵旨。」楊道煥應道。

  「還有,太子沒必要去了。」朱見深輕聲道,「審問結果,直接報朕即可。」

  「謹遵聖意。」

  楊道煥心裡明白,這是要把太子摘出去,完成最後一擊。

  什麼事,都比不上給太子鋪路重要。

  朱見深睜開眼睛,轉向韋興:「季成在哪裡?」

  「回皇爺。」韋興答道,「季成在南鎮撫司辦事。」

  「讓他也去聽審。」朱見深道。

  他又想起幾個人,「錢通,劉綱,孫瓚,劉良,楊綱,對!對!讓他們都去!」

  「這是在給我戴手銬腳鐐!」楊道煥跪著,心裡嘆息道,「皇帝擔心我會胡來,所以把錦衣衛最有牌面的幾個人都派去。」

  轉念一想,「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是對他們的考驗,看誰合適擔任新的北鎮撫司掌印。」

  「難道說……」楊道煥眉頭微皺,「顧賢也在被捨棄之列。」

  錢通和季成是指揮使,劉綱和孫瓚是指揮同知,劉良是錦衣衛署指揮同知,楊綱是指揮僉事。

  上述幾人,不是外戚,就是寵臣的親信或子侄。

  楊道煥心裡叫苦:「都他娘的是錦衣衛大官,讓東廠或司禮監審問不更合理,幹嘛要害我。」

  「你下去吧。」朱見深淡淡地道。

  「臣,告退。」

  楊道煥站起身,緩緩退了下去。

  朱祐樘目送他的離開,心裡有個疑問。

  正要開口,朱見深卻先開了口:「皇兒,你是在想,我為什麼還讓楊道煥繼續審理此案?而不交給司禮監或東廠?」

  「父皇,楊道煥很明顯不想涉及過深,而且錦衣衛到底不同於別的衙門,萬一被他問出什麼,豈不……」

  「用人之道,在於使其隨時如芒刺在背,不敢稍有異心。」

  朱見深意味深長的說道,「楊道煥和錦衣衛走得太近,該給他出一道難題,讓他好好得罪一下錦衣衛。」

  朱祐樘面露不忍。

  他在深宮這麼多年的時間,早知道錦衣衛的事,真心不是誰都能涉足其中。

  一個不慎,就會被錦衣衛吞噬,連骨頭都不剩。

  朱見深疲憊的靠在靠背上,眯著眼睛道:「皇兒有仁慈之心,但手段不可以仁慈。朕即位之初被群臣挾制的往事,不能再在你身上重演了。」

  說著,他似追憶,又似擔心的說道:「朕即位之初,尚有李賢忠心輔佐。你繼位,誰能輔佐你呢?」

  一想到內閣首輔萬安,父子同時皺眉,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朱見深雖然追憶賢明的李賢,但對他幹的有一件事,心裡一直有根刺,那就是錦衣衛。

  在他即位之初,李賢利用手中的權力對錦衣衛進行了一場十分嚴厲的裁革和抑制,讓朱見深感覺錦衣衛快要失去作為皇帝耳目的特殊作用了。

  朱見深一方面組建西廠,轉移群臣視線;一方面物色新人,找機會對錦衣衛進行大換血。

  可是,那時已經是成化十二年。

  朱見深覺得自己被蒙蔽了十多年,不希望兒子也出現和自己類似的情況。

  趁著自己身子骨還行,他急需通過一件事,把錦衣衛大換血。換上一批新人,一批能為太子所用的人。

  什麼保國公,什麼靖難功臣,什麼定邊功臣都通通不重要,只有保證新君繼位的平順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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