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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青陽釗

2024-10-01 17:12:28 作者: 廬蘭飲月

  榜下已經匯集了不少人,將紅榜圍得水洩不通。

  葉可卿擠到前面,踮起腳尖,昂著脖子找了一遍,心裡默默念著「青陽塵璧」。

  沒有?

  許是看漏了。

  「是你。」

  許慍認出了葉可卿。

  葉可卿也轉過頭,隨後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

  許慍穿得儒雅斯文,湊到葉可卿身邊來,驚喜之色溢於言表,「天地之大,竟然還能見到你。」

  葉可卿沒工夫理他,心中焦急不已,在榜上又仔仔細細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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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沒有?

  許慍指著榜上的名字道:「我在第三,你那個小白臉呢?」

  「閉嘴,你好煩啊!」

  葉可卿轉身擠出人群,他扯著青陽塵璧的衣袖,醞釀起安慰的話。

  一想到他失意的樣子,她就很自責。

  青陽塵璧捏了捏她的臉,「怎麼,考了解元你還不高興?」

  葉可卿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拔高聲音。

  「解元?」

  她驀然回頭,看向榜單最右邊的名字——青陽釗!

  青陽塵璧就是青陽釗?

  是未來首輔?

  她是青陽釗的心上人?

  結果太過刺激,葉可卿雙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青陽塵璧把人抱出擁擠的人群,四周暈倒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落第的學子。

  葉可卿是獨一份的。

  青陽塵璧:「……」

  被掐了人中,葉可卿悠悠睜眼。

  「青陽大叔,蘭姨,青陽塵璧就是青陽釗?」

  蘭姨笑了笑,「是啊,璧兒以前就叫青陽釗。」

  葉可卿捂住心口,深深吸了幾口氣。

  之前她一來就排除了青陽塵璧是青陽釗的可能,還把青陽昭認錯成青陽釗,等青陽昭下獄以後,她早就根深蒂固地把青陽塵璧隻當作青陽塵璧。

  如今,自己朝夕相處的少年,將來會成長成萬人之上的權臣,她還罵過他,打過他,甚至還一再親他。

  要命……

  青陽塵璧看她抖得厲害,略嫌棄道:「不過是考了個解元,就受不住了,若是考個進士前三甲,我恐怕得當鰥夫。」

  「鰥夫?」葉可卿站起來,鬧著要捂他嘴,「姨姨們都在,你胡說八道什麼呀。」

  青陽大叔輕咳一聲,扶著娘子,貼心地問:「今日想吃什麼?為夫買來做,雞?魚?」

  蘭姨配合地認真想,「吃魚吧,好久沒吃相公做的魚,甚是想念。」

  說罷,兩個人就往前面走。

  青陽大叔回頭嚎了一嗓子,「你倆午飯記得回來吃。」

  葉可卿睜大了眼,指了指他們遠去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

  「蘭姨她們……她們知道了?」

  青陽塵璧挑了挑眉,不言而喻。

  難怪蘭姨最近都沒叫她去相親了。

  「是你說的?」

  青陽塵璧搖了搖頭,「我還沒說。」

  「那她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她們知道多少?是不是看到你從我屋裡出來了?」

  啊啊啊啊……

  一想到種種可能,葉可卿抱頭蹲了下去。

  「嗚嗚……我沒臉了。」

  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葉可卿自以為兩個人悄無聲息,實際上早就被發現了而不自知。

  想起剛才是青陽塵璧主動挑破了,葉可卿癟著嘴,委屈控訴:「你知道她們知道了都不告訴我。」

  「就想看你什麼時候能發現。」

  青陽塵璧把她扯了起來,難得有半日閒,一刻也不想耽誤。

  「跟我來。」

  清秋時節,楓葉如火,層林盡染。

  京城裡有名的情人橋,因著不是七夕,又遇上秋闈放榜,人煙稀少。

  橋下蘆葦叢裏,蘆花蒼白,有白鷺交首。

  青陽塵璧眼裡染著笑意,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簪。

  「玉搔頭,寓意結髮,自古隻贈正妻,我隻贈你一人,這簪是母親的嫁妝,她命我傳於你,從今往後,我們一家四口不離不棄。」

  「姨姨她……」

  「爹娘自然是欣然應允。」

  玉簪是一隻點翠荷花紋花頭,華美貴重,她從未見蘭姨戴過,想來是姨姨最為珍貴的一隻簪。

  正如眼前的少年一般,是她們的眼珠子,現下皆放心的交於她。

  葉可卿的心裡生出無盡的暖意。

  「可……可是我現在沒有東西送給你。」

  「楓火連天,萬山紅遍。」青陽塵璧仰頭一指,「卿卿,採擷一枚紅葉贈我。」

  隻要是你贈的,便與眾不同。

  「青陽……」

  葉可卿撲進他的胸膛,情誼綿綿。

  她想起青陽釗的傳說,據說他官至首輔都沒有娶妻,還有傳言他好男風。

  他哪裡是好男風?

  葉可卿忽而想起那日在大臥佛寺,那名和尚的話,後知後覺起來。

  「青陽……若是哪日我死了,你會怎樣……唔……」

  青陽塵璧用嘴堵住她的話,這個吻帶著懲罰。

  隨後,他惡狠狠道:「你若敢死,我立馬娶妻納妾,把你氣活過來。」

  「……」

  放榜的第二日,青陽塵璧就與蘭姨走了,立冬再回。

  這次的行程,說是蘭姨的母親病重,兩人回蘭家省親,這種事確實不便帶葉可卿。

  也沒有帶青陽大叔,正好青陽大叔外派出京,執行抓捕犯人的差事。

  院落裏就隻留下葉可卿一個人。

  自從那次在樂坊一別以後,也不知渣爹是不是打擊太大,再也沒來找過她。

  葉可卿來到葉府,門庭冷落。

  「葉天光在嗎?」

  門房張富貴揉了揉惺忪的眼,打了個哈欠道:「不在不在。」

  「不在?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跟老爺出京去辦貨了,我也不知道。」

  他爹竟然……

  葉可卿頗感慰藉。

  「何人在外邊?」

  自從那日以後,葉天光便把琴撫接進了府。

  琴撫如今已經顯懷了,她撐著肚子過來,問道:「你是?」

  葉可卿看著她,努力回憶自己前世的容貌,與這個婦人匹配起來。

  並沒有多少相似的靈感。

  「我是葉天光的朋友,正好他不在,找你也行。」

  葉可卿毫不客氣地進屋裡來。

  琴撫客客氣氣地在前廳招待葉可卿,守禮又周到。

  「姑娘,你找我們少爺所為何事?」

  葉可卿歪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一邊抖一邊說話。

  「討債。」

  琴撫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問:「是……是情債?」

  茶險些噴了出來,葉可卿重重放下茶盞,潑一桌子的湯水。

  「賭債!」

  琴撫的臉白了一些,「多……多少錢?」

  「利滾利,十萬銀子。」

  「十萬銀子!」

  琴撫站了起來,問:「可有憑證?」

  「自然是有,不過在我主子手裡。」葉可卿吊兒郎當地站起身,打量起琴撫的肚子,「我聽葉天光說,大不了他把孩子賣給我,不會就是這個吧。」

  琴撫被葉可卿看得發毛,咬著唇側過身去。

  「格老子的,這不是哄我主子嗎?就這肚子的東西這麽小,那不是賠錢貨一個!我看還是把大的賠給主子的好。」

  說著,她伸手想摸琴撫的下巴,被躲了開。

  見琴撫拽著手帕,手指發白,葉可卿大搖大擺地轉身出去,「叫葉家趕緊送錢,否則……」

  剛走出廳,葉天光就回來了。

  葉可卿暗叫一聲壞了。

  葉天光跟著爹和齊管家進來,見到葉可卿一個勁地擠眉弄眼。

  他的眼睛一亮。

  葉可卿大吼:「葉天光,你欠我主子的十萬兩賭債什麼時候還?」

  希望傻爹能反應過來。

  葉天光撓著頭,反駁道:「你在胡說什麼?」

  「想要賴帳?」葉可卿眼睛眨得跟抽風一樣。

  葉天光又想否認,被爹呵斥住。

  「孽子,你還想瞞我?真是個敗家子。」

  「沒有啊爹,你別聽她胡說。」

  齊管家也走出來,恨鐵不成鋼道:「少爺,你別說了,老爺早就知道了,現在趕緊想辦法還上才是。以前十萬兩還好說,現在哪裡有這麼多錢啊!」

  葉天光呆若木雞,眼神遲滯地看向葉可卿,又看向琴撫,嚇得琴撫捂著肚子退了一步。

  他甩著頭說:「爹,我沒有,我已經金盆洗手了。」

  爺爺一巴掌甩在葉天光的臉上,呵斥琴撫,「都給我退下,我今天要教訓這個不成器的玩意兒!」

  葉可卿有些不忍心看,擡步也想溜。

  「你不是來討債的嗎?」

  腳步一轉,她看了看她爹怨恨而悲愴的目光,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她真的不想坑爹。

  等琴撫一走,齊管家拉上門去外面守著。

  葉可卿和爺爺就去攙扶跪在地上的人,頗為默契。

  葉天光慪氣地自己站起來,推開兩個人的手。

  嚎叫一聲:「你們兩個合起來欺負我!」

  爺爺對葉可卿道:「說說吧,你的想法。」

  「琴撫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想來隻有她自己知道,我們不若……」

  葉天光這才反應過來,指著面前兩個人哀怨道:「你們原來是演戲!」

  接下來幾天,葉家開始變賣家產,府裏常常有物件被搬走,還有不少上府裏看風水的買家。

  每到夜裡,還能聽見兩聲「不要賣我」的哀叫,丫鬟一天比一天少,就連門房都消失了。

  經歷上次的帳務危機以後,本就沒幾個人伺候的葉府,這下更是頹敗冷清。

  整個府裏人心惶惶。

  琴撫靠在門框,腦海裏想起葉可卿威脅的話,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

  是夜,梆子敲了三更。

  借著月光大亮,琴撫背起包袱,躡手躡腳地出了自己的屋子,一路小心翼翼地摸到後門。

  一陣粗重的腳步聲從背後圍攏,她不死心地拉開門,卻依然被人架住了胳膊。

  葉天光舉著火把,居高臨下地問:「琴撫姑娘,你這是要跑路?」

  齊管家打開琴撫的包袱,全是府裏的貴重珠寶。

  「我錯了,葉天光,你看在我有身孕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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