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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風雨前奏

2024-10-01 16:17:03 作者: 簡暗

  土匪們沒有自己的綠洲,他們的窩藏地經常變動。他們不屬於任何民族,除了刀口舔血,萬箭穿心,他們就只剩下純然的本能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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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取樂,燒殺淫掠,浴酒狂歡,賭財博金,無惡不作。

  而今夜,將又是一段無眠叫囂之夜。

  皇北霜看看周圍,這幫土匪雖然魯蠻,卻十分善於觀察地形,他們的村寨建在一個死風區,這種地方很少會出現流沙和風暴。在所有衣食消耗都是搶奪而來的前提下,這個既沒有水,也沒有動物棲息的土壕便成了最為有利的駐紮地。

  得勝歸來以後,土匪們將公開打擂,最好的獵物永遠是強者先得。

  若問強行褪去皇北霜身邊剩下的十幾個黃衣和青衣女婢的衣服,讓她們列隊站好,正前方,便是沙土壘起的擂台。土匪們神情興奮,面紅目腫地圍在擂台周圍,野獸一般的氣息燒遍了十幾個無可奈何淒絕無助的芳華少女。

  皇北霜忍下心中絞痛,猜想自己大概會是最後的壓軸好戲。她還沒有看到被一併抓來的百餘名侍衛的身影,不知是被關在哪地方,總歸不會這麼快就被趕盡殺絕。

  大抵是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若問從後面走出來。他打著赤膊,古銅色的身體顯得無比精壯,胸口還佩戴著厄娜泣族獻給那戰的珠寶。許是洗了把臉出來的,他的面容顯得比之前俊美很多,黝黑的短髮像厲刺般根根豎起,下巴上還掛著水珠。皇北霜琢磨著這人大約二十四五歲,確有大將魁偉之姿,一雙深紫色的眼裡儘是銳利的光芒,腰間,依舊配著刀槍劍三把利器。

  他在皇北霜右邊的毛皮大椅上坐下,滿意於熱鬧的氣氛,扭頭朝著皇北霜得意一笑,只道:「你瞧,有好戲了!」

  皇北霜別過臉不予理會。

  啪!啪!

  若問卻不在意,僅擊掌兩下,狂歡開始。

  首先上台的是兩個個頭瘦小,面目猙獰的人,應該是對雙胞胎,兩人對著就唧唧怪笑,腳一蹬,衝上去扭打起來,周圍的人都開始吶喊助威。

  「這兩個人是雙胞胎,六歲的時候就被賣給人販子,以前他們的長相十分漂亮,比女人還漂亮,因為個子嬌小,就被賣給一些貴族將軍玩弄,直到十四歲,才一起逃了出來。」

  若問一邊看一邊說,不時還抓起盤子裡的肉丟到嘴裡。皇北霜知道這是在和她說話,但她仍然不想理會。此時此刻,她萬分需要冷靜,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要牢牢抓住。

  若問扭頭端詳她神情半晌,又道:「你不餓嗎?吃吧,這餐不吃,下一餐明天晚上才吃得到,我們一天只吃一餐。」

  皇北霜的確很餓,折騰到如今,她還沒有吃上一口半口的乾糧。這下聽了若問的話,她什麼也不能再想,只當是豁出去了,一手抓起盤子裡的食物便只顧瘋狂饕餮,樣子看起來十分野蠻。

  「哈哈哈!」若問見此,大笑三聲,「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說完,他便不再撩撥皇北霜了,擺出一副趣味奕奕的模樣看打擂。第一擂打了約有兩刻鐘,沙漏里的沙流下了一半,若問又笑道:「看來這回又是弟弟贏了。」邊說邊又回頭看皇北霜,「他們會在這裡公開享樂,你喜歡看嗎?」

  皇北霜聽到他的話,只覺得一陣寒冷竄到心底,嘴裡的肉也啪地掉下,短時,耳邊便傳來果兒和燕兒的尖叫聲,此刻她們的叫聲無用,縱然撕心裂肺,也不過是火上澆油,男人們瘋了,他們早就瘋了。

  她別過頭不願看那些穢亂的場面,可呼聲仍是此起彼伏,又有人在這嘈嘈雜亂的譏叫聲中站上了擂台,又有女人驚恐地被打擂的瘋子扔到地上,暴力還有無恥不斷地抨擊皇北霜的大腦,她猛得一震,開始汩汩嘔吐,她快要受不了了!

  「這麼快就不行了?」若問笑了笑,得意至極,「那可回輪到咱們了!」說著便丟下手裡的肉,兩手往身上一抹,扛起皇北霜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皇北霜給這動作嚇得臉色慘白,若問進了屋,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扔到床上。瞬時,紅色嫁衣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展開,她額頭上的一排寶石飾墜閃動著冥冥幽光。

  若問的眼神閃過一絲迷惑,他解下腰間的刀槍劍扔到一邊,半俯下身來打量著她,「真是美,老子從沒覺得會有女人這麼美。」他似乎越說越感到高興,隨手摸了摸她臉頰道:「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不一樣?眼睛?充滿了怒火與驕傲。聲音?帶著冷漠與譏笑。還有……」他話鋒一轉,一手按住她的胸口道:「還有你的心,充滿了激情與無所畏懼。厄娜泣族?你是北方人。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

  皇北霜咬著嘴唇,雙眼兇狠地瞪著他,然後找著空隙便側身一滾,兩手抓起靠在一邊的彎刀與寶劍,警戒地對著若問。

  卻只見若問像是看了場好戲,咯咯直笑,頗為嘲諷。

  若問拿起落在一邊的長槍步步逼近,像在玩弄獵物一般,問道:「很重吧,是不是越來越重?刀,叫弒父;劍,叫葬母。這罪很重的,你拿得起來嗎?」說完他長槍一揮,「你該拿這個,這槍,叫奪妻!」

  此時此刻,皇北霜的手越來越無力,在他完全靠上她以後,她手裡的兵器鏗鏘落地。

  「你對我下了藥!」她兩手扶著床沿,心中已斷定這土匪在剛才的食物中落了東西。

  聞言,若問果然極為得意,謔道:「哦?看來是發作了,我在你的食物里放了雙果樹的汁液,住在沙漠裡的人都知道,它具有化力催情的作用。」

  皇北霜全身乏力,只得罵了句無賴,他便以額頭重重抵住她的,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想怎樣?」

  「當然是要玩弄你!」

  若問將她驅至床上,神色張狂,對她的禁錮仿佛天羅地網難以掙脫。皇北霜無計可施,終於抑制不住內心憤怒,赤顏怒目回道:「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沒關係,總有一天會的!」或許是見慣了俘虜的反抗,若問毫不理會,一手扯下她的嫁衣,放在唇邊深深一吻,頗為興奮地說:「從今以後,你可是我的女人!」

  話音剛落,忽然之間房間便沒了聲音,只有寂靜,寂靜中還帶著扣人心弦的肅殺之氣。若問沒有回頭,雙手還抓著皇北霜,只是他的脖子上,正架著一把劍,劍刃銀光撩動,閃過皇北霜的眼。

  「你是誰!」若問道。

  「先放開她吧!」這回答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潛在的威脅。

  若問不由手一松,皇北霜蹬然爬起,站到來人身邊。

  「擎雲!」她十分意外。

  「不錯,還記得我的名字!」擎雲笑了笑,手中利劍更加用力按住了若問的脖子。若問卻已平靜下來,他逆劍站起,手握長槍。

  「殺了我,你們也跑不掉。」他說。

  「我沒說要殺你。」擎雲不動聲色。

  若問眯起眼,「你要帶她走?」

  擎雲一笑,「這是自然!」

  「一命換一命,你可以帶她走!」若問卻意外地爽快。

  「那我的族人呢?」皇北霜不由問道。

  若問大笑,「剛才已經說了,一命只能換一命,否則同歸於盡。」

  三人沉默下來,似乎交易正在形成。最後,擎雲先開了口。

  「這槍叫奪妻?」他問。

  乒!下一瞬間,擎雲已飛劍斷槍,奪妻在若問的手上斷成兩截。

  「交易成立,我們走!」擎雲回劍入鞘,沒等皇北霜反應過來,扛上她便往窗外一躍,兩人身影消失在涼月白沙之間。

  若問憤怒地將手裡的兩截斷槍砸向地面,「混帳!混帳!」連說了兩個混帳,卻依然怒火蓬熾。

  擎雲扛著皇北霜飛速奔跑,儘管夜晚的沙漠天寒地凍,風暴成刀,但他依舊身形迅捷,跑了大約一個時辰以後,找到了一個小綠洲。

  他把皇北霜扔在一棵樹下,轉身將系在旁邊的白馬飛踏拉了過來。

  「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他似在對飛踏說話。

  此時皇北霜已漸漸清醒,她坐起身,問道:「這是哪?」

  「一個移動綠洲。」擎雲回答。

  「哦……」皇北霜灰眸轉動,四處探看了一下,發現這裡居然有個小沙湖,湖面十分平靜,看來綠洲外沿的樹木擋住了不少風沙。

  「我第一次看到移動綠洲,它真小,真漂亮,是因為不曾有人定居嗎?」皇北霜說話的聲音十分輕柔,這個時候她真的是沒有一點力氣了,而且,拜若問的雙果樹汁所賜,她心中欲望澎湃難抑。

  擎雲生了火,又折了幾根樹枝扔進去。好像思考了一會,忽然起身朝她走來。沒有前兆,他猛地一把抱住她,毫無溫柔之意,只是肆意撫摸著。

  「你幹什麼?」皇北霜慾火難耐,被他這樣碰觸,全身都起了戰慄,只好掐著手指力持鎮定。

  「我要救你!你中了毒,你很想要!」擎雲話說得輕鬆,說著已脫下外衣,露出雄壯的胸膛,夜色下極其誘人。他笑了笑,便一手扣住皇北霜的腰,一手就扯下了她的腰帶。

  「住手!」她艱難地低喊,兩隻手抵住他的胸口表示抵抗。

  「怎麼了,這應該沒什麼吧,你的身體似乎並不像排斥若問那樣排斥我!」擎雲果真停下所有動作,有些玩味地看著她。

  這話愈發讓皇北霜想起若問營帳下的恥辱,她幾乎痛哭起來,「住手,住手,我絕不為此屈服!」

  她的眼淚流得凶,落在擎雲手臂上,一陣滾燙。擎雲頓時難以理清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只是看著她很久,終於嘆了口氣,又穿上了衣服。

  「其實還有個辦法可以解毒。」他在一邊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布囊,「這是永冬草的根,人吃了,將會在七十二個時辰內,失去一切官能欲望,它可以解雙果樹的毒。」

  「我不吃!」皇北霜也平靜下來,喉嚨里還有少許嗚咽,但她很肯定地說:「我不吃,吃了永冬草,七十二個時辰內,除了愛欲全無,還將會失去食慾和睡欲,我自問做不到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擎雲十分意外,沒料到她居然也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明明如此年輕,大約才只十八九歲吧。於是問,「你又不肯讓我幫你,那你打算怎麼辦?」

  皇北霜咬牙,勉強站了起來,卻一步一步地往湖裡面走,直到冰涼湖水浸到她胸口了,她便褪下了所有衣物,只除了額頭上的一圈寶石鑲嵌的髮帶。

  「這水真冷。」月色中看得出她在苦笑。

  擎雲握劍的手一緊,一時說不出話來,皇北霜冷得發抖,於是轉過身去,背對著擎雲。

  此情此景,月華水瀉,薄風輕寒,豈知道此刻再多的溫柔和輕幽,也及不上湖中少女顫抖的雙肩,再多的光華和神秘,也比不上湖中少女濕潤的雙眼。

  明明如此美,明明如此美,擎雲卻忽然有種不敢再看的窘迫和焦躁。

  明明她就在眼前!

  哐當!

  若問像一頭髮瘋的牛,狂暴地衝進此刻到處都淫糜不堪的擂堂,他砸了桌子又砸椅子,整個大廳就聽到他四處破壞的聲音,兄弟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行為驚得停下所有動作,有些不解和惶恐地看著他們的首領。

  可若問的怒氣顯然無法就此褪去,他一腳踢開一個兄弟,在眾目睽睽之下發泄著他心中失控的烈火。

  為何?為何此生為人,竟會如此瘋狂!

  這確實是一個殘酷可怕的夜晚,只有聲音,暴躁的聲音,哭鬧的聲音,興奮的聲音,侵略的聲音,這裡沒有心,這裡沒有靈魂,只有瘋狂,寂寞無依的瘋狂!

  翌日,大堂里的狼藉已經收拾乾淨,被抓的俘虜包括女婢和侍衛也不知還剩多少人,總之一併壓在大堂中間等候發落。若問坐在大椅上,兩指敲打著光滑的雕鏤騰龍扶手,終於陰肅地下令,「把那個老妖婆帶過來。」

  空氣中,只余冰冷懾人的威嚴,仿佛昨晚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不曾存在。

  朵再蹣跚地被推出來,說她現在是個妖婆確有點兒像,衣裝正服的時候已經令人覺得陰森,這會又亂發披頭,衣衫襤褸,身上各處都約見風骨,簡直就像是一根古老詭異的枯木。

  「那個女人跑了!」若問冷冷地說。

  「娜袖兒跑掉了?」朵再眸子一動,頓時神色飛揚,一如同窮途末路之時忽然間豁然開朗,她一轉身,對著身後剩餘的族人高聲喊道:「大家聽到沒有?聽到沒有。我們的娜袖已經逃了,她不在這裡,她成功了。我們這一路沒有白走,我們也沒有白白送了這條命,更沒有辜負遙遠的厄娜泣同胞,我們沒有做錯,更沒有絕望。狂歡吧。各位,如今我們死而無憾,如今我們再無悔恨!」她一說完,身前眾人紛紛大叫相和,決絕聲竟是此起彼伏。

  「她會回來救你們的!」若問眼一沉,徐徐了開口,一手還拿著昨夜從皇北霜耳朵上取下的一隻耳環,反覆把玩著,似乎十分期待。

  「不!她一定不會!」朵再轉身怒斥。

  「她是和親的娜袖兒,她的存在不是為了我們這區區百人,而是為了遠在他鄉,七千之眾的厄娜泣。她不會忘記自己的使命,絕對不會!」

  「哼!她叫什麼名字?娜袖只是一個稱呼吧,本名叫什麼?」若問問道。

  堂下安靜下來,卻是沒有一人回答他。

  若問沉默了一會,站起身來,拋下手中的耳環,耳環落地後發出刺耳的聲音。站在大堂兩邊的土匪們都興奮起來,只聽若問冷冷說道:「殺!」

  百名俘虜即被圍困在中間,土匪們或持刀或持劍,只把俘虜當作是血肉人偶,想怎麼斬,想怎麼砍,全憑興趣。

  日出後,小綠洲沒有夜晚那樣寒冷,陽光穿過了堅韌的沙漠樹落在黃土上,許多跳鼠和白蠍也從洞穴中鑽出來,四處覓食。只見綠林深處飄出裊裊白煙,稀細綿長,應是剛熄滅不久的篝火。

  皇北霜裹在厚厚的一層布毯中,皮膚上還有昨夜浸泡過的冰湖寒水,縱然克制了原始本能,同樣也將她不盈一握的嬌弱徹底擊碎。當她醒來時,面泛潮紅,手腳無力,整個人都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你發燒了,昨夜太亂來!身體受不住了吧!」早就醒來的擎雲正在一邊收拾東西。看她可憐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皇北霜轉頭,見擎雲身姿挺拔,站在白馬身邊,竟如夢如幻,不由失神了好一會兒才咬牙顫巍巍站起來。她緩緩走到他跟前,兩眼直勾勾地打量著擎雲。他確是個英俊的男人,五官精細,高大挺拔,並且氣度非凡,比她在族裡見過的任何男人都有魅力。

  她心中卻不由生疑,這樣的男人,怎會在沙漠中流浪?

  擎雲瞥了她一眼,不管她心中所思,只猛地把手中的包袱一系,便以一手蓋上皇北霜的額頭,笑道:「還好,燒退了一些!一會兒去找點東西吃吧。」說完便轉身,踢散了篝火。

  皇北霜忽然有點害羞,飛快別過頭去,一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中卻覺得歡喜。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居然會令她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於人。

  「啊呀!」她思緒萬千,擎雲哪管得著,倏地一把摟起她躍上馬背,沉聲道:「走吧!」

  「去哪?」皇北霜拉住他的胸口。

  擎雲低頭看著她,咫尺的距離,輕笑道:「你該去哪,我就送你去哪。雲沛?還是厄娜泣?只要是你決定的。」

  「為什麼?」

  「還你澤馬之恩!」

  皇北霜聞言沉默了一下,幽幽嘆息,「飛踏對你來說十分重要呢!」

  「是的,它忠於我到最後一刻。」擎雲的聲音非常溫和,聽來是對這馬兒有很深的感情。

  「呵!」皇北霜卻笑了,像是想到什麼,恍惚道:「我也有飛踏的!」

  擎雲看著她。

  「就在那裡。」皇北霜目光一定,指著昨晚逃出來的方向道:「就在那裡!」

  「決定了?」擎雲的手一緊。

  皇北霜點點頭,兩人一馬又朝土匪的寨子奔了回去。

  決定了,無論前途坎坷,心懷多少無奈。

  決定了,無論往事憂愁,記憶多少陰霾。

  早就決定了,只要你不離我,我不離你,

  早就決定了,只要時間還在繼續,只要命運生生不息。

  我就可以暫時忘記,我就可以暫時拋棄——

  曾經在遠方,被風沙吹散的歌曲……

  此時離若問的營地大約五十里的地方,有一隊人馬正在靠近,從著裝上來看,應該也是幫土匪,只不過這一撥人的配備和氣勢就完全不能與若問那處相比。

  某種程度上來說,沙漠中的土匪比奴隸民族的生活更加艱難,他們沒有自己的綠洲,也無法自營生產,主要是由落魄的流亡者聚集而成,謀生唯一的手段便是玩命的掠奪。

  「什麼人?」

  這隊伍里忽然冒出一聲嘶啞的叫喊。一行土匪嗖地圍了上去,中間,是兩人一馬,圍的正是連夜回奔的擎雲與皇北霜。

  「怎麼辦?」皇北霜低聲問道。

  「可以殺出去,或者和他們談判。」擎雲無謂地收了收手中的策馬繩。

  「這一帶怎麼這麼多土匪?」皇北霜有些意外,不免焦急起來。

  「大概是知道若問這回搶了不少好東西,來分一杯羹吧!」擎雲一笑。

  「你是說,他們是來打若問的主意?」

  「是有這可能。」擎雲扣著皇北霜的腰,兩人都沒有下馬,反倒悠閒地聊了起來,「土匪也常常同類相食。」

  「你們談夠了沒?給老子滾下馬!快點兒!不然現在就劈了你們。」土匪們的頭兒大概是要過來了,這些拿著大刀的小嘍囉便騷動起來,面目猙獰地叫囂。

  「別動!」擎雲卻按住正要下馬的皇北霜。只見飛踏長腿一跺,後腳一蹬,圍著圈把周圍的土匪們踢了個遍,似乎還覺得十分得意,它鼻孔里時不時地噴出口氣來。果真是匹頑劣的馬兒,若是個常人怕也不可能令它成為胯下坐騎。

  此刻,擎雲和皇北霜坐在飛踏的身上,居高臨下,威風凜凜。

  「幹啥!幹啥!不是要去找若問那小兒嗎?怎麼堵著這倆傢伙了?」不一刻,頭子冒出來了,目光渙散,亂發豎起,不如若問那樣,一見就讓人覺得不可大意。

  「你們是幹嘛的?小娘子很俊哪!」他佝著身體走到前面。「坐在上面幹嗎?還想當大老爺?還不滾下來!」

  擎雲看著他,忽然哼哼笑起來,十分譏諷。

  「你笑什麼?」那人一抖,許是氣著了吧,還猛咳了一下。

  「一群無恥無能,酒囊飯袋之徒,也敢攔我擎雲的去路?」擎雲眼光一炙,這頭子便不由退了一步,可又轉念一想,自己人多勢眾,何必怕他?於是雙手一招,「兄弟們上!」

  還沒等眾人上前一步,卻見擎雲不知何時已經下了馬,三根指頭緊緊掐住了首領的喉嚨,稍一用力,便可取人性命。眾人一驚,卻以蓄勢待發之姿定在了原地。

  「退後!全都退後!」不用擎雲開口,這頭子顯然也是經過風吹雨打的行家,知道這回遇上的定是久經殺伐的高手,一不小心,便再無回魂之緣。

  「嗯,還算是個滑頭。」擎雲說著就放了手。「你們找若問做什麼?」

  「哎……說起來慚愧。」

  擎雲雖然放了手,這頭子也不敢再發作,就怕賠了夫人又折兵,他老實答道:「若問的人馬現在已是北大漠裡最厲害的一撥,雖然人數不是最多的,但方圓百里的票子都是他幹的,咱們這其他的堆兒都沒法活了,又沒人敢去剿他的地兒。這回我也只好帶著兄弟們去投奔他,不然都得餓死!」他說的無奈,斷也不是謊話。

  擎雲眼光閃了閃,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大概三百!」頭子回答。

  「不對吧!」皇北霜卻一口揭了他的底。那頭子仰頭看過去,皇北霜正巧跳下馬背。她不徐不疾走到頭子面前,兩手一撐,撥開他眼皮看了好一會,又笑著回到擎雲身旁,似笑非笑地說:「五百一十九人卻說成是三百左右,你是何居心呀?」

  土匪頭子眨了眨被她翻騰了老半天的眼皮,有點賊地嘿嘿一笑,「小娘子,我這不是老糊塗了嗎,有多少人哪弄得那麼清楚?還是小娘子你的眼睛亮,是人是馬的,心裡早盤了個透!」邊說邊卻在心裡罵:今天怎麼就出門遇了這些瘟神。

  皇北霜見他眼珠子直轉,八成是在心裡盤算什麼,卻沒和他計較,只說:「太陽可是要到正空了,你不去準備準備?」說完還一笑,多少流露些嘲諷。

  聞言,一干匪眾皆是一愣,全都睜大眼看著她。

  「小娘子,哦,不對,大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頭子這會兒趕緊討好般往她身邊一靠。皇北霜倒像是嫌他髒,一遛轉到了擎雲左邊,方才回道:「得了幻症的人都會雙眼暴突,眼白髮黃,血絲成結,每當日上中杆,便會看到恐怖的幻覺,導致精神錯亂整整三個時辰,沒錯吧!老糊塗,這滋味好受嗎?」

  皇北霜此刻的神情十分俏皮,連她自己也有點驚訝,似乎在擎雲身邊令她特別的放鬆,不如這一路上那般壓抑。

  「姑娘,你既把它說了出來,就有辦法幫幫咱不是?」頭子異常激動,估摸著已經受盡了幻症的折磨。

  皇北霜輕輕一笑,「你莫著急。像這種沙漠病,你們常年奔走大漠,只要是身體稍微虛弱一點,或者精神脆弱一些,是很容易招上的,但是它也很好治。」她的話對這頭子來說無疑是大大的喜訊。

  頭子也機靈,趕緊回道:「大姑娘,既然開了口,必是有條件的不是?行!你說,只要做得到,我侗巴赫一馬當先!更何況我們有這毛病的兄弟真不少。」

  「你說的話可信嗎?」皇北霜問,心中早已開始盤算著如何利用這一撥人馬。

  擎雲在旁邊看了良久,許是明白了皇北霜的算計,不以為然地默笑著。

  「姑娘你就信我一次吧!」侗巴赫十分著急。

  「你別急,我先問你,後面那一車,是不是炸藥?」她老遠就看了半天。

  「是,要送給若問的,他以前跟我要過,我給藏著,這回投奔他總得表示一下心意。」

  皇北霜撲哧一笑,「瞧你這沒出息的,帶著五百多人想去若問那裡白吃白喝不是自找死路嗎?羊入虎口,愚蠢至極,他扣了你的火藥,還留你何用?」

  侗巴赫被她一語道破心中惶恐,不免有些呆滯。他看著皇北霜,暗暗思緒萬千,想他縱橫大漠幾十年,從來沒見過這樣冰雪聰明的少女,更未見過如此絕色容顏,平心而論,這絕對是一個天之驕子。

  「那姑娘的意思是?」於是他試探地問。

  「我助你一臂之力,去搶若問如何?」她雖說得平淡,其實心中仍有不安,在若問營地的短短一天,就已令她精神上大受打擊。

  「這不可能,我們只有五百來人,若問已擁眾兩千,個個如狼似虎,殺戮成狂!那是一群瘋子!」侗巴赫驚得趕緊後退。

  「侗巴赫!」皇北霜冷笑道:「行!那你就帶著這些人去找他吧!看誰死得快!」

  她一說完,擎雲便很有默契地與她一起跳上白馬飛踏似要離開。

  「慢著!」

  侗巴赫沒做太大的掙扎,立刻叫住了皇北霜,「姑娘吩咐吧!不到窮途末路,我又怎會生出投奔若問的念頭,在這遼遼北漠,誰不知道有了若問便終有末日?不如拿命一搏!」

  若問的營寨此刻早是一片蕭肅。從來沒有人敢在若問怒氣未消的時候上前討擾,兄弟們惴惴不安地列坐在大堂里,不時偷看一眼倚在正中間獸皮大椅上的人。他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只看見他一會兒陰冷地笑,一會兒又森狠地皺起了眉。

  「來了,首領!來了,來了!」一個頭綁黃巾的精瘦少年突然急急衝進來,嚇著了坐在旁邊的幾排人。

  「啐,落鷹!你不想活了,這時候跑來鬼叫什麼?想被首領幹掉出氣麼!」蠻狐衝著他叫起來。

  「不是!是……」專職守備的落鷹顯然有些慌張,讓他跑進來報信就已經花去了他大半膽量,這會兒見著陰晴不定的若問,魂也去了一半。

  「她來了?」若問沒有表情,只是輕輕一問。

  「來了,就是那個女的,還……還帶了幾百個人!」落鷹被若問嚇得有點結巴。

  「帶了人?什麼人?」若問終於有些反應。

  「兩百左右,說是只要放了她的族人,她們就撤回去,否則就炸了咱們!」落鷹回道。

  事實上,他這回答壓根沒嚇著旁邊幾排乾將,蠻狐跟狼頭更是一唱一和,「切!兩百個人就想埋了咱們!扯淡!讓她炸,炸不死老子,回頭老子賞她一把子!」

  「這娘們也太天真了吧,去哪搬了幾個人來攪和,想玩死人家的命嘛!哪一撥的人活膩了敢來給她撐腰,真有意思!」

  「就是!這回逮著她,可得好好看著,讓咱首領盡興才行!」

  「喲!老子有點同情她了,這下可是真的會沒命!」

  幾個人越說越起勁兒,絲毫不把皇北霜的威脅放在眼裡。

  「誰的人?」沉默了一會,若問道。

  「我看清楚了,就是侗巴赫那老不死的,上回搶他的火藥給他跑了,這會兒不知怎麼又冒了出來,還和那個女人攪上了。真是奇了怪了!」

  「侗巴赫的人?哼!」聞言若問詭異地挑起一眉,「這老東西不能信,他帶了兩百人就定然不止這個數!」說完頓了一會,他即有了安排,「落鷹,你帶一隊人到寨子周圍其他的土丘瞧瞧,重點是糧庫附近,這裡這麼大,算不著他又來陰的,另外叫所有人警覺些,防止突襲。蠻狐,誠象,狼頭,你們都跟我一起去外面會會他們!」

  「是!」眾人一稟,便跟著若問往外面走。

  「他出來了!」

  看著對面危險的身影越來越近,侗巴赫有點驚恐,側頭看著皇北霜。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現在怕有什麼用?」皇北霜厭惡地說,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是有些膽戰心驚的,和若問對峙,需要十分大的勇氣。更何況,現在擎雲不在她身邊。

  思及此,她微微皺眉,何時開始她竟是如此依賴擎雲了?可她還來不及深想,對面已經站了一排土匪,以若問居中為首,皇北霜抬頭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哎呀呀,瞧瞧這是誰?侗老?真是好久不見!跑這兒來幹什麼了?」蠻狐站在若問旁邊和侗巴赫打趣起來。

  「我說蠻狐,這還用得著問嘛?侗老擺明是活膩了,給咱送命來了。」狼頭譏諷相和。

  對他們的無禮,若問毫無阻攔之意,只是一臉更加莫測的神情,目光犀利地盯著皇北霜。他不明白,為何只要看見她,他的內心就有一種無法控制的騷動,令他焦急、狂熱。

  「若問,放人吧!對你來說,這只是多餘的劫掠,那些珠寶和食物,我都可以不要!」皇北霜和他對視,說完兩人沉默了很久。

  「你不會以為這麼點人就想逼我退步吧!不要以為只有你有灰炮,我這邊的可要大得多!」他退開身,幾排炮管對著前方。侗巴赫一行人頓時一震。

  「若問,你瞧我現在一個人在這裡,你猜擎雲會在哪裡呢?」皇北霜盡力保持著鎮定,不露出一絲懼色。

  「什麼意思?我知道這老傢伙不止只這麼點人,你們在這引我視線,莫不是留了一撥人搞伏擊吧!」若問雖這樣說,卻也並無動搖。

  正在僵持之下,落鷹的一個手下來給若問報信,若問貼耳一聽,面色沉了下來,「果然!」他抬頭看著皇北霜,「居然找得到我們的糧倉,還搞了百來號人一人一包炸藥坐在裡面,當客麼!」

  皇北霜咬牙回道:「你說得對!你們人多,咱們對半轟,怕是全搭上了也贏不了。可是,你們總要吃飯吧!你們玩命殺人越貨,不就是為這個嗎?我要的不多,你們也犯不著賠本。」

  若問看了看皇北霜,嘴角微微扯動一下,「誠象,去把還活著的俘虜都帶過來。」然後又對旁邊的蠻狐點頭示意。

  聞言,皇北霜稍稍舒了口氣,心裡暗自壓驚,直盼著別再出什麼岔子!

  「說說看,你怎麼知道我們的糧倉在哪?」若問十分悠哉地問道。

  「在你的房間裡,我看到掛在牆上的地圖……」皇北霜說。

  「厲害!那種情況下你還注意到這些。表現不錯!」若問笑起來,這時候,厄娜泣的俘虜都出來了,已被折磨得消瘦無比,一個個精神萎靡地站在兩隊人馬的中間。

  「怎麼只剩下這些?」皇北霜勃然大怒,無法控制地對著若問大吼。

  「當然只剩這些!」若問狂笑起來,「來得再晚一點,就連這些也不剩!」

  皇北霜悲痛無比地看著族人,侍衛還有十人,婢女還有三人,全都被折磨得幾乎崩潰。一百五十人!一百五十人!如今,只落得如此地步。

  「放人!」她十指緊扣,關節喀喀作響。

  若問無趣地聳聳肩膀表示同意,十三人顛簸地朝皇北霜走去。

  「姑娘,姑娘,你的人回來了,我的人可還在裡面!」侗巴赫趕緊推了推皇北霜,這種假象的平靜,他不知還會撐多久。

  皇北霜卻不理他,只是憤怒地看著若問,兩眼迸射出光芒,「若問你真不是人!你是瘋子!你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瘋子!你喪心病狂!朵再嬤嬤在哪?把她交出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壓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小娘們可別得寸進尺,把咱首領惹毛,誰也沒有好果子吃!」狼頭得意地上前接茬。

  這時,蠻狐和落鷹回來了,站到若問旁邊點點頭。若問一笑,闊步上前。

  「兄弟們!今天咱們可讓人給看扁了,人家帶著區區幾百人就敢來挑寨子要人。你們甘不甘心?你們服不服氣?」他的聲音魄力十足,只見不服的唏噓聲如海似浪,氣勢洶湧地向侗巴赫一干壓了過來。

  「侗巴赫你聽著,糧倉里的東西老子不要了,餓不死!我若問不拿真兄弟的命玩,現在我的人已經全移出來了,你們愛炸什麼就炸個夠,炸完了,晚輩我也會好好孝敬孝敬您!」他威風八面地站在最前面,兇狠無比,像發怒的獅子,兩眼炯炯發光。

  侗巴赫這邊幾百人,早嚇得快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沒轉身就跑已是難得。

  「兄弟們,給老子圍上去,一粒沙子也別漏了!」若問抽出腰間彎刀,幾千人層層呼應。看來先前他的平靜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調出自己的人馬,如今,大有不滅此敵,不收其利的架勢!

  然而,這仍舊沒有使皇北霜驚慌,她眼中泛著放手一搏的光芒。

  「若問,擎雲他不在這裡,但他也不在你以為的糧倉里,你猜,他現在在哪?」她無所畏懼地開口。

  若問聞言驚覺事有蹊蹺,大手一揮,眾人退後一步。「你的目的原來不是糧倉?」他沉聲問道。

  「死風區!你們很會選地方紮寨嘛!」皇北霜冷笑一聲。

  而若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松沙面積十里,新月形移動半固定沙丘,乍一看,還以為這峰地只高得3、4來丈,人畜無害。」皇北霜往前一步,「當然,那也是在它後面的沙坨還在的情況下,你說,要是我們把它給炸了,會怎麼樣?」

  皇北霜一字一句地說,聲音裡帶著決絕和嘲弄,手上拿著一個約莫是用來打暗號的火趄左右擺弄著。

  「這裡馬上就會變成一個落差高達數百丈的流沙坑,我們會死,你也會!」若問眯起眼看著她。「你想同歸於盡?」

  他心中十分驚訝於她對沙漠地形的了解,想他也是用了不少障眼法掩藏了這死風區的秘密,他們在此駐紮了將近三個月,從未有人發現任何破綻,可現在,卻教她三言兩語道破。

  「可以不同歸於盡的!只要你把朵再還給我,還有糧倉里的那些土匪。」

  皇北霜看著他。對她而言,這便是最後一搏,是生是死,再不由她。

  若問沉默了一會兒,雙眼一聚,似乎也有了決定。

  「你的名字是……」他問。

  「皇北霜!」

  「蠻狐,去把那老妖婆子的屍體找出來扔過去,還有把糧倉里那些廢物也放了。誠象,安排所有兄弟集合,準備撤離這裡。無論他們炸不炸,這個地方都不可以再待下去了。」若問的安排很冷靜,兄弟們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會被拿來祭刀。

  說起來跟了首領這麼多年,這是他們第一次被人威脅成這樣,幾乎完全不占上風。想以區區幾百人壓住他們兩千悍匪本來就是個不可能的笑話,如今,一個女人卻輕易地做到了,他們不免有些驚訝。此刻,無人敢抬頭去看若問的臉,但他們都聽見,他腰上的刀劍鏗鏗鏘鏘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切,還待繼續!

  侗巴赫的人馱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出來了,這麼乍一看去不免有些可笑,本來他們拼條命也不過是為了得到續命之餐,如今捏著機會,一個個如狼似虎,能搬多少就搬了多少出來。而走在最後面的一個,馱著朵再的屍體。

  「侗巴赫!準備好了嗎?我們的人一過來就趕快往東回撤,一刻也別停,若問的地理位置偏西,待會擎雲一炸土坨他們就只能朝西跑,和我們相反,就算他想再折回來追我們也沒那麼容易。」皇北霜一邊催促侗巴赫趕緊後退,一邊攥緊了手裡的火趄伺機發信。

  她盯著若問,她確定若問也盯著她。

  在瀰漫硝煙忽然被一陣狂風吹散的瞬間,她點燃了火趄。

  轟隆!轟隆!她轉身就跑,他也一樣!

  很快,那種吞噬一切的坍塌,非常快,幾乎反應慢一點便要覆身滅亡。一邊是四百來人,一邊是兩千之眾,他們誰也不能再看誰一眼,誰多看一眼,誰便會是死亡線的追尾,他們只能拼命地跑,皇北霜要跑,若問也要跑。

  他們朝著相反的方向跑著,這仿佛就是他與她註定的命運。

  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你十分渴望,卻也是你絕對無法得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常常會令你發狂,而那種狂熱,帶來的,不過是一場地獄般的恩仇。

  美人恩,無福消受;英雄恨,猶在心頭!

  皇—北—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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