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冤家路窄

  林思惠帶著自家的表妹來到RM時，表妹林姿麗看見大廳里展示那件紅色禮服，立刻露出疑惑的神色。

  「姐，你怎麼能喜歡這樣的禮服，這是家什麼店啊？你不是去預定某大牌的婚紗的嗎？」

  「這家店是法國首屈一指的高級定製的婚紗禮服店，你不懂就不要瞎說。」林思惠皺了皺眉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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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好，請問有預約嗎？」前台禮貌的詢問著。

  「沒有，我就是來看看婚紗禮服的。」林思惠不緊不慢道。

  前台依舊保持著微笑，說道：「那您這邊請。」

  大廳里展示著幾套經典婚紗的款式，更多的則是古典禮服。在柔和的燈光下，那幾件旗袍或是改良過的古典禮服都像是舊時光里的美人，散發著迷人的氣息。

  接待人員耐心的介紹著，臉上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就只有這些了嗎？」林思惠顯然有些不滿意。

  「RM是高級定製，這些只是部分成品。」接待員禮貌的解釋道：「請問小姐需要哪方面的禮服？」接待員敏銳的感覺出這兩人似乎來者不善。

  「當然是結婚禮服。」林思惠還沒開口，林姿麗搶先回答。

  「那方便告知一下您的婚禮日期嗎？RM禮服需要提前定製，完全的手工製作，耗時時間會很長，所以要按照婚期來制定禮服的設計和製作。」接待員認真的說道。

  這一問，林姿麗忽然就被哽住了，她悄聲的問道：「姐，你的婚期是什麼時候啊？定了嗎？」

  林思惠臉上頓時冷了三分，道：「我只是看一下訂婚禮服，不需要手工定製。三五套即可。」她回答的冷靜，表情恢復的迅速。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的成品禮服實在不多。如果您的時間允許……」接待員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被打斷了。

  「你什麼意思啊？你的意思就是沒有禮服適合我姐姐了？你們RM到底算什麼啊？」林姿麗對著接待員大聲吼起來。

  接待員一臉的無辜，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林姿麗咄咄逼人，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發生了什麼事？」檀雅邁進RM的大門就看見自已的接待員被人教訓著，不免眉頭一緊。RM的接待員向來訓練有素，極少與客戶發生衝突。

  接待員低聲喊了一聲，「陸總。」聲音裡帶著無奈和委屈。

  林姿麗上下打量著陸檀雅，嬌小的身材，素色的連衣裙外是一件米白色的短款風衣，手上拎著的不是什麼大牌包，而是電腦包。更有意思的是，腳上那一雙是什麼鞋？是學生穿的嗎？

  「你是誰？」林姿麗盯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問道。

  「我是陸檀雅，RM的負責人。」檀雅簡單地介紹自己。

  「陸……檀雅……」林姿麗聽完她的名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大吃一驚，看向旁邊的林思惠。

  陸檀雅——林思惠多年的情敵，此時此刻她就站在她們面前。不過，這場愛情爭奪戰最終還是以林思惠的勝利而告終。

  林思惠在檀雅進來的一刻就看見了她，真的是她，她竟然回來了，現在竟然還是RM的負責人。

  「陸檀雅，好久不見。」林思惠精緻的妝容上掛上了甜美的笑容。

  陸檀雅看著她，拎著電腦包的手有一點點的顫抖，在進門的那一刻，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會跟林思惠在這裡見面。

  當年她的出現，是她和向明哲之間的考驗，很顯然他們沒經得住考驗。

  她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說道：「原來是林思惠，真的是好久未見了。」

  「你走了那麼久，音信全無，現在終於回來了？」林思惠臉上掛著笑，「既然你是RM的負責人，那就得麻煩你幫我選幾套滿意的訂婚禮服。是我跟明哲的訂婚宴。」

  原來林思惠和向明哲要訂婚了，向明哲當年拋下自己失蹤不見，現如今終是要娶她人為妻。

  有些人她這輩子是當真不想再見到的，比如前未婚夫，比如前未婚夫的現任未婚妻。

  這麼繞的關係，真不應該再出現。

  「那我先恭喜林小姐。不過，我想我的接待員已經跟你詳細地解釋過了，RM的禮服全部的高級定製，成品也只做展示宣傳。而且選禮服這件事，我想不應該是我幫忙，而是林小姐您的未婚夫來幫忙才對！」

  陸檀雅將電腦包交給身後的接待員，並示意了一下。

  接待員接過電腦包，點點頭立刻離開了。

  林思惠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林姿麗忽然說道：「你們RM就是這樣對客戶說話的嗎？」

  「那麼我請問，我的哪一句話有對林小姐不禮貌的地方嗎？想必林小姐對RM是相當熟知的，那麼就不應該不了解RM對禮服的品質要求。而且……」陸檀雅上前一步眼神直視著兩人，道：「而且，我想，以林小姐的品味也會對禮服的要求格外高，尤其還是訂婚這麼重要的場合。」

  「你……」林姿麗被嗆的說不出話來。

  林思惠忽然笑了，道：「我想你說的對，我是該讓明哲來陪我挑選禮服，這麼重要的場合，爸爸媽媽親戚朋友們都在，我可不能丟人……」林思惠盯著陸檀雅小巧的面龐一字一字的說道。

  「姿麗，我們走。」林思惠一臉笑意的看著檀雅，道：「陸檀雅，我還會再來的。」

  檀雅勾了勾嘴唇，說道：「隨時歡迎。」

  林思惠上了車子，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收斂了起來，她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姐……」林姿麗小心翼翼的叫道。

  「現在不要跟我說話。開車！」她厲聲道。

  陸檀雅看著那輛黑色的車子離開，身體才慢慢地放鬆下來。Amy看見接待員拎著檀雅的電腦包上來，問明了情況走下樓去，看見檀雅一個人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那背影孤獨顯得有些讓人心疼。

  「來的是什麼人啊？」Amy端了杯咖啡走上前。

  「是……是無關緊要的人。」檀雅的神情變得落寞起來。

  她一個人推開了玻璃門走了出去，斜對面的街道旁種滿了玉蘭花，她慢慢地走過去。

  再有幾天，白玉蘭花就要開始落了。花期總是有限的，再美的花也有掉落的時候。

  檀雅想起似乎誰曾經跟她說著，每一年白玉蘭開花的時候，都會陪著她去賞花的。

  那真的是許久許久以前的事情了……

  檀雅一個人站在玉蘭花樹下，陽光透過白色的花朵照耀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上，有微微刺痛的感覺。長發被柔風輕輕揚起，目光深遠帶著點點的珠光。

  此時，一輛車子緩緩而過，而車子上的人卻早已看了她許久。

  季則正只是路過，玉蘭花樹下的女子長發拂面，眼睛裡似乎帶著淚光，可眼淚倔強的沒有掉下來。

  出乎他意料的是就那麼短短几個小時裡，他竟然再次看見了她，那衣著跟視頻監控里的背影一模一樣。

  而且原來是她，那個在飛機上鎮定自若看線裝古書的女子。那麼也就是說，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了……

  季則正這樣想著，胸中一直以來藏著的那口氣像是終於找到了出口似的，釋放出來，周身輕鬆又自在。

  他嘴角動了動說了句：「前面右轉，去則靈珠寶。」

  車子在前方的路口亮起了轉向燈。

  季則正進入則靈的辦公室時，則靈正靠著窗子通著電話。大概是太聚精會神了，就連秘書走進來端了咖啡低聲請季則正慢用，這一系列的動作完成，則靈也沒有意識回過頭來。

  季則正端著咖啡杯慢慢的踱到則靈的身邊，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一切也都明了了……

  「那你沒事吧？」則靈關心的問道。

  「我還好，只是覺得這花落得真快。」檀雅握著電話，另一隻手裡拿著一朵落了的白玉蘭。

  「你也別多想，既然回來了，就該知道會有遇上的一天，這個圈子本就不大，都是遲早的事兒。」則靈皺了眉，只是她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快。

  「那好，有什麼事電話聯絡。」則靈叮囑了幾句眼看著檀雅將手裡的玉蘭花放在了樹下，掛上了電話。

  「沒看出來，你倒是真挺關心人的。」季則正輕輕喝了一口咖啡悠悠的說道。

  「天呀，大哥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則靈捂著自己的心窩處，一臉驚訝的望著就站在她身旁的季則正。

  「就你這點兒警覺性，我要是個劫匪，你早被擄到太平洋上去了。」季則正將咖啡杯放到了窗台上，問道：「給誰打電話，打的這麼入神？連我進來都聽不到。」

  「哥，我覺得你更適合當間諜特工，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則靈將電話扔到辦公桌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季則正笑了笑，道：「我妹妹誇人的方式總是那麼特別。」他走過來也坐到了沙發上，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啊？你說那個啊。」則靈指了指窗戶說道：「還不是因為檀雅。」

  則靈深深地嘆了口氣，望著季則正極其認真地問道：「哥，我問你，你會不會為了家族利益去娶一個你不愛的女人？」

  季則正看著自己的妹妹，反問：「那麼我問你，季家到了需要娶一個女人來穩固家族利益的那一步嗎？」

  「也不是這個問題。畢竟強強聯手是這個圈子裡最盛行的方式。」則靈抿了下嘴唇，道：「或者說你會不會因為家族原因，放棄一個你深愛的女人？」

  季則正沒有立即回答，眉角微微動了一下。則靈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臉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的大哥。

  「其實若是主動放棄了，就別說有多麼的深愛……」

  季則正站起身走到窗前，道：「即便是這個圈子自有一套規則，即便是每個家族都有利益紛爭，可主動權依舊在自己的手中，放棄的永遠是自己，跟別人無關。」

  則靈看著大哥的背影忽然放下心來似的說道：「大哥會找一個自己愛的人結婚吧？」

  季則正聽見這話笑了，道：「怎麼，難道你會委屈求全？」

  「當然不會，而且一定要找一個我愛的！」則靈立刻說道：「若是不愛有什麼意思。」

  「不，則靈你錯了。」則正忽然打斷她，道：「我們找的是彼此相愛的人。與家族來說，彼此相愛才更有利於家族的延續，這才是最有利的家族利益。」

  則靈笑了，點頭說道：「大哥說的極是。」

  直到季則正離開，則靈才想到，大哥過來難道沒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嗎？則靈仔細地想了想，除了問自己跟誰打電話之外，大哥好像真的沒什麼事情。

  還有，大哥好像是第一次來自己的工作室吧？則靈站起身在自己的辦公室走來走去，好像有什麼環節是她沒猜到的……

  又是一周的時間，檀雅每天都會工作到凌晨。

  Amy看著坐在地毯上忙碌的檀雅，這個樣子又像是回到巴黎時寡言的她，整間辦公室里極少聽見她的聲音，周遭的一切都是安靜的，安靜的就連針包掉在地毯上，都能聽得見。

  「檀雅姐，休息一下吧？」Amy不想這樣的安靜包圍著她，太安靜了就會將自己包裹起來，誰都看不見。

  「還好，也習慣了。」檀雅閉了閉眼睛。

  「春季禮服展的其他參展禮服都已經準備好了，你不用太擔心。」Amy寬慰著她，想讓她多多休息。

  「只剩這一件主禮服，更加不能鬆懈。我不能拖大家的後腿。」說完，檀雅又繼續工作起來，那一朵朵圖案在她的手下，妙筆生花……

  時針慢慢地指向凌晨，檀雅終於停下針，她一面輕輕捶打著腿和腰，一面審視著剛剛的刺繡成果。

  大概是跪坐的時間太久了，雙腿站立起來的時候還打軟，她踉蹌著揉著額頭，眼睛真的又酸又麻。

  Amy聽見桌子上的響動，睜開了眼睛，問道：「完工了嗎？我實在是太困了，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她連忙站起來，幫檀雅倒了被溫水。

  「是不是腿麻了？快坐下。」

  「我走一走就好了，跪坐的時間長了，血液不流通。」

  腿上的麻勁兒總算是緩過去了，檀雅招呼Amy一起離開，心裡盤算著，是該隔幾天回趟家陪著媽媽和爺爺吃頓飯才是。

  「檀雅姐，公司總部給您配備的車子，明天就能使用了。」Amy剛剛想起來，「今天您一直忙著，我也忽略了。」

  檀雅想著有輛車子，總歸是方便的，不用麻煩則靈。還有檀雋這小子，不知道回家了沒有。

  「好。」檀雅點了點頭。

  Amy先上了叫來的專車，而後她自己進了胡同，沒走幾步摸出手機撥通了檀雋的電話。

  電話那邊很吵鬧，幾乎聽不清檀雋的聲音，「檀雋？你在哪裡？」檀雅皺了眉，有些擔心。

  「姐，你等我一會兒。」檀雋出了包廂，點了支煙走到了外面。這個時間街道上安靜極了，檀雋重新將電話放到耳朵上，道：「喂，姐。你怎麼這個時間打給我？」

  「我給你打電話還分時間嗎？」檀雅皺著眉，道：「你在哪兒呢？這個時間還不回家？」

  檀雋笑嘻嘻起來，道：「你別擔心我，我就是跟幾個朋友聚聚會而已，一會兒就回家。你這個時間找我有什麼事兒？」

  檀雅聽著檀雋的聲音是清晰穩定的，想必沒有喝多了酒，就略略放下了心，說道：「我明晚回家吃飯。」

  「得了，明兒我去接你。」檀雋看著手燃著的香菸忽然問道：「姐，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兒啊？」

  檀雅忽然停住了腳步，緩緩的說道：「我見到了林思惠。」

  電話那邊的檀雋頓了頓，忽而笑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還真是冤家路窄！」

  他們是冤家嗎？應該是吧，她和向明哲，向明哲和林思惠，林思惠和她，他們三個人從來就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