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浪漫之行

2024-10-01 15:14:36 作者: 李春平

  現在的牛如山,就是要放下所有煩心的事和順心的事,好 好玩玩,或者說好好跟喬姍姍在一起玩玩。但他不知道什麼地 方好玩,適宜在什麼地方玩。上次他們也出來過,可不到兩個

  小時,就因為有急事而匆匆收場了。弄得他很不自在。好在喬姍姍善解人意,說機會多著呢。這話給了他很大的安慰和面子。

  牛如山沒讓司機同行,他自己開著寶馬。他問喬姍姍:

  「你想到什麼地方去玩?」

  喬姍姍說:「不知道。」

  牛如山說:「上海究竟什麼地方好玩?」

  喬姍姍說不知道。

  牛如山說:「那怎麼辦?」

  

  「我想問你呢。」喬姍姍說,「我說其實沒什麼好玩的,都 大同小異。最好你就這樣慢慢開著溜達,滿上海都看了。如果 覺得什麼地方好,隨時隨地可以停下來。」

  牛如山就順著公路爬上了高架橋。姍姍說:「從現在開始 我不說話了,你認真開車,免得影響了駕駛質量。」

  牛如山說:「你不說話行嗎?」

  姍姍說:「我用眼睛看。」

  兩人就不說話了,牛如山集中精力開車,車裡很安靜,這很符合交通規則,優秀駕駛員就是這樣鍛鍊出來的。汽車按規定車速行駛,兩人用目光撫摸上海,鋼筋水泥壘起來的高樓大廈按部就班地後退著,又不斷迎來新一輪的後退者。

  車子從內環線繞到了外環線,在外環線繞了兩圈,又回到了原地。牛如山有點急了,他覺得自己在一個龐大的呼啦圈上繞圈子,不知道怎樣才能出去,說:「我找不到出口了。」

  姍姍很高興,說:「那才好呢。找不到出口,你就這樣往前開吧,看它能往哪兒去。」

  牛如山說:「真的這樣往前開嗎?那我就真的往前開了, 哪兒黑了哪兒歇。」

  喬姍姍笑盈盈地說:「那你就往前開吧,我就等你出洋相呢。」

  牛如山就一個勁兒地往前開,外環線走出去後,上了高速公路,眼睛就不看指示牌和路標了。他不敢看,他得集中精 力。目光像兩條軌道鋪設在路面上,儘管已有五年駕齡,可他 從來沒有上過高速公路,從來沒有開出過上海市區,他只不過 是城裡的鄉村司機而已。今天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他豁出去 了,信馬由韁,沒考慮車子會在什麼地方停下來。

  車子油不多了,在一個加油站停下來,眼前已是一片陌生。牛如山下了車,左右一看,說:「天啊,怎麼到杭州了?」

  喬姍姍哈哈大笑起來,說:「沒錯,這是杭州!杭州有什 麼不好?」

  牛如山說:「杭州好,我們可以游西湖了。」

  牛如山找了一個星級賓館,把車停下,然後兩人出去游 玩。逛了半天西湖,不知不覺已華燈初上。牛如山看看手錶, 驚訝地說:「怎麼都六點多了?」於是兩人匆匆往賓館去,準備開車往回趕。喬姍姍從來沒這樣玩過,一路坐車和步行,已經 疲意不堪了。她感到自己腰酸腿軟,腳都有些挪不動了。牛如山說:「那就先吃飯再說吧。」

  吃飯時已是晚上七點多了,新聞聯播的聲音非常響亮。喬 姍姍有氣無力地說:「今晚我不想回上海了。你也開不了車了, 就在這裡住下吧。」牛如山就在賓館登記了兩個單間。然後兩 人上樓。

  走在姍姍後面的牛如山發現,喬姍姍裙子的中心部位有一 點紅色,很明顯是從裡面浸出來的。牛如山心裡跳了一下,覺 得有些不該看到,既然看到了就要處理。他讓姍姍先到賓館休 息,他下樓去辦點事。喬姍姍就徑直進屋了。

  牛如山來到外面的日用品商店,對售貨員說:「買點東西。」

  售貨員小姐笑容可掬地問:「先生買什麼?」

  牛如山用目光尋找著他所要的東西,好不容易看見了,指 指說:「就是那個。」

  「衛生巾?」牛如山說。

  售貨員問:「買哪種?」

  牛如山說:「我也不懂,你看哪種好就買哪種。」

  售貨員說:「幾種都不錯,這要看個人習慣。」

  牛如山說:「那就每個品種都買一包吧。」

  售貨員問:「哪種型號?」

  牛如山聞所未聞,伸長脖子問:「這東西還有型號?」

  售貨員說:「有夜用型的,加長型的,還有普通型的。」

  牛如山說:「那就每個品種的每個型號都買一包。」

  售貨員搖頭感嘆,感到不可思義。她沒見過這樣好的顧客,也沒見過這樣傻的顧客。她用了一個很大的塑膠袋裝了 15 包,塞得很滿,像郵局裡的包裹。

  牛如山拎著一大包東西上樓時,姍姍歪在沙發上快要睡著 了。他把東西往姍姍面前一扔,說:「給你的!」

  喬姍姍仰視著他,雪白的脖子閃耀著光亮,大眼睛瞪得圓圓的。說:「你幹嗎買這麼多零食呀,不是剛剛吃了麼?」

  牛如山沒有回答,走近床頭去開電視。他要看尚未結束的新聞聯播。

  喬姍姍打開那個脹鼓鼓的的塑膠袋,原來裡面全是衛生巾,竟有多個品種多種型號。姍姍說: '怎麼突然想起買這個?」

  牛如山說:「你也不看看你的裙子! 」

  喬姍姍一聽這話,有些慌亂,連忙走進廁所自我檢査。自己的底細是清楚的,至少還有十天。脫下裙子一看,後面確實有一塊紅色,淡淡的,指甲蓋那麼大。用手摸摸,有點粘,像 油膩,也像糖分。肯定是在什麼地方不小心沾上的,或者是其 他遊客截在自己身上的飲料之類。但沒有換洗的衣裳,只好繼 續穿上。顏色開了一個玩笑。喬姍姍虛驚一場,走出衛生間, 淡淡一笑,說:「看你把我嚇的,沒什麼事。」

  牛如山臉一紅說:「沒有?怎麼會是這樣呢?我看得很清 楚嘛。你轉過去我再看看。」

  喬姍姍說:「你還看啥,我檢査過了。」這麼說著,為了證 實自己的清白,轉過身去,給牛如山一個背。用手牽了牽裙子 說:「真的吧。」

  牛如山為剛才的舉動感到無地自容。看著喬姍姍那天真的 樣子,他害怕她誤以為,他故意在給她獻殷勤。他知道,許多有經驗的男人在把一個女孩搞到手時,都是煞費苦心從細節上入手,想方設法讓對方動情。女孩最容易接受的就是那種潛移 默化的東西。越是做得微妙,她們就越容易動心。於是,女孩子們防範男人也是從最微小的事物人手的,她們經常去踐行防 微杜漸這個成語的基本定義。向來自命不凡的牛如山,是不甘 願與普通男人混為一談的,他覺得他比他們都要高尚得多,從 來沒打過哪個女孩的主意,從來沒著意去討好過哪個女孩。平 時他就是個正人君子,衣冠楚楚,咳嗽一聲就會有人為之一 顫,猜測他接下來就是教訓職工或發號施令。在集團公司內 部,沒有女孩敢去親近他,總認為他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他 這樣一個身份的人,就自然害怕別人誤會他了。如果喬姍姍以 為他是在向她獻殷勤,那就等於他的自尊心和尊嚴,包括人格 都遭到了莫大的踐踏。他便抱怨起自己來:「我是自作多情。

  慌忙往樓下跑,還以為你正著急呢。」

  喬珊姍知道了牛如山的尷尬,但她心裡還是高興的。疲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紅潤,笑顏如蓮。她很感激地 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也真夠實在的,一次買這麼多。

  你給我省錢啊,可以用半年了。」

  牛如山不想再說這事了,他不好意思。說:「你去買條裙 子換上吧?」

  喬姍姍沒帶多少錢,因為起初也沒有出門購物的打算。如 果買東西,肯定又得讓他花錢。其實她心裡還是想買,把髒的裙子換下來。可她從來沒有花別人錢的習慣,也從來沒有花過 別人的錢。想想說:「算了,明天就回去了。髒一點也沒什麼,牛如山不高興了,點支煙抽著。他想勸她買,又怕她以為 不懷好意。不勸她買吧,可屁股後面又難看。他冷冷地看了姍 姍一眼,說:「你休息吧。」然後大步回到自己房間去了。接著是隔壁關門的聲音,那聲音傳達出一種賭氣的信息。

  喬姍姍猜到牛如山生氣了,自己心裡有些難受。她反思自己什麼地方錯了,為什麼惹他生氣了。難道說當老闆的話就一定要執行嗎?就不允許別人有異議嗎?可她又實在不想出去再 花他的錢。兩次出來玩耍,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她又不願看到他不高興的樣子。於是,她匆匆洗了個澡,來到隔壁,牛如山門口已掛起了「請勿打擾」的字牌,她咬咬牙還是按了按門鈴。許久,牛如山才開門,腦袋濕瀹漉的,洗澡間的門開著。喬姍姍說:「剛從洪水裡逃出來呀。」

  牛如山堵在門口,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面無表情地說: 「什麼事?」

  喬姍姍試探性地說:「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牛如山說:「你來就是要問我這句話嗎?」

  喬姍姍彆扭地笑笑,說:「現在才八點。我是說,你如果不想休息的話,我們去買裙子吧。」

  牛如山把門打開,讓她進去。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你不是不買嘛!」

  說去買衣服,牛如山的心情就明顯好轉了,臉上變得紅 潤起來。進了電梯,兩人面對面地靠在牆上,誰都不說話,很 生硬地互相注視著,彼此都明目張胆地生著悶氣。在電梯的密 閉空間裡,氣氛相對有些緊張。突然,牛如山撲哧一笑,喬姍 姍就撲過去了,小拳頭直往他胸膛上捶打,發出軟體動物的敲 擊聲。她一邊打一邊說:「你故意氣我!故意氣我!」

  牛如山說:「誰氣你了?」

  喬姍姍指著他的鼻子說:「你!」

  電梯在「你」處停了下來,兩人鑽進杭州的夜色。天上是 同樣的天氣,同樣的星月,地上是同樣的樓房,同樣的潮水般

  的人流,牛如山就是感覺杭州與上海不同,這就是心情。心情 是新鮮的,如同清晨的露珠。好的心情就像彩色染料,可以把 滿世界塗抹得美如花蝶。

  兩人來到了服裝世界,杭州市最高檔的服裝商場。牛如山 的目光一直盯著那些名牌。他讓喬姍姍儘管挑選,喬姍姍也不 客氣,換一套又一套,其中有兩套最合適的。她問牛如山:

  「你看要哪套好?」牛如山說:「既然兩套都好,就全要了。」喬 姍姍堅持只要一套,並且要跟售貨員討價還價,要求八折。牛 如山連忙走過去說:「打什麼折?拿走不就行了!」

  售貨員一聽,樂了,說:「你看你爸爸多爽快!」

  喬姍姍回敬說:「他是你爸爸呢!」

  售貨員吐吐舌頭,連連說對不起。

  牛如山聽了售貨員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售貨員判斷的 失誤,使他感覺到他們之間年齡上的差距。還不僅僅是差距的 問題,而是說明了他的蒼老。他不敢相信,他看上去可以作她的父親。哪怕真是父親也倒好了,他會非常心疼這個女兒。問 題在於不是,問題在於他像當父親那樣喜歡她都不可能。牛如 山這樣想著,就去收銀台付款。兩套衣服一共5000多元。牛如 山在付款時是異常愜意的,他包里裝著幾沓鈔票和若干張信用 卡。他付款的動作幹練灑脫,從包里隨手拿出一沓從未使用過的、保存著完整序號的百元新鈔,頗像一塊結實的小木板,往 收銀台裡面一遞,收銀員沒接住,砰地一聲砸在桌上,把收銀 員嚇得一抖,牛如山很喜歡花錢的感覺,很痛快,血液中奔騰 著一種歡笑,一種滿足。這是對人生經驗的消費,也是對事業成功的消費。錢對他來說,許多時候是麻木的,尋求花錢時的 快感是錢惟一的好處。那些鈔票互相粘合著,收銀員費了一些力氣才把它們分開,又給他退回了厚厚一沓。說:「找你4600元,你點點。」

  牛如山自然是不會清點的,他順手把錢交給了喬姍姍。喬姍姍不要。牛如山說:「你給我拿著,不要以為我財大氣粗,說話難聽。這些零錢我是從來不帶的,麻煩。」喬姍姍就收下了,裝在包里。她問:「多少錢算零錢?」牛如山小聲說:「一萬塊錢以下的都是零錢,我真的嫌很麻煩。

  喬姍姍不語了,她相信他說的是真話,沒有絲毫炫耀的意 思。就跟喬姍姍討厭一角一角的硬幣一樣,扔掉吧,它們是 錢,是國家規定使用的貨幣。不扔吧,市場上又買不到一角錢 的東西,只好把它們放在窗台上存著。她一看到它們就嫌麻 煩。兩人一邊看一邊走。牛如山又看上了一雙皮鞋,他說你穿上一定好看。姍姍說,你說好看算什麼?我偏不買。牛如山說,你買下來,穿給我看行不行?就算幫我一個忙,給我提供 一道風景。姍姍笑笑,選了一個合適的號碼,就買了。她自己 去付款,當她掏出三千塊交給售貨員,售貨員在發票上蓋上 「收訖」印章時,那印章就好像壓在了她的某一根神經上,錢 一下子就沒了,心裡空空的,像剜去了一塊肉。走到街上,喬 姍姍說:「付款時我挺心疼的。你呢?」

  牛如山說:「我覺得很舒坦,酣暢淋漓。」

  喬姍姍說:「花錢時,富人跟窮人就是不一樣。」

  牛如山說:「你是不是需要買個手機?」

  喬姍姍說:「買手機幹什麼?我不要。」

  牛如山說:「別人找你怎麼辦?你找別人怎麼辦?聯繫起來多不方便。」

  喬姍姍說:「我在上海又沒朋友,平時我也不跟誰聯繫,用不上。萬一要打電話,外面電話亭多得很。」

  牛如山說:「不行的,沒人像你這樣生活。明天回上海了,我就給你買一個。」

  姍姍說:「誰給我打電話呀?」牛如山說:「我打。」

  兩人沿著人行道往賓館走,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只顧說 話了,沒想到還會碰上熟悉的人。突然有人叫道:「喬姍姍!」

  喬姍姍舉目四望,並沒有人叫她。她問牛如山,你聽見有人叫我了嗎?牛如山說,好像是有人叫你。

  這時,從路邊的商店裡鑽出一個人來,衝到她前面,說:

  「老同學,不認識了?」

  喬姍姍一看,原來是羅列,是她的大學同學。他比姍姍高 一級,他們是在學校活動中認識的。羅列驚喜地看著喬姍姍,問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喬姍姍說在上海打工。羅列盛情邀請她 到他家裡去玩,喬姍姍說,我和同事是來杭州辦事的,明天一大早得趕回上海。羅列給姍姍一張名片,索要姍姍的電話,姍姍說她沒有手機,就給他留了美容院的電話,以後到上海可以 找她。羅列很禮貌地沖牛如山點點頭,表示友好。

  喬姍姍跟羅列道別後,牛如山感嘆說:「世界太小了。」

  喬姍姍說:「小也不算小,只是地球真不該是個圓的,一 不小心就走到原地,碰上熟人了。」

  兩人回到賓館,喬姍姍把一袋衣服往地上一扔,就過去給牛如山倒茶。牛如山喝著水說,你把衣服穿上給我看看。喬姍 姍說都十點鐘了還試什麼衣服。你要看,我明天穿給你看。牛 如山說,我現在就要看。喬姍姍就讓他把臉背過去,她換衣 服。牛如山背過臉去,望著窗外的夜色抽菸。一城的高樓和燈火都盡收眼底。他記得和第二任妻子陸家平結婚時,也曾在這 電住過,好像也是在這個角度,兩人臨窗而立,目光向外,然後就親了,抱了,做愛了。是站著進行的,有些彆扭。但由於 新鮮刺激,那種彆扭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情緒,共同克服了因姿 勢帶來的困難。陸家平看著遠處的星光說,假如我死在你前 頭,你會另找一個吧?牛如山說,不會,你死了我就從這樓上 跳下去。陸家平說,我不信,你會從上海跑到杭州來跳樓嗎? 牛如山說,如果需要的話,那也是可以的。陸家平感動了, 說,那我的陰魂就在下面把你托住,讓你死不成。然後找很多 好女人給你做妻子,讓你享受足夠的幸福。一晃就是五年了,窗口還在,樓還在,杭州城還在,而那些話早已不在了,說話 的人也早已天各一方。

  喬姍姍已經把衣服換好,見牛如山還佇立在窗前,便走過 去。突然嗅到一股難聞的氣味兒。細細一看,原來牛如山手上 的菸頭燒著了窗簾,燒了一個大洞。喬姍姍說:「你在想啥心事。當心手上的菸頭!」

  牛如山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連忙把菸頭和窗簾上的火星 蹭滅。說:「差點兒引起火災。」

  喬姍姍說:「如果我們燒死在裡面怎麼辦?」

  牛如山說,「那就認命。該死!」

  喬姍姍說:「那就不只是死的問題了,是不得好死。杭州 城馬上傳出爆炸性新聞,說一對男女引火自焚,案件撲朔迷 離,懸念叢生,很可能是殉情而死。那真要害死那伙辦案警察了。」

  牛如山說:「你真會想像!」

  喬姍姍問:「好不好看?」

  牛如山說:「當然好看,其實你穿什麼都好看。衣服只是 點綴一下,不是錦上添花,是在花上添一點青枝綠葉。」

  喬姍姍往床上一坐,又不說話了,臉色變得沉重起來。深思許久,她才看著自己的衣脤說:「我從未接受過任何男人的饋贈,我今天為什麼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又憑啥給我這麼貴重的東西?.我這是傍大款嗎?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我根 本就看不起那些傍大款的女孩,我更看不起那些大款。那麼, 我又算什麼呢?我簡直想不譚。」

  喬姍姍的這番話使牛如山受到了很夫的震驚。他不否認她 的話是有道理的,可這些話說出來又是失禮的。他像被打了當 頭一棒,暈頭轉向了,他沒法回答,因為他解釋不淸楚他自己。他對喬姍旛說:「想不通你就侵慢想。明天一早回上海,早點睡覺! 」說畢,氣沖沖地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喬姍姍—腳把門踢上,胡亂扯掉身上的衣服,隨手扔了一地。往床上一躺,望著天花板說:「還是自己的衣服穿得自在!」

  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左衝右突,來回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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