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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絕境逢生

2024-09-30 22:35:33 作者: 景旭風

  我躺在床上,傷口出奇地疼痛,但我不知道這房子裡有沒有監控,所以我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懦弱來,否則我用一根手指頭換來的活命機會,就不存在了。

  我必須讓他們始終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他們面前的這個人,是一個生死無畏的狠主兒,拿北京話來說叫滾刀肉,他們奈何不了我,既然手上被我抓著小辮子,那就只能聽我的,否則就弄死我。這場戲我必須演下去,而且要演全乎,我堅信一件事情,那個U 盤裡的東西,一定是他們的軟肋。

  手上的傷口疼得我滿頭大汗,我必須不停地想事情來分散注意力,這樣才能表現得自然一點。我想起了小海、老頭子幾人,那個假郭陽抓我的時候,小海他們幾個都出去了,但願假郭陽他們當時來去匆匆,並沒有發現那個房子裡住了好幾個人,這樣,小海、老頭子他們就應該還安全。我又想起了我媳婦,我希望她能聽我的話,這樣對方就很難再找到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腦子裡就這麼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響動,一名大漢進來給我送飯,我裝作愛搭不理地躺在床上。等大漢走了以後,我爬起身看了看,四菜一湯,伙食還不錯,看來對方很可能已經上套兒了。

  我絕對不能表現得太,但說實話,我現在傷口劇痛,根本沒有任何食慾。

  但考慮到對方很可能一直在監視著我,我還是大剌剌地往桌邊一坐,端起碗來就吃。大漢送進來的除了飯菜,居然還有一瓶五糧液,我給自己斟了一大碗酒,一口喝下。為了顯示出我啥事也沒有,我大口喝著酒,大口吃著菜,很快就把一瓶酒喝乾,桌上的飯菜也吃了個精光。

  饒是我酒量相當不錯,但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糧液下肚,頭也暈了,好處是手上的傷口明顯感覺不那麼疼了。吃完飯,我躺在床上,倒頭便睡。

  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我醒了過來,房間內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桌上的餐具已經被收走,桌子擦得很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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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表,也不知道時間,只能按照我每天睡覺的時間來計算。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有人給我送兩頓飯,沒有酒的那頓應該是午飯,有酒的那頓是晚飯。我之所以這麼判斷,是因為我每次吃完有酒的那頓飯,倒頭便睡。當然,睡覺也很可能不是由於我的生物鐘,而是喝了酒的緣故。

  就這麼過了大概三天。這天中午,我吃過午飯,回到床上睡了個午覺。剛剛睡醒,突然之間,我的直覺感覺似乎有點不對勁,睜開眼睛,房間內並沒有什麼異常,我四下看了一遍,突然注意到,就在牆上那盞壁燈的旁邊,似乎多了一根繩索。我一下子坐起身來,這什麼情況?

  凝神再瞧,沒錯,雖然房間裡的光線很暗,但我還是看出來了,那確實是一根繩索,而且是一根很專業的登山繩索。繩索正在牆上微微地晃動,似乎上面有什麼東西,我抬頭向上看去,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到。眼前的繩索就這麼輕輕地晃動著,過了半分鐘左右,那根繩索突然加大了晃動幅度,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順著繩索滑了下來,跳在了地上。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差一點就大叫了起來,我趕忙閉住了嘴。

  眼前那個人背對著我,正在拆卸身上的搭扣,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見那人穿著一身黑衣,作為一個資深驢友,我看得出來,他身上這套裝備絕對價值不菲。片刻,那人卸下了身上的搭扣,轉過身來。

  當我看清對面那個人的臉時,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

  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山。

  然而有點奇怪,他的模樣是趙山,但我又感覺他似乎不是趙山,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可以看出來,他和我認識的趙山,氣質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右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額頭一直通到嘴角邊。

  我瞬間想起他是誰來了,不由得脫口而出:「你……你是趙峰!」

  我面前這個人,正是趙峰。我聽過趙山給我講述的故事,趙山是一個作家,他的語言描述能力極強,聽完他的故事以後,我雖然並沒有見過他的那個雙胞胎兄弟——趙峰,但感覺就像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面前的人聽到我這句話,神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淡淡地說道:「你果然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說道:「你……你真的是趙峰? 你不是死了嗎?」

  由於情緒有點激動,我的聲音有些大。趙峰伸手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說道:「小點聲,門外的樓道有人看守,不要讓他們聽到。」

  我趕忙閉了嘴。

  趙峰拉了一把椅子,在我的床邊坐下,說道:「這個房間沒有監控,你放心。

  另外,我觀察過了,你的房間平時不會有人進來,只有每天中午十二點和晚上六點,他們會過來送飯,其他時間你都是自由的。」

  說到這裡,趙峰看了看表,說道:「現在是下午兩點三十五分,我們還有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

  我問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是死了嗎?」

  趙峰說道:「我們的時間很緊,我沒有時間跟你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我確實沒有死。我來這裡,是來跟你講,怎麼從這裡逃出去。」

  我愣道:「你進都進來了,把我帶出去不就完了嗎?」

  趙峰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我,說道:「我再重複一遍,我們的時間很緊,你有很多東西要記,只要記錯一項,你就出不去了。所以,我們沒有時間再聊其他的事情。」

  我聽過趙山講述的故事,知道趙峰的性格就是這樣,只好說道:「好好,我聽你的,只要能逃出去,怎麼都行。」

  趙峰點了點頭,從隨身的背囊里拿出了一張紙,在我的床上展開,說道:「你來看,這是這裡的地圖。」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面前,是一張極其複雜的建築結構平面圖。

  趙峰用手指向圖上的一條紅線,對我說道:「這條紅線是你的逃生路線,每一個節點的情況都極其複雜,你現在要集中精神,把我告訴你的所有都記住,如果任何一項你記錯了,只有一個結果,你會被他們抓住。」

  我見趙峰神色鄭重,連連點頭,說道:「好好,你說,我努力記。」

  我面前的這張圖紙,就是我現在所在位置的建築結構圖,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趙峰向我詳細地講述我的逃生路線,每一個節點上我將會遇到的麻煩,諸如守衛情況、監控攝像頭的情況、警衛巡邏的情況,以及最後逃生通道里的每一處機關如何破解等,超級複雜,儘管圖上的每一處都做了詳細標註,但還是有很多需要我記憶的東西。我從小沒好好上過學,也沒背過什麼東西,這麼一大套極為複雜的逃生路線,背得我腦子幾乎要炸了,這才勉勉強強記下來。

  趙峰指著地圖又讓我重複了一遍,確認無誤後,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好了,我的事情辦完了,你多保重。」趙峰說完,站起身來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說道:「我說哥們兒,你幹嗎去?你這什麼都沒跟我說,就告訴我這麼一套逃生路線,到底什麼意思?」

  趙峰看了看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手錶,說道:「這個你拿著,一會兒吃完晚飯,你就從這裡出發。你記住,晚上八點三十分之前你必須逃出去,否則,你會和這個基地里所有人同歸於盡。」

  我一下子愣了,說道:「同歸於盡! 你什麼意思?」

  趙峰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說道:「距離他們給你送飯,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所有你想問的,都可以問,不過你只有二十分鐘時間。」

  這個趙峰的性格,還真是……

  趙山向我描述得一點也不假,這個叫趙峰的富二代,性格還真的是……只有二十分鐘時間,我能問出什麼來啊?不過還不能不問,我想了想,問道:「那你先告訴我,你不是死了嗎?這麼長時間,你到底幹嗎去了?」

  趙峰說道:「我沒有死,和趙山一樣,我當時也想到了那場車禍是一個陰謀,所以我騙了趙山,這樣我就可以躲起來,在暗中調查這件事情。你們查到的所有事情,其實我都查到了,唯一和你們不一樣的是,張掖事件結束後,我並沒有放鬆警惕,我認為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結束了。」

  我說道:「所以,你沒有出來和我們相認。」

  趙峰說道:「是的。我一直躲在暗處,繼續查,這才查到了最後的真相,但非常抱歉,你們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北京,所以沒來得及救下他們幾個。」

  我點了點頭,問道:「那你都查到了什麼?」

  趙峰說道:「NPR,表面上是一家心理研究機構,實際上,這個組織龐大到無法想像,所有我們能公開查到的信息,只是這個龐大組織的冰山一角,至於這個組織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搞清。」

  我問道:「那他們做這些事情,目的到底是什麼?」

  趙峰很肯定地說道:「斂財。甚至可以說,是瘋狂地斂財。NPR 成立於一九六五年,表面上是一家心理研究機構,實際上,他們是利用現在的基因和人工授精技術,製造出很多對同卵多胞胎,分別送進不同的家庭,進行人類的成長環境對後天性格及成功的影響因素的實驗。」

  我說道:「你說的這個,我都知道。」

  趙峰說道:「是的,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實驗其實不是同卵雙胞胎,而是同卵多胞胎,NPR 研發出一種可以將一個同卵多胞胎,分裂成多個獨立胚胎的方法,這樣他們就可以選擇胚胎,分別送進不同環境的家庭進行觀察實驗,而剩下的,則在這個基地里長大,進行洗腦,最終成為他們的工具人。」

  我愣道:「你說什麼?」

  但同時,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會出現假郭陽,還有假趙山、假麻雨軒和假的沈若冰他們。」

  趙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他們利用這項研究的成果,在全世界成立了數以千計的兒童成長方面的心理學連鎖機構、私立幼兒園,甚至私立小學、私立中學,收費極其昂貴,據我所知,NPR 這些年來,光這一項的收入,就超過一千五百億美元。」

  我張大了嘴巴,一千五百億美元,這數字太大了,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一千五百億美元是什麼概念,換算成人民幣,那至少是一萬個億,要是都給一個人花,就算你能活一百年,一千五百億每天也得花上兩千多萬,這輩子才能把這些錢花完。而且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按照最低的銀行利息,年息百分之二來計算,一萬億人民幣的年息是二百個億,幾乎一天要花掉五千萬以上,你才能把利息花掉,如果你花錢花不到這個數字,你的錢反而會越花越多。

  我腦子裡胡思亂想著,趙峰繼續說道:「這些錢其實只是他們的九牛一毛,通過調查,我發現了NPR 更大的秘密,他們送到各個家庭的那些同卵多胞胎中,很多是送到了世界頂級富豪的家裡,孩子長大後繼承了家族的財產,他們會殺掉那個孩子,讓他們在這裡長大的備胎頂替對方,然後將富豪名下所有的財產裸捐到一家慈善機構,而這家慈善機構背後最大的老闆,就是NPR。」

  「裸捐!」我脫口而出,一下子想起來,郭陽和我最後一次通電話,提到了一個詞,「裸奸」,現在看來,其實不是「裸奸」,而是「裸捐」,看來郭陽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他才會被這幫兔崽子滅口。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趙峰,趙峰點頭說道:「你的猜測是對的,根據我的調查,全世界最近十年以來,以這種裸捐形式捐出去的錢數,超過了一萬億美元,也就是七八萬億元人民幣。」

  聽到這裡,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世界上沒有一家公司這麼有錢,七八萬億的金錢,這麼多的錢,已經快趕上一個世界大國一年的財政收入了。

  我問道:「那……這NPR 公司斂這麼多的錢,他們到底要幹嗎啊?這麼多錢,就算他們公司有幾萬員工,那每個人也都是億萬富翁了啊。」

  趙峰說道:「你說得對,但至今為止,我也沒有查到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這家公司一定在醞釀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趙峰說到這裡,看了看表,說道:「好了,時間快到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幹嗎過來教我逃生方法,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趙峰搖了搖頭,說道:「我要留下,和他們同歸於盡,給我的兄弟趙山報仇。」

  我一下子愣住了,問道:「你說什麼!同歸於盡?不至於吧?」

  趙峰很平靜地說道:「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嗎?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並不在中國,而是中蒙邊境,蒙古國境內的卡古爾山深處……」

  我打斷趙峰的話,說道:「你說什麼,這裡不是中國?」

  趙峰點頭說道:「是的。其實這裡才是NPR 的秘密總部,我猜想,這個基地應該是NPR 成立之初就建造好的,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日本人當年留下的。」

  我說道:「日本人?」

  趙峰說道:「對。抗戰期間,日本關東軍為了對抗蘇聯,曾經在滿蒙邊境修築過數量龐大的地下秘密基地群。」

  我點了點頭,這個事情我也聽說過,很多電影、電視劇里,都提過這個事。

  趙峰繼續說道:「NPR 的大老闆是個狂人,他在這座基地的下面埋藏了上萬公斤TNT 炸藥,控制開關就在基地的總控室里。今天晚上八點整,NPR 的全部高層和中層人員都將來到這個基地,這次應該是他們的一個重要會議。我的計劃是,在他們所有人到齊的時候,啟動基地自毀裝置,把所有壞人,全部埋葬在這裡。」

  我說道:「那……那你也不用跟他們同歸於盡啊,弄個定時器不就完了。」

  趙峰說道:「我試過了,那個自毀裝置只能手動操作,所以我必須留在這裡。」

  我一下子急了,伸手拉住趙峰,說道:「要不這次就算了,咱倆先逃出去,回去再想辦法?」

  趙峰搖了搖頭。

  我還要再說什麼,樓道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來給我送飯了。

  趙峰向我笑了笑,說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很快就可以見到我的父母、趙山,還有我的女朋友了,你應該祝賀我的……」

  趙峰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說道:「這個你拿著,等你安全了以後,按照上面的提示,登錄一個郵箱,這裡面是用戶名和密碼。」

  我問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趙峰伸出手來,使勁握了握我的手,說道,「替我、趙山、郭陽,還有麻雨軒、沈若冰和陳雅楠他們,好好地活下去,我走了。」趙山說完,起身抓住牆壁上的繩索,快速攀了上去,同時把繩索收了上去。

  趙峰上去的瞬間,房門「咣當」一聲響,一名大漢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將飯菜放到桌上,看都不看我一眼,返身離開房間,鎖上鐵門。

  大漢走了以後,趙峰在上面將繩索甩了下來,繩索在我面前晃了三晃,我知道這是趙峰在和我道別,我的眼淚瞬間濕潤了眼眶,我抓住面前的繩索,也晃了三晃,算是給他的回應,繩索上不再傳來任何動靜,我知道,趙峰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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