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訪趙德柱

  難過歸難過，我畢竟是一個理智的人。

  其實想一想，即便是這個世界上最貞潔的女人，也沒有必要一直為一個死人守寡，畢竟已經不是古代了。從當初我遇到那件事情開始，這樣的結果就已經註定了。抱著沈若冰哭了好一陣子，我的情緒宣洩出去很多，兩個姑娘把我拉回家，進門的時候，我已經基本緩過來了。

  作為一個男人，你可以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也可以有難過傷心的時候，但是這種情緒持續的時間越短越好，因為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這樣吧，讓它過去。

  冷靜下來之後，我開始思索麻雨軒的事情。

  坦白講，以現在的情況，我和沈若冰、陳雅楠三人是絕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的，我必須確定麻雨軒說的是不是實話，他是不是可以信任。到家之後，我回撥了麻雨軒的座機號碼，電話是麻雨軒那個遠房親戚家的座機，同時也是殺人現場，撥了很多遍，始終沒有人接。

  收拾好東西，休息了一晚之後，我們動身前往呼和浩特。

  

  呼和浩特距離我們有六百多公里，我們開了將近七個小時，第二天下午一點整，趕到了麻雨軒給我們發的位置。

  這是位於呼和浩特郊區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飯館。再次見到麻雨軒，他看起來十分疲憊，上車之後，我問他：「怎麼樣，沒遇到什麼事情吧？」

  麻雨軒說道：「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你們放心。走吧，我們出發！」

  我們這次要一起去拜訪的人，是麻雨軒的雙胞胎兄弟，家住在山西大同的那個名叫趙德柱的人。我們有幾件事情必須和他確認清楚：第一，趙德柱和他的父母之間，究竟有沒有血緣關係；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從趙德柱父母那邊，能不能尋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這是我們現在很重要的突破口。

  在路上，麻雨軒向我們講述了他和我們分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和我們分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檢查他和他父母之間的關係。取到結果以後，他難過了很多天，同時也十分震驚。仔細考慮之後，同時也是為了查明真相，他和兩位老人攤了牌，於是得到了他和我們講述過的那個答案：他父母承認，麻雨軒確實是抱養的，並告訴了他當時的整個過程。以麻雨軒對父母的了解，兩位老人應該沒有說謊，不過看起來，兩位老人知道的情況也並不多。

  那麼，接下來，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去探訪當年抱養事件的中間聯絡人，也就是他那位遠房親戚。

  麻雨軒非常謹慎，在出發之前，他先用一個安全的座機電話和那位親戚聯絡了一下，親戚聽到他問起這件事，說話顯然有些吞吞吐吐。

  麻雨軒確定，事情是有內情的。掛掉電話後，他立即動身前往遠房親戚的住處— 內蒙古赤峰，但還是晚了一步。麻雨軒到達親戚家的時候，房門是虛掩的，他推門進去，就看到了他向我們描述過的場景。

  他的那位親戚已經被害了！

  麻雨軒當時嚇壞了。但他瞬間回想起來，他進小區的時候，在小區門口看到了我們和他說過的那輛黑色切諾基，他在停車的時候見到兩個身材壯碩的男人上了車，把車開走。也就是說，他們幾乎前後腳到，麻雨軒只要再早到幾分鐘，屋子地上的屍體，很可能就是他和那位親戚兩個人的了。

  麻雨軒在原地緩了很久，不過，他畢竟是一家大企業的老闆，怎麼說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麻雨軒看過很多偵探類的小說和影視作品，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

  他馬上想到，必須先儘可能擺脫自己的嫌疑，別讓警察到了以後把自己當成犯罪嫌疑人。這樣不僅自己會陷入不必要的麻煩，還會給警方的偵破工作造成困難。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利用自己在現場的契機，儘可能拿到一些線索。

  他先在他站的地方附近找了兩個塑膠袋，把自己的鞋子套上，再用毛巾將自己進門處里里外外的鞋印和指紋都擦掉。接下來，他在親戚家的廚房找了雙一次性手套戴上，然後開始仔細勘查現場。

  麻雨軒畢竟不是專業人員，仔細查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親戚是被割喉而死，手法很專業，一刀斃命。

  接下來，他平靜了一陣子後給我打了電話。為了安全，他並沒有用自己的手機，而是用了房間裡的座機，他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不是實名的，很安全。和我通話後，麻雨軒又仔細清理了他在房間內留下的痕跡，這才離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並沒有報警，而是把房門虛掩著，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

  麻雨軒的話聽起來沒有漏洞，但我還是要驗證一下。現在我能相信的人，除了沈若冰和陳雅楠，任何一個新加入進來的人，我都要小心，大意不得。

  其實，從昨天晚上我就不斷地給那個座機號碼撥電話，但一直沒有人接聽。

  沒有人接聽，至少說明麻雨軒暫時可以相信，因為有可能接聽電話的，除了警察，不會再有別人，只要有人接聽電話，就說明麻雨軒是在對我們說謊。

  下午三點多鐘，在右玉服務區加油的時候，我借著上廁所，再次撥通了那個座機號碼，這次接通了。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小伙子，他的聲音很警覺，我掐著手錶上的時間，假裝推銷股票產品，和對方閒聊了不到一分鐘，然後掛掉了電話。

  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和警察接觸得很多，我可以斷定，和我通電話的是一個警察，看來對麻雨軒的警覺暫時可以解除了。

  我們的團隊又增加了一個新成員。

  山西大同距離呼和浩特並不算遠，下午四點多鐘，我們下了高速。麻雨軒用我的安全號碼給趙德柱打通了電話。聽到是麻雨軒的聲音，趙德柱顯得很興奮，說道：「哎喲，是麻老闆啊，怎麼有空想起兄弟來了？」

  麻雨軒說道：「我有事情找你，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趙德柱說道：「家裡待著呢，最近生意不太好做，在家裡歇兩天。」

  趙德柱居住在大同市郊區一間很小的破平房裡，屋裡亂得跟豬圈一樣。趙德柱看到我和沈若冰幾人，明顯一愣，問麻雨軒：「麻哥，他們怎麼又來了？」

  麻雨軒說道：「老趙，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趙德柱見麻雨軒面色凝重，有點發愣。麻雨軒沉吟了片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了趙德柱。

  趙德柱聽完麻雨軒的講述，已經完全蒙了，說道：「麻哥，你不會是說，你……你是我哥吧？」

  麻雨軒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們是雙胞胎兄弟。」

  趙德柱愣了半晌，說道：「麻哥，你說這事吧，多了一個親兄弟，是挺高興的事，但你看我這……我這日子過得，我自己都管不過來自己……」

  麻雨軒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我們兩個是兄弟，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一定會有你一口，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趙德柱說道：「麻哥你說。」

  麻雨軒說道：「你要爭氣，你身上的那些臭毛病，你要給我改了！」

  趙德柱笑了，說道：「麻哥你放心，只要你能讓我過上好日子，讓我爸媽過上好日子，我都聽你的，你說吧，我能幹什麼？」

  麻雨軒說道：「第一件事情，我要你幫我取到你父母的檢材，我要確認他們和我們之間，究竟有沒有血緣關係。」

  趙德柱答應得很痛快：「沒問題，我這就帶你們去。」

  趙德柱說到這裡，突然面露難色，說道：「麻哥你也知道，我從小不爭氣，是被我爸媽趕出來的，我現在回去，怎麼也得拎點東西，總不能空著手過去吧？」

  麻雨軒無奈地笑了，從包里拿出兩萬塊錢，遞給趙德柱，說道：「你把這個給他們，就說是你孝敬他們的。」

  趙德柱喜笑顏開地接過錢，說道：「好好，我穿件衣服，這就帶你們過去。」

  趙德柱的父母家距離這裡並不遠，也是在郊區的一片平房區。趙德柱把我們帶到一扇灰黑色的鐵門前，說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進去拿你們要的東西。」

  趙德柱推門進院，只是片刻，院內便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還有摔盤子、摔碗的聲音。不大會兒工夫，院門打開，一個老頭拿著一把掃帚，把趙德柱轟了出來，嘴裡還吼著：「你這個兔崽子，給我滾，永遠不要再進這個家門！」

  趙德柱灰頭土臉地被轟了出來，手裡拿著兩把牙刷和一把梳子，對麻雨軒說道：「紅的這把是我媽的，黑的是老頭子的，梳子上的頭髮一看長短就知道是他們誰的了。」

  趙德柱把東西塞到麻雨軒的手裡，又把那兩萬塊錢塞給麻雨軒，說道：「錢他們也不要，人也打出來了，這老頭老太太啊……」

  麻雨軒把錢塞給趙德柱，說道：「錢你拿著吧，貼補貼補，你父母的事情，以後我慢慢幫你想辦法。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我再找你。」

  趙德柱顯得有些感動，說道：「哥，我叫你聲哥吧，以後我都聽你的。」

  麻雨軒的眼圈也有點紅，他拍了拍趙德柱的肩膀，說道：「去吧，小心點。」

  趙德柱一瘸一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麻雨軒嘆了口氣，問我：「下面怎麼辦，我們去哪裡做鑑定？」

  我說道：「就在這裡吧，可以快一些。」

  麻雨軒問道：「在這裡，能保證結果準確嗎？」

  我說道：「這裡是山西，我不相信他們的手能伸這麼遠，另外，我不是還有個學生物的小讀者嗎？結果出來以後，可以讓他看一看。」

  幾人都同意了。麻雨軒說道：「昨天晚上我已經查詢了大同這邊的親子鑑定中心，還真有一家，六點鐘關門，時間還來得及。」

  在車上，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為了確保安全，這一次去做親子鑑定，我和麻雨軒都不方便露面，陳雅楠最機靈，讓她去就行。

  我們之前給趙德柱做過鑑定，所以手上有趙德柱的DNA 信息，這次只要分別拿到他父母的DNA 信息，讓我的小讀者給對比一下，就知道結果了。

  幾人都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解釋道：「很簡單，就讓陳雅楠拿著她自己的頭髮，和趙德柱父母做檢測，咱們不就拿到趙德柱父母的DNA 信息了嗎？咱們手裡本來就有趙德柱的DNA 信息，讓我的小讀者一對比，就行了。」

  幾人這才明白，陳雅楠笑道：「作家的腦袋就是靈光，給你點個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