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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2024-09-30 21:52:50 作者: 趙駿

  「你好,我是警察。」

  宋簡掏出警官證,很鄭重地擺到給他開門的女人眼前,以便她把他和照片上穿警服的人比對清楚。證件如假包換,但他的食指捏住了照片下的工作單位一欄,掩蓋了他的真實來歷。

  女人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問他有什麼事。她的臉上有巨大的失落,證明她正在等人,但肯定不是等他。

  「你是盧笙女士?」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又掏出了第二張照片,照片上有張白胖的臉,嘴角垂落成委屈的弧線,像是對給他拍照的人有很大不滿。

  盧笙厭惡地轉移了目光:「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

  「本來不想打擾你。我去找過您的前夫倪晟先生,可是他已經出國了。」

  宋簡收回了證件,模稜兩可地說自己只是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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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女主人勉強同意後,他走進了客廳。客廳餐桌上碗碟中有凝固的殘羹冷炙,酒瓶倒在桌子上,椅子還翻了一個。臥室里的床單和被子都亂糟糟的,從女人同樣亂糟糟的頭髮來看,她經歷過一場宿醉,應該是剛剛起床。

  宋簡坐在沙發上,掏出記事本:「能說一說你對照片上那個人了解的情況嗎?」

  盧笙也隔著茶几坐到了對面:「我對他一無所知。」

  「但據說是他綁架了你的女兒。」

  「什麼叫據說?」盧笙很不滿地看著他,「人證物證俱在,犯罪事實清晰,你們警察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請原諒我的口誤。」宋簡迅速檢討措辭,以免因為主觀情緒露出更明顯的破綻,「你也是從事法律工作的?」

  「大學裡學過。」盧笙的臉色稍稍緩和。

  「你女兒是被人在當做誘餌的零食里下了迷藥,躺在草地上睡著,才會被人抱走的,是這樣的吧?」

  「是的。」

  「有些人說罪犯宋長樂是個弱智,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你覺得他有能力實施這一系列犯罪行為嗎?」

  「我聽有些人說他腦筋不太好,可是醫學上並沒有出具證明。畢竟人已經死了。」

  「是你前夫報的警?」

  「是的。」

  「但是孩子是你在撫養。」

  「是我的錯。」盧笙低下頭,「我……我太大意了。」

  「你能把這個過程再說一遍嗎?」

  「為什麼?我已經說過很多次。」盧笙顯然很排斥。

  「我們需要在結案後將所有的口供最後確認一次報送給上級單位。」宋簡鎮定而堅持,「請你體諒我們的難處。」

  「好吧。」盧笙低下了頭,努力理清思緒。

  那天她在打麻將,想起孩子的時候,天都已經全黑了,她出門去找,找了很長時間也沒找到,打電話給她前夫問孩子是不是被他給接走了。前夫聽說孩子丟了,立刻就趕了過來。然後,綁匪打來了電話。

  「你們當時沒有報警?」宋簡打斷她的話。

  「倪晟說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以免綁匪撕票。」

  「這句話是綁匪打電話之前說的,還是之後說的。」

  「是我打電話給他,他在電話里跟我說的。」

  「可那個時候他怎麼知道女兒是被綁架的?」

  盧笙被他一問,自己也糊塗起來:「是他猜的吧,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

  「你最好認真回憶一下。」宋簡挺直了腰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我真不記得了。」盧笙懷疑自己有些精神錯亂,羞慚地蒙住了臉。

  宋簡頗感失望。按道理來說,孩子失蹤,更容易引人懷疑的應該是拐賣,如果盧笙的前夫直接定性為綁架,那就有悖常理。但是現在這個女人的猶豫使這個疑點變得模糊起來。當然,她的猶豫也屬正常,在那種情形中,只要不是明顯的是非顛倒,任何心慌意亂造成的表述混亂都在合理的誤差範圍之內。

  宋簡再次提醒自己客觀一些。倘若帶著刻意尋找漏洞的心態,就會導致看什麼都像漏洞。

  「綁匪在電話里說了什麼?」他繼續問。

  「倪晟接的電話。他說綁匪要他準備五十萬。」

  「只說了這個?」

  「他還說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讓綁匪直接跟他聯繫。」

  「為什麼?」

  「他覺得以我當時的精神狀態,不適合應對這種緊急情況。」

  宋簡點點頭:「他說過不要報警,但後來在去交贖金之前,還是報了警。我個人覺得,那並不是報警的好時機,因為時間緊迫,警方根本無法及時獲取情報,也不能從容部署行動,局面相對來說比較被動。你怎麼看這件事?」

  「他去交贖金的時候很害怕。綁匪都是亡命之徒,他沒有辦法保證他

  和女兒的安全,考慮再三,只能寄希望於警察。」盧笙答道。

  「他沒辦法保護自己和女兒的安全,但是結果反倒是亡命之徒跳樓自殺了?」

  「事實確實如此。」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去交贖金的?」

  「他報警之後就打了電話給我。」

  「當時是怎麼說的?」宋簡強調道,「最好是原話。」

  「他讓我做好思想準備,如果他能把孩子帶回來,會向法院申請取得孩子的撫養權。」盧笙不想把自己的不堪展示得那麼細緻,立刻問道,「這事跟綁架案有關係嗎?」

  「只是問問而已。」宋簡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也就是說,你的前夫一直想要回孩子的撫養權,而這次有驚無險的綁架案,也令他如願以償。他現在出國了,帶著你和他的女兒。是這樣的吧?」

  「哼。」盧笙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冷笑。

  「謝謝你的配合。」宋簡把筆和筆記本放進了包里,起身朝門走去。

  「你真的是警察?」盧笙關門時忽然問道。

  「當然。」宋簡很鬆弛地笑著反問,「難道我不像?」常年辦案的經驗已經讓他可以遊刃有餘地面對質疑。

  盧笙沉吟著問道:「你能不能幫我找一個人?」

  「找誰?」

  「我也說不清楚。」盧笙竭力描繪那人的特徵,灰色的瞳孔,灰白蓬鬆的頭髮,但是很年輕,說話有外地口音,「對了,跟你的口音有點像。」

  「是嗎?」宋簡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他以為自己的普通話已經說得夠好,但在芝縣生活得太久,常年發音習慣造成的口音無法根除,總是會無意識地流露出來。

  「如果是很重要的人失蹤,你可以選擇報警,不過線索儘量要充實些。」他婉拒道,心想,就算是本地警察,僅憑這些文學色彩濃郁的描述,怕也無能為力。

  「好吧。」盧笙失望的表情隱沒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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