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09-30 21:07:43
作者: 鮮于冶銋
怪物海德正撥開擋在身前的人快步向前,與其說那些人是被撥出去的還不如說是被彈飛的。
只見他猶如橫衝直撞的火車頭般,身高五米上下,一身精赤,渾身的骨骼和肌肉就像是一堆大號的磨棱石塊堆積在一起,猶如炮筒般粗細的手臂所到之處一片人眾就飛將出去,可見氣力十分霸道。
他下身著一條破爛的長褲,褲子與其說是穿上的還不如說是被撐破箍在股腿上的,光著如機車輪子大小的雙足,每一步都如重錘砸在地上發出碎裂之聲。
只是奇怪的是,此人頭戴一頂十分誇張的大禮帽,倒還顯得有些滑稽。此時周遭的軍警回過神兒來,忙不迭地吹口哨,疏散人群。
晉先予說道:「這些廢物警察,這麼個大傢伙混了進來,他們竟沒有發現!」
盛思蕊卻蠢蠢欲動:「義父,我們上吧!」李白安道:「不要莽撞!現在人群慌亂,不是時候。」說完對晉先予說:「晉兄,勞煩你照顧心月和錢先生。瀟兒、蕊兒,你們跟著我先救人,待到了空曠無人之地再下手!」
說罷,他飛起身形接過一個被撞飛在空中的女人放在地上,那女子拍著胸口,驚魂未定地看著救下自己的李白安,一時連話也說不出來。李白安領著秦盛二人,一路接著被彈飛的人,一路緊隨海德而去。
從人群到塔下不過兩三百米,海德已大步踏過並開始手腳並用向上攀爬,等李白安三人一路救人趕到時,怪物已經快爬到一層瞭望台了,第二層那些人們此時還來不及下塔,頓時驚呼著亂作一團。
李白安見從下至上一百多米高,自己從未教過秦盛二人用輕功登高,不是不想只是沒什麼情境施為,此時不免擔心二人不知如何應對。
他腦中突然一閃,想起了以前師父教過自己的一套「登雲訣」心法,相傳是師祖從武陵源的奇異石柱型重巒疊嶂中領悟修煉出來的,多年來自己也未曾遇到類似形勢的高物參習,何不趁機一併教了二人?
他輾轉身形對二人說:「我來教你們一套形勢疊嶂之地用的輕功,你們在後看我的步法,認真記得我說的心法口訣。」
說罷他轉向塔底內側大聲說道:「欲上青雲摘九星。」足下用力,身形已躥至塔底一根底柱,待到腳下踏上了鋼板,身子輕輕一扭,轉入鋼板框架柱內。
接著腳下一點,身體斜刺飛向柱內另一端,口中接著念道:「仙路九曲莫虛停。」等到腳下再接觸到鋼樑,借勢一點,身體又向旁邊一側飛去。
他口中大聲道:「借得天道棱為梯。」腳下已站住了一處鋼樑,手扶側板換了口氣,接著叫道:「傍龍遊走百轉輕。」足下再一用力,身體又斜斜地飛向另一側柱壁,此刻他的身體已經距地面二十米開外。
秦盛二人一看大喜,忙依著步法,背著口訣猱身跟上。就這樣,一師二徒,邊教邊學,不多時已快趕上海德,接近了二層瞭望台,只不過怪物是在塔外爬行,李白安三人則是在塔內用輕功借勢輕身飛行。
塔下廣場上的人群尚未來得及走散,見那怪物只是奔著鐵塔,並無傷人之意,便再次駐足觀看。
此刻見到剛才救人的三人猶如遊走的龍蛇一般疾速上行,不覺又一齊叫好鼓起掌來,任憑那些軍警如何驅趕也是無動於衷。
錢千金見那些軍警手忙腳亂、手足無措的模樣就說:「這要是換成大清的衙役捕快軍兵,凶神惡煞般砍上幾刀,看哪個還敢不走!」心月說:「你是說還是我大清的衙門厲害,對吧?」
錢千金這回倒沒對心月低眉順眼,反而嘆道:「我們的衙門可是只敢也狠心對自己的百姓動刀呀!」晉先予輕輕哼了一聲說:「老錢你也是誇大了,未必就是處處如此吧?」
錢千金輕掃了晉先予一眼沒再多說。心月道:「也別管如何了,反正這樣一來,人群嘈雜的,諒那些軍警也不敢開槍動炮的,白安他們也就安全多了!」
錢千金此時接話:「對,李爺他們也就不必顧慮外患,專事擒凶了!」晉先予卻道:「只怕也沒那麼容易,我看那怪物著實不好對付!」
正說著,突然旁邊一人躥至跟前拉住錢千金,眾人一看,竟是「慶吉堂」的沐掌柜,只見他滿面急色,帶著哭音問道:「諸位可曾見過我的女兒呀?剛才場面混亂,我們走失了!」
錢先生甩開他說道:「我們都不知你在這裡,又怎知道那麼多?」心月關切道:「沐掌柜,你怎麼也來了?是想親眼見海德被擒嗎?什麼你女兒?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要不我們幫你四處找找?」
李白安三人此時已接近第二層瞭望台,與怪物也不過十米之距。
幾人從塔內翻身出來,把住鋼樑,秦瀟低頭一看,百米之下空空渺渺,風嗖嗖地吹過,身上不免打了個寒戰。
他對盛思蕊說:「蕊妹,要小心!可千萬別失了腳!」盛思蕊看了看下面,滿不在乎地笑道:「謝師兄關心。當年我不會輕功都敢從十幾米往下跳,我不怕這個!」
李白安回頭看看二人,見他們對心訣步法運用得當,掌握神速,不覺欣慰。再抬頭上看,只見那海德已一手把住了瞭望台,卻並沒有順勢登上,而是另一隻手一抓一按,翻身上了那架實底扶梯。
李白安心頭一驚:「布告說這怪物不傷人,只毀物,難不成他的目的是那飛艇?」
本來他是上來阻止怪物傷人的,但見那怪物只是奔著飛行器而去,也就不那麼急著出手了。加之適才錢先生說這飛艇最大的應用是戰爭中的轟炸武器,就更是暗中盼著海德毀了它了事。
所以他轉而俯身對秦盛二人說:「我們等那怪物有了傷人之意時再出手!」
只見海德如機車頭一般的身軀一上扶梯,就聽得「嘎嘣」「嘎嘣」幾聲悶響,連接飛艇和塔身兩端的接口已被壓裂,扶梯經不住重壓,已搖搖欲墜,斷碎在即。
海德一看,也不蠢笨,一手抓住粗纜,雙腳用力跳回瞭望台。只此一壓一跳一震,扶梯便再也承受不住,兩端全然斷裂,紛紛墜向塔下,而飛艇經由這一拽的兇狠力道被猛地扯向鐵塔。
李白安等見扶梯落下,忙貼身進塔柱內閃避。只見那飛艇頂端還冒著氫氣發動機的火焰,被拽得傾斜著慢慢砸向鐵塔瞭望台。
秦瀟突然道:「不好,飛艇裡面全是氫氣,若是撞上鐵塔引燃,必然發生爆炸。那塔上的人……」說到這兒,臉上的汗全下來了。
李白安一聽,忙抽出腰扎軟劍,翻出塔柱,腳下猛地一蹬直奔飛艇飛了出去。
他如箭般到了近前一把抓住艙門口,揮劍斬向纜繩,可是一劍下去,那纜繩只被砍斷了幾股。
原來這不是他用過的加筋繩纜,而是當時最先進的鋼絲纜!只得奮力下去,舉劍連剁,只見火花四濺,直到軟劍崩了刃口,繩纜方才被砍斷。
李白安剛鬆了口氣一回頭,只見艙中一人身著白色艇手服正哆哆嗦嗦坐在地上呆若木雞。
李白安隨即反應過來,此人應是艇上的輪機手,只要發動機不停,就不會出艇。
他忙翻身上去拉著那人用英語問道:「還有別人嗎?」那人支支吾吾,指指上面。
李白安大驚,疾步上了旋梯進了駕駛艙,只見那位衣冠楚楚的艇長正赫然坐在駕駛席上操縱著手舵,不禁又氣又恨,上前拽住他就往艙門跑。
那人口中還叫道:「幹什麼,我不能離開我的艇,我的崗位!」李白安頭也不回:「命都快沒了,還什麼崗位!」
待到了艙門,艇身已經開始傾斜,蒸汽發動機也因氣壓失衡發生了爆缸,導氣管也已破裂,艙體內四處噴射著熱蒸汽,飛艇眼見也已撐不住了,墜落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