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差一線，文鵠夢中被驚走

  文公子住在距離白鵝潭附近不遠的江邊別墅區。這兒在一九九三年的時候，算是南方市一處富人聚居的場所，環境幽靜，而且還臨江，景色十分不錯。我們趕到的時候，努爾帶的人馬還沒有到，時間倉促，我也沒有再多等，而是向小區保衛室亮明身份，溝通之後，得知今天文鵠的確有回來，我頓時便激動了起來，讓人帶著一路來到了文鵠的房子前。

  這是一棟仿西洋的小別墅，看著精緻而美觀，外面還有私家小花園，十分不錯。我們總共來了十四個人，不過有張伯在，我倒也沒有太多的擔心。我帶著人將這棟別墅圍將起來，接著是分配任務——張伯在外面的花園帶隊，掌控全局，小白狐上了房頂，我帶著張大明白、張勵耘從正門進入。

  門從裡面反鎖著，不過這事兒難不倒混跡江湖的林豪，這個傢伙能夠憑藉一根鐵絲，便不動聲色地將其解開。他趴在門上，幾秒鐘之後，裡面的鎖輕輕響了一聲，門便悄無聲息地開了。

  根據保衛室的人提供的消息，今晚這兒來了兩輛車。這裡面必然有高手在，我不曉得黑蟻是否也在，便越發地小心起來，踮著腳尖往裡走。樓下客廳中間，有盞昏黃的小夜燈，我左右一打量，四周都沒有動靜。我手一揮，張大明白和張勵耘朝著旁邊的工人房和保姆房摸去，我則來到了靠樓梯的客房前。

  

  我的手輕輕地搭在了門把上面，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推開了房門，借著客廳裡面那昏暗的燈光，我眯眼瞧了一圈，並沒有瞧見人，回過頭來，瞧見張大明白和張勵耘也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沖我搖了搖頭。我沒有多言，帶頭來到了樓梯前，朝著二樓走了上去。

  到了二樓小廳，我打量了一下，徑直來到了主人房的門前，臉貼在門前側耳傾聽，聽到了兩個平緩的呼吸聲，這聲音宛如天籟，讓我頓時就興奮了起來，連忙朝著身後打手勢，示意人就在這個房間。張大明白和張勵耘點了點頭，全神戒備地圍了上來，我嘗試著扭動了一下把手，門並沒有鎖住，於是打手勢，從三到一，緩緩地將門推開。

  這門是木質的，不可避免地發出了一聲「吱呀」的聲音，我的心幾乎就要提到嗓子眼了，以為裡面會有人暴起而來，然而卻沒有，一直到我將門推開一半，瞧見了床上的兩個身影，都沒有任何動靜。

  我皺著眉頭，感覺有一點兒不對勁了，照理說以那文公子的修為，不至於如此不謹慎，難道這裡面有詐？

  一想到這兒，我便一揚手，張大明白將我的飲血寒光劍遞過來。我緩緩抽出了長劍，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頭，然後拿劍尖將蓋在這兩個人身上的絲綢薄毯挑開。

  當這絲綢薄毯滑落的一剎那，我的心臟驟然一停，只感覺一股血氣朝著頭上冒。

  這床上，並沒有我們所要尋找的目標文公子，而是兩具一絲不掛的女性胴體。兩個女人肢體交疊在一起，一個是順直烏黑的長髮，一個是染成黃色的大波浪頭，從露出來的側臉來看，都算是十分漂亮的年輕女性。兩人陷入了沉睡之中，均勻的呼吸以及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特有的氣味，讓人能夠想像得到在此之前，這床上曾經發生過許多少兒不宜的事情。

  這般香艷的場面著實讓人鼻血直流，然而沒有瞧見我們的目標文鵠，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黑了起來。我回頭一看，剛剛趕上樓的林豪眼神一陣發直。他瞧見了我質詢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應該有男人，這氣味不是兩個女人所能夠散發出來的……」

  如此說來，也就是說文公子先前還在，不過在我們趕到之前，偷偷逃走了？

  我黑著臉，拍了拍林豪的肩膀，說道：「五分鐘，將這兩個女人的嘴巴給我撬開，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床上的兩個女人，從呼吸上來看便曉得不是什麼修行者，我背著手走了出來，冷著臉下了樓。那房間裡已經傳來了兩聲高低不一的尖銳叫聲。我對在門外一堆如臨大敵的同伴揮了揮手，將樓上的情形解釋清楚，聽到了這個結果，滿臉興奮的眾人都不由得冷靜下來。萬萬沒有想到，目標居然會提前離開，到底是怎麼走漏了消息呢？

  林豪此人偷雞摸狗的手段十分多，連五分鐘都沒有用夠，便下來向我匯報了，告訴我床上的那兩個女人是歌舞廳的小姐，今晚被文公子點了出台，一番雲雨之後就睡下了，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大波浪提供了一個消息，說大概是二十分鐘之前，迷迷糊糊之間，她好像聽見文公子接了一個電話，然後起床出去了，她一開始以為只是去衛生間，結果卻將我們給招來了。

  二十分鐘之前？

  那個時候的我們正在路上，難道是有人給文公子通風報信了，是誰？是帝豪歌舞廳的那一幫人嗎？

  我沉思著，張伯走過來告訴我，說：「車庫裡面兩輛車都在，沒有帶走，說明對方應該是徒步離開這裡，看來他們走得也是十分慌張。」我點了點頭，吩咐所有人立刻在這片區域進行盤查，看能不能找到那些人的蹤跡，同時讓省局幫忙協調一下，在這附近增加巡查警力和關口，全力通緝文公子一行人，另外徹底搜查這棟別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遺漏的線索。

  命令下達之後，大家各司其職，我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叫來張勵耘，讓他趕回帝豪歌舞廳，仔細排查，看看是不是那邊走漏了消息。

  張勵耘匆匆而去，努爾他們這時正好趕了過來，得知了這情況，他皺著眉頭說道：「有點不對勁啊，照你剛才的說法，你們在歌舞廳里只跟那服務生和保安主管有過接觸，現在他們都被鎖在了包廂中，沒有人知道我們已經得到了文鵠落腳的地址，而且他們只以為是江湖紛爭，就算是有人通知到了文鵠這兒，也不會當作一回事的——事實卻是文鵠接到電話，就匆匆離開了，甚至都來不及將車開走……」

  我點了點頭，臉色變得越發嚴肅起來，咬牙說道：「嗯，你說得對。看來，對方的警覺性不是一般的高啊。」

  努爾瞧了一下周圍的人，低聲說道：「或許還有……」

  我舉手，打斷了努爾，眼神溝通即可，接著負責搜索房間的張大明白和林豪走了過來，向我匯報，說這兒只是文公子暫時落腳的一個地點，他們走的時候已經做過清理了，沒有留下什麼多餘的線索，至於指紋和腳印之類的，這個得等明天技術科的人來調取。

  這結果是我預料之中的，倘若文公子真的有那黑西裝所說的那般厲害，自然不可能留下太多的痕跡。不過從黑西裝的口中，我們又多了一條線，那就是所謂的磚頭哥，我不知道這人是否在今晚堵住我們的那些人裡面。他既然是南方市地下毒品市場的大拆家，自然也有很多蹤跡可尋，只不過大家都以為案情會在今晚有重大進展，最終功虧一簣，實在是有些失望。

  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們今天晚上的行動，恐怕是打草驚蛇了。

  一番忙碌，張伯和小白狐相繼返回，告訴我對方可能從江邊泅水逃脫。這些人入了水，就真的很難查找到任何蹤跡，儘管可以協調有關部門對沿江進行盤查。不過估計效果不大。事情發展到現在，基本上算是錯過了，我讓人留在這裡看守現場，然後帶著那兩個應召女郎返回省局，讓她們回憶起別墅裡面所有人的畫像，給通緝提供線索。

  到了省局，張勵耘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說歌舞廳的老闆趕了回來。不過雙方還在協調，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人打電話給文公子。

  至於那個號碼上面相關的通訊記錄，需要第二天到郵電公司那兒去查詢。

  一夜忙碌，我一直到凌晨四點多才暫時歇了一會。天明後，我又與李副局長等人溝通了一番。在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我撥通了彌勒給我留下的電話號碼，接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男人，問我什麼事，我自報家門，然後告訴他，說如果有可能，我想請彌勒喝個早茶。那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會替我轉告的。

  我掛了電話，按了按太陽穴，感覺事情有點兒超脫掌控了，不過約彌勒見面這事，我是跟李副局長商量過的，快刀斬亂麻，這個也是在文公子有可能逃遁之後，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十分鐘之後，我的電話響了，那人告訴我，說彌勒答應了我的見面請求，跟我約好在陶陶居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