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初嘗甜頭

  旬邑縣城的集趕完了，還是毫無收穫，一張剪花都沒賣出去。

  下午四點多，集市街道上已經沒有攤販了。剪花十二師姐妹也不打算等六點了，收拾好了行李包袱啥的。有人提議去師傅林大師的剪花窯洞去碰碰運氣，但稍微討論了一會兒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一來時間不趕趟，她們要去趕今天傍晚回村的小麵包的話，可能還得倒公交，這中間趕不及去一趟剪花窯洞。二來也沒有提前和師傅聯繫，不知道今天林大師在不在窯洞，萬一不在就白跑了，即使在，她們的問題應該三五句話也說不清楚，還是改天專門去請教師傅比較合適。

  於是，剪花十二姐妹就找公交，準備打道回府了。

  儘管早上出發的時候說好了沒賣掉也不灰心，可那只是說說的，咋可能不灰心呢！是不是她們這十二個學生蛋子的剪花作品，根本就沒市場，賣不出去呢！

  唉，一路無語，大傢伙都沒啥精神蔫蔫兒的，本來摸黑起那麼早就累了，現在更是都想裝死睡過去。

  回到盤龍川下了小麵包，麥花跟大家簡單商量了拜訪林大師的時間，大傢伙都覺得連著兩趟打擊下來，心氣兒不高，就說要不先等周六上完課，先問下林大師，再商量具體怎麼取經。反正這周六的課是在盤龍川上，大傢伙就先不跑一趟了，都先緩緩，也不在三天兩天上，索性等林大師來了上完課再說。

  麥花也覺得這樣安排挺合適，她也覺得沒精力了。其實麥花只是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她心裡，已經都非常失望了，甚至又有了一些煩躁不安的情緒。麥花自己並不知道，此刻的煩躁不安感，包括今天早上起來那下意識地故作淡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都是非常危險的抑鬱症發病前兆。

  晚上回到家裡來，陳金水都不用問，看麥花的樣子就知道趕集的結果了。如果開張了，哪怕是只賣出去一張，不論是賣出去她們十二師姐妹哪個人的，麥花都一定會高興和興奮，會跟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現在看她回來一句話都不說，一臉疲憊想睡覺的樣子，陳金水就知道肯定是一張也沒賣出去。

  

  「麥花，今天一天很累吧？光是個跑路，都能把人累失塌咧。」陳金水故意打個擦邊球跟麥花搭話。

  「我確實是累了，金水哥，我想先睡一下。」麥花努力地抬著眼皮說道。

  「好好，你先睡一會兒，稍微休息一哈再起來吃飯。」陳金水軟聲應著。

  「你還麼吃吧？你先吃，不用等我。」麥花說著把繡花布包擱在後炕，脫了鞋上炕從鋪蓋垛子上拽了一個枕頭下來，就直接躺倒睡了。陳金水費勁的兩手撐著上了炕，鼓著一股勁兒給麥花拿了個毯子蓋上，然後靠著牆坐好，靜靜地看著很快睡著的麥花。

  接下來的幾天麥花明顯話少了，陳金水也不故意多跟她說話，只是每天都把麥花需要吃的治抑鬱症的藥在飯後及時給她準備好，默默地能多幹些家務就儘量干，把麥花的時間省出來，讓她盡情地拿著剪刀投入到那個讓她忘我的世界中。

  周六到了，渭北的大多數地方天氣已經炎熱起來。一早的，火紅的大太陽就把盤龍川的田地街道，都曬出了蒸騰之勢，大傢伙覺都睡不住，呆在哪裡都覺得汗津津的。

  今天林大師把上課地點定在了村委會辦公室，那裡空間寬敞，還有兩台可以對吹的電風扇，圍著辦公桌坐在木頭椅子上，比在麥花家一直被太陽曬著的炕上，肯定能涼快不少。

  林大師今天上課，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上來就收作業，然後一個個點評指導。而是先詢問了大傢伙去旬邑縣趕集的情況。不問還好，一問，好幾個婦女，眼眶刷一下就紅了，差點就要哭出來了。還是麥花，打起精神鎮定地說了情況，然後，也說了她們打算要跟林大師請教的打算。

  林大師說，那今天就先不講剪花實操技巧了，因為這方面後面有的是時間繼續學習。今天就專門和她們小團體討論一下，怎麼剪花換錢的事。

  林大師先是問了她們的預期，也就是有沒有定具體的目標。目標是以個人為主定的，還是以團體為主定的。假如定立了目標，有沒有計劃過，準備通過多長的時間實現目標。還有一個，有沒有預算過，實現目標需要花費的成本？目標實現以後，利益怎麼分配？最後一個，實現了最初定的目標，後面打算怎麼做？

  林大師這一系列的問題，把大家都問懵了，甚至都忘記了這兩天還沉浸在沒賣出去剪花的悲痛當中。就連麥花也感覺，自己被從一個泥坑中拽出來，拉到了一個有些雲山霧罩的世界裡。但是，這個世界很新奇，雖然迷茫待著卻不覺得難受。

  林大師看到大家的反應，爽朗的笑了。然後才跟大家說：「我剛跟你們講的，就是營銷學的基礎知識，基本要點。你們要是想學，我們也可以專門分一些課時出來，讓專業的老師好好給你們上幾節課。」

  「因為我們手工藝合作社，也是同樣面臨這方面的問題。剪花是一門藝術，是手藝活，但同時，也是我們專門從事剪花藝術行業人的生存方式。我們也需要把藝術和經濟效益結合起來。光談藝術不考慮生存，那我們的剪花，就成了凌霄花，活不長久，或者只能靠扶持做菟絲花，根本談不上傳承和發揚光大了。」

  林大師還沒說完，剪花十二師姐妹就開始瘋狂鼓掌，手都拍紅了，拍了好久都停不下來。有人邊鼓掌邊流眼淚，眼淚卻是從帶著笑容的臉畔流淌下來。

  大家沒想到林大師會主動幫助她們走出困境，還沒等她們開口，就要把她們心裡最難纏的苦給解決了。之前拜師的時候，大家除了麥花，還多少覺得林大師收她們為徒是有那麼一點點不情願的，現在，所有心裡的芥蒂，通通都消失了。這就是她們的親師傅，親親兒的好師傅！

  林大師接下來向大家介紹了手工業合作社的經驗，並且答應定期從她們剪出的花樣中選一些幫忙銷售。今天就可以先從她們的作業中先挑選一批。暫定為，賣出去的是誰的作品，收益就歸誰。

  大傢伙說給林大師抽成一個比例，但林大師擺著手拒絕了。說她們目前處於剛剛起步，本來就收入很有限，合作社也不知道能幫她們多少，也是先做一個嘗試。什麼時候她們成批量大收入的銷售產品了，站穩腳跟了，如果還是通過合作社的渠道，那到時候再考慮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