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道阻且長

  林大師帶著剪花十二師姐妹的第一批可能要被賣出去的剪花作品回旬邑縣了。麥花她們今天自然是心裡萬分高興的，可今天她們誰也沒有激動地歡呼、蹦啊跳的，都默默地在心裡高興。

  苦難使人成熟，挫折讓人成長。看來剪花十二師姐妹，終於又成長了。這種成長，不是在技藝方面，而是在心性和精神上。她們自己現在並不知道，這種進步對於她們的人生來講，將是受益終生的。

  今天沒有講課，放學的時間早，麥花在下午四點鐘就回到了家。回到屋裡主動和陳金水說了今天的情況，狀態看起來終於好了很多，眼神又活了，靈動地泛著光，陳金水心下欣慰，說了好些替她們開心的話。

  

  就這樣，每周六上完課，林大師都會從十二師姐妹的剪花裡面，挑一些她認為不錯的作品拿回去幫忙銷售，剪花十二姐妹也因此賺到了一些錢。雖然有人作品賣出去的多，有人賣出去的少，但大家都開張了都有所收穫。起碼，目前十二個人再沒因為，一個月跑兩次旬邑縣，上課的路費和午飯錢難纏過。

  剛開始這麼做的時候，盤龍川十二剪花師姐妹的家人們，覺得嘗到了甜頭，也期待著後面沒準兒可以發家致富，都很積極地支持她們。可是時間一長，大家又變得議論紛紛的。

  這是因為，能被合作社選中的剪花十分有限，而且越來越少。有些人，一周已經挑不出來一個作品了，有的即使挑了出來，沒賣出去，林大師下次上課的時候又帶回來了，這就導致一部分人靠剪花而得的收入又斷了。

  其實她們只是不懂，這幾乎是必然要發生的事，因為短時間內，正常人不可能忽然爆發出很多的源源不斷的靈感和創意，也不可能技藝突飛猛進剪出更好的花樣來。再說，之前一段日子有的賣是因為有前面那麼長時間的積累，只是攢下來了而已。這沒過多久，才不到兩個月，就又有些山窮水盡的意思了。

  因為剪紙不能穩定高效地增收，剪花十二師姐妹難免又泄氣了，家裡人的態度變了不說，村裡的人也議論紛紛。麥花和其他師姐妹情緒再次低落，陷入了新的困境。

  怎麼樣才能持續地把這件事做成呢？

  這既是麥花她們的苦惱，也是從起頭到現在，一直為這件事熱心奔走的劉海珊同志的苦惱。

  劉海珊實在想不出什麼新招了，但也不能就這麼看著盤龍川的貧困婦女們，陷入越來越低沉的情緒當中。經過跟曹大姐商量，鎮上決定繼續開展心理疾病知識普及講座，希望能通過長期宣講移風易俗，讓婦女們勇敢面對自己。最起碼，不要因為目前暫時的困境，就對生活失去了信心。

  劉海珊這次組織的心理培訓，跟之前有些區別。不是光講心理疾病防治方面的知識和相關常識，這次還請來了師範學院哲學院的老師，講一些淺顯的哲學範疇的思想課。

  比如涉及價值觀人生觀道德觀的一些課程，還有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一些經典概念，比如內因外因的關係啊，矛盾論啊，曲折中前進螺旋式上升啊等等。當然，講這些都是結合大家生活實際來講的，深入淺出很好理解。

  這些課程中，盤龍川村民反響最大的，是一位哲學老師對毛主席的矛盾論的講解。講得非常貼近現實、非常接地氣，引起了大家很熱烈的討論和跟老師的探討。在聽眾大多數是盤龍川的老年人和婦女同志的情況下，能有這樣的反響確實不容易。

  麥花更是聽得入神，從中受到了很大的啟發。她忽然茅塞頓開，發現了她們銷售剪花難這個問題的關鍵點，就是要弄清楚：買剪花的城裡人到底喜歡什麼樣式的剪花，這就是主要矛盾裡面的主要方面！

  這一啟發，就像是村里一直沒電的晚上，家裡開關一直是拉開的狀態，但電燈卻一直隱藏於黑暗中看不見。晚上八九點鐘，因為電突然來了燈閃了一下亮了起來，晃眼的燈光刷一下子照亮了所有的一切，腦門兒上白光光忽然一亮，讓人徹底感覺到了明亮一般。

  麥花心裡像充血了一樣一下子活泛了！只盼著講座能快點結束，她好跟劉海珊再把自己的想法說一下，兩人好好碰一碰，看能不能激發出新的思想的火花來，做出來一個更好的解決方案。

  劉海珊一聽麥花的想法，馬上就說麥花確實抓住了重點，慎重起見，她決定現在就帶麥花回鎮上找曹大姐跟鎮上匯報一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把這個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給解決了。

  劉海珊騎著二八大槓的自行車載著麥花，風馳電掣般猶如戀愛中的小青年載上了心上人一樣有勁，十幾分鐘就和麥花到了辦公室，一路上顛的麥花屁股都快成兩半子了。哈哈，要不是麥花雙手緊抓著後車座，幾次差點都甩出去了，可見劉海珊騎得多快。也就是年輕人有力氣，要是換麥花載著劉海珊，她可騎不了這麼快，麥花一邊按著胸口，一邊暗暗地心裡想著。

  兩人氣沒喘勻，就來到曹大姐的辦公室門口，門開著，曹副鎮長正低頭看著什麼資料。劉海珊手指在門上敲了兩下，曹副鎮長抬起頭看到她們倆，馬上招呼她們進去。

  兩人進去後，劉海珊噼里啪啦就開始說情況，說講座，說矛盾論，曹副鎮長一頭霧水看著她們。劉海珊終於說到了麥花通過聽矛盾論想到了剪花銷售的核心問題，也就是抓住了主要矛盾…

  曹大姐皺著眉頭扇了扇手，打斷了唾沫星子飛舞的劉海珊，說道：「小劉，小劉，海珊！停！你歇會兒，讓麥花同志說。」

  劉海珊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赧然一笑，停下來喘了口氣，說了個好，就自顧自地找了兩個一次性紙杯，給麥花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遞給麥花後，咕咚咕咚兩三口就把水喝完了。

  曹副鎮長看著麥花，鼓勵加詢問的眼神中，還透著一絲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