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意外發現
2024-09-30 04:01:08
作者: 海三十郎
孟九煙醒來時,已是很二天的下午。
她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是躺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動了一下四肢,雖然有些僵硬,卻能活動自如。
她轉頭四下看了看,發現所在之處應是一家客棧的房間,旁邊一人坐在椅子上,伏桌而睡,正是傅輕鴻。
她覺得又渴又餓,看到桌上有水壺和杯子,還放著一些點心,便要起身去拿。身下的床發出「喀吱」的聲響,傅輕鴻聞聲而醒。
「你醒了。」傅輕鴻將杯中倒了水遞了過來,又把事先準備好的點心放在床邊。
「這是在哪兒?」孟九煙接過杯子,將身體靠在床頭。
「在涼州和甘州中間的一個鎮子上。」傅輕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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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們出了暗河洞口之後,並沒有回客棧,而是直接西去。因為鬼刃的被盜,西風堡必然會對周邊地區進行地毯式大規模的搜索,捕捉傅輕鴻等人,所以眾人出洞後,馬上離開涼州地界。
「我中的毒怎麼解的?」孟九煙現在感覺身體無恙,而她知道在自己失去知覺前,是中了毒的。
「你中的毒不重,吃點藥就好了。」傅輕鴻道。
孟九煙雖然中了毒,所幸吸入的粉末不多,從石縫中將她救出後,傅輕鴻馬上餵了她各種解毒的藥,在西去的路上,又用內力為她推宮,加速血液循環,驅逐體內毒素,所以她雖然處於昏迷狀態,身體已是無恙。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下午,快黃昏了。」傅輕鴻道:「既然你醒了,我一會兒去叫醒他們,咱們一起出去吃飯。」
「他們呢?」
「我們三人輪流守著你,現在他們在各自的房間裡睡覺。」
「哦。」孟九煙拿起點心慢慢地嚼著,眼睛卻望著床尾,似乎在想著心事。
「你贏了。」傅輕鴻笑著道。
孟九煙沒有說話,目光仍是幽幽地望著前方,嘴中機械性地吃著點心。
傅輕鴻指了指桌上放著的一個包袱:「鬼刃就在這兒,按照事先咱們的約定,現在它歸你所有,你可以把它帶給李遙。」
孟九煙看了一眼那包袱,道:「昨晚幸虧有你們的幫助,否則我不但帶不走鬼刃,還會把命丟在那裡,這功勞應當有你們的一半。」
「我們事先說好了的,誰先拿到鬼刃便是贏了,另一方要助她逃走,所以我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孟九煙想了想,道:「要不這樣,我們一起去見李遙,這鬼刃也應共同所有,袁笳鳴是你們共同的敵人,我們可以聯手對付他。」
傅輕鴻搖了搖頭:「李遙說過,他與袁笳鳴必有一戰,這種江湖勢力間的爭鬥,我們不想參與,所以這鬼刃還是你帶給他,希望會對他與袁笳鳴的爭鬥中有所幫助。如果他殺了袁笳鳴,也算是為我們報了仇。」
孟九煙聽傅輕鴻這麼說,點了點頭:「好吧,我把鬼刃帶給他。」
傅輕鴻低下頭,低聲道:「還有,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但是我……。」
孟九煙微笑著截道:「好啊,雖然我不是異盜團的人,卻希望你能像對待紅月和黃貓一樣,把我當作一個好朋友。」
「好朋友!」這與當初她提出的「做你的女人」完全是兩會事。傅輕鴻知道孟九煙之所以改變了說法,是因為江紅月救了她,她肯定知道江紅月對自己的情義,她當初要爭,現在卻甘願放棄。
傅輕鴻嘆了口氣,道:「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不值得。」
孟九煙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道:「什麼叫值得?你做事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卻背負盜名,這值得嗎!我雖然很在乎每次要做的事能否成功,但我更在乎的是過程,只要做了,為此付出最大努力,就覺得就值。別說五年壽命,即便是十年,我也要去做。我不想在未來碌碌餘生中為了當初一個不敢實踐的決定而後悔,即便空活百歲,又有什麼意義。」
孟九煙轉頭看著傅輕鴻:「何況,當我看到你為了要救我而吞服縮骨丹,我就覺得值了。」
傅輕鴻低著頭,沒有說話。
孟九煙嘆了口氣,仰面向上,無比惆悵地道:「只是讓紅月為了救我而折了她的壽命,讓我非常的內疚。」
傅輕鴻抬起頭,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對醫術非常精通,或許有辦法彌補縮骨丹對身體的傷害,這裡的事結束之後,我打算帶著紅月去他那兒,如果有效果,我會把藥帶給你。」
孟九煙笑著道:「那樣太好了,我在這裡先向你表示感謝。」
傅輕鴻面露微笑:「都是朋友了,客氣什麼。」
聽到「朋友」兩個字,孟九煙的眼中閃過一抹酸楚和悲涼。
命運就是這麼的出人意料,你永遠也無法預料到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你期待的事和認知的人往往會因為某件事而發生根本的改變,而這種改變又讓你的情感一時無所適從。
孟九煙嘆了口氣,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問:「你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把你送到肅州之後,我們準備去一趟鷹谷,探望一下程蘇的家人。自從她們去了到現在已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我還沒有去看她們呢!這麼多日子過去了,也不知她們在那邊怎麼樣。」
「之後呢?」
「看看這邊是什麼情況,再做決定。」
「那就是說暫時不會離開展甘涼唄?」
傅輕鴻點頭道:「程蘇的仇不報,我們是不會走的。」
孟九煙點了點頭。
第二天,孟九煙堅持不用傅輕鴻送她,說自己已身體無恙,完全可以獨自前往肅州。傅輕鴻等人便和孟九煙告別。
臨別時,孟九煙給了江紅月一個深深的擁抱,昨晚吃飯時她已向江紅月表示了感謝,兩人的關係因此而變得非常的親密。
她們都是敢愛敢恨的人,只不過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彼此都有欣賞之處,只是因為之前的心結,相互間更多的敵意,而現在放下心結,打開心扉,反而是無話不談。
黃昏時,傅輕鴻一行人到達鷹谷。
鷹谷建在一條山谷的出口,西門英的外號叫老鷹,所以他索性給這個宅子起名叫鷹谷。
程夫人接待了他們。傅輕鴻對程夫人說了尋找鐵將軍的情況,並詢問她們在這兒的生活狀況。程夫人說一切都安好。
傅輕鴻打算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待李遙與袁笳鳴的爭端結束,看看是什麼結果,如果袁笳鳴還活著,他們會再次前往涼州,進行他們的復仇計劃。
第二天的下午程夫人突然傳話給傅輕鴻,說有事要和他們談。
傅輕鴻等人在正廳見到程夫人,發現廳中還坐著一人,正是這幾日外出辦事,中午剛剛返回的管家老於。
傅輕鴻見程夫人和管家老於都是一臉的喜色,覺得接下來要談的肯定是好事。
果然他們三人坐下後,程夫人便道:「老於剛從涼州回來,卻帶來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說是袁笳鳴被殺了。」
這消息無疑如平地的一聲驚雷,傅輕鴻、黃貓和江紅月聽了,都非常震驚。
傅輕鴻把目光轉向老於:「老於,到底怎麼一回事?」
老於道:「我是前天去涼州辦事的,在那兒待了一天,卻看到涼州城內戒備森嚴,士兵往來不斷,好像處於戰爭狀態。我一打聽才知道,在前一天的晚上,西風堡的堡主在安西王府被殺了。」
黃貓覺得難以置信:「你確定這不是謠言?」
老於道:「袁笳鳴的腦袋就掛在涼州城西門的城頭,我以前見過此人,那確是他的頭顱。」
黃貓又問:「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被安西王殺了?」
老於道:「據貼在城門的告示說,袁笳鳴便是當年涼國餘孽鐵將軍,隱藏身份多年,如今被安西王查出,所以正法。」
黃貓一臉詫異,轉頭問傅輕鴻:「安西王又是怎麼知道袁笳鳴是鐵將軍的呢?」
傅輕鴻則道:「若是前天晚上袁笳鳴被殺,正是我們前往西風堡盜鬼刃的時候,袁笳鳴也確實在那晚被喚往王府,難道安西王讓他進城就是為了殺他?」
黃貓道:「這麼說來,這是一場有目的的暗殺。」
傅輕鴻又問老於:「你還聽說了什麼?」
老於道:「我見鐵將軍被殺,公子大仇得報,心裡樂開了花,便到處打聽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因此就在涼州城多待了一天。這一天我還真打聽到不少信息。
「那天晚上安西王殺了袁笳鳴,但是隨同袁笳鳴一同前往的秦放卻逃脫了。殺了袁笳鳴之後,安西王便派兵去圍剿西風堡,因為得到秦放的通風報信,西風堡已經有了防備,當晚官府的軍隊遭到西風堡頑強抵抗。
「西風堡地處險要,易守難攻,官府的軍隊便停止了進攻,打算天亮再繼續攻打。可是天亮之後,卻發現城堡上沒有了武士,他們輕鬆地爬上城牆,進入堡內。到了裡面後,他們看到堡內空無一人。領兵的將軍懷疑城內有外逃的秘道,但是找了一整天,卻一無所獲。」
黃貓聽了後,對傅輕鴻道:「這些事應該是在咱們離開西風堡之後發生的。」
傅輕鴻點頭道:「咱們當時離開西風堡後直接西去,若是向東就能碰上王府的軍隊。」
黃貓皺眉道:「但是西風堡的人又怎麼會消失呢?難道他們是爬上山崖逃走了。」
傅輕鴻搖頭道:「不可能,王府的人也會想到這一點,那麼多人爬上山崖肯定會被發現。」
黃貓搔頭道:「那就奇怪了。」
江紅月忽然想到了什麼,道:「那秘道會不會就在暗河裡?」
黃貓一拍大腿,恍然道:「是了,一定是在暗河裡。沿著暗河向下走是死路,向上走應當就是一條秘道,暗河的上流肯定有出口。」
傅輕鴻也點頭贊同:「應當是這樣,那秘道的入口設計在井中也很隱蔽,難以發覺。」
黃貓道:「袁笳鳴真是老謀深算,早就為自己準備了退路,但是千算萬算還是折在安西王的手中。」
傅輕鴻道:「像袁笳鳴這樣狡詐的人,卻被安西王突然殺死,這說明安西王得到的信息非常突然,袁笳鳴事先毫無徵兆,所以才防不勝防。我就是奇怪,安西王拿到是什麼證據,讓他下了這麼大的決心呢?」
黃貓也道:「袁笳鳴本來可是安西王的心腹,安西王卻毫不猶豫地殺掉他,那肯定是鐵證如山。」
他們原本以為《夜宴圖》是這世間唯一能揭開鐵將軍身份的線索,但是那幅畫已經被毀掉,難道還有其他的重要線索。
程夫人道:「不管怎麼說,安西王也算是為我夫君報了仇,夫君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說到這兒,眼圈已經有些發紅。
黃貓嘆息道:「沒想到這個仇是安西王為我們報了,也了卻我們的一個心愿,咱們可以安心地離開甘涼了。」
程夫人抹去眼角的淚痕,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道:「前段時間整理先夫遺物時,發現有一軸畫比較特殊。那畫是裝裱過後,畫不大,但地杆較粗,又不是很重。我覺得奇怪,仔細查看,打開包頭,發現地杆裡面是空心的,還藏有一捲紙,拿出來展開,竟然是一幅畫。」
程夫人說到這兒,從袖中取出一捲紙,在桌上鋪開:「便是這幅。」
眾人圍上來觀看,畫中繪著兩個人正在一張幾前對弈,其中一人是程蘇本人,坐在他對面的那人約有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身穿黑衣,面色凝重地看著棋盤。几旁一隻燭火正明,背景是一排書架,正是程蘇老宅書房裡的布景。畫的左下角寫著:「與太子對奕圖。」
看到黑衣人的面容時,傅輕鴻三人情不自禁地道:「是他!」
他們同時抬起頭,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驚詫的神色。
程夫人忍不住問:「他是誰?」
傅輕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見過這個黑衣人嗎?」
程夫人道:「沒有。」
傅輕鴻又把目光轉向老於。老於也搖了搖頭:「沒見過。」
傅輕鴻低下頭,陷入沉思。
這幅畫應是程蘇畫自己與黑衣人在書房中下棋的情景。畫中有燃燭,說明下棋的時間是在晚上,從背景來看,地點應在他的書房。而畫中題字則表明這個黑衣人是太子。
程蘇是涼國人,與別國皇室毫無瓜葛,被他稱為太子的人應是涼國太子。
程蘇為什麼要畫這一幅畫?並且還將它藏在畫軸中呢?
傅輕鴻思索了一會兒,對程夫人道:「這幅畫我是否可以帶走。」
程夫人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傅輕鴻對黃貓道:「把畫收起來。」
黃貓把畫卷好收起,他摸索那紙張,隨口道:「這畫紙與那《夜宴圖》的畫紙一模一樣。」
傅輕鴻心中一動,想起一事,問程夫人:「夫人可知一揭兩畫這事?」
程夫人點頭道:「當然知道,夫君喜歡繪畫,我耳聞目染,也知道這方面的一些知識。我聽夫君說:這種繪在夾宣上的畫,不但可以一揭兩畫,還可以一揭三畫,四畫。世間有一揭九畫之說,但那有些誇張,揭三揭四卻都有可能。」
傅輕鴻神色一凜:「夫人是說這畫可以一揭成三?」
程夫人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小心地道:「我也是聽夫君這麼說的,到底能不能我也不清楚。」
傅輕鴻仰首向上,呆了半天,才把目光轉向黃貓和江紅月,意味深長地道:「我們又有事做了。」
第二天,傅輕鴻等人便離開了鷹谷,那一天是十月初七,
十月初八,他們到達了肅州,見到了孟九煙。
十月十二,傅輕鴻與孟九煙等人去了隴西,找到了鄭點睛的住所。而當他們進入宅中時,卻發現鄭點睛已經被殺了。
十月十五,他們來到甘州,找到了賈六。傅輕鴻向他詢問了一些事情。
十月十八日,他們返回了肅州。
而就在傅輕鴻、孟九煙等人去隴西這一期間,甘涼地區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安西王陸辟蹊被刺客用一件神奇的暗器所殺。
這一事件震動了整個甘涼,官府的海捕文書下達每個府縣,搜查捉拿那個執有奇異暗器的刺客,一時間人心惶惶,都說甘涼即將會有大動亂發生。
十月廿一日,傅輕鴻讓孟九煙給李遙傳個話,說他們準備離開,走之前,要在落日樓請李遙吃飯,算是告別宴。
李遙欣然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