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速之客

2024-09-29 17:30:50 作者: 雷池果

  下班後,林若予不敢直接回家,而是轉兩趟地鐵到了師兄廖思承那裡,軟磨硬泡說服他開車送自己回家。一鑽進廖思承的車,林若予就裝作繫鞋帶,把頭埋在副駕駛座位下不肯探出來。

  「你幹嗎呢?快系好安全帶!」

  「你先開車,我鞋帶散了……」

  「那等你系好鞋帶我再開車。」

  「不嘛!你先開車,我馬上系好。」林若予打定主意要等車開出大門拐上高架之後再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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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不安全……」

  「你開慢一些就安全啦!快開車,否則我點你的笑穴!」林若予伸指去捅廖思承的腰。人體的這個部位他們曾仔細琢磨過,貌似真能找到笑穴和癢穴。

  「別別——!」廖思承一腳油門,車開出去了。

  車子上了高架,林若予鬆了口氣,向後靠在座位上,摘下太陽鏡。

  「你在躲誰呢?」廖思承瞥了林若予一眼。

  「沒誰。」林若予決定在弄清楚狀況之前誰都不說,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廖思承嘿嘿笑了。「又來一個不自量力的追求者?」

  林若予捶了他的腰一下,沒好氣地說:「開你的車吧——話多!」

  「不是我話多,我倒還真有事找你。你不是想琢磨心法嗎?跟我來!」

  車子沒有直接去林若予家,而是進了她家小區旁邊的公園。此時天色尚早,跳廣場舞的大媽們還沒出來。廖思承把車停好,帶著林若予彎彎繞繞來到一棵樹下。

  這是一棵很普通的老樹,樹幹挺粗,但也不是特別粗,一人合抱不夠,兩人合抱嫌多。樹皮堅硬,裂紋彎彎曲曲但很規則;因為是春夏之交,地上沒多少落葉。

  「心法就在這兒琢磨?」林若予問。

  廖思承沒有回答,只紮好馬步,伸出雙掌安在樹皮上,閉上眼睛,神色安詳,仿佛在閉目養神,起初吐納還在,後來漸漸停止,仿佛在水中閉氣。林若予耐心等了五分鐘,見廖思承還是沒有任何回復吐納的跡象,神色如常,只是面無表情,就很是好奇,偷偷伸手摸了他肩膀一下。這一摸不打緊,頓時覺得手指像被什麼緊緊吸住了一樣,怎麼都收不回來。

  「天啊師兄!你這是在練吸星大法嗎?」林若予一邊努力拔手指一邊嚷嚷,看廖思承還是紋絲不動,就不敢再大聲說話,怕他走火入魔。但手指一直被粘著也不行,她只好自己暗運內力試圖解困,只感覺一股熱流從丹田運向四肢,到右臂天府穴這裡卻被阻住了似的,怎麼也過不去。

  忽然聽到不遠處咔啪一聲,似乎樹枝斷裂,林若予收住內力循聲望去,卻沒見到人影,這時一陣冷風吹過,吹得她背後寒毛皆豎。

  「師兄,你好了沒有?我們走吧。」

  廖思承沒反應。

  「師兄拜託,咱回家琢磨心法行不?這裡好像有些小恐怖哎。」

  廖思承還是沒反應。

  林若予不耐煩了,左手運指戳向廖思承的腰眼。廖思承怕癢,這一招百試百靈。然而指端還沒碰到廖思承,便覺得背後一陣冷風猛烈襲來,下意識收回左臂,身體微側,肘部順勢向後撞,與此同時右手卻莫名解脫了,原來是廖思承猛然跳起,一手攬住林若予,擰身一手猛然拍向冷風襲來的方向。只聽一聲巨響,來物是個水泥窨井蓋,已被廖思承拍碎,水泥四散飛濺,帶著殘餘水泥的鋼筋蓋架被彈到數尺開外。

  林若予不禁陣陣後怕,如果不是師兄護著,她胳膊肘肯定得粉碎性骨折。如此硬且重的傢伙,師兄是怎麼搞定的?還有就是這鬼東西是怎麼會往她這兒飛的?!

  廖思承卻沒有解釋。「我們快離開這兒!」他拽著她匆匆跑向車子,發動後迅速離開。林若予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那棵樹,發現樹幹上兩個掌印清晰可見。

  「師兄,那窨井蓋……」車子開了一段路後,林若予怯生生開口問道。

  「有人偷襲我們,但不知道是誰,什麼目的。」廖思承說。「不管怎樣先送你回家,但我們不能直接開回去。」廖思承忽然剎車停到路邊,仔細檢查輪胎,沒多久從右後輪上方拽出一個黑色小方塊丟在路邊,這才重新開車上路。

  「那是什麼?」林若予忍不住問。

  「GPS跟蹤器。」

  廖思承帶著林若予幾乎繞了三分之一個上海,最後才回到她家的小區。林若予衝進單元樓鎖上大門,隔著鐵閘門看外面毫無動靜,這才鬆了口氣,放心拽著廖思承上樓——已經將近晚上十點,師兄陪著自己這麼折騰幾個小時,不留吃晚飯實在不好意思。

  打開家門,一切如常,林威夫婦並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廖思承忙跟他們打招呼,見師父林威扭頭看著他們,師娘卻好像沒聽到,動也沒動。林若予不管那麼多,她蹬掉高跟鞋,邊換拖鞋邊嚷嚷:「媽,還有剩飯嗎?我和師兄今天下班後有點事還沒顧得上吃晚飯!爸——」

  後面的話被林若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下意識攥緊廖思承的手,瞪著慢騰騰從書房走出的那個中年男人。

  「你……你來幹什麼?你如果要叫板可以在我公司,我們的事和我爸媽沒關係!」林若予回想起今天上午在公司與這個中年男人比拼內力的情形,手心不禁滲出了汗。

  「你要躲的人是他?」廖思承瞅瞅中年男人,又不可思議瞅瞅林若予。林若予知道師兄誤會了,急得猛捏他手指。

  「我找的不是你。」中年男人嘿嘿一笑,指著林威,「我要找的是你爹和你師兄。林家的無名內功讓我找得好苦,如今總算找到了!」

  「你……你什麼意思?」林若予沒弄明白。

  「他給你媽點了穴,這穴我解不開。他說要解穴可以,我和你師兄得先幫他一個忙。」林威開口了,語句簡短,面無表情。

  林若予覺得廖思承的手微微一震,知道師兄在暗運內力準備搏鬥,就輕輕搖了搖他的手,示意他按捺一下。「你是誰?你要我爸和我師兄幫你什麼忙?你既然要他們幫忙,今天到我公司找我老闆去幹什麼?」她質問那個中年男人。

  「你是很聰明的小丫頭,只可惜性子太急。」中年男人盯住林若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塑膠袋。「去你公司麼,是為了它。」

  塑膠袋裡是一隻大白鼠,不知是昏迷還是瀕死,基本一動不動,只有尾巴尖在微微顫抖。腹部微微隆起,林若予看出是轉了雙基因的那隻大白鼠,而且腹部腫塊更大了一些。

  「你抓了它?你是怎麼進的我們實驗室?」林若予震驚無比。她公司的實驗室有三道防線,任何人必須刷卡才能進入,門口有兩個保安守夜,保安室還有直連110的報警系統。

  「任何地方只要我去過一次,便沒有關卡擋得住我。」中年男人笑道。「你還有什麼問題?不如一併問了。」

  「我想你是高估了我們林家的內功,其實我們幫不了你什麼。」林威忽然開口說道。

  中年男人一言不發,只甩出一樣東西,那東西哐啷一聲掉在地板上,林威見了不禁愕然,林若予看了看廖思承,在他臉上看到同樣愕然的表情。

  那是一塊印著兩個清晰掌印的樹皮。

  「這是你徒兒今天下午的傑作。」中年男人冷笑道,「徒弟的功力尚且如此,師父會差麼?我看你不如乖乖依命行事。」

  「做夢!」廖思承忽然躍起,雙掌推出,徑向中年男人胸前按去;中年男人也沒躲閃,只舉掌相迎,四掌相交,竟毫無聲息,而廖思承卻被推得向後跌去——幸虧林威眼疾手快閃身接住他,否則整面牆的書架怕是要被他撞碎。

  「你的內功……怎麼……天啊!這是……」廖思承的神情已經不是愕然,而是驚駭了,以至於有些語無倫次。

  「廢話少說!」中年男人低喝一聲。只見他從袋子裡抓住大白鼠,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一個細長如牙籤的形狀奇異的針管,熟練插進大白鼠的腹部,抽出一管液體。這液體很奇怪,竟是墨綠色的,散發著詭異的幽光。這樣的針管他接連用了三根,才把液體全部取完。

  「這什麼鬼東西?」林若予看傻了。「是我們養的大白鼠體內分泌出來的?」

  中年男人沒有接話,只望向林威。林威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思承,來吧。」他示意廖思承上前,和他並排。

  「師父,你當真……?」廖思承不解。林威點了點頭,望向那中年男人。

  「可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爸和我師兄做什麼?」林若予問,心頭的疑團已經多得讓她胸口發悶發痛,她不得不捂著胸口,手指隔著毛衣摸著那塊玉墜,只感覺玉墜在她指下突突抖動,大概是自己在顫抖。

  那中年男人沒有回答,只微微一笑,閃身到沙發那邊,幾下給林若予的母親解了穴。林太太能動彈後,倏然起身,神色驚異卻不慌張,她環顧四周,見林若予和廖思承都在,神情頓時舒緩,整了整真絲襯衫,重又坐回沙發,仍一言不發,眼睛卻片刻不離林家父女。

  中年男人對林威點了點頭,拈起一根針合在掌間,林若予注意到中年男人的太陽穴微微發紅,掌間那根針的幽光越來越亮,最後成為刺眼的綠光。「來吧!」中年男人大喝一聲,「至陽!懸樞!魂門!魄戶!」林威與廖思承齊齊發力,同時點向他這四個穴位,綠光立刻籠罩整個房間,瞬間又全部消失,一切恢復寧靜。那個中年男人也無影無蹤。

  與中年男人一起消失的還有一個人,就是林若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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