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留也茫然

2024-09-29 17:28:46 作者: 雷池果

  「石星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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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盟主,已關進水牢。」

  「賢侄奪回了崑崙掌門,又為武林剪除一害,貫日道長在九泉之下,也頗欣慰了。」杜冠群摩挲著錦盒內的青烽鉗和赤焰針,滿意之色溢於言表。上官顏翎咬緊嘴唇盯著錦盒,眼裡漸漸泛出光來。

  在燭光下細看,這崑崙鎮門之寶的確名不虛傳,顏色鮮明,溝槽清晰,雖飲人血無數,刃鋒卻看不出半分磨損,還散髮絲絲縷縷的墨香,即使不通兵器之人,恐怕也會被這兩件寶器的威儀折服。

  「承蒙盟主厚愛,這鎮門之寶先暫寄盟主這裡,待盟主擇日宣布新任本門掌門之時,再賜還不遲。」居原的聲音依舊沒有抑揚頓挫,但在杜冠群聽來卻有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也好,老夫先代為保管。」杜冠群捋須笑道,「賢侄,現下老夫有一樁心事未了,想請你幫著了卻,不知意下如何?」

  「盟主儘管吩咐便是。」

  「我這女兒生性倔強刁蠻,老夫一直想為她尋個溫良敦厚的夫婿,覽遍江湖,非你莫屬。」

  居原渾身一震,抬起頭來,眉宇之間卻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驚喜。杜冠群繼續道:「之前你沉浸於師門恩仇,老夫不便令你分心,如今大事已成,賢侄也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翎兒,爹的這個安排,你可同意?」杜冠群扭頭笑眯眯望著上官顏翎。

  上官顏翎也報之以柔媚的微笑:「爹,一切就按您的意思辦罷,女兒謹遵父命。」她笑著掃了居原一眼,居原的目光立刻對上了她的絕色面龐,半晌都捨不得離開。

  杜冠群哈哈大笑,笑聲讓窗紙撲簌作響,燭火也跟著抖了幾抖。

  夜深人靜,一名軒轅弟子打開厚重的鐵門,杜冠群獨自一人走了進去,並示意那弟子重將鐵門關上。鐵門內是一間又低又寬的石室,只有一人多高,中央是一個碩大的水池,水池中為兩根粗壯的石柱,這便是軒轅派的水牢,位於地牢的第四層。石星朗兩腕一左一右被拇指粗的鐵鏈鎖在那兩根石柱上,腰部以下浸沒在水中,他聽見聲音,抬起頭來,連續數日的關押使他蓬頭垢面,眼窩深陷,唯一不變的是目光中的犀利桀驁。

  「石掌門,委屈你了。」杜冠群皮笑肉不笑。

  「杜盟主,別來無恙?」石星朗笑道,「那些無用的寒暄話兒可以先免了,有什麼要說要問的,還是統統端上來為好。」

  杜冠群笑容一僵:「石掌門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

  「看你滿身喜慶得直滾繡球,自然是喜事臨門,想必是你要納妾,怎的不請我去喝杯喜酒?」杜冠群身著嶄新的五蝠捧壽錦袍,水牢昏暗,乍一看倒挺像繡球,石星朗就勢言語譏諷一陣,果然讓杜冠群有些微微變色。

  「今日是小女上官顏翎與崑崙派新任掌門居原的大喜之日。」杜冠群正色道,「你該知道我來找你所為何事。」

  「你來找我,自然是為了斷月梭。我也知道,你惦記這暗器由來已久,否則我也不會成為你的眼中釘,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石星朗淡淡道,「可惜這暗器非崑崙掌門不能駕馭,當初貫日道長受你蠱惑,試圖偷師,幸虧被我爹及時發現,逐出師門,若這暗器為你這等奸詐小人所用,江湖恐怕比現在更不太平。」

  「那麼老夫也不多話——石星朗,斷月梭既然是歷代崑崙掌門必備絕技,居原也不應例外,你如執迷不悟,讓這絕技從此失傳,便是崑崙派的千古罪人!」

  石星朗仰天大笑:「杜冠群,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斷月梭沒有失傳便罷,若是失傳,你明明為始作俑者,卻也能將罪責卸得乾乾淨淨!這如意算盤實在精明得很哪!」

  「知道就好,石掌門,你如何定奪?」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石星朗冷冷道,「你也該明白,我石星朗何曾向人低過頭?」

  「很好。」杜冠群陰惻惻道,「你道老夫是真指望你吐露斷月梭秘籍麼?留你活到現在,無非是想親手殺你罷了。」

  石星朗挑起眉毛,輕蔑一笑。

  「你莫以為崑崙派嚴防死守的秘密能瞞得了老夫。」杜冠群嘿嘿笑道,「見梭如劍,視劍為梭。你還記得麼?」

  石星朗緊抿嘴唇,一言不發。他心裡的確狠狠吃了一驚,杜冠群說的這八個字正是斷月梭手法之精髓,連貼身幾個崑崙弟子都不甚清楚,他是怎麼知道的?

  「據老夫所知,會使斷月梭之人,這天下除了你至少還有一個,而此人自己卻渾然不知,不過老夫會將其納入門下,並以盟主之尊虛心求教的,你且放心去罷!」杜冠群哈哈大笑,笑聲在石壁上迴響。

  笑聲未畢,杜冠群突然軟癱在地,兩眼翻白,渾身抽搐,嘴邊淌下一道道青色口沫,「你……你……」他指著石星朗,卻一句囫圇話也吐不出。

  「你是想問我何時下的毒?」石星朗悠然道,「如果你不是那麼覬覦本門鎮門之寶,或許你還能多逍遙幾天,青烽鉗和赤焰針上被我淬了崑崙山頂千年雪蟆的血涎,這毒本身奇慢,但為酒一催,待你運功之時,這毒便順經脈運行周身,枉你一身武功,竟落得手無縛雞之力,縱然解藥也無力回春。」

  杜冠群喉嚨咯咯作響,滿臉憋成了紫色,眼中滿是怨毒,石星朗嘿嘿笑道:「你是否奇怪自己為何竟中了崑崙派的毒?此毒為我獨創,即使貫日道長這個用毒高人再世也難奈我何,何況居原這等二流貨色?你若怪,就怪自己嫁女兒嫁得心急火燎,殺我又殺得氣勢洶洶。你杜冠群也算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惜太操之過急,若肯耐心一些,待崑崙派與傅家堡斗得兩敗俱傷,你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更好?」

  「未必。」一人從石柱後走出,正是傅中彥。他乍然起身,帶起兩道閃光,噹啷數聲之後,石柱上鐵鏈碎落。

  「此消彼方長,水落石才出。若杜冠群按兵不動,你我定成對頭,以我倆的脾性,必為你死我活的結果,幸好他出手,你我才有今日的交情。」石星朗從池中一躍上岸,在水邊一邊掬水洗臉一邊笑道,「你來晚了,傅堡主,好戲未曾看到。」

  傅中彥看了看杜冠群,問道:「他快死了?」

  「你認為我會讓他如此痛快麼?」石星朗哼了一聲,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傅中彥略一沉吟,竟提劍向石星朗刺去,石星朗有些猝不及防,躲避時身子一歪,險些扎進水池,傅中彥拉起地上的杜冠群,架在肩上向外奔去,他雖對杜冠群所作所為頗為不齒,但平心而論,他並不甚希望杜冠群就這樣死在石星朗手中,此時他目睹杜冠群落難的感覺,就如當初在蓮花峰頂目睹石星朗遭困一樣。

  傅中彥還未奔上台階,一柄長劍已然揮來,來人身材瘦小,黑布蒙面,教他不得不放下杜冠群與之打鬥,幾招之後,傅中彥嘆道:「寒嫣,你不在外面看候,進來這裡做甚?」

  蒙面人一愣,索性摘下黑布,果然是寒嫣,她沒有回答傅中彥,只是奮力舞劍,這劍法每處起招比那夜更為飄忽,落勢也愈發狠厲,傅中彥顯然不想真拼,攻少守多,被寒嫣步步逼向牆角,在脊背頂住牆面的剎那,傅中彥忽然轉手撤劍,只聽嗤的一聲,他的右肩從肩到肘被寒嫣的劍劃了長長一道血口,奔涌的鮮血頃刻染紅了整個衣袖。

  「啊——!」寒嫣驚叫一聲,劍也落在地上,她撲過去手忙腳亂想給傅中彥止血,「少堡主,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知道你一定會救杜冠群,但我不想……,我不想傷你,真的不想!我……我怎麼會……」她急得語無倫次,最後哭了起來。

  傅中彥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自點了幾處穴道。「我不這樣,你會歇手麼?」傅中彥微微笑道,大概失血太猛的緣故,讓他有些氣喘,「莫哭了,別讓石掌門看了笑話。」傅中彥抬頭掃視了一眼,卻發現石星朗和杜冠群都不知所蹤,諾大一間水牢只有他們倆,牢門大開,門外換成了崑崙派的幾名弟子。

  「石星朗的部署果然周密。」傅中彥心道,他扶著牆站了起來,看著淚水漣漣的寒嫣,「寒嫣,我們回去罷,你大概有很多話憋在心裡,如今可以說了。」

  寒嫣拭去眼淚,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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