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閉塞而成冬

  「那這裡怎麼只有四輛，這第五輛車呢？」，華鋼追問道。

  王方對著絡腮鬍子說：「老胡，這第五輛車去哪兒了？」

  那絡腮鬍子神情一變，結結巴巴地說：「王大人，您記錯了吧……沒……沒五輛車啊。」

  王方眉毛一豎，厲聲道：「老胡，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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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絡腮鬍子兩腿一軟跪倒在地，這麼個大個子突然就哭了起來：「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其他的匠人也一起低著頭跪倒在地上。

  「那第五輛大車究竟在哪裡？」，王方又厲聲喝道。

  絡腮鬍子磕頭如搗蒜，卻總是不開口。

  「究竟在哪裡？」，華鋼也焦急地問。

  「老胡，我一直待你不薄啊，你倒是快說這輛車究竟在哪？不管你幹了什麼，我們都好商量」，王方語重心長地又問了一遍。

  那絡腮鬍子趴在地上的身子頓了頓，像是下了個決心似得指著戲台方向說：「藏在戲台下面。」

  華鋼聽完，一個箭步就往戲台那邊沖了過去，王方稍一愣神也跟了上來。

  這戲台為了讓更多地百姓看到台上的戲文，建得足有三丈高，台面一丈多深，二丈多寬。所以這戲台底下有一個很大的空間，足夠藏下好幾輛大車了。

  戲台由八根巨型的大柱子支撐起來，下面的空間都用水牛皮裹得嚴嚴實實，只留正後面一個入口，這裡的牛皮沒有封死是可以打開的，原來這裡就是準備用來臨時存放物資的倉庫。

  華鋼對這裡早就十分熟悉，撩開牛皮就進到了戲台下面。這裡雖然只是個臨時庫房，但建造的時候已經留好好了通風和照明用的窗戶，所以裡面雖然不是很明亮也基本能看得清事物。

  他掃視了一圈，見裡面果然停了一架大車，上面用牛皮紙包裹著，這時白光一亮，王方也走了進來。

  兩人七手八腳地將粗麻繩解開，掀開牛皮紙，裡面跟外面的大車一樣整齊地排列著兩列大箱子，華鋼和王方一起動手卸下一個箱子，王方用從絡腮鬍子那裡拿來的鑰匙打開箱蓋。

  箱子裡面也是跟先前一樣的紙盒子，華鋼急忙取出一個盒子，打開蓋子，卻傻眼了，原來裡面也不是什麼「震天雷」，只是一個個用棉紙包好的茶葉包。

  華鋼還是不甘心，又讓王方幫著卸下一個箱子打開，裡面也都是茶葉。

  「華大人，果然仔細啊」，王方感嘆道：「這幫小兔崽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出此等勾當，我是怎麼也沒想到。」

  華鋼明白王方在說什麼，本朝不同於蒙元的貿易立國，大明是以農立國，農事為國之根本，商貿被限制到最小的範圍，而且很多關係百姓日用的商品，比如這茶葉，只有取得朝廷頒發的「茶引」才能販賣。不過，朝廷本意通過這種方式平抑物價，卻沒想到反倒使這些商品的價格飛漲，因為能拿到「茶引」的都是有門路的巨富豪紳，這些人壟斷了整個市場，自然是要賣個高價，弄的普通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就催生了很多「黑市」，也就是沒有拿到茶引的商人偷偷地私下買賣茶葉，價格比市場上低了許多，不過這畢竟是觸犯王法的買賣，被抓到是要受到嚴厲地懲處的。

  華鋼怎麼也沒想到，本以為追蹤到了「震天雷」的下落，卻誤打誤撞逮住了幾個走私茶葉的販子，借用糧草車隊的幌子，一路上自然暢通無阻，又借著修建戲台的物資為名混入大報恩寺，這班匠人也真是煞費苦心。

  華鋼苦笑了一下，道：「王大人，其他幾輛車子有沒有查過？」

  王方搖了搖頭說：「華大人同我一起去查一查吧」，說著他轉身撩起牛皮往外面走，華鋼也跟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轉到戲台前面，那班匠人以絡腮鬍子為首一齊跪倒在地上：「王大人，您就饒了我們吧……」

  華鋼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一軟，他看了一眼王方，王方的表情也是十分複雜，總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我們這班匠人也不容易，平時只負責維護城牆和城內的溝渠，朝廷給的工錢不高，可一但入了匠籍子子孫孫都是吃著碗苦差事的匠人，養家餬口的不容易啊」，王方搖頭嘆息道。

  「王大人，他們是你的人，這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華鋼有些心灰意冷地說。

  王方一抱拳，「我替這班匠人多謝華大人了！」

  華鋼心裡想著其他城門或許還有什麼線索，抱了抱拳悻悻地出了大報恩寺，剛出了寺門他又覺得有些不妥，轉身又進了寺中。

  他疾步走向戲台，遠遠地看見那些匠人還在卸貨，王方竟然也在其中幫忙。

  「王大人！」

  王方一抬頭，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華……大人，你怎麼……又回來了。」

  華鋼心中很是鄙夷，剛才裝作不知情，這些走私的茶葉多半就是他自己的貨。

  「王大人，剛才忘記問你了」，華鋼抱了抱拳道：「你經常來這戲台工地，這幾天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應該沒有吧」，王方轉身向著那班匠人問：「你們近來可發現異常？」

  眾匠人也都搖頭表示沒有什麼。

  華鋼不想多留，便抱了抱拳，轉身又出了大報恩寺。

  回到鎮撫司，老皇甫早就坐在那裡喝茶，一見華鋼回來了，便立刻笑眯眯地迎上來拉著華鋼說：「鋼子啊，你推薦的那家肉餅店還真是不錯，我一口氣吃了五個。」

  老皇甫拍拍自己的肚子，「真是大飽口福啊。」

  見華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突然想起正事來，「對了，鋼子，有沒有查到田子路的蹤跡？」

  華鋼搖了搖頭，沒說話。

  「鋼子，你也不用著急，或許其他的弟兄有線索呢」，說著老皇甫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來歇一會，還沒吃過東西吧。」

  老皇甫又叫了個校尉去街上買碗餛飩回來。

  京師城在前朝名為集慶，太祖皇帝攻克之後改名應天府，稱帝後又改名京師，城牆和城門前前後後修建三十多年，總共十三座城門，除了華鋼和皇甫負責三座，其他還有朝陽門、儀鳳門、三山門、石城門、清涼門、定淮門、太平門、神策門、金川門和鍾阜門十座城門，老皇甫分派了五個校尉出去，一人負責兩座。

  等華鋼吃完一碗清湯餛飩，出去打探的校尉都陸續回來了，可是一個都沒有帶來什麼有用的線索，這田子路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華鋼憂心忡忡地站起來看向窗外，明天就是夕月大典，恐怕什麼都已經晚了，他憤憤地用在牆上捶了一拳。

  皇甫志高走過來拍了拍華鋼的肩膀道：「鋼子，盡人事，聽天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華鋼低下頭想了半響，突然轉身面對皇甫志高。

  「大人」，華鋼有些激動地說：「明日那些賊人必定用那些震天雷作惡，我們要有些準備。」

  皇甫志高點了點頭道：「鋼子，你說吧，都聽你的安排。」

  「賊人如果要發動震天雷必定選人多的地方，城內馬市、牛市、幾條熱鬧的大街都需要有人把守。」

  皇甫志高面露難色：「明日我們還要幫著衛中的弟兄保護皇帝的安全，只能盡力而為了。」

  「還有一定要多多準備水車、沙石等救火的器具」，華鋼想了想又說道。

  「這倒是沒有問題。」

  「大人！」，華鋼一抱拳道：「我還需要五個旗的弟兄全權由我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