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回憶(下)(2)
2024-09-29 13:16:12
作者: 巒
可是蓮煾少爺好像不滿意的樣子。
「不好看嗎?」
「好看。」
「?」
「我想看你穿。」
放在桌上的水差點被康橋打翻,拿下耳麥,霍蓮煾的聲音聽不見了,可屏幕里他還在說話,從他眼眸底下所釋放出來的康橋,就可以猜出他在說些什麼了,慌慌張張手去捂住他的嘴,然後,他做出一個吸吮的動作,那一下他唇瓣仿佛貼上了她的手掌心,於是慌慌張張的手離開屏幕。
然後她看到他笑,他那邊的背景是藍色的,那一笑被藍色背景襯托出了傾城之姿。
即使拿掉耳麥,可她耳朵里仿佛還殘留著他說話聲音,在那裡說著:木頭,我想看。
慌忙關掉電腦,她害怕她會在他的鼓動之下穿上那件紫色內衣,袒胸露臂的呈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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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這個五月周末上午十一點半,康橋偷偷反鎖上房間門,把窗簾統統拉上,直到確信房間完全處於密封狀態時,康橋這才期期艾艾坐在電腦前,伸手,觸了觸霍蓮煾印在屏幕上的臉,霍蓮煾做出已經抓到她的手的動作,她和他都坐在電腦前,彼此之間沒有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一些什麼。
今天康橋穿了一件寬大的格子襯衫,房間裡正在播放著小夜曲,為了給自己壯膽她還開了一盞壁燈。
看了他一眼,顫抖的手落在了襯衫的第一顆紐扣上,解開第一顆紐扣之後她看了他一眼,透過屏幕他眼神安靜美好。
手落在第二顆紐扣時她的心沒有之前跳得那麼快了,第三顆紐扣時她手指尖停止了顫抖,至於第四顆紐扣已然不用解開了,因為襯衫夠大隻要她手輕輕一扯,整件就會掉落下來。
手指停在第四顆紐扣上,悄悄抬起眼睛去看他,他眼神熱烈,落在第四顆紐扣的手一扯,整件襯衫掉落了下來,白花花的兩團三分之一被紫色蕾絲邊包裹住,沒有被包裹住的三分之二就這樣呈現在他眼前,胸衣因為是剛剛買的尺度還沒有撐開,沒有被遮擋的三分之二被勒得看起來…伴隨著從她胸前擠出來的呼氣看起來就像剛剛揭開鍋的饅頭,在蒸氣的襯托下粉嫩細膩,使得那個站在一邊的孩子就不可能的伸手,手指剛剛一觸碰,那陷落進去的手指印清晰可見,現在的蓮煾少爺一定是那個貪嘴的孩子。
這個想法使得她抿著嘴笑,那個聲音在她耳畔縈繞「木頭,把你的頭髮解開。」
她就知道會這樣,於是,伸手扯下了用髮夾松松固定著的頭髮,剛剛洗過的頭髮就像微風裡的雲絮,垂落,盪開,一些垂落在背後,一些落在胸前。
手還沒有從頭髮離開就聽到來自於他的那聲咒罵聲,然後他手邊的可樂應聲而倒,屏幕上他的那張臉漲得通紅,她問他蓮煾你怎麼了?「木頭你是故意的吧?」她張大眼睛看他,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一聲「硬了」就這樣很突兀的通過耳麥鑽進她的耳朵裡頭,再之後呢,再之後他消失在電腦屏幕里。
那階段,康橋總是熱衷於往內衣店跑,不過也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比如說這一天康橋打給霍蓮煾的手機是女聲接聽的,很甜美的女聲在紐約晚上十點鐘接起的電話。
之後,康橋一個禮拜沒有接霍蓮煾的電話,再之後霍蓮煾把電話打到霍小樊手機里,霍蓮煾告訴康橋那是他朋友的女友,而且他還特地讓無意間接聽他手機的女孩和她解釋,之後呢,蓮煾少爺把她狠狠的臭罵了一頓。
五月末,汶萊時間周末晚上十一點,還沒有收起的作業擱在一邊,康橋坐在電腦前,現在穿在她身上的胸衣是她昨天收到的越洋包裹,胸衣是桃紅色的,蓮煾少爺輕描淡寫的說是他朋友女友買多了一件,然後就順便郵給她了。
夜晚總是會讓人們的膽子出乎意料的大,閉著眼睛,頸部微微往後昂,讓整片胸部呈現在他面前,那聲「木頭」輕輕鑽進她耳朵里,那聲「嗯」拉著常常的尾音,宛如他的手已經穿透胸衣進入,壞透了,為什麼手指老是放在哪裡呢?第二聲「嗯」嗓音沙啞,整片胸部被他手掌推高,整團被他壓在手掌里,第三聲「嗯」時是帶著那麼一點點的惱怒,他把她弄得有點疼呢,閉著眼睛嘴裡細細碎碎溢出「蓮煾,不要弄哪裡,疼。」瞬間,透過耳麥他的喘息聲又急又粗重,然後他說「把手放到背後去。」乖乖把手放在後面去,「解開它」他呵著,手指找到胸衣暗扣摸索著,手指一副綿軟無力的模樣。「木頭,快點我想看。」蓮煾少爺想看呢,眼睛倏然睜開,手垂落衝著電腦屏幕里的人笑,笑著和他說霍蓮煾,你想看的話自己來解開。
說完之後,迅速關掉視頻,蓮煾少爺對她提出的第五次要求宣告落空。
兩天之後,康橋放學回家就聽到霍小樊帶來的小道消息,「蓮煾哥哥今年會回汶萊,姚管家偷偷的告訴我了。」
「姐姐,我太高興了,你呢?」霍小樊拉著她的手猛扯。
康橋看了周圍一眼,四下無人。
一把抱住霍小樊,嘴裡說著「姐姐也高興。」
夜幕降臨,屬於電波締造出來的竊竊私語聲又開始了。
「不是說不回來嗎?」細細碎碎的女聲有著掩飾不住的歡喜。
「我想起了我去年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語氣淡淡的,就仿佛真的他在去年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一樣。
「什麼事情?」她刁難他。
「木頭。」
「嗯。」
「最近有人欺負你沒有?」他開始轉移話題。
「你真的會一輩子不讓別人欺負我和小樊嗎?」
「當然。」
可不久之後,當她指著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說霍蓮煾她欺負我了,霍蓮煾卻選擇了沉默。
仲夏夜,借著密集的樹影,她靠著檳榔樹,他終於手觸到她胸衣的暗扣,他和她身上都穿著禮服,她和他剛剛從那場為他回來舉行的派對上偷偷溜了出來。
透過漫天的樹影是六月末的漫天星光,她二十歲,他十七歲。
成人禮
那聲「姐姐」讓康橋從午後南風引起的那場幻夢中醒來,這個午後她躺在吊床上一邊聽音樂,一邊陪著霍小樊看漫畫,這幾個晚上康橋都和霍蓮煾在一起了。
就像是之前幾個暑假一樣霍蓮煾回到汶萊最初的一段時間都較為忙碌,霍正楷開始嘗試把霍蓮煾帶進了社交圈,一些有年輕人的應酬會他都會把霍蓮煾帶在身邊,那階段霍蓮煾整天往外跑。
七月上旬末,霍蓮煾假期才真正開始,男女間的事在特屬於屬於南亞夏天潮濕的夜晚總是一發而不可收拾,這幾個夜裡他都把她折騰得白天沒有半點精神,躺在吊床的幾分鐘之後康橋就犯困。
被小樊叫醒之後康橋看了下表,她睡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時間,摸摸額頭,一頭的汗水,康橋心裡清楚那頭汗水不是由於天氣悶熱而產生的,她和小樊現在在避暑涼亭里,由於涼亭經過特設設計涼快得很,霍小樊的保姆和阿巧也在涼亭里打盹,她們額頭上沒有半點汗水。
「姐姐,你如果困了為什麼不回房間睡覺。」霍小樊一邊說著一邊用他的手摸了摸康橋的額頭:「房間有冷氣。」
拿起餐紙不動聲色把額頭上的汗水一一擦拭乾淨。
之後,康橋勉強打起精神,有一下沒一下問霍小樊在功課上的事情,最近霍小樊有一點不開心,因為暑假他能玩的時間很少,姚管家給霍小樊安排了幾門補習課,數學、語言、餐桌禮儀。
可憐的小傢伙最近可沒少發牢騷,正在發著牢騷的霍小樊忽然叫了一聲「蓮煾哥哥。」
霍小樊的那一聲蓮煾哥哥,讓避暑涼亭幾個昏昏欲睡的人都睜開眼睛,當阿巧拉著霍小樊的保姆離開時,康橋在心裡大約猜到那天晚上的事情阿巧是看到了,當時就在後花園裡,她以為後花園裡只有她和霍蓮煾兩個人,晚上差不多九點鐘時間,霍蓮煾剛剛從應酬會回來,他喝了點酒,當時四下無人,再加上暗沉的夜色她放任他的所做作為,那個空隙剛剛好,樹與樹之間剛剛好容納兩個人的距離,她拿他沒有半點的辦法,她剛剛從學校排練回來身上還穿著校服,她越害怕他越來勁,如果那個時候有人在花園裡肯定一下子聽出來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散落的頭髮遮擋在她臉上,她半眯著眼睛,看著阿喬和霍小樊的保姆逐漸消失於花園小徑中,。
透過那些髮絲縫隙康橋看到穿梭於花間逐漸遠去的身影,穿著白色和金色混搭的傭人制服,事後,康橋把這件事情告訴霍蓮煾。
霍蓮煾對於這件事情表現得漫不經心,他漫不經心的告訴她霍家傭人每一個月拿到的薪水不比那些在大公司上班的高級員工少。
可康橋還是害怕,「要不,我找一個理由解僱她?」說這話時場景已經換了,他在她的房間裡,他們離開避暑涼亭,他們在房間沙發上,他們表面上是哥哥和姐姐在給最小的弟弟檢查功課。
得到蓮煾哥哥的允許之後霍小樊就專注於他的動畫片,而她呢,頂著被他吻腫的嘴唇斜斜靠在他懷裡,沙發是高背的,假如在看著電視的霍小樊回過頭來,就只能看到他的頭。
一聽到霍蓮煾要解僱阿巧康橋慌忙間從他懷裡解脫出來,「不可以。」
阿巧是那些人中第一個對他們伸出友善之手的人。
「好,聽你的。」他捏了她臉頰:「看來阿巧的工作好像幹得不錯。」
康橋點頭。
「我回去讓姚管家給她加薪。」
康橋眉開眼笑,阿巧是單親媽媽,她的兩個孩子現在都還在上學。
這樣的相處時光,這樣蜜一般的言語,還有他偶爾會帶她出去見他的朋友們,即使沒有說明身份但屬於他對她的維護溢於言表,他總是對她說「聽你的。」
這一切一切總是讓康橋產生了不真實的感覺,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偶爾一些想法在她腦子裡忽遠忽進,當到達很近的距離時她會狠狠甩開,在心裡默念著:他發誓了,他用他母親的名義發誓了。
這會,那些想法又來到她腦子裡,結合著不久之前在吊床上那個大汗淋漓的夢使得她下意識的避開他的觸碰,這次她的避開做得很明顯,然後惹來他的不高興,就像是故意要和她對著幹似的,在她示意小樊還在這裡時不管不顧,占了大便宜後,還不忘炫耀,一本正經從口中說出「粉紫色」,康橋大躁,最近蓮煾少爺總是熱衷於猜她胸衣顏色。
今天他更壞,他說他得看看有沒有猜錯,猜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她慌忙從沙發跳了起來。
霍小樊在這裡呢,最終,在那個角落裡,紅著臉滿足他的要求,她今天穿的T恤還蠻大的,要裝一個籃球都沒關係,看著脹起的T恤,還真像裡面藏著一個籃球,此時康橋心裡想,要是蓮煾少爺知道他那漂亮的後腦勺被暗地裡拿來和籃球比喻,肯定非氣壞不可,手緊緊抓在窗框緩緩的閉上眼睛,沒有什麼可害羞的,因為是他,外面傳來了霍小樊的叫著「蓮煾哥哥,姐姐。」她慌忙推他,他這才戀戀不捨的解脫了出來,離開之前還不忘狠咬她一口,看著霍蓮煾離開,康橋這才鬆了一口氣,稍微整理一下被他弄亂的頭髮,從角落走出,面對霍小樊時,她已經恢復到往日的模樣。
目光無意間觸到排列在櫥柜上的那些生活照,排在最前面的是倪海棠的照片,那是一張臉部特寫照,照片上倪海棠微微笑著,目光往著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正是康橋和霍蓮煾剛剛站著的方向,背著的手也不知道怎麼得抖了起來,迅速低著頭離開那個角落,走了幾步又停頓下來。
頓了頓,回走,伸手把倪海棠的相架往後推移,然後把別的照片放在在前面,一顆心才稍微平靜了下來,心是平靜了下來,但腳步卻變得沉甸甸的。
是夜,康橋沒有按照這幾個晚上那樣一到十點鐘就來到霍蓮煾房間裡,十點十分,霍蓮煾把電話打到康橋手機里,他低聲問她怎麼沒有去他房間,她說她身體有點不舒服。
從電話彼端傳來的關切是切切實實的:「我打電話給讓醫生來?」
「不用,不用。」醫生一來豈不是露陷了,慌忙阻止:「我休息一個晚上就好了。」
小會時間過去,霍蓮煾低聲說:「那你好好休息。」
如果仔細去聽的話,可以從電話彼端低沉的嗓音裡頭分辨出絲絲的溫柔,即使是一丁點但已經足以讓康橋對著電話發呆了,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恍然回神,淡淡應答出「嗯。」
半夜,康橋又是在大汗淋漓中醒來,睜開眼睛發呆,看天花板,直到眼睛發酸發澀才閉上眼睛,迷迷糊糊中有手指撫摸她的臉,力道溫柔讓她想起某天夜裡從她窗戶爬進來的黑騎士,沒有來由的心安定下來。
只是,黑騎士也有笨手笨腳的時候,比如說他在幫她擦臉的時候,好幾次都扯到她頭髮了,不過效果好像不錯,之前汗水帶來黏膩膩的觸感沒有了,擦完臉之後他又幫忙她整理頭髮,那些被汗水清透貼在頸部上的頭髮被他逐縷逐縷收拾到她耳後,力道輕柔得讓她想哭,整理完頭髮之後他似乎想離開的樣子,手扯住他的手,那聲蓮煾不知道為什麼哽咽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他的聲音有點慌。
「別走。」嗚咽著。
「我不走我不走。」他說著。
頭埋在他懷裡手擱在他腰間,沉沉睡去,這次康橋夢裡沒有出現讓她滿頭大汗慌不擇路的夢境。
淡淡的曙光鋪在淺色窗簾外,鳥兒們在她窗外叫得歡,此時此刻,她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甜一點點的澀,他就在她身邊,那顆漂亮的頭顱緊緊挨著她,眼睫毛可真長,於是,唇輕輕觸他的唇,他睜開眼睛,四片嘴唇就緊緊粘在一起,霍小樊進來時他們就在浴室里她的手正貼在浴室牆上而他的手正死死按在她手背上,康橋也不知道為什麼霍小樊這麼早就出現在她房間裡,她也沒有料到結果會變成這樣,她打開浴室門還不到五分鐘他就進來了,他說他也要洗澡,這樣的光景讓他得逞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她心裡還殘留著剛剛的溫存,掙扎了幾下就聽從了他,和她的慌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手蓋在她貼在牆上的手上,抓緊,一副他已經卯足力氣的樣子,果然,那一下簡直要直接要了她的命,太壞了,小樊還在外面呢,怎麼能?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了,嗚咽著,那個被抑制許久的發音從她口中溢了出來,慶幸地是浴室蓮蓬是開著的。
「姐姐,你怎麼了?」霍小樊站在了浴室門外,混蛋,霍蓮煾這個混蛋,顫抖的聲音去回應「小樊,回你房間去。」浴室門外的人沒有動,而他的節奏更快,她緊緊咬著嘴唇拼命壓制住自己都竄到喉嚨口的聲音,最終,伴隨著那句「好吧」腳步聲遠去。
事後雨點般的拳頭打在他身上「以後不許這樣。」「好以後不許這樣聽到沒有?」漸漸的「打疼了沒?」
離開時,他捏了捏她臉頰就好像在逗弄寵物一樣:「晚上和我一起去參加我朋友的生日會。」
這一整天,康橋都不敢去看霍小樊,夜幕降臨時站在擺滿她和倪海棠霍小樊生活照的櫥櫃前,再一次把照片排列還原成之前樣子,她的媽媽還排在前面,微笑注視著某一個地方。
粉白色圍牆裡流傳著霍先生有意於和那對姐弟修復關係,可霍先生太忙了因此這個任務就落在蓮煾少爺身上。
因此,康橋得以大搖大擺的和霍蓮煾同坐一輛車從霍家正門離開,當然這種時刻不能太頻繁。
這是康橋第二次和霍蓮煾坐車一起離開,第一次他們身邊還帶著霍小樊,這次沒有被那些人自動理解為他們要參加的聚會不適合孩子參加。
從康橋打開車門時霍蓮煾微微斂起的眉頭就知道,蓮煾少爺又在嫌棄她的打扮了,妝太濃,可即使是嫌棄霍蓮煾也沒有說出來,就像之前幾次一樣看了她一眼之後表情淡淡的。
沒有關係,康橋覺得這樣挺好,這樣一來她就落了一個耳根清淨,一般康橋化大濃妝時她的睡眠都會很好,一覺到天亮,霍蓮煾也不會來騷擾她,蓮煾少爺有潔癖,他說那些大濃妝的女人臉上就像塗著油漆,讓人作嘔。
七月中旬,在斯里巴加灣海灘上,康橋迎來直接的成人禮。
康橋二十歲生日那天霍正楷為她請來了相師,相師給她挑選了日子,也就是今天康橋迎來屬於她的成人儀式。
按照南亞女孩較為傳統的成人儀式,在日落階段站在及到腰間的海水中,周圍擱著二十個浮標組成的圓圈,浮標上擺著定製的蠟燭,請來親朋好友在日落之前朝著圓圈裡的人身上扔鮮花,儀式在日落之後宣告結束。
來參加康橋成人儀式的人很多,霍正楷請來了專業的策劃團隊,沙灘上數十個白色阿拉伯式帳篷、盛裝而來的年輕男女、還有穿著制服不停忙碌的服務生都在昭示著這場成人儀式的排場,連姚管家都來了。
姚管家來了,霍小樊來了,周頌安來了,韓棕來了,康橋的所有同學都悉數到場,霍家世交們年紀和康橋差不多能來的都來了。
還有一個人沒有來,號稱代替霍正楷出席她的成人儀式的霍蓮煾還沒有來。
半個多鐘頭前,康橋偷偷和霍蓮煾通電話,知道霍蓮煾已經從花店拿到花然後正往著海邊趕來,他一再的和康橋保證他會在日落之前趕到。
差不多掛斷電話時霍蓮煾還說出這麼一句「如果日落之前趕不到的話以後我去你房間。」
眼看掛在天邊的太陽逐漸收起它的光芒,變成紅紅的火球,眼看著紅紅的火球距離海面越來越近了。
眼看,太陽就要西沉了。
來參加成人禮的大多數女孩都是衝著霍蓮煾來的,她們的目光不停轉向停車處。
康橋表面上維持著看起來對於霍蓮煾的到來漠不關心的模樣,可目光也不時偷偷的往著停車處,她在心裡想著要不要再給霍蓮煾打一個電話,因為再過幾分鐘她就換上為成人禮特製的衣服,然後走到海水裡了。
在康橋想著要不要給霍蓮煾打電話的同一時間,霍蓮煾的車子正開在往斯里巴加灣叫不出名字的街道上,堵車使得霍蓮煾不得不改變車道,沿著導航儀指定的路線他把車子開到現在所在街道上。
越來越窄的路面、沒有秩序的攤位、不按照規格擺放的垃圾箱、還有若干從小巷裡串出的行人使得霍蓮煾不得不放慢車速,他的副駕駛上放著還沾滿露珠的鮮花,導航儀紀錄著現在距離目的地還有十六分鐘時間。
電話鈴聲響起,霍蓮煾掃了一眼屏幕,看到手機屏幕彈出來的木頭,伸手想要去拿電話接聽耳麥,從剛剛觸到耳麥。
從小巷處竄出來的白色身影一晃,霍蓮煾下意識踩剎車,緊急剎車帶出來的衝力使得耳麥掉落在地上,白色身影和他的車前鏡來了一個親密接觸,車輪和地面摩擦帶出來刺耳的聲音。
車子停在街道中央,霍蓮煾解開安全帶。
那個時間點,世界達到了一種極為詭異的安靜。
剛剛那個白色身影是貓嗎?一隻白色的貓?剛剛余光中霍蓮煾的第一個印象是撞到他車上的是一個極小極小的小東西,它看起來小得就像只貓。
霍蓮煾一動也不動,潛意識中在等待著什麼,然後……
不是貓,他撞到的不是貓。
一輪紅紅的太陽嵌在街道兩邊由舊樓房分割出來的縫隙里,街道盡頭有著漫天彩霞,白色的身影立於那輪紅日之下。
身材瘦小的女孩站在那裡,側過臉,隔著一片玻璃,四隻眼睛對望著。
文秀清給霍蓮煾的第一個印象就像是小小生物一般的女孩。
錯過康橋的成人禮
隔著車前玻璃,霍蓮煾看著站在他車前的女孩,女孩第一時間給霍蓮煾的感覺又瘦又小。
目光往下霍蓮煾看到穿在女孩身上藍白色校服,再往下他看到露在藍色百褶裙下的膝蓋,再往下一點他看到了血。
艹,眼看嵌在街道縫隙的那輪紅日越沉越下了,拿出印有霍家電話號的名片下車。
一下車,霍蓮煾就看到幾隻落在他腳下的綠蜻蜓,那是一種手工編織品,也許水草剛剛從河裡採摘來的它們看起來仿佛擁有生命力一般。
草編蜻蜓一直往車前擴展,不遠處是躺著地上被撞得稍微變形的自行車,自行車旁邊是條紋布包,一些小動物草編製品從布包裂口處散落出來。
之後是舊得看不清楚顏色的球鞋,再之後是正在撿草編製品的手,手看起來和女孩的形象差不多,很小的樣子,那雙手沿著地上的草編製品,最終落在他腳下的綠蜻蜓上,手停頓住,沒有去撿,就維持著彎著腰的動作。
「嗨。」霍蓮煾低聲和女孩打招呼。
緩緩的,女孩直起腰來,黃皮膚黑眼睛黑頭髮。
女孩無論從長相乃至身材看起來都像是在路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種,如果非得找出不同的話,女孩身上的氣質讓她勉勉強強擠身於中耐看型的那款,就是越看越舒服的那種。
「你沒事吧?」霍蓮煾禮貌性問著。
女孩看著他,對於他的問題充耳不聞,霍蓮煾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女孩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這使得霍蓮煾在心裡懷疑該名女孩也許是一名聾啞人。
霍蓮煾會一點手語,於是嘴裡說著「你能不能走兩步?」手也比出說話內容的手勢,這下女孩給出了反應,她按照他說的那樣走了幾步。
除了小腿處小面積的血,從女孩身上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霍蓮煾把名片交到女孩手上,手口並用的告訴她去處理一下傷口,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按照名片上的號碼給他打電話。
女孩接過名片,點頭。
霍蓮煾撿起腳邊的綠蜻蜓交到女孩手上「剛才的事情對不起,我急於去參加我朋友的成人禮。」
說完之後和女孩禮貌性說「再見。」
撞到她的人是霍蓮煾,第一眼文秀清就把撞到她的人認了出來,那麼漂亮的人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只是讓文秀清感到意外的是霍蓮煾看起來並不像她印象中的有錢人孩子,驕橫、情緒化、高高在上、甚至於無理取鬧,臉上隨時隨地寫著我有錢我撞到人有禮,你應該感激我賺到你,起碼在醫藥費這方面上你穩賺不賠。
霍蓮煾看起來和那些人不一樣,他說話很有禮貌,他甚至於還幫忙她撿起地上的綠蜻蜓,而且……
讓文秀清感到好笑的是霍蓮煾好像把她當成聾啞人了。
本著不要去招惹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的念頭,文秀清選擇對霍蓮煾的話不聞不問,可結果他把她當成聾啞人了,然後文秀清發現了一件事情,霍蓮煾會手語。
會手語的人一般很有愛心。
文秀清左手拿著霍蓮煾給她的名片,右手拿著霍蓮煾給她的綠蜻蜓。
引擎聲發動時她讓開身體,剛剛撞到她的車緩緩和她擦肩而過,文秀清這個時候才想起媽媽還在等她呢,慌忙撿起包把綠蜻蜓連同名片一起塞在包里,扶起一邊的自行車。
文秀清沮喪的發現她的自行車被撞壞了。
印在車後鏡的人站在那裡,白色襯衫藍色百褶裙,站在那裡,那模樣遙遠得就像是前生曾經見過。
一怔,放緩車速。
那個小小的身影倒在地上。
艹,看著前方那輪即將沒入海面的紅日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車子往後倒。
霍蓮煾把暈倒在地上的女孩抱到車上,往前行駛,穿過那條直街道就到達海灣公路,左拐,導航儀提示著他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遠遠的霍蓮煾看到成排的白色帳篷,沙灘上聚滿了很多人,眼前的兩條公路往左是往著市區,往右是往著海灣。
目光從海灘上拉回,透過車鏡看著車后座的女孩,女孩眼睛緊閉著,一張臉極為蒼白,小腿上的血跡面積在擴大。
吐出一口氣,車子往左。
手機鈴再次響起,霍蓮煾伸手關掉手機。
康橋從來就不知道原來日落之時的時間那麼的短,短到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站在水裡面,無數鮮花朝著她身上拋灑,第一個往她身上丟鮮花的是她的小樊,第二個往她身上丟鮮花的是吳姨,她代表的是她媽媽的身份,第三個往她身上丟鮮花的是韓棕,可憐的韓棕客串了她爸爸的身份。
再之後是周頌安。
直到整個成人禮結束時康橋才驚覺到霍蓮煾真的沒有來,在打電話給他發現是關機時她都沒有想過霍蓮煾會缺席她的成人禮。
霍蓮煾真的缺席她的成人禮了,這個念頭使得她渾渾噩噩的,一步步從海上走到沙灘上。
攝影師在給她拍照面,在攝影師示意下康橋展開笑容,一些人來到她身邊和她合照。
微笑,要微笑,現在她是霍家的一份子,以後這些照片都會被存留下來,變成名門望族的一種品位。
最後兩位分別和康橋合照的是周頌安和韓棕,看著那兩張熟悉親切的面孔康橋這才由衷的笑了起來。
剛剛拍完照,周頌安的電話響起,接完電話之後他和康橋說我得會學校去了,離開時他的唇觸了觸她的鬢角,嗟嘆:長成大姑娘了。
康橋低頭清理鞋子上的沙子時戴在鬢角的扶桑花掉落在地上,一隻手把花撿起,扶桑花再次回到她的鬢角。
後來,康橋聽說過這樣的一種說法:在女孩子成人禮當天戴在鬢角上的扶桑花掉落時,那個撿起扶桑花並且把扶桑花戴回女孩子鬢角的男人,在日後將會成為女孩子的伴侶。
這一天,幫她撿起扶桑花的人是韓棕,把花戴回她鬢角的韓棕說康橋你今天很漂亮,她和他說謝謝。
那個時候他和她都不知道這樣的典故,即使那時知道了他們也不會相信,那個時候她在他眼中是妹妹一般的存在。
而她才二十歲,二十歲的年紀里很難去相信那些冥冥中的事情。
夜幕降臨,因為霍蓮煾的缺席讓康橋的心宛如那厚厚的暮色。
這一天,霍蓮煾才知道原來日落也就是一個眨眼之間的事情,他拐過那個路口,那輪紅日就落在了海底。
車子停在醫院時,整片天空被暮色吞噬,他錯過了康橋的成人禮。每一個人一生就只有一次的成人禮,多年後他才懂的。
屬於她生命中的那些需要用心去珍惜呵護的瞬間,他錯過了太多。
站在醫院的vip室里,霍蓮煾想給康橋打一個電話,才發現他手機放在車上,而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霍蓮煾啼笑皆非。
被他送到醫院的女孩昏迷原因竟然是餓暈的,一種胃部空氣堵塞引起的昏厥,一般這種徵兆會在那類生活有壓力的人身上發生。
餓暈,這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離開醫院時霍蓮煾腦子裡,出現那位女孩模糊的身影,很瘦很小。
成人禮完成之後就是吃喝玩樂時間,幾百人聚集在遊艇上,他們穿著華服年紀和她差不多,康橋知道在這些人中,那麼一小部分人知道她和霍蓮煾的關係。
在這一小部分人當中就大約有五六位女孩,現在這五六位女孩圍在一起組成了小社團,她們手裡拿著紅酒杯看著就像是在聊天的樣子,聊天的姿態無不在透露這我們在說一些高雅話題。
她們的目光頻頻往著康橋這裡看,康橋很容易的那些目光看到了幸災樂禍:嘿嘿,你在霍蓮煾心裡沒有那麼重要。
霍蓮煾出現時康橋正在和韓棕聊天,他們站在遊艇最上層的眺望處,迎著海面,本來他們聊得還算開心直到霍蓮煾出現。
「你們認識?」霍蓮煾緊挨著康橋。
「是的,我和康橋很早就認識了。」韓棕回答。
霍蓮煾很小的時候到新加坡去偶爾霍老先生會帶他到韓家,韓棕和霍蓮煾還算熟悉。
眺望處從之前的兩個人變成三個人,霍蓮煾的出現打破了康橋和韓棕之前的聊天話題,霍蓮煾開始講韓棕關於一些康橋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韓棕在十來歲時偷親女孩子臉被女孩子噴辣椒水,比如說韓棕小時候因為某種不明病因會產生臉部肌肉抽搐,比如說韓棕一說謊就會臉紅等等等這些糗事。
霍蓮煾的話讓韓棕表情尷尬。
藉口回房間穿衣服康橋對那兩個人說「你們繼續聊。」
剛剛回到房間霍蓮煾就緊隨其後,鮮花擱在一邊他就從背後環住她,嘴裡叫著木頭。
「木頭別生氣,如果你想的話我帶你在薩摩亞去,我算了時間到那裡還來得及,到那裡之後我再為你舉辦成人禮,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亂七八糟的那些人。」
康橋從來不認為她是一個心軟的人,可那一刻她心軟得一塌糊塗,當聽說他在來參加成人禮途中車子遇到事故她心裡慌得不知所措。
把他全身檢查各遍,嘴裡更是語無倫次說著你有沒有傷到,有沒有到醫院檢查。
「噓——」他環住她,重新把她框固在他懷裡:「我沒事,我就無意間撞到一個倒霉蛋。」
安靜呆在他懷裡,也不再為他沒有出席她的成人禮生氣,那只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
霍蓮煾似乎對那個被他撞到的倒霉蛋不想多提的樣子,康橋還記得多年前那位死於高速公路不知名的女孩,在她頻頻追問下他才說出被他撞到的人沒事,現在那人還住在醫院裡,不過不是因為被撞傷住的醫院。
「我們走。」霍蓮煾拉住她的手就往著門口走去。
「要去哪裡?」
「去偷一艘船?」
「要做什麼?」
「去薩摩亞,這個世界上最晚度過新年的國家。」他說得一本正經得:「你可以在那裡再舉行一個成人禮,這樣一來你就度過了兩個成人禮。」
她才不想去呢,從背後一把抱住他,他順勢一帶,把她帶到他懷裡,「真的不想去?」她搖頭,他最近幾天都在凌晨時間才回家,難得有這樣的相處時間,她縮在沙發里承受著他的親吻愛.撫,雙雙從沙發跌落在地毯上,他撩起她禮服裙擺時響起了打開房間門的聲音,此時康橋才想起她和霍小樊今晚被分到同一個房間,這會兒小傢伙肯定是因為等不到她然後到房間來找她了,果然伴隨著那聲房間門關上的還有霍小樊的那聲「姐姐。」
慌張間腳就朝著霍蓮煾踢去。
霍小樊出現時康橋已經整理好禮服了,只是蓮煾少爺的臉色很不好,她那一腳用的力氣可不小。
康橋打開房間門,霍小樊站在她身邊說著蓮煾哥哥晚安,霍蓮煾站在房間門縫隙和霍小樊說再見,說完再見之後他頭往著她這邊側,低低在她耳邊「我在房間等你,快點來。」她垂下眼睛低低說出只有他能聽見的那聲「嗯。」
十一點,康橋躡手躡腳離開房間。
來參加成人禮的男嘉賓房間在女嘉賓房間的上一層,派對還沒有結束,隨著燈光被調暗,那些人玩得更為的放肆,順手拿走服務生托盤上的雞尾酒康橋往著樓上走去。
霍蓮煾的房間處於遊艇的獨立區域,通往他房間的走道空無一人,忽然伸出的手接過她手中的雞尾酒,她並沒有慌張,她對於他氣息已經再熟悉不過,走道處有一個凹下去的設計,
她被推到了那裡,背部剛剛觸及牆他的唇就貼上來了,帶著水果味的津涼液體過度到她口中。
凹下去的牆上有方形的燭台,空了的酒杯被擱在燭台上,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離開酒杯去拉她的手,雙手被他舉到頭頂上,再之後他的手撤掉那薄薄的一件,來到她臀瓣上做著暗示性很強的動作,「等回房間再」她緊緊合併著腿「等不及了。」抵住她的已然昭然若揭,可這裡是公共場所,「要是被人看到了怎麼辦?」她縮著身體。
「我已經讓人在外面看著了,沒有人敢到這裡來。」「要是萬一」「不會有萬一」「可」「噓,別說話?嗯嗯?」他用很多很多的鼻音把她嗯得晃神了,把她哄得乖乖打開腿,他就這樣迫不及待沖了進去,這個混蛋每次都這樣,就不會溫柔一點嗎?就稍稍溫柔一點也是好的,最後留下她腦海里的是她緊緊纏住在他腰間的腿,那個被打破的酒杯,屬於他在她耳畔溢出的那聲「木頭」滿帶被饜足時的歡愉,這一切一切導致她忽略了因為強烈的衝撞所帶出來火辣辣的疼痛,累及的她把頭擱在他肩膀上,側過臉去看從空無一人的走廊處透露近來的光。
一個夜晚的時間有多長?有時候康橋覺得一個夜晚也只是一個夢醒時分,有時候又覺得特別的長,就像這個晚上屬於兩具年輕的身體所迸發出來的能量無窮無盡,怎麼都要不夠似的,也怎麼都給不夠似的,她總是拒絕不了他,在他的要求下躺在浴缸里,打開腿手緊緊的抓住浴缸沿讓他進來,凌晨時分,身體剛剛從水裡撈出來,那件有著他味道的寬大T恤套在她身上,被他抱著來到沙發,這一天成人禮的那些儀式把她折騰得夠嗆,不久前在走廊他也把她折騰得夠嗆,浴缸也是,他都不知道他多兇狠,好幾次都快要把她撞得要缺氧。沙發可真柔軟,她的身體剛剛一觸到沙發眼皮就發沉,迷迷糊糊中那件T恤被脫下,他如小貓兒般吮住,他的唇瓣柔軟,直把她逗得不停的從鼻腔哼出「唔」」嗯」來表達那種宛如冬天裡頭太陽下的歡愉,眯著眼睛嘴裡叫著他的名字,他就這樣忽然沖了進來,迷迷糊糊中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之後,她的臉已經被他頻頻頂到了一次次和沙發背開始做出最親密接觸,還沒有完全乾的頭髮又被汗水浸透,他又把那件T恤重新穿回她身上,然後把她抱到床上。
這下她終於可以睡了吧,迷迷糊糊間身體被翻了過來,然後那具身體就這樣疊在她背上,意識到什麼時她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穿在她身上的那件T恤又沒了,依然是那樣沒有經過任何的前戲他就從後面衝進去,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天差不多要亮了,推了疊在她身上的人,幾聲霍蓮煾之後他的手來摸她的臉,之後沿著臉往下,找到握住捏了幾下,這個混蛋,「我回房間了。」沒有任何表示於是她把聲音再提高一點「小樊在房間等我。」霍蓮煾這才放開手。
帶上房間門,整理好禮服再走兩步,康橋看到昨晚被打碎的那個酒杯,臉開始發燙了起來嘴角悄悄揚起,剛剛揚起的嘴角迅速因為停在玻璃碎片邊的高跟鞋凝結住。
走了一個雅子多了一個雅拉,霍蓮煾身邊從來就不缺乏追求者。
這黎明時分,站在康橋面前身材高挑的女孩名字叫做高雅拉,是目前最被媒體們看好最終會成為霍蓮煾女友的人選。
如果霍蓮煾是天之驕子的話,高雅拉就是天之驕女了,在東南亞但凡A級景區都有高雅拉家族創建的主題樂園。
「嗨。」高雅拉舉起手。
這會康橋想速戰速決,揉了揉臉:「你該不會以為我一整夜呆在蓮煾房間裡只是純聊天吧?」
她搖頭,說:「你們的關係我早就猜到了。」
康橋猜也是,不過她不擔心,那些人都是聰明人,什麼是該講的什麼是不該講的他們心裡明白得很。
這樣一來更好,提前裙擺康橋和高雅拉說一聲早安就往著出口處走去。
從她背後傳來的說話語氣有那麼一點點和霍蓮煾相似,輕飄飄說著「如果你是現在式,那麼我就是未來式。」
斂眉,腳步依然延續著之前的頻率往前。
「十七歲的蓮煾讓你進他的房間,二十七歲的蓮煾還會讓你進入他的房間嗎?」
腳步稍稍慢了下來。
「我剛剛說的就是未來。」
這個瞬間,康橋有種誰在她的後腦勺里輕輕的敲打一下的感覺。
「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和蓮煾不會有好的結果的,一旦你們的關係曝光就會變成了媽媽和爸爸有一腿,女兒和兒子又有一腿類似狀況,那些人管這樣的狀況叫做醜聞。」
光從走廊盡頭滲透了進來,康橋加快的腳步往著光源處走去,把高雅拉的聲音遠遠甩在背後。
文秀清
那一覺睡得可真死,用霍小樊的話來說姐姐睡得就像只豬,在霍小樊的嘮叨聲中康橋勉強睜開眼睛,用眼神警告霍小樊你的話真多。
「姐姐你又去種樹了嗎?」霍小樊摸著她的臉:「本來我想讓你陪我看日出,可蓮煾哥哥讓我不要叫你,他說你需要休息,然後蓮煾哥哥就陪我看日出了。」
翻過身去,康橋不然霍小樊看到自己發燙的臉。
參加昨晚派對的人大部分都離開了,小部分人還留在遊艇上,派對策劃專程請來了素食搭配大師,沒有離開大多是留下來聽課聽課的女孩子。
康橋出現時素食大師的課程差不多講完了,她的座位被安排在高雅拉身邊,高雅拉一如既往的和她親切打著招呼,康橋回以同樣親切的笑容。
她和高雅拉之間的互動看在那些不知情的女孩子們眼中儼然變成另外一種意思:霍蓮煾的緋聞女友和他的家人互動良好。
互動良好?這位在不久之前還跟她示威來著。
看著自信滿滿的高雅拉,康橋心裡一動,在康橋的要求下高雅拉把一杯果汁交到康橋手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變成了這樣:當霍蓮煾出現時高雅拉手裡的果汁往康橋身上潑。
康橋和高雅拉站在那裡,眼睛都在看著霍蓮煾,霍蓮煾的目光從她被潑到果汁的衣服上轉到高雅拉臉上,沒有給高雅拉任何解釋機會,霍蓮煾分別把兩杯果汁往著高雅拉頭上倒下。
這件事情的結果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一直變是女孩子們上洗手間愛談起的話題,都是高雅拉一個人對霍蓮煾單相思,霍蓮煾一點也沒有把高雅拉放在眼裡。
回去路上,霍蓮煾開車,康橋和霍小樊坐在後車座上,有好幾次霍蓮煾透過車鏡看康橋時都康橋都選擇避開。
差不多到家時霍蓮煾放慢了車速,淡淡說一句「沒關係,只要你看不順眼的我都會幫你教訓她。」
其實給高雅拉下完套之後康橋就後悔了,霍家和高家有生意來往。
「別擔心,不會發生你想的那些事情。」就像是聽到她心裡說的話一樣,霍蓮煾說:「雅拉腦子好使得很,我保證過幾天她會假裝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雅拉,叫得可真親熱,趁著小樊不注意康橋找准位置隔著車鏡朝著霍蓮煾呲牙。
這個時候霍蓮煾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康橋,你和韓棕認識這件事情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識的?具體又是怎麼認識的?」
還沒有等康橋回答霍蓮煾手機就響起,霍蓮煾接起手機,透過車鏡康橋看到霍蓮煾微微斂起的眉頭。
「從醫院跑了?」他稍微提高一點聲音。
霍蓮煾掛斷電話時車子已經開到了霍家門口,停車,霍蓮煾和康橋說他得到醫院去一趟。
拉著霍小樊的手下車,車門剛剛一關上車就迅速掉頭。
站停在那裡康橋看著車子遠去的身影,心裡模糊想著是誰從醫院跑了呢?霍蓮煾表現出很急的樣子,他甚至於沒有回答,她剛剛問他是誰從醫院跑了的問題。
看著空空如也的床位霍蓮煾有些頭疼,剛剛接到醫院電話,他昨天撞到的女孩在中午時間忽然不見了。
今天早上女孩的主治醫生,拿著檢查報告打開女孩子病房房間時,發現已然人去樓空,然後他把電話打到霍蓮煾手機上。
醫生告訴他女孩的身體檢查報告出來了,女孩韌帶有中度拉傷,近階段不適合承受類似於搬運、奔跑、跳躍等等此類常常出現在生活中的事情。
不過,好在女孩子在離開之前留下她的家庭住址。
文秀清,女孩名字叫做文秀清。
一個多小時後,霍蓮煾站在文秀清家的樓下,那幢舊居民樓給他的感覺是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隨地會塌下來似的。
亂七八糟的電線、晾衣架、生鏽的防盜窗、以及隱隱約約散發出來的惡臭味都讓霍蓮煾有隨時隨地想離開的念頭。
轉過身,腦海中若隱若現的浮現出那抹小小的身影,心裡咒罵著往著那條狹小的巷子裡走去。
這裡甚至連電梯也沒有,水泥製作的樓梯窄小空氣不暢通,如果不是昨天的那場事故霍蓮煾還從來不知道汶萊居然有這樣的地方。
按照文秀清提供的門牌號霍蓮煾停在三樓最末端的房間門口,伸手,按下門鈴。
門鈴聲響起時孫麗君正在煎藥,側耳細聽,門鈴聲的節奏讓她心裡稍稍松下一口氣,不是那些討債的人,那些討債的人按門鈴的聲音總是又急又快,一串串的。
再側耳細聽,也不是像是附近惡作劇的孩子,那些惡作劇的孩子按門鈴一般都是雜亂無章的。
自然也不會是秀清,秀清那孩子很乖,她每次都是自己帶鑰匙出去。
按門鈴的聲音間隔幾秒響一次,不急躁有規律,一聽就像是極有教養的人。
孫麗君年輕時曾經在有錢人家的家裡幫傭過,她熟悉那些有錢人的品行,他們受過高等教育他們注重修養,那些修養無處不在的體現在他們生活中的小細節上。
透過貓眼孔孫麗君看到了按門鈴的人,第一眼就看到的是穿在那個人腳上的名牌鞋,名牌鞋是男式的。
目光往上孫麗君看到名牌皮鞋主人的漂亮面孔,那是個男孩,男孩不僅漂亮而且相當的年輕。
再細看幾眼,孫麗君覺得站在自家門口的漂亮男孩看起來有些面熟,把眼睛再往貓眼孔湊近一點,仔細看——
一愣,之後孫麗君心裡砰砰的亂跳了起來,不過她不確定是不是,她有點不相信那樣的人在某一天會出現在家門口。
站在她家門口的人住在斯里巴加灣最漂亮的房子裡。
再細看幾眼,整理好衣服,孫麗君打開門。
隨著那扇門的打開迎面而來的是刺鼻的中藥味,給霍蓮煾開門的是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
站在門口:「請問這是文秀清的家嗎?」
房間格局小得可憐,床、餐桌、電視、沙發統統的往一個空間塞,中年女人問他你是我們家秀清的同學嗎?
霍蓮煾有點不相信自己會在那個格局小得可憐,又充斥著刺鼻中藥味的房間呆了將近半個小時時間。
那位中年女人把他誤以為是文秀清的同學,然後一個勁兒要求他幫幫她的秀清,她說她女兒在學校老是被欺負,而且每次被欺負了回到家裡從來都不說,她說她的女兒從小品學兼優,不是那種會惹事的孩子。
就像是怕他不相信她的話一樣,中年女人硬是拉著霍蓮煾去看文秀清從小到大得到的那些獎章獎狀。
她還讓他看文秀清的照片,寥寥幾張照片裡年紀不同,背景不同,髮型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掛在文秀清臉上的笑容,純粹恬淡。
然後,霍蓮煾聽到中年女人憂傷的嗓音「秀清的爸爸在她四歲時殺了人。」
離開文秀清的家霍蓮煾感覺有些悶,排列在走廊的垃圾桶,從搖搖欲墜舊樓望上去的天空,無一在釋放著一種壞情緒。
然後,他想到照片裡的文秀清,藍天白雲下笑得一如既往得模樣。
後來,霍蓮煾再回想起這一刻時,他想起了這個世界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母親」角色,倪海棠是一種類型的母親,而那個叫做孫麗君的也是一種類型的母親,前者讓人反感,而後者讓人毛髮悚然。
離開時霍蓮煾沒有把文秀清的事情告訴孫麗君,也沒有澄清他不是文秀清同學,眼神淒楚的中年女人讓他很容易把她和接受外婆幫助的那些在低層掙扎的人們聯想在一起。
給霍蓮煾帶路的是剪著鍋蓋髮型的小男孩,小男孩是文秀清的鄰居,就像是怕他找不到文秀清似的,孫麗君給了那個小男孩幾塊糖。
走在前面的小男孩嘴裡好幾次提到秀清姐姐,當霍蓮煾從小男孩口中聽到「我長大了要和秀清姐姐結婚」類似這樣的話時不由得勾起嘴角。
那個小廣場距離清真寺不遠,附近的商場加上清真寺小廣場上倒也熱鬧,遠遠的霍蓮煾就看到了文秀清。
霍蓮煾從文秀清媽媽那裡得知因為她最近幾天老毛病犯了,無法再擺攤,於是擺攤的任務就落在文秀清身上。
長方形裝有輪子的玻璃貨柜上擺著各種各樣的手工製品,文秀清背著昨天那個條紋背包,手裡拿著手工製品在那裡叫賣「一隻手工蜻蜓十林吉特,三個手工蜻蜓二十林吉特。」
順著那雙淺卡其色的鞋文秀清看到霍蓮煾,看清楚是霍蓮煾之後慌忙止住叫賣聲,在他注目下吶吶的「是你。」
「原來你不是啞巴。」他淡淡的說著。
乾咳幾句,文秀清忽然想起她今天中午從醫院逃逸的事情,她猜到霍蓮煾來到這裡肯定是為了這件事情。
「我留下地址了,我不是故意的。」乾巴巴說著:「那個房間一看就是很貴的樣子,我沒有錢。」
很近的距離,文秀清看著霍蓮煾眉頭微微斂起,這是她見過的把皺眉頭這個動作做得如此漂亮的人。
「我沒有錢,起碼現在沒有。」說這話時文秀清心裡一片黯淡:「我這樣說你懂嗎?不是不想還,而是現在我還沒有那個能力。」
文秀清的話讓霍蓮煾心裡啼笑皆非,就因為這樣她從醫院逃出來?
揉著眉骨:「沒人讓你付醫藥費,昨天是我撞到你,是我把你送到醫院去的。」
「可……」又是那種乾巴巴的聲音:「可醫院裡的護工說我是餓暈的。」
這下,從哭笑不得變成了啼笑皆非,霍蓮煾覺得他沒有辦法再和眼前的人溝通下去了,目光落在她膝蓋上:「你腳還行麼?」
「什麼?」
指著她的腳:你跑幾步看看。
文秀清按照他要求的那樣跑了一小圈,最初是跨大步但漸漸變成小碎步,然後停在他面前。
「腳疼了?」
她點頭。
霍蓮煾伸手,手朝向文秀清,幾步之後霍蓮煾才發現自己正拉著文秀清的手,放開,面對著文秀清疑惑的表情。
「你得到醫院去一趟。」
霍蓮煾把醫生交代的話如數搬出,末了添加了一句:「不用擔心醫藥費的事情,是我撞到你,理所當然的醫藥費由我來出。」
霍蓮煾覺得他已經講得夠沒明白了,可文秀清還依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艹!
「文秀清!」霍蓮煾加重聲音。
文秀清看了她的玻璃貨櫃一眼,低低說出:「我得把那些東西賣完,不然明天沒錢交電費,也沒錢……」
說到這裡文秀清聲音越發的低,低得霍蓮煾都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這是文秀清第一次在一個人面前有著如此窘迫的感覺,最後的那些話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就看著他的鞋,很漂亮的鞋,第一眼就讓人聯想到描著精美花紋金色的圓形天花板,閃爍著琉璃光芒的水晶吊燈,媽媽總是和她說這些,媽媽說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那種樣子的。
他在打電話,打完電話之後安靜站在那裡。
這時有遊客問文秀清手工品怎麼賣,最終她做成那筆生意,把二十林吉特放在包里,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霍蓮煾,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此時厚厚的暮色來到這片廣場上,站在那裡的霍蓮煾看起來和誰都不一樣,不再去看他,文秀清繼續和過往的行人遊客兜買手中的手工藝品,只是她發現自己叫賣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從容不迫。
小會時間,廣場來了幾個人,這幾個人走到霍蓮煾那裡,他們低著頭聽霍蓮煾說話,然後來到她的攤位前,其中一個拿起計算機。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文秀清有些措手不及,那幾個人把她貨櫃裡所有東西都一一裝到一個大麻袋裡,再然後他們把一疊錢強行交到她手上。
那些人轉身想離開時文秀清拽住那隻麻袋,此時霍蓮煾走了過來。
霍蓮煾說:「他們是福利機構的工作人員,你的那些東西會被送到孩子的手上。」
霍蓮煾的話讓文秀清心裡那種窘迫更盛,手依然緊緊拽住麻袋,就像是熟知她的思想一樣,霍蓮煾拉開麻袋口。
「很漂亮,我想孩子們會很喜歡它們。」
說完之後霍蓮煾還從麻袋裡挑出一隻竹蜻蜓。
那時,霍蓮煾的話讓文秀清沒有來由相信著,這些東西最終真的會送到孩子們手上去,受到孩子們的喜歡。
手從麻袋邊沿處垂落下來。
那些人逐漸遠去,文秀清呆呆看著空蕩蕩的櫥櫃。
「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慌忙抬頭,在她抬頭的第一眼間她看到屬於他眼底里的困惑,眼神沒有意識的撞在一起,又不約而同的別開。
車子往著醫院行駛,那隻翠綠色竹蜻蜓就放在方向盤上面那塊位置。
從離開廣場到上車霍蓮煾一直都沒有說話,文秀清也不敢說話,眼看距離醫院越來越近了。
終於,文秀清鼓起勇氣。
「你學過手語?」
「嗯,學過一點。」
「是因為家裡人嗎?或許……」
霍蓮煾打斷她的話:「不是,我外婆的慈善基金有幾名員工是聾啞人,為了方便和他們溝通我學了點。」
不知道為什麼霍蓮煾這樣的話讓文秀清心裡很高興:「你外婆一定是很善良很有愛心的人。」
許久——
「我外婆不在了。」
車廂里的氣氛就因為這樣一句話而壓抑了起來,這讓文秀清心裡不知所措,喃喃說著:「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很黯然的嗓音:「我外婆等了我很久時間,為了等我她堅持到最後一口氣,可我還是沒有能夠見上她最後一面,就差那麼幾分鐘時間。」
這個早上,康橋如往常一樣打開霍小樊房間,霍小樊還在睡覺,康橋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晨光滲透到房間裡。
站在窗前深深呼出一口氣,轉過頭去看霍小樊。
康橋赫然發現霍小樊枕頭邊放著一隻草編的手工蜻蜓。
東南亞的河岸水草滋長,老一輩人會從河岸挑來顏色最好看的水草,在閒暇時光里用水草編織成為各種動物形象,久而久之那種技能變成一門可以換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手藝。
現在,能看到這樣的手工草編製品已經很不容易了。
窗外的晨光抖落在那隻綠色蜻蜓上,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它就會抖動翅膀,從房間飛走。
霍小樊意外事故
康橋記得霍小樊八歲這年是多災多難的,經歷過便利店風波之後,又迎來從塔台上摔落下來的意外事故。
過完成人禮的第三天,黃昏,康橋眼睜睜的看著霍小樊的腳踩了個空,從塔台樓梯上就像是一顆皮球一樣滾落下來。
霍家庭院有幾處塔台,圓形粉白色立於大片綠樹中,其實那種塔台沒有什麼用處就僅僅是為了美觀而存在,那個傍晚霍小樊拿著新買的望眼鏡登上塔台,說是為了看小鳥,這個時候是鳥兒歸巢的時間。
聽了阿巧的話康橋不放心,等康橋找到塔台時剛好見到霍小樊從塔台樓梯滾落下來。
值得慶幸的是霍小樊只是摔傷了手和腿,可即使是這樣也足以把康橋嚇得魂飛魄散,在霍小樊摔傷次日,她先是把霍小樊臭罵了一頓然後再抱著他亂沒有形象的嚎啕大哭,在她嚎啕大哭時霍小樊卻在和站在一邊的霍蓮煾扮鬼臉。
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康橋都在醫院陪霍小樊,在霍小樊摔傷的第三天霍正楷也到醫院來看望霍小樊,八歲的孩子有著屬於他的固執,對於霍正楷的到來霍小樊依然採取之前的那種態度,就仿佛站在他面前是陌生人。
醫生給霍小樊拆掉手上護具的當天,霍小樊的那句「蓮煾哥哥最近怎麼都沒來看我。」讓康橋一下子驚覺,她好像有一陣子沒有見到霍蓮煾了,一個禮拜?不不,肯定不止一個禮拜。
康橋細細想她和霍蓮煾最後見面的時間,那一次是在車上,霍小樊住院的第三天晚上,霍小樊睡覺之後他們在醫院的林中小徑散步,那晚月色很好,借著樹影他吻了她,那個吻一發不可收拾,最終他們來到他車上,在最緊要關頭時她沒有讓他進去,那時她覺得心裡發慌,覺得小樊那樣她還和他做這樣的事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那天在車上,她第一次用手幫忙他解決,她記得最終那滾燙的液體落在她手上時她的驚慌失措,而他也好不到那裡去,有潔癖的蓮煾少爺又惱又怒,不過他最終還是拿出餐紙把她的手一一擦拭乾淨。
再之後他陪著她來到洗手間,洗手間的鏡子裡印著她和他兩張紅紅的臉。
再之後呢……
再之後他把她送到病房房間門口,停在房間門口他很忽然的問出一句「木頭,你有一天會因為小樊狠狠踹我一腳嗎?」她隨口應答「當然。」
康橋記得不久之前,就因為霍小樊的出現把蓮煾少爺從沙發揣在地上去。
在康橋以為霍蓮煾的話是和她開玩笑時,他忽然說出一句「我是說往心上踹。」
康橋一愣,一愣之後選擇踮起腳尖,唇想去找尋他的唇,用之前的方法矇混過關,其實她也不知道,她無法回答。
他避開了她的觸碰
他看著她,那一眼意味深長。
這一路回來她總覺得屬於他們彼此之間有著若有若無的涌動,那種涌動說不清道不明,讓她心裡發慌,於是她期期艾艾的說蓮煾等下次,小樊他現在這樣我不好意思。
他什麼也沒說,就捏了捏她的臉,趁著他手指來到她唇瓣,她牙齒輕輕去刮擦,然後說出一番讓人臉紅耳赤的話,天都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怎麼會說出那麼大膽的話「下次不用手,改用別的。」
那時,她以為她的話會惹來他的高興,據說男孩子們都喜歡那樣,可就像是沒有聽懂她的話一樣他只和她說了一句「早點睡。」
霍蓮煾的反應讓康橋心裡多多少少有點丟臉,頓腳,很沖的甩門,在甩門的那一瞬間她好像聽到來自於他的嘆息:你總是這樣——
次日康橋故意不接霍蓮煾的電話,不接電話的原因不是因為生他氣,而是覺得醫院是公共場所,她總覺得冥冥中好像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每天來看小樊的人很多,那些人中很多康橋都不認識,她每天要應付那些人很吃力。
而且康橋每天需要花上一個小時時間到學校去彩排,今年康橋參加了學校合唱團,在即將到來的學校周年慶典她們的合唱團將壓軸演出,她每天醫院學校兩頭跑,通常一到晚上身體一沾到床就呼呼大睡。
所以康橋沒有留意到霍蓮煾有多久沒有出現在醫院裡了。
康橋聽到霍小樊說霍蓮煾幾天前曾經來看他,那時她不在,霍蓮煾逗留了差不多五分鐘時間就走了。
康橋翻看日期之後才知道她和霍蓮煾已經有八天時間沒有見面了,康橋這才想起這八天裡她有幾次往他手機里打電話,但霍蓮煾的手機都處於無人接聽狀況。
她和霍蓮煾八天沒有見面了,這八天裡他們沒有通過一次電話,這個認知使得康橋心慌意亂,也顧不得一邊的霍小樊拿起手機直接給霍蓮煾打電話。
康橋還是沒有接通霍蓮煾的手機。
再打,等待的時間很漫長,終於手機接通了,那聲「蓮煾」康橋叫得有點慌張。
可回應康橋的不是她所熟悉的聲音,代替霍蓮煾接手機的是高雅拉,在聽到高雅拉的聲音時康橋第一時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下午三點鐘時間,康橋心裡稍稍松下一口氣,再聽到來自於電話背景的金屬音樂聲混合著男孩女孩們的尖叫聲時康橋徹底放下心來。
「讓霍蓮煾接電話。」康橋和高雅拉說。
「恐怕不行,我們現在在海上,蓮煾現在正在為大家表演摩托艇花式穿越。」話說到這裡高雅拉尖叫了起來。
那聲尖叫大約是獻給表演摩托艇的人吧。
霍蓮煾會表演摩托艇這讓康橋有點意外,霍蓮煾和他朋友們玩時大多時間是安靜的,他的朋友們瘋,他就在一邊靜靜看著,眼神很冷很淡,也只有在公共場合時霍蓮煾才會堆上另外一張面孔。
「那我掛了。」康橋打算掛斷電話。
「別——別掛。」那邊傳來高雅拉急急忙忙的聲音。
皺著眉頭。
「蓮煾會表演摩托艇這聽起來有點奇怪吧?」高雅拉聲音里透露著濃濃的幸災樂禍:「那是因為來了新客人,霍蓮煾現在正在給我們的新客人表演呢。」
新客人?
「蓮煾的穿越動作漂亮極了,姐姐沒有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掛斷電話之後康橋心裡還在想著高雅拉口中的新客人是誰,不過那時在康橋心裡想的是那大約是一些重量級權貴人士的孩子。
晚上九點左右時間,康橋終於接到霍蓮煾的電話,電話接通之後的三秒鐘里她和他居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那沉默又惹來她一陣心裡發慌。
急急忙忙說:「我下午給你打電話。」
「雅拉告訴我了。」他的聲音淡淡的:「有什麼事情嗎?」
那個瞬間康橋強烈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似乎要改變了,心裡越發發慌,發慌之後是委屈,帶著那麼一點點的委屈,說:「小樊今天脫掉了手護具。」
「那很好。」還是那種淡淡的語氣。
「可你沒有來。」她說,聲音裡頭多多少少帶著一絲絲控訴。
「你就為這個打電話給我?」
康橋一呆,其實不是的,其實康橋心裡想讓霍蓮煾明天看她的表演,那是她第一次登上舞台,她想讓他坐在台下,不需要帶上鮮花,不需要搖旗吶喊,就在台下看著她。
不,不是,剛剛想說出口,康橋就聽到來自於從霍蓮煾電話那頭傳來的那聲「霍蓮煾。」
那是一個女聲,聲音清亮,正因為聲音清亮的緣故,傳到康橋的耳邊特別的清楚,這樣的情況康橋不是沒有遇見過,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瞬間她覺得從霍蓮煾電話背景的那個清脆的女聲一下子把她的耳膜震得有點發麻。
然後她聽到霍蓮煾和她說改天我找一個時間去看小樊。
康橋回應霍蓮煾的是:蓮煾,你現在還在海上嗎?你還和你的朋友們在一起嗎?
「嗯。」
那就好,那就好,康橋心裡想著。
「我朋友在叫我,我掛了。」
拿著電話,喃喃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