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回憶(下)(1)
2024-09-29 13:16:08
作者: 巒
她變了
二零零四年聖誕夜,周頌安站在斯里巴加灣最豪華的俱樂部門口,那輛淡紫色的賓利停在他面前,服務生上去。
服務生打開淡紫色賓利車車門,紅色細跟高跟鞋著地,高跟鞋的主人有著很秀麗的腳腕,目光沿著腳腕往上是均勻的小腿,及到膝蓋的黑色裙擺,苗條的身體被包裹在黑色的禮服里,小臉黑直發大眼睛,乍看就像是來自於油畫裡頭的女孩,在畫家精心營造下不諳世事的模樣。
可……偏偏,就是這樣不諳世事的一張臉,卻非得要來一個大紅唇,紅到什麼程度呢?紅到就像是一團烈焰。
這樣一來就會讓人忍不住產生懷疑,那位畫家筆下不諳世事的模特一定是調皮搗蛋鬼,本著惡作劇精神擺了畫家一道,讓唇上的那抹艷麗色彩破壞畫家精心營造出來的意境。
如果周頌安不認識紅色高跟鞋主人的話,那麼他也許會本著娛樂精神的給眼前的女孩一個口哨。
可不行,周頌安認識紅色高跟鞋的主人,那是他心愛的姑娘,他心愛姑娘的名字叫做康橋。
康橋的媽媽八月離開,現在十二月,在這短短的四個多月里周頌安也經歷了親人離世、護照風波、搬家、盲腸炎手術,然後迎來了風平浪靜的十月。
一整個十月周頌安都聯繫不上康橋,他打電話問姚管家,姚管家語重心長「頌安,以後不要再去惦記康橋了,好好完成學業。」
十一月,周頌安從雜誌上看到康橋,他幾乎認不出那個穿著一身孔雀綠臉上塗著厚厚油漆坐在秀場VIP位置的女孩就是康橋了,當時他同學指著雜誌上的康橋笑嘻嘻說想上她,這話讓他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掄上去就給了那位一拳。
從八月到十二月短短四個月時間裡,康橋從霍家人口中的「拖油瓶「搖身一變變成城裡首富的私生女。
十一月,周頌安見過康橋一次,在百貨商場她一邊朝著他笑,一邊看腕錶,看完腕錶之後她語氣敷衍「頌安,我朋友在外面等我,我們改天再聊。」
她溜得就像是泥鰍,等周頌安追出去時,她已經坐在惹眼的紅色跑車上,開跑車的是一位打扮時尚的男孩。
關於那位叫做康橋的女孩,斯里巴加灣的人們是這麼形容來著「和她媽媽一樣是一個不安分的女人,一看她長相就知道。」
從前人們並不是這麼說的,當康橋又瘦又小又安靜每天乘坐著公共汽車上學時,很多人都報以了同情的態度:拜她媽媽所賜那瘦巴巴的女孩,在霍家一定沒少受過傭人們的欺負,一看知道她在霍家沒地位真可憐。
現在康橋依然瘦,可個頭長高了眉目展開了,現在的康橋應有盡有,於是她在人們眼中表成了像媽媽一樣是一個不安分的人。
周頌安從來都不相信那些,他知道他心愛的女孩所需要的是時間,等待時間來撫平母親驟然離開的心靈創傷,她現在才十九歲。
這個聖誕夜,他出現在這裡,只是單純的想和她說一聲聖誕快樂,他還給她帶來聖誕禮物。
穿著紅色高跟鞋的她今晚很漂亮,周頌安打賭現在他和她站在一起的時候,肯定不會有人堅持說他們是兄妹,以前她看起來總是顯得太小了。
這個想法讓周頌安心情愉悅,微笑著迎了上去。
車鑰匙交到服務生手上之後康橋看到站在一邊的周頌安,在周頌安朝著她走過來時康橋心裡想著要如何在最短時間裡打發掉周頌安。
當周頌安走到康橋面前和她說「聖誕快樂」時,康橋決定了。
希望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周頌安。
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從包里拿出幾張以千為單位的汶萊元交到那位服務生手上,說:「麻煩你幫我報警,這個人最近一直出現在我面前。」
服務生接過汶萊元,另外一名服務生過來隔開周頌安,周頌安被隔離在距離康橋的數米之外。
沒有再去看一眼周頌安康橋往著俱樂部走去。
康橋不知道別人變壞具體需要多少時間,康橋感覺到自己變壞好像只是一個晚上的事情。
那個周末,學校里那些很會玩的女孩和她說要不要一起玩,那是在十月,那個十月她擁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沒有人再催促她上補習班,沒有人嘮叨她的功課,沒有人嘮叨她要打扮得漂亮一些,霍小樊有了屬於他的朋友們,漂亮的服裝,漂亮車子的接送,還有霍這個姓氏讓霍小樊變得很受歡迎。
她的小樊終於變成了真正的小王子。
面對著那些女孩們的邀請,康橋點了點頭,她們玩了一個差不多一個通宵,那天晚上她回到房間裡倒頭就睡,精疲力盡的玩樂治好了她的失眠症,她已經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的睡過覺了。
和那些人在一起很容易打發時間,那些人有男有女,他們總是能想出各種各樣的新潮玩法,和他們在一起最大的好處是時間流逝得很快,她不需要費勁去想一些事情,她希望著自己有一天也變成他們的樣子。
俱樂部入口四個旋轉門一字並開,旋轉門一頁一頁翻開著,康橋看到自己的身影投遞在旋轉門玻璃上,一頁一頁翻過,每一個她臉色蒼白,眼神空蕩蕩的。
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側臉朝著手的主人微笑,笑得很熱絡的樣子,即使康橋記不住現在攬住自己肩膀男孩的名字,但沒關係,只要讓傻大個看到就可以了。
他在她耳畔說著輕佻的話,她一副小鳥依人狀假裝很用心的在傾聽著,他們雙雙走進旋轉門。
一進門,康橋不動聲色拿開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她和那些人吃喝玩樂,但她從不讓那些人碰她。
目送著康橋和留著新潮髮型的年輕男人一起進入旋轉門,眨眼功夫消失不見,周頌安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他在想自己的禮物還沒有送出呢,他得把禮物交到她手上才會覺得安心。
周頌安現在想想他還沒有正經的送過康橋一樣禮物,倒是康橋送他的不少,冰箱,冷氣,名牌筆記本,書桌,沙發。
康橋有一次到他住的地方去,他房間就只有一張床一颱風扇,還有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電腦,那時她什麼也沒有說,隔日,一輛貨車停在他門口,然後那些人就把一大堆東西不由分說的推到他的房間裡,一下子,他什麼都有了。
你瞧,那就是他心愛的姑娘,看起來總是呆頭呆腦的,可比誰都細心。
現在,周頌安終於買下那隻貴得要死的口紅。
可好像他遇到了點問題,那位服務生真的打電話報警了,之後來了俱樂部保安。
周頌安無可奈何的被兩位保全人員帶到保安室,從保安室可以通過閉路電視看到俱樂部門口的畫面,據說今晚俱樂部請來歐美頂尖歌手獻唱,出入俱樂部的大多是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
十點,周頌安透過閉路電視看到讓他感到意外的人——霍蓮煾。
據周頌安所知霍蓮煾從六歲開始,每一年都會在美國陪他外婆過聖誕,霍蓮煾偶爾回一次汶萊過聖誕節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可周頌安前幾天才從姚管家那裡聽到霍蓮煾外婆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所以,對於霍蓮煾的出現周頌安還是感到一些意外。
從黑色法拉利下來的霍蓮煾風塵僕僕,身上穿著的那件深色外套讓他和這裡的人格格不入,他看起來就像剛剛下飛機的人,從風雪交加的北半球穿越到了風和日麗的南半球。
霍蓮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從霍蓮煾的表情看很顯然不是來看表演的,霍蓮煾從之前康橋進入的那扇旋轉門進入俱樂部,康橋和霍蓮煾一前一後出現的時間點也只不過隔了約三十幾分鐘。
也許這樣的狀況在一些不知道內情的人眼裡,大約會認為霍蓮煾是來找康橋的,弟弟來找姐姐。
可老早以前康橋就和周頌安說了,她和霍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和霍家有血緣關係的是霍小樊。
對於霍蓮煾會出現在這裡,也許是為了來找康橋這個說辭周頌安覺得怪怪的,他所知道的是康橋和霍蓮煾的關係並不好。
從霍蓮煾出現時周頌安目光就沒有半刻離開電視屏幕,小會時間過去,周頌安在閉路電視屏幕上看到一起出現的霍蓮煾和康橋。
出現在俱樂部門口的兩個人那刻看起來有點詭異,霍蓮煾狠狠拽住康橋的手,那種感覺就像是霍蓮煾恨不得把康橋的手拽斷一樣,而康橋身上穿著霍蓮煾之前的外套,從她的肢體語言可以看得出來,她有一百個不願意離開,不願意被霍蓮煾這般的拽住。
在一拉一拽的糾纏之中披在康橋身上的外套掉落在地上,隨著那件外套的掉落周頌安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閉路電視所給出的畫面有限,所以周頌安不能確定此時此刻康橋身上的那件禮服是不是遭到了破壞,明明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樣。
是不是在俱樂部里康橋遭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這個想法讓周頌安直接往門口走去,手剛剛碰到門,手腕就被重物擊麻。
第N次和那兩位保安解釋無果之後,周頌安只能回到原來的座位,此時此刻,康橋和霍蓮煾已經消失閉路電話畫面上,他就只看到了霍蓮煾的車,車子很快消失在閉路電視畫面中。
霍蓮煾出現時,康橋正在包廂里一邊看表演,一邊和那位她連名字都沒有記住的男孩喝交杯酒。
其實,那也只是一種遊戲玩法,比的是手的靈巧度,她朝著那位拋了一個媚眼之後,那位顯得輕飄飄了起來,眼看她就獲勝在望了,包廂門被打開,橫伸出來的手奪過她的酒杯,酒朝著那位那位潑去。
本來氣呼呼手裡抄傢伙罵罵咧咧的一眾人,在看清楚來人時第一時間選擇安靜,安靜之後退回各自原來位置,被潑酒的那位也只能接過站在他身邊的人遞給他的面紙。
對於康橋來說霍蓮煾的出現,有點像從天而降的瘟神,她玩遊戲難得有獲勝的希望,而且這個人一出現就把包廂的氣氛給搞砸了。
霍家繼承人、王子的好友這兩個頭銜足以讓那些人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而女孩子們更是因為霍蓮煾的到來偷偷拿起化妝鏡補妝,康橋打賭那些人拉她一起玩衝著的是因為她霍蓮煾姐姐的這個頭銜,關於她的身份被傳得有板有眼,康橋在心裡很佩服那些人的想像力。
嗯,這會她得裝模作樣一下,在安靜的氣氛中乾笑了幾聲,用一種外人聽起來極為親切的語氣說蓮煾,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
可霍蓮煾好像並沒有給她任何面子,狠狠的拽著她的手離開包廂。
走廊十分幽暗,尋歡作樂的男女很多,喝了點酒的她身體輕飄飄的,就這樣任憑著霍蓮煾拽住她的手在走廊穿梭著,期間有一個男聲叫了聲「Rebeca」。
此時康橋才想起男人也許是在叫她,嗯,為了趕時髦康橋也給自己取了一個英文名字,那階段貝克漢姆和那位叫做「Rebeca」的西班牙女郎的情.事鬧得沸沸揚揚的,當時她覺得這個名字還不錯,於是她就變成了「Rebeca」。
那個男聲叫她的英文名字語氣輕佻,大致上是說她今晚看起來不錯,可是霍蓮煾沒有給那人把讚美她的話說完就狠狠的掄上去一拳。
再之後呢,再之後她就變成現在這樣的鬼樣子,口紅被吻得乾乾淨淨,衣服能被破壞的都被破壞了,該摸的都一一被摸過了,就差沒有進去了,在那幽暗的樓梯口,她總想著如果他強行進入的話,她不會反抗,她要等待,等待著他爽了就脫下高跟鞋,她今晚穿的高跟鞋是那種細跟的,然後她要用力的把高跟鞋狠狠的往著霍蓮煾漂亮的後腦勺敲下去,禮服從裙擺處被撕開一個大裂口,腿被駕了起來,屬於他僵硬的所在取代了之前的手指,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纖維抵住她柔軟的所在,他的手指轉移到了蕾絲那塊,只要稍微一發力,它就會輕飄飄的掉落,她脫下了高跟鞋,高跟鞋緊緊握住手上。
最後關頭,他放開了她,樓梯處有洗手間,他推開洗手間的門,「嘭」的一聲洗手間門關上的聲音讓整個樓層晃了晃,被他強行按在樓梯扶手的她看著洗手間門發呆。
小會時間康橋才回過神來,手鬆開,高跟鞋從手中脫落,調節好差點移位的關節艱難從樓梯扶手下來,本來布料沒有多少的禮服現在更是慘不忍睹,康橋都要忍不住懷疑只要她走路弧度大一點,那件禮服會不會從身上整個掉落。
心裡一邊咒罵著,一邊把被他撕壞的布料東一塊西一塊打結接好,可還是不管用,索性到最後她放棄了,站在原來的地方。
再過去小會時間,霍蓮煾從洗手間出來,從洗手間出來的霍蓮煾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沉默站在她面前,檢查她的手腕,不用康橋去看她就知道自己的手腕現在已經紅腫成一片。
她聽到他的嘆氣聲,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說出「對不起。」
離開樓道口時她身上披著他的衣服,緊緊拽著她的手變成緊緊攬著她的肩膀。
樓道口轉角處,康橋看到霍蓮煾的那兩位黑人隨從,怪不得剛剛蓮煾少爺敢在敢在公共場合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看到那兩位黑人隨從康橋猜霍蓮煾是剛剛下的飛機。
他強行攬著她肩膀往著俱樂部出口處,那會康橋酒勁上來了,他越是攬她攬得緊她就越掙扎,拉拉扯扯間他們出了旋轉門。
高跟鞋拼命的去踩踏他,然後披在身上的外套掉落了下來,那時俱樂部門口出入的人很多,很多人都在看她,下意識間她手捂在自己胸前,也就眨眼功夫掉落在地上的外套重新披回她身上。
木然抬頭對他說霍蓮煾我朋友在等我,我和我朋友約好今晚通宵。
然後她的整個身體被他提了起來。
「康橋,你不知道嗎?你的小樊出事了。」
耳朵「嗡」的一聲,仿佛回到那個禮拜五,黑色星期五。
康橋拼命集中精神,她的小樊最近很好,她的小樊交了很多朋友,她的小樊現在已經很少會打開她房間膩在她的身邊了,她的小樊一提起他的朋友們話題總是滔滔不絕。
小樊出事了,不,不可能,她今天早上還和小樊說聖誕快樂。
回過神來康橋發現她已經在霍蓮煾車上了,車子正在往回行駛,顫抖的手去扯了扯霍蓮煾,嘴裡徒勞的,霍蓮煾……
「霍蓮煾,你……你給我說清楚,小樊怎麼……怎麼出事了?」
等待的時間宛如凌遲。
他側過臉來,空出一隻手,手指一一挑走滑落在她臉上的淚水。
「小樊沒事,是小樊讓別人出事了。」
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那一口氣松下來之後她趴在他腿上失聲痛哭,一邊哭著一邊說著「霍蓮煾你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來嚇我。」「霍蓮煾小樊是我的命,以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來嚇我。」「霍蓮煾,我現在就只剩下小樊了。」
緩緩的,有手掌落在她頭上,力道輕柔,聲音也輕柔。
「誰說你就只剩下小樊了,你還有我。」
霍小樊出事了
聖誕夜,周頌安在斯里巴加灣市警察局的拘留所度過,這一晚,拘留所十分的熱鬧,不時有酗酒鬧事的人被送到看守所來。
隔日,周頌安離開看守所。
中午,斯里巴加灣最熱門的新聞讓周頌安,差不多弄明白了為什麼昨晚霍蓮煾會出現在康橋出現的俱樂部。
霍小樊出事了。
昨天上午,一群戴著聖誕面具年紀大約在十歲左右的孩子,出現斯里巴加灣的一家便利店裡,這群孩子拿著著高仿模型槍模仿某熱門遊戲的街站場面,便利店不比大型超市人力資源有限,再加上因為是聖誕節便利店客人很多便利店的店員沒有顧及到,這群孩子在便利店裡如魚得水。
在孩子們玩得忘形之間悲劇發生了,這群孩子中年齡最小的孩子手中模型槍的子彈射中了一位十五歲少年的腦殼,造成該名少年當場昏迷。
孩子們趁著混亂逃跑,當時不少人都看到這群孩子乘坐著豪華車子離開,其中大多數人有司機和保姆跟隨。
被擊中的十五歲少年被送到醫院,之後醫生宣布那枚射中他的鋼珠子彈造成該名少年中度腦震盪,未來長時間也許將陷入昏迷狀態。
昏迷的少年來自於單親家庭,隨著醫生的宣布少年的母親當場不省人事。
單親家庭、十五歲少年的無妄之災、高仿真槍、把虛擬的遊戲戰場搬到現實世界來、坐著豪車逃離的孩子、這些詞條無一在刺激著人們的神經。
這件事情在短短還不到二十個小時迅速發酵,在大片的討伐聲中斯里巴加灣警方公布了擊中十五歲少年肇事者的身份。
隨著肇事者的身份一經公布,全城譁然。
肇事者的名字叫做霍小樊,年僅八歲,雖然霍正楷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霍小樊的身份,但所有人都知道霍小樊和霍正楷的關係。
肇事者身份被公布之後,還有小部分人表示出對於霍小樊的憐憫,那畢竟是剛剛年滿八歲的孩子,而且這個孩子在幾個月前剛剛失去了母親,但接下來一系列事情讓那小部分人的憐憫之心煙消雲散,轉而對受害者表示出了深切同情。
霍家律師以霍小樊年僅八歲為由拒絕向公眾道歉,霍家律師僅僅發表了一份內容很短、極具官方的道歉聲明,在這份道歉聲明中附帶了他們數字不菲的賠償金額。
隨著霍家這份道歉聲明發出,這起發生在聖誕節的高仿真槍傷人事件一下子變成了貧富之間的較量,之後更因為一些有心人士的挑撥,這起事件越鬧越大。
三天之後,一些民間人士發起了抵制霍家零售的號召,號召在第二天就得到響應,抵制霍家零售的活動在二零一五年新年時變得聲勢浩大。
二零零五年新年鐘聲響起時,周頌安還是沒有打通康橋的電話,他甚至嘗試給霍蓮煾打電話,但結果都一樣,最後,周頌安開著車來到霍家。
在周頌安的一再要求之下,和爺爺有著莫逆之交的老者告訴他,兩天前霍小樊在學校被一群孩子關進雜物間長達六個小時之後康橋帶著霍小樊離開,現在姐弟兩住在斯里巴加灣郊外的度假屋,而霍正楷也因為這件事情取消公司年會,他現在正在和律師團商量如何進一步的阻止事態發展,大規模的抵制行動使得霍家零售業的形象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周頌安還想問點什麼但都被一一拒絕。
「回去吧,事情很快應該會解決。」姚管家如是告訴他。
但事情遠沒有姚管家說的那麼樂觀,二零一五年一月一號,霍正楷在報紙上發表道歉聲明。
這份聲明因為霍正楷以一種模稜兩可的身份、外加避重就輕被認為缺乏誠意以及有玩文字遊戲的嫌疑,而在霍正楷發表道歉聲明的數個小時之後,在網上有一組照片被瘋傳,在照片中霍正楷的一雙私生兒女在美輪美奐的湖面上划槳,外面的紛紛擾擾似乎對他們沒有什麼影響,民眾的憤怒情緒再一次被引爆,當晚有人拿著汽油罐砸向霍家位於斯里巴加灣市商場櫥窗。
更多人出來呼籲,讓肇事者在電視上公開道歉。
一月二號,一些單親媽媽組織也加入聲討之中,一月三號,馬來西亞、印尼、越南也出現了小規模抵制霍氏零售的行動,一些人揚言如果肇事者不在電視上公開道歉將會呼籲更多人抵制霍氏零售。
一月五號,霍正楷的律師以霍正楷的名義宣布,三天後,霍小樊將會在電視上面向社會道歉。
康橋知道這個消息時,正著陪霍小樊在湖邊釣魚,與其說釣魚倒不如說是不想讓霍小樊呆在家裡,不想讓霍小樊接觸電視網絡上鋪天蓋地關於討伐他的消息。
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霍小樊安靜得可怕,就聖誕節那晚說了一句「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自此他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大多時間他都在發呆,隨著事態的發展他更是每一個晚上噩夢連連,一直到他被關在雜物室六個小時之後一回到家裡就抱著康橋哭,哭著說姐姐我害怕,然後康橋知道了在霍小樊被關進雜物室之前曾經遭受到多次恐嚇,書包被放進死老鼠、精美的包裝盒裡放血淋淋的動物內臟。
之後霍正楷讓他們暫時離開避避風頭,離開之前他信誓旦旦說他會處理好一切事情。
可那個商人在衡量輕重之後選擇了妥協,甚至於他連打一通電話徵求她的意見也沒有,就那麼決定了讓一個剛剛年滿八歲的孩子對著電視鏡頭向全世界道歉。
她的小樊肯定會害怕的,她的小樊總是很膽小。
這會,她要怎麼和她的小樊說。
康橋叫了一聲「小樊」他沒有聽見,他的目光就呆呆的看著湖面,第二聲「小樊」時他跳了起來,一張眼睛慌張的到處張望。
也只不過短短一禮拜時間,霍小樊原本一張圓臉迅速消瘦了下來,從凹陷下去的眼睛、還有泛著淤青的眼眶可以猜到他最近半夜驚醒的次數更多。
康橋曾經提過讓霍小樊和她一起住一個房間,都被他固執的拒絕了。
看著霍小樊迅速凹陷下去的眼睛康橋心如刀割,在看到四處無人之後,霍小樊小心翼翼問她「姐姐,剛剛是你在叫我嗎?」
康橋搖頭,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個孩子沒有再說話,悄悄的朝著康橋挪近,頭靠在她膝蓋上,也就幾秒鐘時間他在她膝蓋上睡著了。
傍晚時分,霍蓮煾出現在度假屋,對於霍蓮煾的出現霍小樊表情慌張,這個時期的霍小樊很敏感,他眼巴巴的看著霍蓮煾:蓮煾哥哥你是不是要來把我交到警察局去?
「不是。」霍蓮煾搖著頭,捏了捏霍小樊的鼻子:「蓮煾哥哥是怕霍小樊在這裡無聊,所以打算陪你玩來著。」
平日裡頭霍小樊要是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大聲歡呼,可這回他就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霍蓮煾又問了一句「小樊,你要不要給人家道歉呢?」
霍蓮煾的話讓霍小樊的臉一下子又變白了。
「就像是平常你腳踩到你朋友的腳,你和他說聲對不起。」
霍小樊垂下了頭,許久低低說出「可我用子彈居中他的頭部了,我不知道他那個時候會出現在那裡,我看著他當場倒在地上,就像是一根冰棒一樣的倒在了地上,然後我看到他眼睛了,就那樣看著我,我每個夜晚都夢到他的眼睛。」
說完那些話之後霍小樊就開始發呆,很近的距離康橋看著他臉越發的蒼白,顫抖的手觸了觸霍小樊。
她的手指就像是導電體一樣,剛剛一觸及霍小樊就渾身抽搐了起來,再之後直挺挺倒下,倒在康橋懷裡。
從霍小樊房間離開天已經黑透,霍蓮煾站在霍小樊房間外,這次還是多虧霍蓮煾學過應急急救。
站在他面前,康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低著頭。
「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康橋點頭。
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沿著湖邊的木板走道,最終停在延伸到湖中央的走道末端,分別靠在走道圍欄兩邊,走道的燈一盞一盞的投遞在湖面上,她出神的凝望著,他開口說話,聲音淡淡的。
「什麼?」無意識問著。
短暫沉默之後,目光從湖面離開,勉強集中精神看著霍蓮煾,在他伸出手時她別開臉去,最終他的手垂落在她肩膀上。
「想知道我這次是為什麼回來的嗎?」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湖面上,然後叫了一聲霍蓮煾。
垂著頭,目光落在自己腳上,低低說出:「霍蓮煾,幫我。」
沉默——
艱難的、吶吶說著:「你也看到了,以現在小樊的狀態不行,不是不想道歉,我也知道這次是小樊不好,可起碼以現在小樊的精神狀態他無法去面對那些。」
沉默——
那聲蓮煾喚得很溫柔,徒勞的說著:小樊現在才八歲。
他看著她,目光很淡。
她和他的距離很近,近到只要她傾身,就可以把頭擱在他肩膀上。
最先觸及的是她的手,她的手擱在他腰間,用很輕很輕的力道,再之後才是身體,身體緊緊挨著他貼著他,他好像比她又高出了些許,她的頭都擱不到他肩膀了,就只能到達他的肩窩,頭擱在他肩窩上臉貼在他胸腔上,目光沒有邊際,嘴裡說著,語氣就像是在閒暇時光里的嘮叨。
「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多注意一點就不會出現現在的事情了,我應該去了解小樊最近交的是什麼樣的朋友,我應該檢查小樊的電腦看他最近都往什麼樣的遊戲。」
「蓮煾,小樊現在還太小,我不敢想像他在面對著電視鏡頭,面對著那些咄咄逼人的問題還有責難目光時會發生一些什麼?而且小樊平日裡本來就膽小,蓮煾你說讓我代替他去道歉行不行?」
沒有應答,她扯了扯他衣服,還是沒有應答,頭離開他肩窩,身體稍稍往後移動想去看他的表情。
然後,一起來得宛如龍捲風過境。
身體被往後一推,那力道極大,那麼一下她的身體就往後傾斜,身體嚴重失去平衡,要知道圍欄不是很高她有可能會掉進湖裡,嘴因為這忽如其來的狀況開啟那聲「蓮煾」
那聲蓮煾的尾聲半數還在湖面上迴蕩,半數被他吞下,唇被狠狠捉住,含住,吸住。
與此同時他的手狠狠扣住她的後腰以防她摔倒,他另外一隻手狠狠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的嘴角弧度加大,以便於他的舌尖長驅直入,進入的舌尖並不急於去找尋,而是在她的喉嚨口製造出一波波足以讓人腳都站不住的窒息感,攪得有數次從她的口腔里嗚出聲音來。
似乎覺得對於她的懲罰足夠了,他這才捲住她的舌尖。
閉上眼睛,踮起腳,手乖乖勾住他的脖子,迎合著他,舌尖乖巧得就像是想急於討好主人的小貓兒小狗兒。
許久,許久,他放開了她,他的目光往著湖面,她低下頭。
湖面依然靜悄悄的,如果不是此時此刻他們還沒有平息的喘息,她都要忍不住去懷疑剛剛的那個吻到底存不存在了。
「回去吧。」他說。
「好。」她回答。
再延續著之前的模式,沿著之前的路往回走,停在她房間門口,他說早點休息,她回答好,手落在房間門把時。
「木頭。」
「嗯。」手沒有再動。
「別擔心。」
「什麼?」
「小樊的事情,交給我,你好好的呆在這裡這裡也不要去。」
「好。」
「等我。」
「嗯。」
「去休息吧。」
點頭,打開房間門,關上房間,背貼在房間門上閉上眼睛傾聽著外面的聲響,小會時間過去,房間外有遠去的腳步聲,再過去小會時間車庫傳來汽車的引擎聲,漸漸的引擎聲遠去,周遭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就像是鬆開的彈簧,身體挨著門板緩緩滑落,康橋癱坐在了地上。
一月六號,距離霍小樊在電視上道歉的時間還有兩天,由於霍正楷的聲明,事態並沒有進一步擴展。
一月七號,距離霍小樊在電視上道歉的時間還有一天,這一天還延續著前一天的狀況,沒有變好也沒有變壞。
一月八號,那場面對公眾的道歉儀式如期舉行,人們並沒有在道歉儀式看到霍小樊,出現在道歉會的是霍蓮煾。
錯過航班
如果說一個人有一百縷思想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屬於她的九十九縷思想已經繳械投降,依然還在堅持著的是那第一百縷思想,第一百縷思想促使著她。
康橋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不讓自己閉上,因為她知道一閉上眼睛她就不是自己了,艱難的,一字一句:「蓮煾,告訴告訴我,真的是另外一個人推了我媽媽一把嗎?」
所等來的回應是他狂風暴雨般的吻,那種吻帶著掠奪之勢,她的臉重新變成了貼住玻璃屏風,隨之是布料纖維驟然裂開的那聲,那件襯衫從背後被撕成兩半,康橋手死死的護住胸前,他的吻從她後頸部往下,那哪裡是吻分明是想把她的骨頭一節節咬碎,仿佛覺得不過癮,背對著他的身體被動的被轉了過來,他的唇落在她鎖骨上。
「蓮煾,你告訴我。」顫抖的聲音問出,第一百縷思想還在堅持著。
貼在她鎖骨的唇停頓了下來,她的手落在他肩膀上,握緊,「求你了,蓮煾。」
在死一般的靜寂里,終於她等來他的聲音,低低從她鎖骨那塊透露出來「是另外一個人。」
落在他肩膀的手更緊,她的聲音瑟瑟發抖著:「我要你發誓。」來自於鎖骨那塊由他製造出來的疼痛使得她咬緊嘴唇,死死壓下那聲「疼。」仿佛經歷一個世紀長的時間,那種疼痛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輕柔的宛如羽翼般的觸碰,他的唇貼在她鎖骨處,和他的吻一樣輕飄飄的還有他的聲音。「我發誓,是另外一個人。」
在那個瞬間,她淚流滿面著,從她臉上落下多少淚水他就能吻干多少的淚水,她都不知道那麼多的淚水象徵著什麼,傷感?釋懷?解脫?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個瞬間到底是哪來的那種勁頭,就這樣朝著他撲了過去,腳緊緊纏住他的腰,就像是無尾熊一樣的貼住他,嘴裡說著蓮煾我剛剛追你追得腳都酸了,嘴裡說著蓮煾現在我走不動。
「走不動那要怎麼辦呢?」「當然你得抱我。」「這不是在抱嗎?」「可你沒有走啊?」「要走嗎?」「當然。」「那要走到哪裡?」嘴趴在他的耳畔「你想到哪裡就到哪裡。」最終他只能走到沙發那裡。起初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那麼大的個頭為什麼抱著她會看著那麼吃力,她嘲笑他中看不中用,他板著一張臉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她上了他的當,腰往下放一點時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他低哼「在屏風就已經硬了。」這個下流胚子。不久前剛剛收拾好的靠墊又被丟在地上去。
一燈如豆,他們還維持著最後時刻的那個姿態,她臉貼在沙發靠背上他臉擱在她的頭頂上,他的手還握住她胸前的柔軟所在,有一下沒一下的逗弄著,屬於他們汗淋淋的身體早已被空氣烘乾,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光陰在靜止不動的場景中流動著,心裡頭悄悄的數著時間,這會應該十點鐘了吧,他凌晨時間的班機。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她的心裡頭空落落的,叫了一聲蓮煾。
「嗯。」他懶懶的應答著。
「要不要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為什麼?」
「航班時間就要到了。」她低聲提醒。
「還有一點時間。」
還有一點點時間啊,她閉上眼睛,來自於被遮擋在襯衫下的手再一次讓她臉紅耳赤了起來,激.情褪去這會她倒是害羞了起來,不久前發生在這裡的一切歷歷在目,打開到極致的腿,那又是叫又是哭又是鬧又是罵,又是苦苦哀求的聲音無一不在昭示著剛剛他們有有多麼的酣暢淋漓。小會時間過去,「我去洗澡了。」「嗯。」
把掉落在地毯上的沙發靠墊一一收拾好,看了一眼鐘錶,十一點了,如果他再拖下去就會耽誤了航班,來到浴室門口,敲門:霍蓮煾。
水聲停了下來。
「怎麼了?」他的聲音透過浴室門傳了出來。
「十一點了。」
「嗯。」
「要不要我給你泡一杯咖啡。」她問了一句,霍小樊今晚泡給他的咖啡他都沒喝。
「好。」
廚房裡瀰漫著咖啡香氣,那般濃郁的咖啡卻被它的主人冷落在一邊,一隻拖鞋掉落在流理台那裡,她被他擠在流理台最末端的位置上,細細碎碎的女聲斷斷續續著,「會…會趕不上航班的。」「嗯。」糾纏間她的手觸碰到了擱放碟子的櫥櫃,碟子和碟子之間相互磕碰著,聲響也是斷斷續續的。「真的…真的會耽誤航班。」「嗯。」「蓮煾」那句蓮煾因為遭受到距離的撞擊而都抖開了,再之後她再也沒有提及航班的事情,倒是那些碗碟一直磕磕碰碰的聲音成為了午夜時分發生在這個廚房裡的主旋律。
就像是天氣預告那樣,凌晨時間下起了夾雜著大風的雨,康橋和霍蓮煾席坐在沙發上,他錯過前往紐約的航班,這會他板著一張臉,仿佛她是他錯過航班的罪魁禍首似的。
一直以來她都怕他,所以這會明明是她有理可不知道怎麼的變成了他有理了,手觸了觸他的手,低聲說著「要不我再打電話給你訂機票?」
他搖頭,目光就那樣一刻也沒有離開落在她臉上,她被他看得心裡發慌。
「我有提醒你航班的,而且不止一次。」她又說。
他還是沒有回應,就盯著她的臉看,這下她心裡有點生氣了,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錯,她在給他泡咖啡時他就站在她後面,她哪裡會知道,所以她被他嚇了一大跳,手裡清潔劑就這樣倒在他身上,人人都知道蓮煾少爺是一個多愛乾淨的人啊,於是她親他她讓他別生氣,然後親著親著就變成了她坐在流理台上,然後他用唇堵住她不讓她說話,不僅這樣他還把她勉強擠出來的聲音撞得七零八落,其實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她的同學們在私底下談論她們的男友時都會炫耀她們男友在做的時候有多溫柔,前戲更是花樣百出,可即使他們已經有過多次經驗了,可他每次都按部就班,胡亂抓了幾把胸部就直奔主題,最開始總是把她弄得很疼,剛剛在廚房裡更是,現在掉落在廚房地板上的碟子碎片她還沒有時間去收拾呢,幸虧小樊因為安神劑的關係睡得很死,現在她身上還有幾處因為他的莽撞磕到的地方在隱隱作痛呢。
其實,應該生氣的人是她,是她才對!
板著臉,回瞪著他,他因為她的不服輸而微微斂起了眉頭,眼看又要開口說話了,不用猜康橋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到接下來會從霍蓮煾的口中聽到一些什麼話。
在霍蓮煾沒有把那些話說出來之前她替他說了:「又?又要說我用那雙死魚眼睛盯著你是不是?又要讓我改掉這個壞習慣了對不對?」
斂著的眉頭鬆開,他捏了捏她的臉:我的拖油瓶姐姐可真可愛。
那張漂亮的臉蛋朝著她更加靠近一點點,溫溫的聲線在這午夜裡好聽得讓人心碎,話的內容她喜歡得要死。
「航班的事情更早之前我就打電話取消改成明天上午的了,所以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鬆了一口氣,然後聽到他取消航班的事情她心裡泛著淡淡的歡喜,不,也許不僅是淡淡的,至於有多濃烈她不想去深究。
「我讓他們先走,此時此刻我想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在飛往紐約的航班裡。」
這樣啊,抿著嘴,想笑,又不想在他面前笑出來,板著臉,忿忿不平:「那你剛剛沒有給我好臉色看是什麼意思?」
他垂下眼睛,手去觸她的手指。
「以後不要和那些人玩,也不要打扮成那樣子,那樣不好,你也不適合打扮成那樣子。」
那樣子,是聖誕節的那個樣子嗎?
就像是聽到她內心的聲音一樣,他聲音又低又沉:「不僅是聖誕節的那個樣子,另外一個樣子也是。」
旗袍,紅艷艷的嘴唇,狀若無辜的笑容,沒有來由的那樣的影像使得康橋心裡一抖,不動聲色站了起來,他拉住她的手:「去哪裡?」
「我去給你收拾房間。」她掙脫他的手說。
鋪好床單,床單顏色是霍蓮煾較為偏愛的深色,確信一切都夠乾淨夠舒適之後,她朝著一直在一邊看著的霍蓮煾,說了一句我回房間了。
他再一次拉住她的手,再一次憑著他的力氣把她帶進他懷裡,午夜裡的那聲「木頭」讓她如此輕易的潰不成軍,乖乖待在他懷裡,乖乖的在他示意下躺在他身邊,乖乖的從最初背對著他變成了臉朝著他,在他的注目下垂下眼帘。
然後,乖乖的把頭枕在他手臂上,心裡想著待會他也許想要她,他說把航班改成明天中午了,不應該說是今天中午,這一別又得半年多時間,現在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一起了,他想要她就給他,反正她也喜歡他吻她摸她進入她,總覺得那樣可以忘記很多很多事情,她也和他一樣沉溺於那種時刻,漸漸的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他的呼吸聲音很容易的傳染給了她,漸漸的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中,那隻手在摸著她的身體,即使不睜開眼睛她也知道那隻手的主人是誰。
霍小樊得知蓮煾哥哥因為昨晚暴雨的關係,耽誤了航班不得不暫時住在這裡時,臉上露出了近日以來鮮少出現的歡愉,一聽到蓮煾哥哥會和他們一起早餐,更是站在康橋的身邊,說著要給她打手。
海鮮粥做完了,霍小樊說姐姐我去叫蓮煾哥哥吃早餐,康橋慌忙阻止他,現在房間亂得很,讓霍小樊乖乖在一邊呆著康橋打開霍蓮煾的房間,整個房間裡依稀還可以窺見天亮時分他們瘋狂的印跡。
站在床前,康橋怎麼也無法把現在躺在床上睡覺的霍蓮煾和天亮時分,那個對她使壞的霍蓮煾聯繫在一起,要知道他那時候可是壞透了,紅著臉叫了一聲「霍蓮煾,吃早餐了。」
外婆去世
康橋花了很多功夫做的早餐,等到中午才擺在霍蓮煾的面前,從早上到中午康橋來來去去到霍蓮煾的房間不下十次,有數次他更是對她動手動腳的。
霍小樊看著正在吃海鮮粥的霍蓮煾,說蓮煾哥哥你昨晚是不是沒有睡覺啊?霍蓮煾看來康橋一眼,康橋臉微微發燙。
午餐過後,康橋開始給霍蓮煾檢查有沒有漏掉的東西,下午航班起飛時間為兩點半,現在已經是一點了。
確信那隻雙肩包里的證件齊全康橋把包遞給了霍蓮煾,霍蓮煾並沒有去接包,而是抱住了她。
乖乖的把臉貼在他懷裡,誰都沒有說話,小會時間過去,她低聲提醒「航班時間快到了。」
「噓。」
她乖乖抿著嘴,再小會時間過去,她低低叫了一聲蓮煾,他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放開她。
時間一點點流逝著,第三次她想開口提醒他時他吻住了她,她都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著了魔,十分的主動,這裡沒有粉白色長長的圍牆,這裡沒有霍家傭人們的目光,這裡只有她和他,還有小樊,而且,今天早上她還從他身邊醒來,而且他吃她做的海鮮粥,這個房間還殘留著屬於午夜時分的醉生夢死,嘴裡拼命的去回應著他,是他的錯是他先吻她的,這個念頭使得她越發大膽起來,那個瞬間平常一直很有力氣的蓮煾少爺此時此刻好像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就這樣任憑著她,你這樣了還怎麼走,她的舉動好像惹怒了他,下一秒她的臉被動貼在了牆上,自知道理虧的她乖乖的配合著,看著他沉浸於此時此刻的旖旎光景,康橋心裡偷偷高興著,時間從來不等人的,這下他也許又要錯過航班了,蓮煾少爺可是一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可那又怎麼樣,此時此刻,他還不是和那些愣頭青一樣,痴迷於溫柔鄉,抖落在他們身上的汗水已經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他頭擱在她肩窩上,而她就像是從五千米深海海底回到水面上時,勉強撐開眼皮瞄了一下牆上的鐘表,咧開著嘴笑,心裡有小小的得意。
真好,蓮煾少爺又一次錯過航班了,是的,又一次。
而且,讓蓮煾少爺錯過航班的罪魁禍首來自於倪海棠的女兒,霍家傭人口中的拖油瓶,以及霍蓮煾口中的拖油瓶姐姐。
但是……眼睛落在不知名的所在,她讓他錯過航班的伎倆很是不光彩呢,不,不光彩也是不要緊的,只要不是兩敗俱傷就可以了。
真的不是兩敗俱傷嗎?她在心底里問著自己。
目前……目光拉離,落在他臉上,目前,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想。
錯過航班的蓮煾少爺開始了秋後算帳「木頭,你是故意的吧?」「是你先吻我的。」她狡辯。
又,又皺眉了,馬上展開反咬:「其實,我是覺得你心裡其實是想故意錯過航班的。」
他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蓮煾,我是好人。」她說著,意思是說因為是好人所以就幫你錯過航班了。
他點頭:「那麼,好人,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說看看,要我怎麼謝謝你呢?」
於是,她又使用之前的伎倆,就是湊上去朝著他的臉一陣沒頭沒尾的亂親,直到他不耐煩的說:嘿嘿注意你的口水。
於是,霍小樊的蓮煾哥哥又因為某種原因錯過了下午的航班,而且蓮煾哥哥決定了要留在這裡再陪霍小樊一晚。
這個下午湖邊放著三把摺疊椅和兩隻釣竿,兩隻釣竿已經沒有人去理會了,等魚上鉤等得不耐煩趴在康橋的膝蓋上呼呼大睡,康橋側過臉承受著霍蓮煾的吻。
眼看著快要窒息了,他放開了她,她下意識去看周圍有沒有人,這裡可不是房間,度假屋住著霍家的幾名保全。
他和她耳語:別擔心,即使看到他們也不敢說出去。
霍蓮煾的話沒什麼不好,也沒什麼錯誤,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她心裡聽著有了淡淡的酸澀。
夜幕降臨,康橋從霍小樊房間離開就看到了等在房間外的霍蓮煾,他朝著她伸手,她把手交到她手上,誰也沒有說話就朝著他房間走去,浴室里的水還在嘩啦啦響著,可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去理會了,此時此刻,她和他已經輾轉到了那個角落裡,濕漉漉的浴袍被他們踩在腳下,事後,看著他肩胛處的牙印她心疼到不行,細細密密的吻落在牙印上,被饜足的人手指落在她的發低下,溫柔的觸摸著,那一刻,她覺得她和他其實和別的情侶們沒有什麼兩樣。
頭枕在他肩膀上,因為他的一句明天你想幹什麼她開始細細計算:他得在八點起床吃她給他做的早餐,之後她留在家裡打掃衛生準備午餐,他帶小樊去划船,一邊划船一邊要說一些逗小樊開心的事情,這是她給他做早餐所得到的回報,然後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吃完午餐之後他要負責送她和小樊一起到附近超市去購物,因為冰箱空了,她和小樊還要在這裡呆上差不多一個禮拜時間,從超市回來之後她就開始做晚餐,在她做晚餐時他得陪小樊打遊戲,接下來呢晚餐做好了,他和小樊要負責把她做的晚餐吃得乾乾淨淨,然後呢……
然後他就要離開了。
垂下眼睛,康橋沒有再說下去。
從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溫柔得就像是男孩子在哄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子。
「好,都聽你的,負責逗小樊開心,負責把你和小樊送到超市去,負責把你做的晚餐吃得乾乾淨淨。」
還真的就像他所承諾的那樣,一切都按照她所希望的進行這,然,所有的一切卻在下午三點鐘戛然而止。
下午兩點半,霍蓮煾開的車停在超市門口,那是一家小型超市,因為霍小樊的事情還沒有真正平息下來,他們都戴著棒球帽,為了保險起見康橋還給霍小樊戴上口罩,在霍蓮煾找車位時康橋忽然聽到霍小樊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姐姐,在這裡你和在家裡不一樣。」
這話讓康橋迎來的片刻的呆怔。
進入超市時霍蓮煾手朝著康橋,憑著本能第一時間康橋把手往著霍蓮煾的手掌,手指觸到時因為霍小樊的那句「姐姐」迅速彈開,那一個瞬間康橋也從霍蓮煾眼眸底下,看到幾許的怔然。
三點鐘,購物車裡堆滿了日常用品,紅著臉康橋把那包餐紙蓋在白色的小盒子上,那是霍蓮煾唯一挑選的東西,幾分鐘前她和他還因為白色小盒子在較勁,她說買那個做什麼別忘了他晚上的航班,他則回應晚上八點到十一點,這段時間可以用掉一個,也許兩個也說不定,他的話讓她一張臉漲得通紅,那時那個貨架就空無一人,他低下頭猛吮她的嘴唇,等他把她吻得渾身癱軟了白色的小盒子已經放進購物車裡。
此時此刻臉上紅潮還沒有退卻,此時此刻她唇瓣還殘留著他剛剛所留下來火辣辣的觸感,藏好白色小盒子之後目光不自在去找尋他,他站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所在朝著她微微笑著,他的手機響了,拿起手機他的目光還膠在她臉上,就像是被傳染到一樣她的目光也膠在他臉上,她看著他接起手機。
眨眼時間,她看到剛剛還掛在他嘴角迅速凝結的笑容,剛剛還帶著柔情蜜意的眼眸迅速放空,無任何聚焦,宛如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縷空氣。
寥寥幾句之後他掛斷電話,然後站在那裡發呆。
她被他的樣子駭住了,往前走幾步,嘴裡叫著蓮煾手指去觸碰他,剛剛觸及就被他大力撥開,剛剛放空的眼眸重新注入情感,眼神複雜,他看著她,她清楚的看到他眼眸底下,不加掩飾的幾許厭惡。
倒退幾步,再之後他轉身朝著背對她的方向,他腳步極快,又快又急都把她的小樊撞倒在地上了。
拉起被撞倒在地上的小樊,康橋再去找霍蓮煾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那個下午她和霍小樊在超市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等到霍蓮煾,天黑時他們回到度假屋,霍蓮煾帶來的包已經不見了。
他走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這麼走了,留下她獨自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呆了許久,其實也就少了一個包而已。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時間裡,康橋和霍小樊都延續著之前的生活節奏,盡她的能力讓霍小樊放鬆,霍正楷依然會在每天晚上打電話來詢問霍小樊的狀況,每次問的內容都差不多,期間霍正楷沒有提到關於霍蓮煾的事情,康橋自然不會去問。
一月中下旬,屬於那場在便利店發生的意外事件逐漸平息,霍正楷派車把康橋和霍小樊從度假屋接回霍家。
正如康橋猜測的那樣,霍蓮煾的外婆過世了,據說霍蓮煾因為一些突發意外事故,最終沒有見到他外婆最後一面,其中時間間隔就在幾分鐘之間,就差那麼幾分鐘。
一些國外網站對霍蓮煾外婆的去世進行特別報導。
康橋在那些新聞圖片中看到了穿著黑色禮服參加外婆葬禮的霍蓮煾,他們說葬禮結束霍蓮煾依然久久不願離去。
霍正楷並沒有出現在那場葬禮上,霍蓮煾的外婆在臨死之前,表示出不讓霍正楷參加他的葬禮意願。
葬禮過後霍蓮煾的外公辭掉聯合國的工作任命,他前往非洲管理亡妻在那裡建立的幾所學校,而霍蓮煾則是按照外婆遺囑中所交代的接管了以外婆命名的基金會,最後的一張新聞圖片定額在霍蓮煾出現在DRL基金會門口的瞬間,站在那顆外婆從家鄉帶來的老樹下,神情黯然。
回到霍家康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著霍小樊到醫院去看完那位依然昏迷的十五歲少年,受害者母親神情複雜的看著霍小樊,最終沒有說原諒也沒有說不原諒。
值得慶幸的是霍蓮煾從美國請來的醫療團隊,經過對少年的會診之後給出較為樂觀的評估,他們決定下個月把少年接到美國去,那裡先進的醫療設備有助於少年的早日恢復意識。
從醫院回來之後一切開始步入正軌,康橋回到學校上課,霍小樊也在兩位保鏢的護送下回到學校。
一月末,康橋見到霍正楷,這位商人對於聖誕節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可康橋總是記得霍正楷那時說將讓霍小樊通過電視向民眾道歉時的冷酷樣子。
二月初,康橋見到一早等在那裡的周頌安,她冷冷的問他住在看守所的感覺怎麼樣,他笑得一如往昔,笑著說著還行。
在她的注目下周頌安漸漸收起笑嘻嘻的表情,那一天康橋第一次見到屬於周頌安臉上的無奈與難堪。
「對不起,當發生那樣的事情時,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里康橋都會在學校門口見到等在那裡的周頌安,汶萊的天氣雨說來就來。
那天傍晚康橋終於忍無可忍的衝著被淋成落湯雞的周頌安喊:你傻啊,一把傘才幾個錢,即使你拿不出買傘的錢也不會找一個地方躲雨嗎?
周頌安有鼻炎,每次感冒時總是讓他夠嗆。
她的話讓周頌安露出特屬於他的周式笑容,傻傻的。
一邊笑著一邊從她肩膀結接過書包,接她回家的車就停在幾十步開外所在,這幾十步里他非得幫她拿書包。
接過書包上車,車門關上,周頌安站在車外朝著她揮手,車子開走他還站在那裡,呼出一口氣康橋讓司機把車子倒回去。
車倒回到周頌安面前,康橋打開車門,對還傻傻站在那裡的周頌安語氣很沖的說:「進來吧,我送你回家。」
當康橋朝著正在開車的司機說「開好你的車」時,周頌安感覺到了來自於那位沉默的圖書館女孩的改變。
就像那位為霍家服務了半個世紀時間的老人家說的那樣「頌安,你和康橋不適合,起碼在身份上。」
這種感覺在這個禮拜里尤為濃烈,穿著制服的司機,高檔轎車,穿著名牌鞋子拿著名牌書包的康橋看著就像是誰家的公主,以前她也穿名牌鞋子背名牌書包但很少會讓他有隔閡感。
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選擇用沉默來緩衝忽如其來的失落感。
車子停在超市門口,他看著她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氣呼呼走進了超市。
小會時間,她提著購物袋又氣呼呼打開車門,看清楚她購物袋裡的東西之後周頌安咧嘴一笑,剛剛的那些失落感仿佛在笑容裡頭煙消雲散。
接過她遞他的毛巾擦拭頭髮,擦拭完頭髮之後接過熱咖啡:「小樊好嗎?」
「嗯。」應答著她在檢查購物袋裡的東西。
周頌安在購物袋裡看到了一些預防感冒的藥品,看著那些藥品心裡泛起淡淡的甘甜,喝著熱咖啡時周頌安忽然想起了他的學生。
「霍蓮煾還好嗎?」
那隻正在給購物袋裡的東西分類的手停了下來,似乎在傾聽他的話,車廂里很安靜,安靜得讓周頌安覺得怪異,片刻之後周頌安想起了那種怪異來自於哪裡。
康橋並沒有和以前一樣在他問這個話題時表現出了那種類似於刺蝟的尖銳。
頓了頓:「聽說霍蓮煾和他外婆的感情很好。」
周頌安知道霍蓮煾是外婆從小帶大的,不久前周頌安聽說了霍蓮煾外婆去世的消息,他想現在他的學生一定很難過。
她把購物袋的東西處理好,整包購物袋往著他身上放:「周頌安,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
這是周頌安第一次聽到康橋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疏離、敏感,再仔細聽的話仿佛又帶有著那麼一點點淡淡的哀傷。
周頌安偶爾也會在那被長長粉白色圍牆圍起來的角落裡聽到過傭人們的竊竊私語聲,話說得很難聽,他也數次從霍蓮煾口中聽到了「拖油瓶姐姐」這個稱謂。
「剛剛是我的錯。」放柔聲音:「以後不會再問這一類的話題了。」
許久,許久,周頌安才等來康橋的回應。
「頌安,我是我,他是他,記住了。」
你還在在乎我
三月,無憂花花開的季節,濃郁的花香和著南國的風總是讓人昏昏欲睡,那個周日康橋在無憂樹下站了許久。
沿著無憂樹下的小徑最終停在那個游泳池邊,游泳池的水依然維持著那種很清透的淡藍色,這裡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響起拍水聲。
不久之前康橋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也不知道來自於那個傭人口中,「蓮煾少爺說今年不回汶萊。」這句話就這樣輕飄飄的飄進她耳邊,接下來的時間裡她開始心神不寧了起來。
夜幕降臨時,康橋第一次打開那個抽屜,第一次拿出那隻被刻意遺忘許久的純藍色手機,她開始給手機充電,充電期間她就坐在一邊呆呆的看著。
那隻純藍色手機和之前純白色手機一樣只存著一個手機號,也還一樣一次性繳納十萬汶萊元話費。
也不知道怎麼的康橋心裡一動,然後她做了一件事情,她給霍蓮煾打電話,用那隻純藍色手機,電話接通時她手心就開始冒汗。
等待的時間籠長而沉悶,對方久久沒有接起電話。
電話轉成忙音時康橋心裡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回桌面,看著手機康橋心裡模糊想著汶萊晚上時間是美國的白天時間,按照時差計算霍蓮煾現在正在上課,要麼霍蓮煾就是把電話放在家裡,要麼就是不方便接電話。
這個晚上,康橋把那支純藍色手機放在枕頭邊,這個晚上手機一直沒有響起,早上起來康橋把那支手機放回原來的地方。
半夜時間康橋被忽然響起的聲音驚醒,側耳細聽,確認聲音來自於她放手機的那個抽屜時康橋慌忙從床上起身,因為起身動作太急的緣故她跌倒在地上,額頭一下子撞到床頭櫃,顧不得掉落在地上的拖鞋,康橋打開抽屜,手剛剛觸到那個手機手機鈴聲就停了。
手握著手機癱坐在地上,看著牆上的鐘表發呆,此時為臨近午夜時間。
發呆間手機又響起來,慌忙接起,顫抖著聲音:餵——
回應她的是沉默。
「餵。」再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聲。
來自於電話彼端那聲輕輕淺淺的「木頭」使得她心裡大大松下了一口氣。
「你昨天打電話給我時我正在上課,不方便接。」他說。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他問她。
「霍蓮煾。」頓了頓,康橋按照昨晚想的那樣說出:「小樊的事情我好像沒有和你正式的說謝謝。」
那位昏迷的少年在上個月被移送到美國,那時康橋帶著霍小樊給少年送機,那一天霍小樊得到少年母親的原諒,幾天前康橋往那邊打電話,知道那位少年第一階段的療程取得不錯的效果,他已經能通過儀器達到和家人醫生進行簡單溝通。
「霍蓮煾,謝謝你。」康橋說。
「小樊現在好點了嗎?」
「嗯。」
電話兩端都陷入了沉默,關於霍蓮煾外婆的事情她很想去安慰他,可康橋不敢,即使霍蓮煾對外宣傳,他是因為忽發事故才沒有見到外婆最後一面,可真正的原因他和她知道。
如果那天不是她纏著他的話,霍蓮煾大約不會錯過航班。
想到這裡康橋心裡一陣黯然,低低說了一聲「我掛了。」
嘴裡說著我掛了可手裡卻是遲遲沒有行動,她習慣了他先掛斷電話,可那邊他也沒有掛斷電話的意思,在電波聲音中他叫了一聲「木頭。」
「在。」她慌慌張張回答。
彼端傳來淺淺的笑容氣息,康橋不好意思揉了揉臉,然後她聽見來自於霍蓮煾的那句「以後要給我打電話時間挑好點。」
急急忙忙點頭,急急忙忙說好,她知道他那句話裡頭的意思。
「那我掛了。」
「好。」
這次他真的掛斷電話。
戀戀不捨把手機放回去,看了一眼鐘錶,凌晨兩點多鐘。
次日,霍小樊說姐姐就像是一隻大熊貓,康橋朝著他呲了呲牙。
康橋第二次給霍蓮煾打電話是在周日,這個時候是美國時間的周六,汶萊的早上時間美國的晚上時間,她剛剛吃完早餐,他剛剛吃完晚餐,他和她都不用上課,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說什麼呢?接通電話康橋就急急忙忙說霍蓮煾有人欺負我,那話裡頭有告狀的意思,霍蓮煾因為有人欺負我了我才給你打的電話。
蓮煾少爺可是說了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和小樊,說這句話其實還有另外的小小心思,你說話還算不算話,如果算話了是不是我就可以理解為你還在在乎我。
「挨打了?」那邊的聲音迅速提高。
「沒有。」老老實實回答。
然後康橋開始講,講周五她被罰跑步的事情。
事情是那樣的:周三時下午體育課,因為恰逢經期康橋拿了好處給醫務處一名護工,然後得到不用上體育課的證明,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麼的被班裡一位叫做梅麗的知道了,梅麗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體育老師,然後康橋就這樣在禮拜五的下午跑了一千米,那一千米都快要把她的腿都跑斷了。
當然康橋誇張了一些細節,比如說從三點跑到五點被她誇張成為了從三點跑到六點,又比如說她的腳都起泡了,她的腳板是起泡沒錯,可沒有一下子就起一大堆泡泡。
「木頭,你現在是跨國界告狀。」霍蓮煾說。
康橋吶吶笑了起來,然後乾乾回了一句:「是你說的,是你說不讓別人欺負我和小樊。」
「嗯。」那邊他柔聲說著:「這話永遠有效。」
禮拜一,下午三點半,康橋透過學校窗戶看著在跑道上搏命奔跑的梅麗,要在一點半時間裡跑完兩千米,這麼熱的天,夠嗆。
接下來時間裡康橋和霍蓮煾開始一個禮拜通一次電話。
四月來臨時他們從之前的一個禮拜時間通話變成了一個禮拜通兩次電話。
四月末他們開始視頻聊天,在通話內容中他們已經開始涉及一些讓人臉紅耳赤的事情,比如說這一天電話響起時她剛剛洗完澡,他問她在幹什麼她說我剛剛洗完澡,然後電話彼端迎來了沉默,然後他叫她「木頭。」
也不知道怎麼的他那聲木頭讓她心裡就那麼突的一下,應答出的那句「嗯」怎麼聽都,都像他在摸她一樣,臉頰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燙了起來,然後…「木頭,真想摸你。」
於是,她衝口而出「你回來了就可以摸到我了。」
康橋總是記得在三月初時聽到傭人們說的那些話「蓮煾少爺今年不回汶萊過暑假了。」她想讓他回來。
電話彼端沉默了,於是也不知道怎麼的腦門一熱,說出一句「我今天買內衣了,紫色的。」
康橋的同學告訴她,內衣顏色是一個女孩在潛意識裡,盼望著轉變成為女人的心裡暗示過程,白色太單調了,粉色太孩子氣了,而黑色太過於成熟,紅色太過於艷麗,最終,把目光落在那件紫色顏色的內衣上,紅著臉把它帶回家。
電話那頭依然沉默著,只是氣氛不一樣了,然後他說木頭我想看。
紅著臉應答著,打開視頻,然後把她今天買的內衣放在攝像頭前,那是一種就像是牽牛花顏色的淺紫,嬌嫩又不乏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