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見過海嘯卻沒見過她微笑> 第四十二章 嫁給我吧

第四十二章 嫁給我吧

2024-09-29 13:01:00 作者: 巒

  石榴紅襯衫換成深色T恤,長裙也變成灰色褲子,拿了橡皮圈把頭髮往腦門一束。

  深呼氣,下樓梯。

  宋猷烈等在樓梯口處,戈樾琇看了一下腕錶,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鐘。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二十分鐘後,車子駛離所謂叫不到計程車區域。

  車停在無國界醫生組織救援營地處,時為晚間八點二十五分。

  這一路上,戈樾琇沒和宋猷烈說半句話,宋猷烈亦然。

  車子停靠點距離營地大約在四十米左右。

  宋猷烈沒打開車門安全栓,戈樾琇只能幹坐等,手指在車板硬殼上輕敲著。

  從停車打不開車門時就開始敲了,剛剛敲完三十次,三十次應該為半秒時間。

  現在,戈樾琇就等著湊成六十次。

  敲完六十次宋猷烈還是不開安全栓的話,她就找一樣東西打他,找不到了就用手用腳招呼。

  她真得是受夠了。

  宋猷烈要是再惹她生氣的話,她就用一名精神病患應有的狀態招呼他。

  第三十二次——

  「你有二十分鐘時間。」宋猷烈開口。

  手指停止敲車板硬殼,拿眼睛瞪他,現在她都懶得和他說話了。

  「現在是八點二十六分,十分鐘來回時間,二十分鐘表達安慰,介於戈樾琇的臉面,可以多給出四分鐘時間。」

  這話是什麼意思?宋猷烈幹嘛不好好說話。

  似是聽到她心裡的牢騷。

  「好好說話就是,你得在九點到來之前打開副駕駛車門。」

  呵——

  手指又開始忙碌起來,在硬殼上拼命敲著,快點到六十次,她都迫不及待想向宋猷烈,展現作為一名精神病患的狀態了。

  「我們九點離開這裡,十點到家,洗完澡穿上拖鞋剛好十點半,我十點半和一位客戶約好通話,我習慣穿拖鞋和我的客戶們通話,」

  呵!

  「你要是遲到一分鐘,都會導致我錯過和客戶通話,一旦!」宋猷烈冷冷說著,「你在八點五十分前沒和你朋友提出告辭的話,我會很樂意去敲你朋友的宿舍門,提醒你時間不多了。」

  落在硬殼上的手停下,還有三次就籌齊六十次。

  咚、咚。

  「戈樾琇,你說,你那位朋友見到我時,會不會被嚇了一跳。」

  咚!

  「對了,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昨晚在地下室時,我差點砍掉你朋友的手,刀拿起時,那位嚇得臉都白了。」嘴角處掛著淡淡嘲諷,「你朋友一定很不願意看到我,我的出現會讓他回憶起糟糕的一幕,更有,讓他難以接受地是,這人和戈樾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卯足力氣的手鬆開。

  車門安全栓打開。

  「記住,你只有二十分鐘時間。」宋猷烈說。

  片刻。

  戈樾琇打開車門,挺直身體,一步一步往營地走去。

  營地值班人員一副不待見她的樣子。

  顧醫生人緣很好,顧醫生的好人緣,直接讓戈樾琇沾了點光,營地的工作人員每次見到她都是樂呵呵的。

  顧醫生遇到困難了,她作為顧醫生的好友溜得比兔子還要快。

  值班人員冷冷的把通信證往她懷裡扔。

  駐紮營地雖然面積不大,但大多數時候都很熱鬧,特別是夜晚,工作人員會把燈拉到中央場地,讓正在營地接受治療的患者圍著火光聯歡。

  現在,中央場地冷冷清清的。

  中央場地向南方位是無國界醫生宿舍樓,顧瀾生的宿舍樓就在最後一間,燈亮著呢。

  站在宿舍房門前,輕敲門板。

  側耳——

  房間裡毫無反應。

  湊近,叫了聲顧瀾生。

  還是毫無反應。

  臉貼著門板,那句「顧瀾生」還在喉嚨口,門打開了。

  隔著一個門檻,他看她,她看他。

  撓了撓頭髮,腳順著打開的房門縫隙,再輕輕帶上門,低著頭跟在顧瀾生身後。

  宿舍十分簡陋,一張床,一個衣架一張迷你書桌,二十瓦的節能燈從塑料天花板垂落。

  顧瀾生站在燈光下。

  書桌放著瓶瓶罐罐,收納櫃髒衣物成堆,這還是戈樾琇第一次見到,顧瀾生住的地方這麼亂,這是一個愛乾淨的傢伙。

  心裡嘆了一口氣。

  先是裝模作樣把他打量一番,再伸手觸他下巴,假裝被他的胡茬給戳到,再然後嘮叨起他的不修邊幅來。

  「你再這樣下去擔心討不到媳婦。」她和他說。

  顧瀾生還是一動也不動,目光定額在一個方向,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看來,顧醫生很難過,怎麼可能不難過呢,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沒了就沒了,分明,不久之前還約好去吃飯。

  那頓飯還沒吃呢。

  從後面環住他的腰,額頭抵在他背上,低低說:「別難過,你知道的,顧瀾生難過了,戈樾琇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他任憑她抱著,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是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嗎?是惦記沒吃成的那頓飯嗎?

  你答應過的,這次飯錢你來掏。

  「顧瀾生,那種感覺我懂,在十二歲時就懂了,」眼睛眯成一道眼縫,從那道眼縫看到的天空很藍,久久注視著湛藍色天空,語氣帶著埋怨,嘮叨,「媽媽,我都告訴你了,天很藍天氣很好,媽媽,你這麼聰明,你應該明白我這話裡頭的意思,如果你敢在這麼美好的天氣離開,那麼,這片天空從此以後就會失去原有的色彩,這很殘酷,媽媽,那個叫做戈樾琇的孩子才十二歲,所以,為了你的孩子著想,你應該堅持下來,這種想法很自私對吧?可那時,我想不出別的法子,可是……」

  淚水從眼角處滑落下來。

  一如那年,是人們說的,海水的味道。

  「可是,媽媽還是走了,就這麼的,在我眼前消失不見,從此以後,那個叫做戈樾琇的孩子再也沒見過藍天。」

  「從此以後,那個叫做戈樾琇的孩子,一看到錐形的東西都會瑟瑟發抖,那個早上,負責維修報時噴泉的人,把他的一個工具落在草地上,落下的工具是錐形的,那個東西把媽媽的後腦勺鑿出了一個窟窿。」

  又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媽媽是個大美人,整形師拿那個大窟窿也沒辦法,媽媽是帶著一個大窟窿走的。這讓我很生氣。」

  他的手蓋在她手上。

  閉上眼睛,湛藍天空消失不見。

  「戈樾琇,你要不要猜猜我是怎麼回來的。」他嗓音沙啞。

  搖頭,說我才不要猜,你也知道,我很懶的。

  「我用了一種極為不光彩的方式回來了,但段然卻沒有回來,當時我就不該……」

  「顧瀾生,在以後漫長歲月里,你會用你的眼睛看待一個時刻的來臨,你會是這個時刻的見證者,有飛翔夢的人見證了鋼鐵遨遊於藍天,旅者走遍萬水千山邂逅了心靈的港灣,和平使者等來硝煙散去,聽說,這就是信仰,顧瀾生,這就是你回來的原因,顧瀾生的使命是繼續,而段然的使命是結束,就這樣想好嗎?」

  沒有應答。

  「顧瀾生,我都哭了。」她和他說。

  都哭了就證明,戈樾琇是真難過了。

  眼睛一眨,又掉落下了一顆眼淚。

  臉埋在他背上。

  「顧瀾生,你也知道的,我很少哭,長得漂亮,被很多男人喜歡的戈樾琇沒有哭的機會,要哭一次很難得,你就不能答應她的請求嗎?」

  怎麼還不說話呢?

  「好吧,」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道來,「二十六歲大姑娘哭鼻子很丟臉,更丟臉的是,即使哭鼻子了,還是一點用處也沒有,顧瀾生,你就答應我,聽我的勸,好嗎?」

  終於——

  「哪有這麼勸人的?」他也嘆起氣來。

  是啊,哪有這麼勸人的。

  但也不奇怪啊,她是一名精神病患,精神病患的思維比較奇特的。

  「顧瀾生,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嗯,說得也對。」

  他站著,她把臉貼在他背上,一起看某一個物件發呆,直到那隻壁虎從牆上掉落,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

  不約而同,他拿開貼在她手背上的手,她手從他腰間鬆開。

  低下頭,看著兩雙相對著的鞋。

  「真哭了。」他低聲問她。

  「當然。」抬起頭來,讓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臉,眨巴著眼睛,但這會兒一顆淚水也眨不出來,但願眼角處的淚痕能證明她是為他哭過。

  好像……沒什麼報答眼前的這個男人。

  就眼淚吧,眼淚應該算是一種報答,能讓戈樾琇真心實意哭的人不多。

  媽媽一個,顧瀾生現在也算一個了,還有……她也為宋猷烈哭過,雖然是偷偷的哭,哭的時候心裡卻是很生氣,生氣又憤怒又悲傷。

  觸到這個名字,戈樾琇悄悄看了一眼表,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顧瀾生指尖輕觸她眼角,問她這兩天都去哪裡了?

  「去哪裡了啊……」拉長聲音,莞爾,「去見男人了。」

  看著眼前這張臉,少了二十歲出頭時的青澀和孤傲,多了一份柔美,柔美中又帶有絲絲清冷,就像此刻,眼角處淚痕還未曾干透,嘴角的燦爛笑意卻沾滿蜜汁。

  這真是一個矛盾的女人。

  眼前的這張臉,多看一眼會沉醉,多思一秒心就會沉溺。

  嗯,她說去見男人了,她真的去見男人了嗎?

  想知道答案的話……其實也很簡單。

  顧瀾生活動著手指關節。

  此舉瞬間讓她花容失色,衝著他擺著手,倒退嘴裡嚷嚷著「顧瀾生,別這樣。」

  不急於撲上去,他一米八四她一米六四,反正耗子是跑不過貓的。

  活動著手指關節,腳邁向他的獵物,她隨手拿起一個椅墊朝他扔過來,一本正經說著「顧瀾生,你要知道,男女有別。」

  冷笑,這會兒知道男女有別了?

  去年,他們的車被困在路上,坐在車廂看星星,氣氛好極了,他嘗試吻她,從額頭沿著鬢角來到嘴角處時,她「噗嗤」一聲笑了。

  為了那點面子,他只能陪著她乾笑。

  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星光璀璨。

  那顆流星划過天際,是再次吻她的好時機。

  然後……

  然後,她說了一句讓他氣得差點岔氣的話「顧瀾生,不是不想繼續,而是怕你吻完了心裡產生『,」他媽的,鬧了半天是在和男人接吻』。」

  和男人接吻?

  哪有男人長得像她這樣的,腰細得像蜜蜂精,纖腰加上小有規模的胸部,不,說小規模是謙虛了點,貼上時圓鼓鼓的,不能細細品味,品味也只能在心裡偷偷品味。

  偷偷品味簡直是要命,弄得他要麼來一頓冷水澡,要麼自己動手解決,自從在赫爾辛基收到她,從哥本哈根寄來的明信片之後,顧瀾生就沒再碰過別的女人。

  言猶在耳。

  現在,這女人居然和她講究起男女有別了。

  放肆笑著,手往前。

  把她壓在門板上,已經得到充分熱身的手指,毫不猶疑自擊她的胳肢窩。

  這是戈樾琇最怕的,呵癢。

  笑聲變成怪叫聲,怪叫聲變成陣陣哀嚎,哀嚎聲下一秒又轉換成咯咯笑聲:顧瀾生……顧……顧瀾生……

  「真去見男人了?嗯?」發動第二波。

  「顧……顧瀾生,住手……」大笑著,「快……快住手,」大笑變成了怪叫,「我……我要死了……真的。」

  哪有這麼容易死的。

  手指關節升級,一字一句:「去見男人了?!嗯?」

  「沒……」

  「沒?」

  「……是去見……見一名遠房親戚。」

  號稱自己孤苦無依的人,怎麼忽然間就冒出來一門遠房親戚了?

  冷笑,繼續。

  「真的……是我侄子……他結婚了,我……你……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我唯有以死明志了。」

  鬆開手,她癱軟在他懷裡。

  她說去見遠方親戚,顧瀾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

  用她的話說「即使我對你撒謊了,但你要相信那些都是善意的謊言,為的是不想失去你,因為……顧瀾生有很多朋友,而戈樾琇只有顧瀾生一個朋友。」

  的確,顧瀾生有很多朋友,但戈樾琇只有顧瀾生一個朋友。

  她在他懷裡一邊喘息一邊笑著,氣息溫軟。

  這是他渴望抱到老的女人。

  等她呼吸調整得差不多。

  低低說出「戈樾琇,嫁給我。」

  這一次,更直白。

  半個多月前,在象牙海岸,拿著釣到的幾條胖頭魚,他們在集市換到一瓶奶酒和三枚蒸玉米,他穿著大短褲她穿著花背心在太陽底下行走,路過一彎淺灘,海水很藍,他游泳她在岸邊啃玉米曬太陽,還真像當地人說的那樣,白得像一條白帶魚,但,這條白帶魚在他心裡卻是一條偷偷溜到岸上遊玩的美人魚。

  上前和美人魚搭訕,美人魚並不理會他,一個勁兒啃玉米,那模樣十分可愛,把他惹得心痒痒的。

  晃了一下頭,幾滴海水從他發末上掉落到她臉上。

  她沖他皺鼻子。

  更可愛了。

  再晃了一下頭。

  皺鼻子改成瞪眼,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戈樾琇,我有沒有榮幸當你第五任丈夫?」他問她。

  想起她之前結了四次婚,他決定讓她暫時當一會白帶魚。

  這條白帶魚結了四次婚,奇妙的是,每次從結婚到離婚都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這是白帶魚自己告訴他的。

  只是,他沒有和她說,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參與她的前兩次婚姻,甚至於,他還請了她的第二任丈夫喝酒。

  他的話讓她當場一愣,停下啃玉米動作,滿腹疑惑瞅著他,眼睛打著問號,他還以一本正經眼神回視。

  於是她又開始啃起玉米來。

  他等著她把玉米啃完。

  從她手中接過玉米核,遞上餐紙,問:「戈樾琇,我有沒有榮幸當你第五任丈夫?」

  這次,她沒讓他等太久。

  接過餐紙,笑著搖頭。

  「為什麼?」他問。

  她歪著頭,做出很是認真考慮的表情。

  一會兒。

  「我可不能害了你。」戈樾琇說。

  說完,他手機響了。

  一夥當地武裝分子闖進他們的醫療站。

  關於「戈樾琇,我有沒有榮幸當你第五任丈夫」這件事情他們都沒再談起。

  現在!

  「戈樾琇,我有沒有榮幸當你第五任丈夫」直接變成「戈樾琇,嫁給我。」

  「戈樾琇,嫁給我。」低低在她耳畔說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