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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照片上的女孩

2024-09-29 13:00:13 作者: 巒

  十個階梯走完。

  階梯銜接著的是類似於閣樓的所在,閣樓唯一堆放的物品是一個塑料箱子。

  張純情一步步走向塑料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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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塑料箱子放的物品並不多,一套挪威語譯製的《教父三部曲》、一隻簽名的冰球手套、一個音樂盒、兩個塞著瓶塞的玻璃瓶、一個搖鈴、還有一隻鐵皮盒子。

  音樂盒很漂亮,琉璃製作的穹頂,穹彎下是一個迷你冰雪世界,拇指大的小少年是這個冰雪世界唯一的主人。

  打開音樂盒發條。

  瞬間,熟悉的旋律像湖面上的漣漪徐徐展開:

  嗨,朱迪,別沮喪。

  找一首哀傷的歌把它唱得更快樂。

  記得把它唱入你的心田。

  世界就能開始好轉。

  伴隨熟悉的旋律,穹彎里的世界漫天飛雪,小少年在雪中一圈又一圈滑行著。

  跟隨旋律低聲哼唱,打開鐵皮盒子。

  鐵皮盒子裡放著幾張來自于格陵蘭島的明信片和幾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處於冰天雪地的小村子,小村子也就十幾戶人家,這十幾戶人家房子屋頂牆壁大多數以紅色為主,幾個戴小氈帽的孩子穿著冰鞋在碼頭上嬉鬧;第二張照片還是這個小村子,一個臉被凍得通紅的漢子手裡拿著剛釣到的鮭魚。

  第三張是面容姣好的女人坐在鞦韆上,和女人坐在鞦韆上的,還有目光正注視遠方的小小少年,小小少年的發末沾著金色陽光,當時拍這張照片的人一定很懂光影,在光影的烘托下,小小少年發末上的金色陽光仿佛一觸及就會跑到指尖上。

  注視著小小少年的臉盤,心裡模糊想著,原來,宋猷烈小時候長這樣。

  看著非常討喜,是老師們一眼就會喜歡上的孩子,別的孩子都在吵鬧,但就只有他安靜坐在座位上。

  從神態乃至肢體語言判斷,坐在鞦韆上的女人應該是宋猷烈的媽媽。

  最後一張照片裡人物最多,以大片葡萄園為背景,宋猷烈和他的媽媽也出現在這張照片上,除去宋猷烈和他的媽媽,還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以及一個年紀大約在十歲出頭的女孩。

  照片裡的男人是戈鴻煊,挨著戈鴻煊站著的女人很美麗,美得讓張純情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這應該是戈鴻煊的妻子,也只有這樣的大美人才讓戈鴻煊念念不忘,宣稱不會再娶。

  至於那女孩的身份應該不難猜。

  張純情目光落在女孩臉上,想起那時宋猷烈說的話「也就那張臉勉強還能看。」這話經過轉換後就變成了「她長得還可以。」

  十歲出頭的女孩眉目還沒長開,但衝著媽媽那樣的容貌不是大美人也會是小美人了。

  看著宋猷烈和小女孩緊挨著的肩膀,怎麼看都有點青梅竹馬的那種意思。

  閣樓光線不是太好,把照片往較亮的光源處,張純情想再去仔細看時,一片陰影投遞在了照片上。

  指尖一抖,照片掉落在地上,抬頭,觸到那雙眼眸時,腳一軟,從半蹲著變成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宋猷烈居高臨下看著她。

  來者不善呢。

  宋猷烈關上了音樂盒的開關。

  周遭瞬間死般靜寂。

  關上音樂會,撿起照片,幾個眨眼功夫,塑料箱子不差一毫放回原位,看都不看她一眼,宋猷烈往樓梯方向走去。

  灰溜溜從地上站起,跟在宋猷烈後面,下了一個台階又忍不住回望,那個塑料箱孤零零躺在那裡,寥寥幾樣,那也許是一個孩子全部的童年。

  想起自己一塊空地也找不出的閣樓,張純情心裡發酸。

  看著宋猷烈的後腦勺,澀聲開口:「宋猷烈,我……」

  最終張純情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宋猷烈把工具箱往她面前一扔,意思很明顯,讓她把被破壞的窗戶恢復原狀。

  「我認識一名維修工,我可以給他打電話。」張純情涎著臉,看了宋猷烈一眼,硬著頭皮,「好吧,我可以試一下。」

  張純情搗鼓著被她撬開的窗戶缺口,樓梯已經被收回去,宋猷烈站在另外一扇窗前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每個人都有童年記憶,怎麼想,這個房間和那個樓梯都讓宋猷烈的童年添上一縷神秘色彩,之所以這樣是不是因為宋猷烈的童年,發生過什麼不堪回憶的事。

  「啊——」冷不防叫出聲,捶到手了。

  所以,幹活不能三心二意,張純情把注意力放回維修窗戶上,但不過小會時間,眼睛又忍不住去看站在窗前的人,真的是一點都沒有移動來著,低頭看被捶到的指頭,已經腫了。

  她不需要誰來關心!

  狠狠掄起榔頭,她要不要給窗戶來上重重一錘,看他能不能聽到,即使被破壞的窗戶已經恢復到了百分之八十。

  真的要怎麼做嗎?要這樣做宋猷烈肯定會更生氣吧?

  宋猷烈的辦公室助理告訴她,宋先生生氣時大多數是不說話。

  從在閣樓發現她後,宋猷烈還當真沒說一句話。

  這樣一錘下去,宋猷烈會不會說話?

  思想間,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張純情嚇得榔頭差點掉落在地上。

  聲響來自於宋猷烈的手機。

  手機飛快被接起。

  接起手機,打開門,眨眼間,窗前沒了人。

  接手機動作可真快,離開動作也快,張純情衝著宋猷烈離開的方向做出丟榔頭的動作。

  沒有了宋猷烈,幹活輕鬆很多,效率也快。

  被破壞的窗戶恢復原樣,把工具一一放回工具箱,直起腰回過頭去,張純情就看到斜靠在門框處的宋猷烈。

  又……又把她嚇了一跳。

  「弄好了?」他問她。

  宋猷烈說話了,這是不是意味他不生氣了?站停在宋猷烈面前。

  從臉上表情判斷,他似乎不生氣了,不僅不生氣,而且看似心情不錯的樣子。

  其實是從聲音判斷的,她還沒那個本事,能從這張臉上看出主人的心思,臉是不行,但聲音可以。

  張純情從小就對聲音很敏感,動物的聲音,人的聲音,風的聲音海的聲音。

  宋猷烈的語氣出賣了他的心境,讓他心情變得不錯的,也不知道和那通電話有沒有關係。

  「瑪麗安給你準備了早餐,吃完早餐我讓人送你回去。」他和她說。

  點頭。

  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

  她看著他下台階的腳步,七個台階宋猷烈就有四次腳都踩到台階邊沿處,這一點也不像她所熟悉的,宋猷烈平常下台階時,每一步都走得很平很穩腳踩在正中間。

  宋猷烈一言一行一看就知道,是經過極具苛刻的訓練,在他無懈可擊的表現背後,必然有一個幕後團隊,這個幕後團隊會有專門的人告知他,腳踩在台階邊沿容易會滑倒,他是一個不能犯這種錯誤的人。

  第八次,宋猷烈的腳再次偏離台階中心。

  不知道為什麼,張純情不喜歡這個時間點的宋猷烈。

  腳步飛快越過他,一個腳步跨越兩個台階,搶在他的前面,回頭,衝著他咧嘴笑。

  笑得很是沒心沒肺,聲音也是,問:「宋猷烈,照片裡的小女孩是誰?」

  宋猷烈停下腳步。

  怕他不明白她口中說的小女孩是指誰,手指在半空中勾勒出小女孩的模樣,長發、纖瘦、大眼、說著:「就是在葡萄園……」

  「她就是那些人口中的SN能源繼承人。」

  回答得可真乾脆,但是呢,語氣有點不好來著。

  「她……」拉長聲音,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宋猷烈,「她小時候長得很漂亮,現在……也像小時候那般漂亮嗎?」

  宋猷烈看著她:「她長得漂亮還是不漂亮,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心裡猛點頭,嘴上卻是:「我只是比較好奇,有些人小時候長得漂亮,但長大後就變得很普通。」

  「你還是去問她的前夫們。」

  「啊——」張純情有點反應不過來。

  宋猷烈嘴角處有毫不掩飾的嘲諷,說:「她現在到底漂不漂亮,這個問題她的那些前夫們,比我更加適合回答。」

  前夫?還是那些前夫們?

  宋猷烈身體已經越過她。

  「張純情!」

  「是。」脆生生應答,心裡忽然間歡快起來。

  宋猷烈已經下完樓梯,而她還站在原地。

  「過幾天你也許就會見到她,到時你就知道她長大後,到底是漂亮還是不漂亮。」隔著幾個台階,宋猷烈和她說。

  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現在,照片裡的小女孩長大了,漂不漂亮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她現在比較好奇地是,SN能源繼承人到底有多少的前夫。

  正確的算法,三個以上才能以前夫們來形容。

  前夫們?

  我的天!

  穿著花上衣正在廚房忙碌的黑人婦女,就是宋猷烈口中的瑪麗安,瑪麗安一早就和她丈夫去超市採購。

  瑪麗安夫妻兩年前從辛巴威來到約翰內斯堡,機緣巧合之下,宋猷烈成為瑪麗安夫妻的僱主,正在砌圍牆的是瑪麗安的丈夫亞諾,幾天前,一頭角馬闖進院子裡,他得砌高圍牆來防住野生動物。

  關於自己的僱主在瑪麗安口中什麼什麼都好,想了又想後才勉勉強強說出「宋先生不大愛說話。」

  張純情早餐吃得很慢。

  這裡不是居民區,瑪麗安很少能遇到陪她聊天的人,瑪麗安很愛說話。瑪麗安說這棟房子是宋先生自己攢錢買的,宋先生工作日比較少回來,通常都是周末才回的家,也試過幾個月不回來。

  「你是宋先生第一個帶回家的姑娘。」瑪麗安朝她眨眼,片刻,又補上一句,之前宋先生有沒有帶女孩子回家我就不知道了,宋先生四年前買下這塊地,這個房子的房齡在三年或者是三年半之間。

  張純情繼續逗瑪麗安說話,瑪麗安又把話頭饒到前面去,宋先生什麼什麼都好,不管外界怎麼評論他,在她眼裡那個被稱為諾維喬克的年輕人,和她辛巴威老家的侄子沒什麼兩樣,是上進青年。

  「宋先生是我見過最為好學的人,他常常在書房一呆就是一天。」瑪麗安說。

  看來,瑪麗安對自己僱主的了解來來回回也就以上幾樣。

  「宋先生會說很多國家語言。」瑪麗安說。

  這個她早就知道了。

  「宋先生從來不參與到那些,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破事。」瑪麗安說。

  張純情心裡暗自發笑,真要有這樣的,也是女人們為宋猷烈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宋先生是我見過最好的小伙子,可惜我只有侄子沒有侄女。」瑪麗安說。

  又回到讚美自己僱主的話題上了。

  第N次張純情目光往廚房門口,宋猷烈把她帶到廚房後就玩失蹤了,這個上進青年都不吃早餐嗎?

  清了清嗓子,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很是自然:「他不吃早餐嗎?」

  「宋先生嗎?」瑪麗安頭也不抬,把一勺勺香料盛到玻璃罐里。

  「當然。」很是自然回答。

  「宋先生早就用完早餐了。」瑪麗安說。

  原本甜膩的奶酪食品瞬間變得索然無味,張純情看了一眼腕錶,已是差不多九點半時間,宋猷烈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不遠處傳來機車發動機的聲音。

  瑪麗安放下手頭上的活,側耳傾聽,微笑著說:「宋先生要去看阿布了。」

  阿布?張純情放下杯子,看著瑪麗安。

  瑪麗安樂呵呵說道:「阿布是一隻鴕鳥。」

  阿布是宋猷烈寄養在野生動物園的一隻鴕鳥,也不知道寄養了多久,瑪麗安來的時候,它就存在了,國家野生動物就在附近,宋猷烈每次回來都會去看它。

  「我猜,阿布對於宋先生來說是特殊的,他每次離開前都會特別交代,讓我丈夫每隔幾天就跑一趟動物園。」

  機車的聲音由遠而近。

  「我猜得沒錯。」瑪麗安走到窗前。

  張純情也來到窗前,剛一站停,機車噪音從窗前呼嘯而過。

  她只能看著開機車的人鼓起的襯衫,眨眼間人和車就置身於赤色荒野中,機車揚起大片黃色塵土,那人風一樣,一騎絕塵。

  這光景,像幼年看過的西部片,穿長筒靴戴牛仔帽騎著馬的英俊青年在原野中飛奔,於夢裡,於海市蜃樓里。

  張純情回到公寓已是中午,一打開門,就迎來了飛來物。

  伸手,飛來物結結實實被抓在手裡,看了一眼臉上寫滿看好戲表情的貝拉,張純情再去看飛來物。

  這是一疊報紙,發行方為她的老東家《城市報》。

  《城市報》頭版頭條標題讓張純情看得心驚膽戰,宋猷烈終於擺脫了零緋聞的標籤。

  到底是何方神聖讓宋猷烈擺脫了零緋聞的標籤?還是,這又是一起造謠事件?

  觸目驚心的標題下是幾張圖片。

  圖片裡,男人背著女人,背景分別是某夜店、某夜店門口、某停車場、最大的那張圖像分別給出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的臉部大特寫。

  這下……完蛋了。

  為了營造出零距離感,張純情在《404錯誤》公開自己的私人電子郵箱地址。

  此時,她已經預想到她的電子郵箱將會迎來雪花般的電子郵件,這些電子郵件應該不乏類似於「婊.子」「醜八怪」「飛機場」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暱稱。

  昨晚酒吧的那幾道白光並不是來自於她的錯覺,真有人跟拍了她和宋猷烈。

  兩個半鐘頭後,約翰內斯堡以南八十七公里,駐南非無國界醫生醫療救援營地,剛剛上完班的工作人員經過宿舍走廊,聽到隔著門板傳來的手機鈴聲。

  手機鈴聲一遍一遍響著,單調而枯燥。

  工作人員折回幾步,透過半邊窗戶看到披頭散髮躺在床鋪上的女人,鞋子沒脫,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在響個不停,聲音不是一般大。

  這樣還能睡得著,看來是被累壞了。

  那是顧醫生的朋友,一名持有聯合國特邀觀察員執照的自媒體記者,幾天前來到營地,據說是投靠顧醫生來的,顧醫生比她早來一個禮拜。

  這些自媒體記者們好聽一點說是挖掘世界真相,難聽一點是自討苦吃。

  宿舍採用塑料複合材料製作,隔音效果幾乎等於零,手機鈴聲還在響著,在這安靜的午後顯得十分刺耳,但床上的女人還猶自呼呼大睡。

  好在,手機鈴聲很快停下。

  工作人員打了一個哈欠,連續上了十個小時的班,睡意已是虎視眈眈。

  剛移動腳步,宿舍里的手機又響了。

  想了想,工作人員來到宿舍門前,抬手,敲門。

  「咚、咚、咚。」

  毫無反應。

  工作人員只能把嘴巴湊進門板處,提高聲音:

  「菲奧娜。」

  又……又是誰?!

  吵死了,戈樾琇頭深深往著枕頭埋,一個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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