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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日禮物

2024-09-29 13:00:09 作者: 巒

  是貝拉來了,貝拉還帶來蛋糕。

  是她喜歡草莓味蛋糕,在眼帘即將瞌下時,又用力一扯。

  不是貝拉。

  眼前這個人,她已經有十六天沒見到了,十六天前的,那次見面也是匆匆一個照面,那時在辦公樓公共大廳,她低頭刷手機,在此起彼伏的「宋先生」中抬起頭來,他迎面而來。

  說不清是在看她,還是在看他的某一名員工。

  套用媽媽的職業行話形容:宋猷烈,是一門紛繁複雜的語種。

  這是張純情在過去一年時間裡,對這個男人的全部理解。

  草莓味蛋糕輕放在她面前,酒杯被拿走,縈繞在身邊的氣息熟悉又陌生,周遭安靜極了。

  

  那聲「張純情,生日快樂」和外面的「生日快樂」同步,今晚,在酒吧慶生的還有一名亞美尼亞姑娘,亞美尼亞姑娘的男友還準備了求婚戒指。

  外面好不熱鬧。

  貝拉說了,得讓宋猷烈給她唱生日歌。

  眼帘也懶得掀開:「宋猷烈,給我唱生日歌。」

  還真的是好上司。

  她的上司啊,歌唱得真不怎麼樣,但好在聲音好聽。

  生日歌唱完了。

  貝拉說了,生日歌唱完了就把整個蛋糕往他臉上砸,她心裡倒是想,可她今晚喝了很多酒,怕是站都站不住。

  那就把砸蛋糕換成別的吧。

  換成索要生日禮物。

  手掌往著天花板:「生日禮物。」

  「張純情,我帶來了生日蛋糕。」他說。

  「你只不過跑了一趟蛋糕店而已,這不算生日禮物。」她說。

  草莓蛋糕一看就知道來自於貝拉的手筆,宋猷烈只不過代勞跑了一趟而已。

  「來時太匆忙,改天再補上。」

  這個男人一直就是這樣,他不說「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沒準備禮物」,而是換成另外一種不讓她感到難堪的說法。

  「不,我現在就要。」借著酒勁,趁著這短暫的清醒時刻。

  和自己上司說這樣的話,就不怕被解僱嗎?

  不,這男人脾氣好得很,最開始張純情沒少利用,寫在聘用書上的權限,問他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只要時間允許,都會得到很詳細的解答,碰到雞蛋挑骨頭的問題也不惱。

  他正在把她幾樣私人用品放到包里,之後是手機,拉上包包拉鏈,再去撿被她丟在一邊的鞋。

  脾氣可真好啊,完全沒半點架子。

  兩隻鞋整整齊齊擺在她面前,微欠下腰,嘴角處笑意淡淡:「讓宋猷烈給張純情當五分鐘僕人人,你覺得這個生日禮物怎麼樣?」

  讓宋猷烈給張純情當僕人,這點子似乎不錯。

  「女士,」宋猷烈朝她伸出手,「需要我為您穿上鞋子嗎?」

  看著宋猷烈的手,那真是特別漂亮的一雙手,讓這雙手為自己穿鞋,一定是很浪漫的事情,不,不,和浪漫無關,是讓仇家給自己穿鞋很不錯。

  最後一秒,張純情拍開那雙手。

  抓住即將渙散的思緒,問:「宋猷烈,你辦公室那個戴巴拿馬帽子的姑娘是誰?」

  張純情總是記得被釘在牆上的照片,碧海天藍,巴拿馬帽下的笑容,那笑容越來越清晰,然後,有一天,那笑容神奇地跑到她夢中。

  在夢裡,笑容變成了笑聲,一串串的,像酷暑時節,一顆顆冰粒在調酒師手裡上下晃動的聲響,伴隨調酒師手腕力道越來越為柔和,冰粒逐漸和檸檬酒混合在一起,成為盛夏最好的解暑飲品。

  宋猷烈沒有回答,於是她帶著不耐煩的語氣把問題重複了一邊,末了還補充一句:「為什麼要用飛鏢釘她的眼睛?」

  「看來你喝了不少酒。」他和她說。

  是啊,她是喝了不少酒,大約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拋棄自尊驕傲去問那個問題。

  「張純情,你還能走嗎?」他問她。

  「回答我。」固執說著,「幹嘛拿飛鏢釘她的眼睛?」

  片刻。

  「嗯……」他拉長著聲音,「如果說這是一種特殊的打招呼禮儀,這個答案女士您滿意嗎?」

  鬼扯!

  「她是誰?」問題回到原點。

  「對於我而言,那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很是乾脆利索的回答。

  「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腦子開始暈乎乎了起來,嘴裡喃喃自語,「對你而言,她真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嗎?就只是那樣嗎?」

  關門聲把張純情從暈乎乎中勉強拉了回來,周遭事物像漂浮在半空中,手下意識間摸索著,觸到柔軟的頭髮,順著發末是肩膀,堅實寬厚。

  現在,她應該是在宋猷烈的背上。

  那個問題忽然間變得不重要了起來,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她在他背上。

  他背著她走出包廂,酒吧人很多,他背著她從一個個人縫中穿過,周遭電子舞曲聲混合著男女的打情罵俏聲,眼皮可以感覺到一道道鐳射光線從他們身上來來回回著。

  昏昏沉沉中有什麼撬動她的神經,用力扯開眼帘,分不清那迎面而來的白光是鐳射光線還是相機的閃光燈。

  無奈眼皮似乎被澆上一層膠,也就只扯開三分之二又合上了。

  出於職業敏感。

  「宋猷烈,好像有人在偷拍我們。」她和他說。

  他停下腳步。

  「你喝多了。」他和她說。

  是她喝多了嗎?那幾道白光來自於開生日會的場地,也許是亞美尼亞姑娘接受了男友求婚,這樣的時刻自然是值得紀念,有人拿起相機拍照。

  思緒又開始飄開,飄遠,依稀間,張純情聽到宋猷烈在叫她的名字,「別吵,我困」她回應他。

  張純情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

  第一時間存在於她腦海中的是:太安靜了。

  她住的公寓位於農貿市場附近,也只有到晚上才能安靜下來。

  顯然,現在不是晚上,落在眼帘處的強光告知她。

  奮力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裝飾物寥寥幾樣,房間色調以深色為主,陽台門半拉開著,第二時間張純情去看自己的衣服。

  是昨天的那身衣服,張純情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從床上起身,打開房間門,赤腳順著樓梯往下,當看到停在門口的那輛車時,張純情一顆心才徹徹底底放下。

  那是宋猷烈的車,這應該是宋猷烈的住處了。

  昨晚,想必是她醉得連公寓地址都說不出來,無奈之下,宋猷烈只能把她弄到自己住的地方。

  也就是說,現在她所在地方有可能是,SN能源執行長的住處了,她得好好看一下。

  切——沒有大得讓人瞠目結舌的游泳池、沒有大車庫、沒有大花園、更沒有穿著制服的傭人,也不見草坪工人的忙碌身影。

  富人們喜歡的噱頭一樣都沒有。

  這是再普通不過獨棟居民樓,就和停在門外那輛其貌不揚的德國車一樣。

  主人不在呢,張純情回到之前的房間,拉開陽台門。

  房子雖然不怎麼,但地點選得好,站在陽台上視野開闊,湖泊綠植一一展開,不遠處是生態園,透過圍欄,一隻只斑馬在悠閒漫步,上午九點左右時間,還沒有散開的霧氣低空漂浮在平原上,像莫奈的筆觸。

  張純情大大呼出一口氣。

  今天是周末,什麼事情都不用乾的周末。

  主人不在,也許她可以利用這個什麼,都不用乾的周末做點什麼,比如說,從仇家的巢穴搜出若干罪證什麼的,說不定她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踏進這個房子。

  房子為兩層半結構,一層廚房客廳餐廳外加一個半開放式的撞球室,二層三間客房一間書房還有一個健身室,健身室放得最多地是冰球裝備,三層樓有兩間房間和一個大露台,兩間房間緊緊挨著,往西南方向的房間格局看起來大一點,張純情試探性輕輕一推,房間門沒有上鎖。

  房子主人一點都不擔心有竊賊光顧嗎?

  回過頭來想,這裡是約翰內斯堡軍事據地,竊賊們對於這個地方只有唯恐避之不及。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主人房了,手掌稍微一發力,房門應聲而開,她猜得沒錯,這是宋猷烈的房間。

  張純情心裡碎碎念著,宋猷烈,你最好不要被我逮到小辮子。

  還不到五分鐘時間,張純情就對主人房失去了興趣,什麼也沒找到,整個房間給她的印象是,房間主人是一名好學的年輕人。

  不甘心,張純情又翻了一次書架床底,那類以女人身材為賣點的雜誌,對於這個房間是一個絕緣體。

  房子主人還真是一個沒任何不良嗜好的好學青年,這可真不像話,張純情揚起了嘴角。

  揚起的嘴角下一秒又抿上了,她現在應該板著臉才對,因為她沒能逮到仇家的小辮子。

  沒逮到就沒逮到,反正以後機會多的是。

  帶上房間門。

  緊挨著宋猷烈房間的另外一個房間房門關閉,張純情伸手一推,門沒有應聲而開,門被反鎖了。

  反鎖就反鎖,反正宋猷烈的房間她已經看了。

  走了幾步,張純情又退回來,說不定宋猷烈的重大罪證就藏在這個房間裡。

  重新回到宋猷烈的房間,直接拉開陽台門,果然,兩間房間的陽台是相通的,想了想,張純情爬上陽台欄杆,順著陽台欄杆來到另外一個陽台上。

  陽台門也是反鎖著的。

  要打開陽台門也有別的法子,可以從靠近陽台門的窗戶下手,她以前在《城市報》工作時,從帶過她的主編那裡學了一手,蹲點跟拍潛入私人住宅難不倒她。

  撬開窗戶門,手從窗戶伸進去打開反鎖的陽台門。

  打開陽台門,張純情第一時間就後悔了,房間什麼也沒有。

  這個房間採用極為柔和的色調,從天花板到牆紙再到窗簾都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只是——整個空間空蕩蕩的。

  真的是空蕩蕩的,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連一片葉子也沒有。

  張純情呆站著,宿醉後的弊端,此時才顯露了出來,腦子一片空白,目光慢悠悠地沿著房間沒處角落。

  風從陽台門灌進來,推動著豆沙綠的窗簾,隱隱約約中有一個白色小物件露了出來,白色小物件咋看像房間照明開關。

  它是不是房間的照明開關呢?

  手指往著白色小物件,一按,燈沒有一盞一盞亮起,倒是左邊角的天花板發生了神奇的變化。

  其實,那也算不上是什麼神奇的變化,只是空蕩蕩的房間忽然間多出一個會動的東西,讓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會動的東西緩緩從天花板處降落,穩穩噹噹橫在她面前,怎麼看它都像一把樓梯。

  啞然失笑。

  那就是一把樓梯,而且,樓梯口是向著她的,數了數,十個階梯,階梯末端銜接著另外一個空間。

  那個空間會是什麼呢?

  諾維喬克,暗沉的夜裡,一些人躲在角落低聲議論這號人物。

  談論他用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成立的那支空中運輸隊,據保守估計這支空運隊起碼有五十架運輸飛機以上的規模,沒人知道這支空運隊的藏密地點,只知道這支空運隊一次次往返於美國和索馬利亞之間,偶爾也會跑幾趟俄羅斯,一旦這支空運隊出現,索馬利亞地下市場就熱鬧了,裝滿輕重型武器的貨櫃從索馬利亞走海路進入整個非洲大陸的軍火市場。

  「據說,他還和哥倫比亞游擊隊做生意。」有人壓低嗓音說。

  眾所周知,哥倫比亞游擊隊的買賣從來都是以毒品代替現金。

  這些都是貝拉告訴張純情的,猜猜,她是怎麼回答貝拉的,她說不是他們也會是別人。一年前宋猷烈和她說過類似的話。

  「張純情,你瘋了。」貝拉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關於宋猷烈,張純情知道得比貝拉還要多上一點點。

  聯合國安理會S/2013.633文件顯示,宋猷烈在格陵蘭島出生,分別持有俄羅斯、美國、烏克蘭、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會俄語、漢語、英語、法語、挪威語和葡萄牙語。

  張純情還知道,這份文件還會不斷被完善,當完善到一定程度時,宋猷烈的辦公室會迎來一批又一批不友善的訪客,也許有一天說不定這些訪客們能如願帶走宋猷烈。

  那就等那一天到來吧,她呆在他身邊,直到那一天到來。

  然後,等她去往另外一個世界見到杜立新時,她會和杜立新說,我見證了那個時刻。

  即使順著樓梯,張純情發現了宋猷烈的罪證,她也不會說什麼,不過,她還是很好奇,到底順著這個樓梯她會發現什麼。

  腳穩穩踩在第一個階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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