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念舊恩韓信不自立

2024-09-29 11:55:34 作者: 朱宏

  霸王見韓信不受其招,又聞廣武山增兵十餘萬,心甚惡之。

  加之糧食不濟,軍無戰心,遂終日悶悶不樂。虞姬看在眼裡,痛在心頭,不知如何使夫君釋懷,只能陪夫君對飲,或為夫君操琴舞劍。鍾離昧見之,對左右說:「戰事方急,大王不顧軍務,如何進取,吾當諫之。」遂往大帳來見,衛士稱:「大王正在後帳休息,不許任何人來見,將軍且回。」鍾離昧道:「吾有軍情,需即刻稟報,煩予通報一聲。」衛士又說:「大王曾言,如有不聽者,格殺勿論!」鍾離昧大怒,推倒衛士,直入內帳。其時,霸王正與虞姬對飲,見其闖入,乃拔劍喝問:「汝要造反乎?」

  鍾離昧跪拜道:「臣下不敢,只是韓信得齊,燕、貉助逆,漢軍日益氣盛,大王若沉迷酒色,西楚危矣!」霸王卻輕描淡寫地說:「寡人乃西楚霸王,有萬夫不當之勇,劉季縱有百萬庸夫,能奈我何!」鍾離昧頓首泣喊道:「大王若如此,西楚危矣!武信君興業不易,望大王三思!」霸王聞言,大怒,令武士退出斬之。

  虞姬在旁勸阻道:「鍾離將軍如此,亦是一片赤心,請大王恕罪。」霸王乃令重責五十軍棍,趕出大帳。鍾離昧受棍,黯然而退。虞姬又勸:「鍾離將軍所言非虛,漢兵四下略地,望大王早定對敵之計。」霸王大醉,竟怒斥:「汝一婦道人家,豈可問及軍務!」虞姬遂不敢言,只得仍與霸王對飲。楚軍將士見霸王如此,各自嗟嘆,於是軍心漸墮,士氣低落下去。

  

  楚營之中的情況,有細作報入漢營,漢營諸將皆竊喜,張良對漢王建議:「項羽久圍不克,銳氣已失,不如乘勢出兵收復南地,以為呼應。前時大王得英、彭相助,脫得厄難。奈何英布失國,委身於大王左右,如何能為大王共取天下出力?今漢、楚相拒,兵集中原,大王何不拜英布為淮南王,使其南收其土,北援大王,豈不勝使其獨守一城乎?此乃借雞生蛋也。」漢王說:「楚雖失勢,但項羽生猛,尚難力戰。便是分兵拒敵,恐仍是捉襟見肘,如何再予英布人馬收淮南?」

  張良道:「英布勇武,不在項羽之下,南人無不咸服。九江乃其起身之所,若往收其散軍,絕非難事。加之英布與衡山王吳芮有親,項羽殺吳芮之女,削其王號,已結下仇怨,英布復國,量其必鼎力相助,自然不勞大王費心。而英布感大王之恩,必感激流涕,並力相助。到時,韓信擊楚之東,英布擊楚之南,大王擊楚之西,彭越擊楚之腹,項羽縱有翻天覆地之能耐,又怎能分身抵擋四處雄兵?」漢王聞之大喜,當即拜英布為淮南王,助其數千人馬,使其南略九江諸地。其時,英布正守宛城,聞令大喜,遂拜謝王詔,領人馬及朱建、赫賁故部,辭漢王往南而去。

  英布領兵來到城父,被楚司馬周殷察覺。周殷本在九江籌糧,知戰局已變,楚勢日減,漢兵早晚來犯,便在各處設下暗探,以防不測。英布發兵,早有人報知,周殷不敢輕敵,乃親至城父,設計阻擋之策。英布因為兵少,又見有軍攔阻,便不敢冒進。周殷亦深溝高壘,堅守不出,遣人飛報霸王求兵來援。然而霸王終日醉酒,不問軍事,來使十數日不得見,霸王屬下亦不敢分兵,來使只得仍回城父,還報於周殷。周殷驚嘆:「項王何至於如此!」欲親往進諫,又知霸王性情剛烈,去則恐自取其辱。欲背之投漢,又思武信君之恩,不忍相離。無奈之下,只得竭力周全,勉強拒敵。英布知漢王尚不能分兵來助,自己獨力亦難速下,便立營對峙,數月沒有交兵。

  再說齊王韓信,理順了朝事,便遣使攜書投往高密,一來為曹參論功定爵,二來詢問膠東敵情,以定後計。使者出城數里,卻遇曹參已回。原來曹參自留守高密,見城池為田既所焚,已成一片荒地,不能修復,便欲在高密之南六十餘里處,重建一城。

  於是遣人往近鄉召集勞工,好言安撫,安頓住食,厚與錢糧,使之誠心築城。高密百姓因田既一路作孽,流離失所甚多,如今見曹參善待民眾,皆來依傍,使得修城人丁絡繹不絕,未出兩月,高密新城已大體完工。曹參便將築城勞力,盡安置於城中居住,一時間人心大快,從者眾多。消息傳到膠東,田既部下皆有相投之意,於是自起謀變,將田既、田顯殺於即墨,持二人之首級渡膠水,獻於曹參。曹參由是兵不血刃得平膠東。安民已畢,遣別將代守高密,自領軍班師迴轉北海而來。

  韓信但聞曹參已回,急傳來見。曹參已知韓信稱王,乃以王禮參拜。禮畢,將膠東之事詳盡告之。韓信喜出望外,盛讚曹參之功,又對曹參道:「近日漢王數遣使來,言楚、漢爭戰猶酣,勝負難定,催促我增兵相助,早定天下。我亦有此意,卻考慮齊地初定,人心未聚,故不敢輕離。幸曹將軍至,特請教誨,該當如何?」曹參素為漢王心腹,自然願齊兵早日成行,遂對韓信道:「大王勿謙,何言教誨之說。大王若起兵增援漢王,臣願留守齊地,撫齊地之民,平齊之未服者。」韓信大笑道:「吾正有此意!」乃拜曹參為齊相國,留守齊地,自整理人馬,起兵援漢。

  兵尚未發,當夜,忽一人闖入齊王后宮,連聲呼道:「不可!不可!大王還要性命乎!」語聲悽厲,直唬得韓信魂飛天外,汗流全身。

  齊王韓信尋聲看去,來者卻是安國侯、大司馬蒯徹,便急問:「蒯公連夜入宮進言,意欲何為?」蒯徹諫道:「皆為阻止大王往西進兵。」韓信見蒯徹神情凝重,急問:「卻又為何?」蒯徹目示左右,韓信會意,乃屏退待從,問其緣由。蒯徹道:「仆曾受相人之術,相大王之面,不過封侯,又危而不安;相大王之背,卻貴而不可言也。」韓信再問:「先生之言何解?」蒯徹道:「天下初起發難時,群雄豪傑振臂一呼,天下之士群賢畢至,雨合霧集,風起雲湧。當時之心,皆在亡秦。今劉、項紛爭,使人肝腦塗地,流離郊野,不可勝數。漢王率數十萬之眾,據鞏、洛,阻山河,一日數戰,無尺寸之功,敗北無數,乃敗於滎陽,傷於成皋,遁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者俱受困也。而楚人起彭城,轉斗逐北,直下滎陽,乘其勢力,威震天下。然其兵困京、索之間,追西山而不能進,三年於此不前,銳氣挫於險阻,糧食不得轉運,百姓疲憊,無所歸命,已初顯敗勢。故以臣之所料,非天下聖賢者,其勢固不能息天下之禍。當今之時,楚、漢兩主懸命於大王。大王為漢則漢勝,大王為楚則楚勝。臣受大王之恩,萬死難報,願披肝瀝膽,以效愚忠,唯恐大王不用我計。」韓信道:「汝且言來。」蒯徹深施一禮道:「恕臣直言,如今為大王考慮,不如兩不相助而具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如其勢則三強莫敢先動。以大王之聖賢,有甲兵之眾,據強齊,連燕、趙,出空虛之地而制其後,依民眾之願,西鄉為百姓請命,天下孰敢不聽?

  大王以齊為本,取淮、泗之地,懷諸侯之德,前拱後揖,則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齊矣。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大王深思熟慮,切勿意氣用事。」

  韓信聞言,沉思半晌才說:「漢王待我深厚,吾豈可見利而背恩乎?」蒯徹道:「請大王勿婦人之仁也。先時常山王、成安君相與為刎頸之交,食則同座、寢則同床。及為張黶、陳釋之事,二人反目為仇,不共戴天,以致兵戈相見。常山王抱頭鼠竄,以歸漢王,借兵東下,復來爭鬥,成安君遂死於泜水,頭足異處。

  初時,此二人相與,天下奉為美談,而後相逐死斗,何也?不過人生而多欲,居心叵測也。今大王行忠信以交於漢王,必不能過於張耳、陳余之交,而個中嫌疑大於張黶、陳釋之故事,所以大王以為,日後漢王不會與自己反目成仇的想法,是大大錯誤的!

  昔大夫范蠡、文種併力存亡越,伯勾踐,立功名而為越王所嫉,范蠡窺透王意,旋即歸隱,遺書文種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文種不聽,後果受賜而死,為何?因勾踐妒文種雄才,懼其反也。故以交友言之,大王與漢王交,則不及張耳與成安君;以忠臣言之,則不超過大夫文種,此二者,足可比大王如今處境,願深慮之。臣聞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

  大王涉西河,虜魏王,擒夏說,下井徑,誅成安君之罪,以令於趙,脅燕定齊,南摧楚人之兵數十萬之眾,遂斬龍且,西鄉以報,此所謂功無二於天下,略獨立於世間者,勝范蠡、文種多矣。今大王挾不賞之功,戴震主之威,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大王焉能持功安歸乎?所以大王在人臣之位,而有高於天下之名,臣暗為大王危之。」韓信意不能決,遂道:「先生且歸休息,容吾斟酌,再定行止。」蒯徹乃退。

  一連過了數日,蒯徹見韓信了無動靜,復來說道:「善聽者,功成之徵兆;善計者,存亡之所需;不善聽,不善計,能居安者,世間了了。聽者不失之一二,人不可亂以言;計者不失本末,不可紛言以辭。古人云『雖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盲人指畫也』。此言貴能行之。」此時韓信已定助漢之心,乃謝道:「吾相漢王於患難中,豈忍背之,非為漢將,焉有今日。古人云:『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若無漢王,韓信焉有今日。況吾功多,漢王必不能奪我齊也。蒯公善意,吾自心領,不敢從之。」蒯徹頓足道:「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時乎時,不再來,願大王勿疑臣之計也!」韓信道:「我自有分寸,公且退下罷。」蒯徹見韓信不聽其計,恐遺為禍,甚為惶恐,乃佯裝中邪至狂,瘋瘋癲癲自個去了。

  韓信雖未從蒯徹之計,卻心懷猶豫,不敢輕動。再三斟酌,決定不失漢王之約,又不往滎陽來合,乃分兵五路,取楚之後路:第一路灌嬰,領兵二萬,往略魯城;第二路傅寬,領兵二萬,往略傅陽;第三路駱甲,領兵一萬五千,往略下邳;第四路李必,領軍一萬五千,往略胡陵;第五路雍齒,領兵兩萬,往略留邑。

  自己率十萬大軍,孔叢、陳賀為護衛使,隨後接應,先發往魯城;由泠耳督運糧草。先軍發畢,韓信與曹參道別,浩浩蕩蕩,離了北海。

  魯城由楚將公杲把守,前時,就已經分別令部將各守險要,自守城池。斥候探聞齊將灌嬰領兵馬來了,公杲欲堅守不出,部將曹紀說:「賊兵初至,若不先挫其銳氣,有何顏面回見大王。」

  公杲然之,於是令曹紀領一軍出城,前往迎戰。曹紀之軍進兵數里,便遇灌嬰軍,二將交戰,不到三個回合,灌嬰手起一槍,刺中曹紀胸口,其跌於馬下,一命嗚呼。灌嬰領軍乘勢掩殺,敗兵皆逃回城裡。公杲由是下令嚴守勿出。部將吳弼守別處路口,聞楚兵敗而不出,急領兵回見公杲道:「賊兵已至,為何不戰?」

  公杲道:「灌嬰乃漢之名將,非等閒之輩,不能輕敵!」吳弼道:「休說灌嬰,便是韓信親來,吾也不懼,吾視灌嬰如小兒一般,出必擒之。」公杲道:「倘有閃失,必亂軍心。」吳弼跳起道:「吾不殺灌嬰,誓不回營。」遂不聽公杲之令,取大砍刀,領三千人馬,出城而去。公杲恐吳弼有失,點軍隨後接應。吳弼正行軍,遇灌嬰部將呂勝領軍探路,二人便殺作一團。戰二十回合,不分勝負。公杲兵到,見吳弼戰不下呂勝,乃取弓射之,一箭正中呂勝之肩。呂勝帶箭而走,公杲、吳弼從後追殺,灌嬰領兵趕到,救了呂勝,與公杲、吳弼又是大戰一番。直至天晚,雙方才各自鳴金收兵。

  灌嬰回營,見呂勝受傷,不責其罪,乃令軍醫治理。王翳道:「楚軍勝了一陣,士氣大漲,需防其趁機來劫營。」灌嬰道:「我已想到。乃虛設空寨,令呂馬童、王翳、丁禮、楊喜分兵伏於營寨四面。」

  公杲得勝,安營休息,謂部下道:「今見灌嬰,果然英勇,眾公可有破敵之計?」吳弼獻計道:「敵軍行軍疲憊,今夜若趁機劫營,必然大勝,令後來者不敢輕我。」公杲道:「敵若有備,反而不美,不如與他堂堂對陣,勿使詭計。」吳弼道:「將軍差矣,灌嬰乃匹夫之勇,怎知兵法?吾不行奇計,敵來數眾,難以速勝之。」公杲從之道:「即便如此,亦當分兵防著。」乃著吳弼先劫敵營,自己由外側包圍,遣副將張砦領軍接應。

  是夜二更時分,月色朦朧,不明不暗,吳弼悄悄領軍上路,行至灌嬰寨外,見其營安靜,以為無備,遂令鼓嗓進兵。吳弼一馬當先,殺入營中,卻見裡面空空蕩蕩,無一兵一卒。吳弼大驚,知中計,急待回軍時,寨外喊聲大起,四面一片火光,呂馬童、王翳、丁禮、楊喜各領軍殺來,將吳弼圍在營中。吳弼奮力衝殺,突出重圍,領軍落荒而走。公杲在寨外接應,聞寨內殺聲大起,料敵軍有備,急領兵撤退時,斜刺里一支人馬殺到,為首一將:白袍銀鎧,駿馬長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正是齊將軍灌嬰。

  公杲見之膽裂,不敢交鋒,急奪路逃走。灌嬰領軍追殺,大獲其馬匹旗幟。楚將張砦領後軍及時趕到,拼命敵住灌嬰,公杲趁機走脫。灌嬰奮勇殺退張砦,趕了數里,見天黑難辨,乃收兵回去,與眾部將記點戰功。

  公杲敗回城裡,見折卻人馬無數,心甚憂慮。張砦諫道:「兵敗勢落,必守不住此城也。今項冠兵馬駐於定陶,人強馬壯,又是項王親族,可往告急,料他必來救援。」公杲道:「如今也只有此計矣。」乃寫下告急文書,令快馬送往定陶。

  項冠得報,大怒道:「韓信匹夫,僥倖得齊地,尚不知足乎?

  敢興兵襲楚,膽大妄為,我必擒之!」便要起兵來救魯城。副將高蘭諫道:「霸王有令,著君侯安守定陶,不要輕動,如有急緩,可往報之。今韓信來犯,當速報霸王,切不能貿然行事。」項冠卻道:「韓信何人?跨下庸夫也!在楚不過一末流小將,不文不武,但能坐言立語,紙上談兵而已。吾若發兵,必殺得他片甲不留,死無葬身之地。」

  高蘭道:「韓信受劉季拜將,自攻三秦,得功無數。後與劉季分兵,又連定四國,威震華夏,實為賢才!加上前部先鋒灌嬰,乃劉季手下名將,年輕英勇,武藝超群,君侯切勿藐視。」項冠笑道:「韓信所平四國,魏豹平庸無智;陳余文弱無勇;藏荼貪而無義;田廣懦而無能,此四人何足道哉?若遇我項族勇將,韓信安能有今日乎?灌嬰一介武夫,有勇無謀,更不值一提。霸王正與劉季對峙廣武山,軍務繁忙,怎能分心此處?吾為項王親族,當力與霸王分憂,此等蝦兵蟹將,何須煩勞霸王擔心?」高蘭道:「君侯自比龍且如何?」

  項冠大怒,欲斬之。眾將皆來勸道:「高蘭忠毅,剛而犯上,心實為將軍著想,望請恕罪。況大軍未行,斬將不利也。」項冠余怒不減,恨道:「等我斬了韓信,擒了灌嬰,再看你還如何說!」令亂棍將高蘭打出。然後領軍馬、步卒五萬,逕往魯城而去。公杲出城迎接,領項冠之軍,盡入城裡屯駐。

  灌嬰見楚軍援兵到來,乃領軍退二十里下寨,先令王翳領一軍至城下挑戰。項冠聞報,便欲領軍出戰,公杲阻道:「君侯初來,人馬勞乏,不可輕敵,且宜堅守,待休整完畢,方可擊之。」

  項冠道:「你如此膽怯,所以屢敗!不必再言,且看我如何破敵。」公杲羞赧而退。

  項冠出城,與齊兵對陣。王翳見楚兵出迎,便來與項冠交戰,沒幾個回合便大敗而走。項冠領軍殺了一陣,盡奪旗甲而回,灌嬰接應王翳回寨。項冠回城對公杲說:「齊兵懦弱,不堪一擊。

  今且安歇一夜,待我明天去大戰灌嬰。」公杲道:「我觀敵將有詐敗誘敵之意,況韓信多謀,灌嬰多勇,其中必有緣故。」項冠大怒道:「灌嬰不諳兵法,恃勇而來,殊不知賊兵遠涉而來,更兼深入楚境,豈有不敗之理?汝如此替韓信美言,莫非妒我得功蓋主否?不看你是霸王故將,今日定不與你罷休。」公杲只得再提醒說:「既是如此,也要多加防備為好。」項冠不聽,翌日領軍又出,直往灌嬰營前挑戰。公杲只得調張砦領二千守城,自己隨項冠出戰。灌嬰令呂馬童領一軍出戰,項冠見之面善,道:「汝是楚將乎?為何棄強楚而從逆漢。不如早降,免得死無葬身之地!」呂馬童大怒,拍馬舞刀來戰,只交三個回合便大敗而走。

  項冠領軍追趕,齊軍皆棄營而走,敗退二十餘里,項冠乘勝奪了齊營。

  此後,灌嬰每戰必敗,已退了百餘里。早有細作報入韓信大營。其時,韓信正屯軍博陽,眾將聞得敗報,紛至大帳詢問,且七嘴八舌道:「灌將軍一向英勇善戰,如何今番大敗如此?」韓信笑道:「此乃寡人之計也,一則使敵驕狂,成為必敗之軍;二則誘敵深入,陷入包圍之中。魯城乃入楚重地,若要強取,怕是要費力不少,故吾使灌嬰誘敵離城,深入我境,再使奇計,一舉潰之,阻其歸路,可急下魯城。眾公勿憂,看灌將軍明日一戰,必定收復所失,大破敵兵。」李左車道:「便是如此,大王仍需遣兵相助。」韓信道:「寡人已有安排。」當下著孔叢、陳賀各領五千軍接應灌嬰,著將軍泠耳領五千軍,往截楚軍歸路,又密令灌嬰當夜劫營,全力出擊。

  灌嬰得令,整理軍卒,下令分三路出擊:呂勝、呂馬童在左;王翳、楊喜在右;自與丁禮、楊武居中。三更時分,灌嬰領眾將開寨出擊,直衝楚營。項冠軍中,因連戰連捷之故,將士皆有輕敵之意,到了夜間,各自安睡,並不提防。及灌嬰軍到,軍士大多不及披甲,倉促來戰,由是不能抵敵,不是被傷就是被殺。項冠聞得軍卒報告,急忙頂盔披甲,挽刀上馬。剛出得中軍大帳,遇灌嬰迎面而來,戰了十餘回合,項冠心驚膽戰,不能抵敵,撥馬敗走。齊軍乘勝大進,只殺得楚軍丟盔棄甲,鬼哭狼號。項冠敗出營來,亂軍中會著公杲、吳弼,奪路往魯城而走。行不數里,一彪軍馬殺到,正是齊將陳賀,截殺一陣,擄去馬匹無數。項冠死戰得脫,去不數里,又一彪軍馬殺至,乃是齊將孔叢,領軍混殺,生擒將卒極多。項冠人困馬乏,左衝右突,不得脫身。正危急間,高蘭一軍殺到,抵住孔叢,方救了項冠。原來,項冠因怨恨高蘭替漢將說話,免其將職,使其押運輜重,不料卻在這裡救他一命。項冠走了十餘里,追兵漸遠,回顧身後,只有公杲、吳弼等百餘殘兵。不多時,高蘭尋至,車馬多失,只剩百十餘甲士。

  項冠對高蘭嘆道:「不聽汝言,慘敗至此。」高蘭卻大度地說:「既已兵敗,言此無用,只看眼下如何。」

  項冠道:「先回魯城如何?」高蘭說:「不可,今已中計,魯城必失。不如共往薜郡投之。」項冠道:「只得如此!」乃領殘兵取路往薛郡而行。忽聞一聲炮響,一軍兩邊擺開,為首一將,乃齊將泠耳,其大笑道:「齊王知你兵敗後,必往薛郡去,早已親往取之,令吾在此恭候汝等。」項冠問眾將道:「可否一戰?」

  公杲道:「將士疲憊,戰馬乏力,如何戰得?」高蘭道:「齊兵得手,必由胡陵來攻彭城。我等不如盡往胡陵,助薛公守城。」

  於是項冠往後便退。泠耳領軍追殺一陣,自收兵回去。項冠遂與公杲敗投胡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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