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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1:19:55
作者: 海劍
李天梁給鄭岩他們詳細說了一遍自己當年親眼見證的場面,最後他說道:「我是親眼看到林慧英殺了我弟弟李天柱兩口子,和我的老母親,這一點永遠也改變不了!」
李天梁家前面的池塘水面鋪滿了睡蓮,開著紫色或粉色或藍色的花兒,那花香濃郁,被山野的風一吹,熏得人有點醉。
坐在水泥洗衣台旁的葉文婕被這風送花香熏得有點暈乎乎的。
她想,若不是因為辦案,她倒挺想帶著公婆過來這山野住上幾天。
她回了回神,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剛才您說到,林慧英說李天柱強姦了她,她才要殺你們李家滿門的。這李天柱強姦林慧英是怎麼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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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梁看了葉文婕一眼,又低下頭去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煙,然後說:「這事兒,是我們李家的醜事兒。不說也罷!」
林喬生急了,忙說:「老先生,你沒有聽人們常說事出有因嗎?沒有林慧英被李天柱強姦,哪來的林慧英殺李天柱全家這個果?不弄清因果關係,這案子不好辦呀!」
李天梁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額上青筋鼓起,火氣沖天地吼:「你這樣說林慧英就該殺我弟弟全家了?!」
鄭岩忙起身扶著老人家的胳膊安撫解釋:「不,不。我們的同志講的不是這個意思。是這樣的,我們審查起訴,就是要查清案子的來龍去脈。不然,即使是把林慧英殺了,她心中也不服是不是?把事情搞清楚了,對是對,錯是錯,各是各碼事,林慧英也就沒有話說了。」
李天梁緩緩落座,想了一下,又重重地抽了一口煙:「這事呀!說起來,李天柱還真的有責任。那個時候,李天柱是我們李家莊的村長,有點渾。林慧英的男人叫李青峰,在外面的煤礦上工作,經常不在家。論輩分,林慧英應該叫李天柱叔叔的,沒有想到,李天柱竟然對林慧英下了手……」
慕容曦皺眉問:「這事兒您知道?
李天梁回答說:「這事兒,剛開始我不知道。後來,李青峰從煤礦回來找到了我,我才知道李天柱又犯下了孽債……」
李天梁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陰天的晚上,大概七八點鐘,他吃過晚飯,想早點歇息,剛躺在床上沒幾分鐘就有人敲門。
打開門,他看到畏畏縮縮的李青峰站在門外,臉上帶著猥瑣討好的笑。
「青峰,你咋來了?」李天梁說著便把他引進屋裡坐下,又給他遞上煙。
李青峰戴著一頂帽檐癟癟舊舊的藏藍色絨布帽子,上身穿著深藍色的確良料子的中山裝,下身一條起滿球的黑布褲子,褲管一個捲起,一個及腳踝,腳上一雙破洞露腳趾的解放鞋。
他衣襟上有些髒兮兮的,還掛著幾粒幹了的飯黏子。整個人瘦小又佝僂,仿佛掰不直的一棵歪脖子病樹。這會兒他接過李天梁的煙,抖抖索索地點了好幾回才點著。
昏暗的燈光下,李天梁和李青峰兩個人相對而坐,兩個男人不停地抽著煙……
過了好一會兒,煙霧繚繞里,李青峰才猶猶疑疑說:「天梁叔,你看慧英這事咋弄呢?」
李天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青峰啊,這事兒,李天柱他不認帳,我也沒有辦法呀!」
李青峰道:「這個……慧英也告了這麼多次,又沒告贏,還弄得大家都知道了這事,慧英也覺得沒有臉面……你是知道的,這事兒如果不給個說法,慧英她會算完嗎?」
李天梁眉間擠出了一個川字,吧嗒吧嗒大口抽著煙:「那你說怎麼辦?」
李青峰蠟黃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為情又討好的笑:「叔,我這……嘿嘿,您,要不您老給李天柱說說,讓他出200 斤小麥,算是補償慧英的,不然,慧英還會給他鬧下去!」
聽李天梁講到這兒,慕容曦驚訝地叫了起來:「什麼?李青峰要200 斤小麥就算完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李天梁喝口茶,放下茶杯,微微笑了笑:「我們這兒都是這規矩……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既然發生了,怎麼著也抹不了。都是經老少爺們說合,男方拿點錢,就算完事。」
慕容曦聽了皺著眉驚詫莫名:「嘿,這,這算什麼規矩?」
鄭岩不管慕容曦的質疑,他問李天梁:「那李天柱拿200斤小麥了嗎?」
李天梁長嘆一聲,站起來,拖長了聲調道:「哎,要是拿了就好了,就不會出人命了!」說著他就搖搖頭,進裡間去披了件藏青色襖子。
林喬生聲調高了些:「大叔,這麼說李天柱不願意出這200 斤小麥了?」
李天梁從裡間走出來,邊拍打著外套上的灰和飯粒:「哎,這個混蛋,他不僅不願出200 斤小麥,還把人家林慧英給得罪了……」
那是秋天的一個早晨,林慧英扛著鋤頭向村外走去,準備把村頭自家那半塊地除除草,松鬆土。當她快走到地頭時,李天柱突然從樹林中鑽了出來,在水渠堤壩上攔住了林慧英的去路。林慧英左躲右躲躲不開李天柱的糾纏,就站住了,手裡緊緊握著鋤頭把,憤怒地斥問李天柱:「李老虎,你幹什麼?」
李天柱流里流氣地笑著說:「你男人要200 斤小麥,行呀!
我們再來一次,我給你400 斤小麥!」
說著他就向嬌小瘦弱的林慧英撲去,林慧英像個大力士一樣高高舉起鋤頭向李天柱砸去,卻被身手敏捷的李天柱跳著閃開了。
見這個曾被自己征服的小女人真的拿鋤頭來砸自己,一貫目中無人的李天柱惱羞成怒了,他惡狠狠道:「好呀!今天不讓你嘗嘗我李老虎的厲害,我就不姓李,看我怎麼修理你!」
說完他再次狠狠向林慧英撲去。這次林慧英沒能握緊鋤頭,那鋤頭咕嚕嚕從水渠堤壩上滾了下去。林慧英被高大強壯的李天柱一把壓在了身下,她披頭散髮的,衣衫凌亂,但依然在頑強抵抗,無奈嬌小的她實在不是對手,被李天柱死死壓住了手腳身體,動盪不得。李天柱正要扒拉她的褲腰帶,卻感到後背突然一陣麻,接著是劇痛,他停下來,正要開罵,回頭發現居然是自己的哥哥李天梁拿著根棍子,剛才那一陣麻和劇痛就是這棍子敲打的。
李天梁氣得發抖地大罵道:「你個孽障,你想幹什麼?事兒鬧到了這種地步,你還不罷手。你是不是想死?」
林慧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從無比驚恐和憤怒中回過神來,趁著李天柱不備,她立即掙脫了他的控制,從地上爬了起來,還狠狠給了李天柱胸口一拳,然後速速跑走。
李天梁喘著粗氣,扔掉棍子,惡狠狠道:「看我不好好教訓你這個不成器的孽障!」
林慧英跑到遠處站定,繼續大喘氣,她無比憤怒地回頭看了李天柱一眼,然後頹喪疲累、踉踉蹌蹌地回家了。
李天柱從地上爬了起來,撫著被林慧英砸痛的胸口,又摸了摸後背,鼻孔里發出哼的一聲,轉身就想離開。李天梁快速地伸出手揪著了他外套下擺,恨鐵不成鋼地大聲喝問:「李天柱,你是不是嫌事兒鬧得不大?」
李天柱甩開了李天梁的拉扯:「去,去,今後你少管我的事兒!狗拿耗子!」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李天梁,向田野走去。
李天梁氣得在水渠堤壩上直跺腳,呼天搶地地哀嘆:「孽障呀,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