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盛榮縣某茶館內。趙東升說：沒事，這兩位是市紀委監委的朋友，想跟你了解點情況。

  朋友膽怯地說：哦，那……那你們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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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輝說：趙東升跟我說，你告訴了他不少李正雄的事，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情況都屬實嗎？

  朋友說：您說這事啊，都是我瞎說的，您別在意。

  徐航說：你別裝了，趙東升把一切都告訴我們了。你和趙東升的行為已經構成了詐騙，現在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就屬於戴罪立功，你懂嗎？

  朋友瞪了趙東升一眼，低頭沉默不語。

  唐輝說：我知道你們都忌憚李正雄，請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會保密的，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就行了。

  朋友說：那好吧，我說。

  徐航拿出一支錄音筆放在朋友面前。

  朋友說：其實李正雄和他老婆王海梅那些事，我們盛榮縣的人都知道，只不過有的人能拿出證據，有的人拿不出來。李正雄在我們盛榮縣稱王稱霸十年，還養了一幫黑打手，縣裡面的人誰敢惹他？前幾年也有來調查他的，轉悠一圈走了，您想，我們縣裡的人誰敢告他，那些告狀信可能就是縣長羅文昌讓人寫的。我們盛榮縣流行一句話：流水的縣長書記，鐵打的李正雄，誰到我們這兒來當縣長，李正雄都有本事把他收拾了，把他架空了。現在羅文昌剛來了兩年就進去了。出事前，他又不敢明目張胆地把李正雄咬出來，只好背地裡指使人寫舉報信。

  唐輝說：你知道的真多啊！

  朋友說：我們盛榮縣這段時間都是這麼傳的。我告訴你們，李正雄特別怕他老婆，他老婆王海梅就是在李正雄背後出謀劃策的軍師。李正雄做的那些事，有王海梅一半「功勞」。我們盛榮縣都知道，那是王后娘娘，別看李正雄平時霸道橫行，對他老婆那是言聽計行。

  唐輝問：那李正雄和王海梅到底在你們盛榮縣怎麼作威作福的？

  趙東升的朋友說：我們盛榮縣一半的大項目都是李正雄和王海梅的親戚朋友承包建築的，這還不算什麼……趙東升的朋友眉飛色舞地開始講起來，邊說邊做著手勢。

  唐輝和徐航認真地聽著。

  夜晚，某幽靜咖啡廳內，幽暗的燈光下，唐輝、徐航和周峰相對而坐。

  唐輝說：你終於出來見我們了。

  周峰說：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唐輝說：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有這樣的好處，不浪費時間。

  周峰說：我可不敢自稱聰明人，您才是。

  唐輝說：恭維的話就免了，我想讓你明白，李正雄倒台是遲早的事情，我們已經把羅文昌的家人保護起來，羅文昌在紀委監委也已經吐口了。

  周峰驚異地望著唐輝。

  唐輝問：怎麼？意外嗎？

  周峰說：有點兒，沒想到終於能有人降得住李正雄了。

  唐輝說：一旦我們打開這個堤壩，盛榮縣的百姓可能會把我們臨時辦案點的門檻踏爛的。

  周峰聽了唐輝的話，沉思良久，抬頭望著唐輝，眼裡既有忐忑又有堅定。

  周峰說：你們這回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查李正雄？

  唐輝堅定地點點頭。

  唐輝說：你夥同羅世強做的事情我們也掌握了十之八九，你要是可以幫我們，我保證你會從輕處理。

  周峰望著唐輝、徐航，長出了一口氣。

  周峰說：好。

  夜晚。臨時辦案點會議室內，房間只有唐輝和徐航。

  唐輝問：徐航，這次抓捕趙東升，沒有啥額外收穫？

  徐航反問：啥額外收穫？

  唐輝說：你就裝唄。

  徐航莫名其妙，忙問：老唐，你啥意思？

  唐輝說：我提醒你一下，張青這個人怎麼樣？

  徐航說：張哥這個人沒說的，絕對是跟蹤高手。

  唐輝說：看樣子，不要我牽線了。你們直接發展。

  徐航說：死老唐，你到底啥意思？

  唐輝說：徐航，這個張青是個純爺們兒，是我們那屆調查系研究生里最出色的一位。業務上優秀就不必說了，關鍵是個不錯的爺們兒。仗義、心細、沉穩。是做老公的合適人選。他還耍著單呢？你就沒有動過心思？

  徐航說：得，得，我就知道老唐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本姑娘還真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唐輝說：你說你老單著，當哥哥的能不著急嗎？

  徐航說：你看你和郝楠唧唧歪歪的，我一想就噁心。不找了，單身挺好。

  唐輝說：可惜啊！不過，徐航，你要真對張青有意思，我可以傳個話。

  徐航打著哈欠說：打住！本姑娘要睡覺了。

  唐輝說：早睡早起，明早跟我再次搜查李正雄家。

  徐航回房間休息了，唐輝繼續網上查資料。一則新聞跳出——貪官藏匿贓款的N 多方式。唐輝想起，第一次搜查，王海梅始終坐在沙發上，沒有動窩。

  唐輝回頭望著焊在沙發上的王海梅。唐輝自語道：我要是貪官，會把錢藏哪兒呢？腦子快速閃動搜查李正雄、王海梅家的畫面——王海梅始終坐在沙發上，沒有動窩。

  李正雄家。唐輝、徐航帶著警察第二次搜查。

  王海梅依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鎮定自若。

  唐輝說：縣長夫人，麻煩你站起來一下？

  王海梅問：你想幹嗎？

  徐航出示傳喚證給王海梅。

  唐輝說：你因涉嫌受賄罪被依法傳喚了。

  唐輝使個眼色，警察過來要帶走王海梅。

  王海梅臉綠了，說道：我沒有受賄。你們拿出證據來？

  唐輝說：你說，堂堂的縣長夫人，你坐這破沙發不嫌硌？

  唐輝取下沙發罩，用刀子割開了沙發布。把海綿取出，下面竟然是空的，沒有唐輝想像的那樣——一摞摞的贓款和銀行存單、銀行卡、單據等。但細心的唐輝發現了一些紙屑，說明曾經存過錢物，很遺憾，再次被轉移了。

  唐輝讓警察帶著王海梅到廢棄的車庫，唐輝發現了車庫牆壁被重新粉刷過，他耳朵貼近牆壁，輕輕敲著。

  王海梅臉上汗珠開始溢出。

  唐輝從車庫找到一把鐵錘，使勁砸向牆壁，牆壁迅即一個大洞，他扒開大洞，錢物從夾縫中露出……王海梅望著被砸開的牆壁，癱軟在地，自語道：完了，全完了！

  徐航向唐輝豎起了大拇指。

  盛榮縣紀委監委辦案區第七談話室，葉雯婕笑著看向李正雄，李正雄則一臉真誠的表情。何勁松在做記錄。

  何勁松配合著在屏幕上放出李正雄在盛榮縣做的一件件的事情。

  李正雄望著自己的罪行也大驚失色，但仍鎮定地望著葉雯婕。

  葉雯婕說：有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事情，縣長羅文昌會不知？王海梅會不知？你的勾當，羅世強會不知？……李正雄驚異地望著葉雯婕，葉雯婕則擺出一副穩操勝券的表情，心理戰術讓李正雄忐忑不安。

  葉雯婕說：至於是誰舉報的都不重要了，關鍵是違法犯罪的事你做了。

  你做了些啥，我想我不說，李副縣長心裡也有數兒吧。

  就在前天夜裡，在臨時辦案點會議室，唐輝、徐航、何勁松等把趙東升朋友告訴他們的事情都一一羅列。

  唐輝說：這幾條可以暗示李正雄是羅文昌交的底，這幾條可以暗示是周峰交的底……跟他玩個心理戰。

  葉雯婕說：這次搜查，你們功勞很大啊！

  徐航說：多虧了唐輝。累死我了，數了五個小時才數完，一共是2315 萬。

  唐輝說：縣紀委監委從李正雄父親的豬圈裡，找到了2800 萬。據紀委監委的同事講，老頭當時就傻了，他是一點兒不知情，敢情兒子這麼有「出息」，弄了這麼多錢。李正雄的父親直接住院了。

  何勁松說：銀行的記錄顯示，共有21 筆不明走帳，其中1400 余萬是匯給李正雄在美國的兒子，經手人是羅世強。羅世強也認了。

  盛榮縣紀委監委辦案區第七談話室內。葉雯婕讓何勁松放出趙東升的照片。

  葉雯婕說：這個人李縣長應該還記得吧？

  李正雄臉色發白。

  葉雯婕說：李縣長一直在跟我們兜著圈子，而利用趙東升跟我們兜的這個圈子尤其大啊。

  李正雄滿頭大汗。

  葉雯婕望著李正雄。

  葉雯婕說：現在想不想聽聽劉文超的供詞？

  李正雄望著葉雯婕，忐忑不安。

  何勁松播放了審訊劉文超的視頻，李正雄知道大勢已去，神情變得更加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