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臨時辦案點會議室牆上的時鐘顯示八點整。此時室外是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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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振國主持會議，葉雯婕等人分坐兩旁。

  鄭振國說：楊震主任接受調查，暫時退出對李正雄案的調查工作，我緊急趕過來，就是宣布，在楊主任接受調查的這一段時間，暫時由葉雯婕同志主持所有的調查工作，帶領你們繼續調查這個案件。下面，由雯婕通報一下案情的進展。

  葉雯婕說：目前，我們還沒有實現對整個案件的重大突破，李正雄受賄的數額肯定不止200 萬。可證據呢？還在艱難的查證中。不管是跟我們正面交鋒，還是私底下，李正雄都占盡了先機。李正雄在盛榮縣當了十多年的副縣長，基層工作經驗豐富，人際關係盤根錯節，我們想迅速開展調查難度很大。

  唐輝說：前段時日，我對李正雄幾個親信的調查有了一些進展，但還要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深入調查。

  鄭振國點點頭道：你和何勁松繼續進行調查，既然秘密調查成了明的了，你們就該去拆遷辦的去拆遷辦，該去財政局的去財政局，該去銀行的去銀行……人手不夠，可以從我們第七審查調查室抽調，也可以從盛榮縣紀委監委抽調。協調的事情，我來。

  鄭振國轉向葉雯婕說：雯婕，像李正雄這樣的基層起家的幹部往往在某一個地區肆意行使權力慣了，形成了思維慣性，與此同時，思維和眼界也有了局限性，認為只要自己頂住，自己上頭有人，自己就能高枕無憂，所以就導致了他們骨頭最硬，認罪最難，所以你們一定要把各種證據做紮實。

  葉雯婕鄭重地點點頭。

  葉雯婕和唐輝互相看看，兩人都欲言又止。

  鄭振國覺察出幾人的微妙表情，說道：案情討論就先到這裡，接下來我們說說楊震主任的事吧。看你們一個個這架勢，今天我要是不給個交代，你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葉雯婕等人尷尬地笑了笑。

  鄭振國說：楊震是我徒弟。二十多年前，楊震從部隊轉業到我們市紀委工作，那時，我們今天所在的部門還不叫第八審查調查室，主要辦理的案件和今天沒有太大差異。我當時是主任，楊震是我的助手。我可以說是一步步望著楊震從一名普通工作人員成長為一名優秀辦案人員的。後來組織上選擇一批幹部到基層鍛鍊，我推薦了楊震。這後來的事情，你們想必都知道了。

  楊震從一個地級市紀委辦案人員到副主任、主任到紀委書記、監委主任，一步步成長為政治堅定、業務精通、善於管理的領導幹部，成長為我們省最年輕的「十佳紀檢監察幹部」，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艱辛，也伴隨著誤解、非議、誘惑、威脅……比這嚴重得多的是，楊震經受的考驗，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也不是常人承受的。他有高潔的人品，有堅定的信仰，有鋼鐵般的意志……說到這兒，鄭振國的眼睛濕潤了。穩定了一下情緒，他繼續說道：組織上調楊震回來，是希望楊震能帶領我們這個省會城市紀委監委闖出一條新路來，所以，一些全市重大的案件會交給你們第八審查調查室辦。當然，也是錘鍊你們這支隊伍。具體到楊震被紀檢部門調查這件事情，你們不要有心理壓力，做紀檢監察工作的，要經得起內外多重考驗。勁松不是被冤枉過嘛，唐輝開寶馬車的事情也有人舉報，還有「七室」「九室」、辦公室的一些同志都受到過組織的調查。組織調查是要把事情搞清楚，也是對我們同志的一種保護，要相信組織。

  唐輝說：鄭書記，您說得太對了，楊主任就是被人陷害了，等我查出來是誰幹的，絕對饒不了他。

  葉雯婕說：我們一定配合組織弄清楚。

  鄭振國說：楊震有你們這幫同事、戰友，也算是他的福氣了，不過，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唐輝自知說錯了話，低頭不語。

  鄭振國說：楊震做了我這麼多年的老部下，楊震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我完全相信楊震。

  葉雯婕說：鄭書記，我覺得這件事背後很有可能是李正雄指使的，而且辦案點失火問題的調查疑點重重，很可能陷害楊主任和放火這兩件事都是李正雄背後所為。

  鄭振國說：看來想還給楊震一個清白就只有儘快把李正雄這個案子調查清楚了。怎麼樣，大家有信心嗎？

  眾人齊聲說：有！

  鄭振國說：好，這次我還給你們請了一個幫手，祝你們一臂之力。

  唐輝好奇地問：幫手，是誰啊？

  鄭振國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唐輝一頭霧水。

  文靜說：鄭書記說的是他自己。

  鄭振國說：沒錯，這次我這把老骨頭要出馬了，太久沒到一線辦案了，也得活動活動了。

  葉雯婕說：鄭書記，這次有您出馬我心裡就踏實了。

  鄭振國說：你別誤會，我只是參與辦案，只是客串幫忙，案件的負責人還是你，我得聽你的。

  葉雯婕尷尬地笑了。

  鄭振國說：我這可不是說笑啊，論在一線辦案還是你們厲害，我呢，充其量也就只能給你們提供一些經驗教訓。

  葉雯婕說：鄭書記，您的經驗可是我們沒有的。

  鄭振國說：我的經驗不也是一點一點積累的嘛，別急，等你們到我這個歲數，經驗肯定比我豐富得多。行了，別愣著了，該幹啥幹啥。雯婕，跟我走，我要去縣紀委監委給你們借兵了。

  眾人亢奮。

  去盛榮縣紀委監委路上。葉雯婕驅車，鄭振國坐在副駕駛位上，望著窗外。

  鄭振國感慨地說說：這地，變化真大啊！我上次來這兒辦案，還是和楊震，一晃快二十年了。

  葉雯婕說：鄭書記，您和盛榮縣還是很有感情的。

  鄭振國說：這也是我的傷心地啊！

  葉雯婕問：怎麼？有故事？

  鄭振國說：十四年前，我們抓捕一個挪用公款的逃犯，我的一位同事謝良就犧牲在這兒。

  葉雯婕駕車無語。

  鄭振國說：雯婕，你要時刻清醒——我們和腐敗犯罪分子的矛盾不是人民內部矛盾，而是你死我活的敵我矛盾。和平年代，也會死人的，也會有犧牲。

  當年，也是在這個縣城，我們追的那個逃犯逃進一個廢棄的大樓，我們沖了進去，謝良替我挨了幾刀。逃犯是抓住了，謝良沒有撐過來……葉雯婕扭頭看到鄭振國眼睛裡有淚花溢出，她說道：沒想到，紀委監委的崗位也有那麼大的犧牲？！

  鄭振國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現在謝良的孩子也上大學了。我很想念這個好兄弟。你在紀委干久了，就理解什麼叫戰友情了。

  想起楊震被帶走的情形，葉雯婕有些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