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濱海市盛榮縣糧食局招待所是個相當簡陋的招待所，牌子上的字跡都有些斑駁不清了。

  一行人將車停到後院後，收拾好行李，迅速在小會議室展開工作。

  唐輝在整理文件，就是楊震車上看的那些，邊看邊在計算機上敲打記錄。

  何勁松在鼓搗計算機、印表機、視頻等設備。

  

  徐航則在擦拭每一張桌子、椅子。

  小會議室內家具簡陋，五六張桌子而已。

  徐航把手中的抹布扔到桌子上，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歇息。

  唐輝看見了，說道：別偷懶，這一大堆活兒呢。

  徐航說：我是來查案的，不是來當保潔員的。

  唐輝起身拿起抹布扔回到徐航懷裡。

  唐輝說：現在收拾屋子就是你的工作，趕緊的，小心我向楊主任報告你消極怠工，不認真工作。

  徐航無奈地拿起抹布繼續擦著桌子。

  徐航抱怨道：我就納悶了，就不能挑個好地方做辦公室嗎？好歹咱們也是市紀委監委的人，這辦公條件也太寒酸了吧。

  唐輝說：你就知足吧，我聽楊主任說過，當年他下去辦案子還住過帳篷呢。

  徐航不高興地說：切！我寧可在帳篷里辦公。

  唐輝問：說你沒經驗你還不信，你就沒看出來楊主任在這兒辦公別有用意？

  徐航急忙湊到唐輝跟前，說道：老唐，說說看。

  唐輝邊整理著文件邊說：懂不懂什麼叫低調，李正雄在這裡關係網複雜，如果我們大張旗鼓地查，肯定逃不過他的耳目，那樣我們的調查就完全暴露在人家眼皮底下了。你看這裡多好，清淨，正是辦公的好地方。

  徐航似懂非懂地說：哦，聽你一說，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唐輝說：行了，別傻愣著了，趕緊幹活兒！

  徐航瀟灑地一揮手說：是！

  三個人繼續忙活起來。

  臨時辦案點楊震客房。葉雯婕推門進來，發現一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也在，她一愣。

  楊震指著這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介紹說：雯婕，這是招待所經理小謝。

  小謝，這是我的同事葉雯婕。

  葉雯婕忙問候道：謝經理好！

  小謝也趕緊回復道：葉老師好！

  小謝看葉雯婕進來，知道有事，就起身告辭。

  小謝起身向楊震告辭道：楊叔，你們先忙，有啥事直接找我。

  楊震說：小謝，你也忙你的。暫時不要告訴你爸我在這兒。等我們這邊完事，我會去看他的。

  小謝說：好的。

  說著，小謝關上門出去了。

  楊震向葉雯婕解釋道：這是原來縣糧食局的招待所。二十多年前，我那時還是毛頭小伙子，和咱們老領導鄭振國鄭書記辦案就住在這裡。小謝的父親當時是招待所所長，很好的一位大哥。那時，糧食局還挺火的，在當時這裡的條件算不錯的。

  葉雯婕說：時代在變嘛。計劃經濟條件下，糧食、棉油、農機等行業那時挺吃香的。市場經濟，改變了很多東西，包括人的觀念。

  楊震道：是啊。包括吃苦耐勞的精神。我們選擇這裡做辦案點，一是不張揚，比較隱蔽；二是這招待所價格便宜，我們也給國家省些「銀子」。

  葉雯婕說：兩間臨時詢問室，文靜已經布置了。白天詢問，晚上就是客房。

  小會議室徐航他們也收拾好了。我和唐輝分頭整理了材料，還沒有來得及細碰。

  楊震道：好。根據舉報信的材料和羅文昌的交代，我們先梳理下線索，儘快接觸舉報人。

  文靜和葉雯婕早已收拾好兩間客房作為臨時談話室。簡陋的屋子裡，只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其中一間談話室，我們姑且稱之為臨時談話室甲。葉雯婕、何勁松已經支好錄音錄像、筆記本電腦以及便攜印表機開始工作了。

  葉雯婕、何勁松並排而坐，對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神色慌張地望著座位，一臉的局促不安。

  葉雯婕說：不用緊張，有什麼話儘管說。

  中年男子說：好，上面來人我就放心了，這下可有人管管李正雄了！

  葉雯婕說：請把你知道的情況如實向我們反映一下吧。勁松，你做一下記錄。

  何勁松在一邊敲打著鍵盤。

  中年男子說：李正雄在我們盛榮縣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就是這裡的「土皇帝」。

  葉雯婕疑惑地問：可他只是副縣長，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權力？羅文昌呢？

  他不是盛榮縣的縣長嗎？

  中年男子說：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李正雄才是我們盛榮縣名副其實的「霸王」，羅文昌不過就是李正雄的一個傀儡。盛榮縣真正掌權的是李正雄，大事小事，實際上是李正雄在作決定。

  葉雯婕問：那領導班子的其他人呢？

  中年男子：縣長羅文昌，縣委書記李秋來，都聽李正雄的，其他副縣長根本沒有啥權力，李正雄全權掌控啊。

  另一間臨時談話室，唐輝和徐航也開始了工作，在他們對面坐著一個中年婦女。

  中年女性略顯膽怯地望著唐輝和徐航。

  中年女性說：李正雄這個人貪財好色，上到縣裡委辦局稍微有姿色的姑娘、娘兒們，下到賓館服務員，只要是他看上，他都會利用自己的權力給睡了。

  中年女性滔滔不絕地講著，唐輝和徐航皺著眉頭聽著。

  臨時詢問室內。葉雯婕和何勁松無奈地望著對面的中年人。

  中年人問：我剛才說的你們都記下了嗎？

  何勁松有些不耐煩地說：你說了半天，總是翻來覆去說羅文昌怎麼怎麼被李正雄當傀儡，那你倒說上一件實際的事情啊，費了這半天嘴皮子，也沒說到點子上。

  葉雯婕提醒說：勁松，注意態度。

  何勁松無奈地低下頭。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但這笑容沒有表現出緊張和愧疚。

  葉雯婕望著中年人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有沒有什麼實際的證據？

  中年男子說：嗯，容我想想啊。

  中年男子動作誇張地思考著。

  何勁松無奈地吐了一口氣。

  中年男子說：有了。我們老城區改造，我們家住的地方屬於拆遷範圍，補償款國家是有規定的。我們的明顯少於李正雄親戚的。還有縣裡的幾個大項目，都是李正雄的親信在做。李正雄自己撈好處，摟了大筆的錢不說，還不放過每一個榨我們這些人的機會。他生日，他老婆生日，他父母生日，他岳父岳母生日，凡是跟他沾點邊的親人的紅白喜事都要辦。辦一次，李正雄就撈不少錢。用李正雄的話說，誰來、誰送我不知道，誰沒來、沒送，我知道。

  我們這些人要是不去送禮送錢孝敬，大事小事上就受磕絆，受氣。遭罪啊，李正雄在我們盛榮縣可是隻手遮天啊。

  因為這些都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何勁松聽得有些不耐煩，葉雯婕也皺起了眉頭。

  中年男子說：李正雄的老婆就是一個摟錢的大耙子，夫婦兩人都愛財如命。

  何勁松打斷他說：你這說來說去就在李正雄怎麼貪錢上兜圈子，能不能說點實際的，你不給我們提供一些實際的事實、實際的案例，我們沒法調查呀。

  中年男子一臉無奈地說：我，這我，我就是一個處處受欺負的小人物，這我哪知道啊，不過，我可以提供幾個跟李正雄關係好的，他們肯定知道內情。

  葉雯婕說：好，你說吧。

  另一個臨時詢問室內，中年女子繪聲繪色地說著。

  中年女子說：要我說，李正雄的老婆心也真是夠寬的，老公在外面胡搞，她一點兒都不生氣，要是放我身上，我可受不了，我非把老爺們兒惹事的玩意兒給閹了。唉，不過，想想也是，李正雄的老婆還指著他掙錢呢，可不敢撕破臉。

  徐航打斷她道：停停停，你是來聊情況的，還是來聊家常的？能不能說點和案情有關的？

  中年女子不好意思地說：我說的和案情都有關啊！

  徐航剛要說話就被唐輝攔住。

  唐輝說：你說李正雄有什麼情人，那能不能告訴我們這些情人都是誰？

  你說李正雄的老婆靠李正雄掙錢，有什麼具體的事情沒有？

  中年女子愣愣地望著唐輝。

  中年女子說：他女人很多，名字我一時還真記不住了，反正有好多呢？

  唐輝耐著性子問：一個都記不起來嗎？

  中年女子轉著眼珠說：好像又能記起幾個。

  唐輝道：那你說吧！

  臨時辦案點會議室。楊震在觀看筆記本電腦中的舉報人訴說情況的視頻，表情若有所思。

  臨時辦案點會議室內。電腦里呈現舉報人來此舉報時的影像，楊震等人沉默地望著。

  楊震關掉視頻。

  楊震抬起頭說：好了，說說你們調查的結果吧。

  葉雯婕說：這麼多人，而且有條不紊地過來舉報，提供了李正雄大量的信息，卻沒有什麼可查的線索。

  何勁松說：我看這些人是來起鬨的。

  徐航說：樹倒猢猻散，李正雄在盛榮縣作威作福這麼多年，肯定得罪不少人，這些人是趁勢來告倒李正雄的。

  何勁松問：這麼多人來舉報，咱們怎麼分辨哪些是實話，哪些是假話？

  大家都望著楊震，楊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楊震說：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又想儘快梳理個頭緒出來，只有一個最笨的辦法了。

  眾人怔怔地望著楊震。

  楊震說：私下排查，對這些舉報人說的情況的真實性進行調查，爭取找到突破口，尤其是密切關注這些舉報人提供的一些和李正雄更為親近的人。

  唐輝、徐航，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

  盛榮縣偏僻街道。徐航扮作來旅遊的人走到一個小吃攤兒前，笑容可掬地和店老闆談笑起來。

  而另一處偏僻街道，路邊有幾個老年男子在下棋。

  唐輝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看棋。

  「將」，唐輝的手把一個棋子打在桌上，此時的唐輝已經和這些老人們下起了象棋。

  唐輝和這幾個人談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