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高山村，磚房鱗次櫛比，小路狹小曲折，穿著一身休閒服的高雲爽神情憂慮慌張地走在小路上。她不時撫摸臉上的擦傷，估計是因為傷口已經開始癒合，所以自然就開始發癢了。

  前面就是高雲爽三姨的家門，高雲爽慢慢走著，剛走到門前台階，唐輝、徐航帶著幾名便衣警察就沖了出來，不由分說按住高雲爽。

  高雲爽掙扎著，大聲說：你們幹什麼，幹什麼？

  徐航向高雲爽出示證件、法律文書，厲聲道：高雲爽，幹什麼？你說我們幹什麼？

  高雲爽表情萬分驚異，瞪著驚恐的眼睛望著一臉正義凜然之氣的徐航……楊震家。楊震圍著圍裙，手裡端著早餐從廚房走出來。

  楊震把早餐放在桌上，擺上碗筷，倒了杯牛奶放在早餐邊。

  楊震喊道：豆豆，洗漱完了嗎？快點出來吃早飯。

  豆豆從衛生間走出來，坐到椅子上，問：我媽呢？

  楊震說：上級有檢查，提前去學校了，一會兒爸爸送你，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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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豆望著豐盛的早餐愣住了。

  楊震說：看什麼呢，快吃啊，一會兒遲到了。

  豆豆說：爸，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吧？

  楊震搖搖頭說：不是，怎麼了？

  豆豆說：我可是記得你好幾年都沒給我做過早餐了。

  楊震略顯尷尬地說道：哦，爸爸以前工作忙，別怪爸爸。

  豆豆吃著早餐，小大人似的說：嗨，沒事，誰讓你是辦案人員呢，我理解。

  楊震欣慰地望著女兒，輕輕地撫摸著女兒的頭。

  楊震的手機響了，他一看號碼就忙拿起電話。

  唐輝在電話里說：楊主任，高雲爽已經帶到市紀委監委辦案點了，就等你了。

  楊震說：好，我馬上到。

  楊震轉身帶著歉意對豆豆說：豆豆，爸爸……豆豆懂事地說：沒事，你不用送我了，一會兒我坐公交就行，你快去吧，工作要緊。

  楊震解下圍裙，走到門前，穿上掛在門口的正裝，對著鏡子整理衣裝。

  楊震開門，回頭說道：爸爸走了啊。

  豆豆說：等下。

  楊震回頭，豆豆拿出手機對著楊震拍照。

  豆豆說：爸爸還是穿正裝帥，好了，走吧。

  楊震微笑著出門。

  市紀委監委辦案點第九訊問室里。高雲爽坐在訊問室的椅子上，表情頹然沮喪，頭低著，眼睛空洞無神，沉默不語。

  楊震坐在高雲爽的對面，並沒有擺出審問者居高臨下的姿態，而是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就像和朋友談心般親切隨和。

  楊震說：高雲爽，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聰明，你對待感情理智冷靜，分析對方的性格，洞悉對方的心理，抓住對方的弱點，從而有效迅速地掌控對方，這是有些女性夢寐以求的能力。總之，情商、智商都很高。

  高雲爽空洞的眼神略顯活泛，透出些許驚異和感動，但還是沒有正視楊震。

  市紀委監委辦案點第七訊問室內，余芳仍倔強地昂著頭，望著天花板，一眼不看葉雯婕。葉雯婕仍是一副隨和親切的姿態，像一個女性朋友般望著余芳。

  葉雯婕問：你知道王吉平存了一箱黃金嗎？

  余芳顯然十分驚異，她不再昂著頭，而是將腦袋轉向審訊台，睜大眼睛望著葉雯婕。她用疑惑的眼睛探尋著葉雯婕，似乎想從對方眼神里探知她所言是真是假。

  葉雯婕仔細觀察著余芳臉上每一個細微的反應，好對症下藥。

  葉雯婕再次問：王吉平和高雲爽一起逃跑的時候就帶著一箱黃金，你知道嗎？

  余芳更加驚異地望著葉雯婕。驚異和憤怒同時侵襲著余芳，葉雯婕微微一笑，成竹在胸。

  市紀委監委辦案點第九訊問室內，楊震微笑著望著高雲爽，高雲爽表情呆滯。

  楊震說：王吉平表面上是一個意志堅強、性格強硬、有能力有魄力的人，但因為成長經歷的陰影，在骨子裡又是一個極其自卑的人。你觀人於微、入木三分的天賦和過人的分析判斷能力，使你找到王吉平的這一心理弱點，介紹王吉平加入SNSCLUB，帶王吉平體驗各種奢侈的生活方式，甚至給王吉平提供不同的年輕漂亮的女孩。王吉平只有通過你才能體驗到這種人上人的感覺，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成功和心理滿足，使他對你產生深深的依賴，心甘情願把大項目拱手給你，甚至放棄患難與共的妻子和唯一的兒子，而選擇和你一起外逃。

  高雲爽略顯驚訝地望著楊震，似乎被楊震說中了。

  楊震說：而李鴻遠這個人性格浮躁、貪圖享受，做人處事沒有頭腦，沒有主見，你敏銳捕捉到李鴻遠的弱點，不斷地給李鴻遠金錢物質上的利益，讓李鴻遠瞞著王吉平不斷地給你提供一些中小型的項目。

  高雲爽靜靜地聽著楊震的話，沒有認同也沒有反駁。

  楊震說：其實，王吉平對你是有感情的，但不管是對王吉平、李鴻遠，還是對其他人你都不在乎，你認為他們都是你利用的工具，你的墊腳石，你唯一在乎的只有一樣……高雲爽圓睜著眼睛望著楊震，似乎在等待下文……市紀委監委辦案點第七訊問室內，望著余芳驚異的表情，葉雯婕微微一笑，示意文靜。

  文靜給余芳放了王吉平所攜帶黃金的視頻、圖片和文體局王吉平的下屬提供幫王吉平買黃金的證據的視頻。

  余芳驚異地望著視頻上說話的中年男性，恥辱和憤怒壓倒了她，她再也支撐不住，委屈地哭起來。

  葉雯婕同情地望著余芳，繼續說道：你恨高雲爽，也恨王吉平，你和賈旺在一起也不過是想報復王吉平。你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妻子和母親，曾經給王吉平付出很多，所以你痛恨，你要報復。你和賈旺在一起不過是給寂寞痛苦的感情找個發泄口罷了。王吉平形勢不妙時，你又擔當起家庭的責任，但沒想到王吉平最終還是背叛了你，拋棄了你。

  余芳痛哭流涕，葉雯婕的話句句戳在了她的心口上……市紀委監委辦案點第九訊問室內，楊震堅定自信地望著高雲爽。徐航在記錄。

  楊震說：你唯一在乎的只有你的家人，你拼命奮鬥掙錢就是為了你摯愛的家人，你的父親，你的哥哥，你的侄子，讓他們不會在為錢發愁，讓他們過好日子。

  高雲爽眼含淚水，徐航看到火候已到，忙打開筆記本電腦所存文件，高雲爽的父親出現在電腦屏幕上——高瑞平眼含熱淚地說：雲爽，爸不管你做了什麼，只要你回頭，改了錯，就行。你還年輕，路還長，爸不能眼望著你毀了自己啊。

  看到滿臉皺紋的父親痛苦的神情，高雲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痛哭起來。

  高雲爽哽咽著說：我告訴你們，我全都告訴你們……意識到高雲爽的心理防線徹底破防了，楊震暗自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