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市文體局機關大樓走廊內。市紀委派駐文體局紀檢組的監察室主任何立群和兩名工作人員面帶微笑地等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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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見楊震、唐輝到來，何立群主動上前握手，打招呼道：您好，楊主任，我是何立群。

  楊震問：何主任，人都到齊了嗎？

  何立群說：已經按照您的指示，通知了相關人員，他們都在小會議室等著了。

  楊震說：好，帶我們過去吧。

  楊震和唐輝隨著何立群向小會議室走去。唐輝不知道楊震有什麼安排，一頭霧水。

  市文體局小會議室，包括李學斌在內五六位文體局的老員工望著楊震和唐輝，表情尷尬。

  何立群看楊震等坐下後，說道：各位同事，這位是市紀委監委的楊震主任，這位是唐輝同志，大家不要緊張，他們這次來，主要是向大家了解下情況。

  楊震禮貌地向對面坐著的文體局的幾位人員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希望你們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今天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你們不要有太多的顧慮。

  幾個人彼此小心翼翼地對望一下，都微微低下了頭，有的人則尷尬地笑笑，氣氛一下子愣住了，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李學斌則低下頭，表情嚴肅，若有所思。

  楊震也和唐輝彼此看看，唐輝表情失望，楊震則鎮定自若，眼睛如刀般觀察著這幾個人。李學斌的異常讓楊震敏銳地捕捉到，他偷偷觀察李學斌，表面上不動聲色。

  楊震沉穩地說：各位可以先回去考慮一下，我們呢，就在這兒附近等著。

  市文體局的幾位陸陸續續起身告辭，組織召集的何立群有些尷尬地面對楊震、唐輝說道：楊主任，唐同志，真的不好意思。

  楊震起身說道：您辛苦啦！唐輝，我們走吧。

  唐輝和楊震走到市文體局走廊某僻靜角落裡停住，唐輝表情顯得焦急。

  唐輝說：楊主任，您也看到了，咱們這樣敲鑼打鼓地走訪不會有什麼效果的。

  楊震微微一笑，他拍拍唐輝的肩膀，說道：有時候做成一件事情只需要耐心，耐心，一定會有人站出來檢舉揭發王吉平的。

  楊震自信地沖唐輝笑笑，轉身要離開，唐輝迷惑不解地問：楊主任，您，您為什麼這麼有把握啊？

  楊震再次笑笑，說道：表面上越囂張霸道的人，內心深處往往越自卑怯懦；越是內心自卑怯懦，又手握權力的人，越會濫用權術。因此，文體局一定會有很多人對王吉平心存怨氣。只要我們表現出誠意和耐心，一定會收穫到證據的。走，咱們坐下來好好休息休息，這幾天也夠累的了。

  說著楊震就邁開悠閒的步子往樓下走。唐輝雖仍是滿臉懷疑，但還是跟著楊震走了下去。

  午後的太陽暖煦，照得人昏昏欲睡，楊震坐在市文體局外某較為僻靜的花壇台階上閉目養神，唐輝也略帶困意，但還是警惕地望著四周。

  忽然從樓上飛下來一個小紙團，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楊震的腳前。

  唐輝說：楊主任，你看！

  楊震睜開了眼睛，撿起紙團。楊震打開紙團，紙團里還包著個小小的石頭，紙上面寫著：晚上六點後，在清風茶館給你們想要的證據。

  唐輝接過楊震遞來的字條，一看字條的內容，他咧開了嘴，而楊震則面不改色。

  唐輝心悅誠服地望著楊震，說道：楊主任，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楊震對唐輝笑笑，說道：一個合格的辦案人員除了眼光敏銳，直覺敏銳，一定還要有開闊的思維，你要好好鍛鍊自己，儘快地成熟起來。

  唐輝笑著說：是！

  楊震站起身來，仔細地整理下衣裝，說道：走，去清風茶館！

  清風茶館內，楊震和唐輝坐在角落裡的一間雅間等候。

  唐輝不時地望著窗外，神情焦急，不停地看表。

  唐輝說：楊主任，咱們不會被放了鴿子吧？這麼久了還沒人來！

  楊震閉著眼睛，仔細地聽著茶館放著的輕柔的音樂，頭不時地隨著音樂微微晃動。

  楊震說：不急，該來的自然回來，先聽會兒音樂，難得有這麼好放鬆的機會。

  唐輝無奈地繼續望著窗外。

  一個中年男子神色慌張地走進來，進門後，仔細地打量周圍，低聲問服務員之後，朝楊震和唐輝所在的雅間徑直走了過來。

  楊震睜開眼睛時，中年男人已經坐到楊震對面。

  中年男人說：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

  楊震說：既然是你主動約的我們，那咱們就開門見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吧。

  中年男人說：實不相瞞，我是市文體局負責項目招標的副主任，剛才你們來局裡的時候我想找你們反映的，可是局裡人多眼雜，我怕被人發現不好。

  唐輝說：這個我們理解，放心，我們會替你保密的。

  中年男人說：這幾年來，市文體局就是王吉平、李鴻遠的天下，我們私下裡稱王吉平是「招呼局長」。平時，市文體局裡所有的合同和協議，王吉平幾乎都要過問，向具體承辦的部門負責人「打招呼」，是個不折不扣的「官霸」。

  我們有些涉及錢財的招標項目，招標辦說了又不算，一些重大項目的招標都是王吉平拍板，李鴻遠操持，我們只是負責走流程，形式上符合《招標投標法》的要求。但這位王吉平局長又比較狡猾，從來不給人留紙面的證據和把柄。

  比如，一些涉及人財物的事情，簽字的都是李鴻遠，但意思都是王吉平的。

  楊震說：那李鴻遠呢？

  中年男人說：我們私下裡稱李鴻遠是「答應局長」，因為他對王吉平唯命是從，甘願為王吉平衝鋒陷陣。凡是王吉平認為會擔風險的項目，王吉平都讓李鴻遠代自己簽字。李鴻遠唯王吉平馬首是瞻，對我們這些下屬則是跋扈不屑，是個徹頭徹尾的「官痞」。

  中年男人繼續說著，楊震和唐輝仔細地聽著。

  20 分鐘後，中年男人站起身準備離開。

  中年男人說：局裡好多人都有意見，可大都是敢怒不敢言，現在好了，我希望你們儘快把王吉平繩之以法。

  楊震說：放心吧。

  中年男人離開後，唐輝也準備起身離開，卻被楊震一把拉住。

  楊震說：還會有人來的。

  唐輝將信將疑地坐下來。

  唐輝內心不安地望著穩如泰山的楊震，楊震端起茶杯喝水，神態自若，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唐輝在焦急地等待。

  半個小時後，一個女工作人員悄悄走來。楊震微笑著望著女工作人員，禮貌性地點點頭。這位女工作人員坐在楊震和唐輝的對面，楊震表情放鬆，認真聆聽，唐輝則表情興奮激動。

  女工作人員說：王吉平有自己的人脈網絡，文體局的項目只和王吉平有關係的單位公司合作，而且全文體局的人都知道，他把最肥的生意都給了他的情婦高雲爽……女工作人員講述著，楊震和唐輝在仔細地聽著、記錄者。

  女工作人員剛起身離開，又一個中年男子坐在楊震和唐輝的對面。

  中年男子：王吉平在公司里培養了一些親信，時間一長，這些人也在文體局的招投標項目中大肆收受賄賂，甚至入股中標的公司參與利潤分成。王吉平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市文體局儼然成了他王吉平的一個小朝廷。我們這些人要權沒權，要人沒人，只能忍氣吞聲。

  唐輝看了一眼楊震，眼神里都是崇拜。

  五六個人依次走來坐在楊震面前，侃侃而談，楊震和唐輝認真仔細地聽著，記錄著。五六個人依次離開。

  最後，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楊震和唐輝面前，楊震滿眼微笑著望著此人——原來是李學斌。

  李學斌神情鎮定地望著楊震。

  李學斌說：該說的其他人都說了，我沒什麼說的了，只有這個。

  李學斌把一個錄音筆放在桌子上，推給楊震。

  楊震表情疑惑地問：能告訴我這裡面是什麼嗎？學斌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