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歸來

2024-09-29 07:53:54 作者: 矽山

  上官恩燃意識到他可能是要親自下場子教自己寫字。

  緊張得連跪坐也有些跪坐不正了。僵著手取下一支筆,干懸臂在側,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往哪下手。

  司馬無辰隨身坐在她的身側,臉上似有似無戲謔道,「連蘸墨也不會?」

  上官恩燃這才如夢初醒般蘸了些墨汁,正要提筆之際,一隻大掌覆蓋上她握筆的手。

  突如其來的掌溫令她手心驟然沁汗,引得她手中的墨筆輕顫。

  筆尖的墨汁垂動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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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覆蓋她的手發了力,毫不猶豫帶著她在宣紙上落下了第一個字。

  墨色暈染過的地方,迅速匯成賞心悅目的一行字。

  他帶著她寫的,同樣是小楷。或許是為了屈就她這隻手,其實並未將他本色的水平展現出來半分。

  但相對於她之前寫的那些,已經可謂是登峰造極。

  上官恩燃自感慚愧。

  司馬無辰撐臂挺立,面上一片肅然,「不准分神,朕只教你這一回!」

  見她眨眼定睛,重新斂神秉息,不覺加大手掌的力道。

  掌中接觸的那一團柔軟,像是年少狩獵時抓到一隻小兔,握在手中也是這種感覺。

  只不過那時他心生憐愛,放了它。

  現在手中握著這一團,他並沒有放掉饒恕的打算,該怎麼使勁就怎麼使勁。

  硬是帶著她寫滿了整整一頁的佛經。

  淡淡幽香不斷侵擾他的鼻腔,何止上官恩燃一人在忍著,他也是克制到了極致。

  原本充滿佛理禪學的哲理,硬是被倆人拉扯牽動成僵硬的底色。

  一紙畢,他終於放開了她的手。

  上官恩燃手腕幾乎要掰斷,上有明顯泛紅。

  即便如此,司馬無辰似也不覺有什麼不妥,枯著冷臉說道,「起身。」

  「什麼?」

  「你坐到朕的衣服了!」

  上官恩燃倏地挪臀前縮,早已面紅耳赤。

  「奴才該死。」

  司馬無辰攏了攏衣擺,抖下挽起的袖擺,在走出玉雕屏風前落下了句話,「每日照著這副字樣臨摹,直到能寫出同樣水準再往下寫。」

  上官恩燃伏地磕頭,「是........」

  ·

  趙恆回到將軍府上,已是晌午。

  管家見他時隔一年回府,激動得眼眶泛紅,「將軍,您可算回來了。」

  趙恆環顧周遭入眼的一切,還是那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這讓他既安心又忐忑。

  沉著嗓子問道,「孟萍呢?」

  管家見他風塵僕僕回歸,還未來得及換洗和用膳,轉向詢問道,「將軍一路上舟車勞頓,要不先梳洗下,用個膳?」

  趙恆卻依然執意問道,「她人呢?」

  管家只能如實說道,「回將軍的話,萍姑娘........現在在寢房裡頭。」

  語剛落,人已經大步跨至廊後,如疾風般轉了彎,朝西閣那處去了。

  管家望著他的背影無奈嘆氣,「何苦來著?」

  趙恆行至西閣時,卻又站在院牆下的拱門前,籌措不前了。

  遇見從裡間出來的婢女,婢女見是自家將軍回來了,激動之餘正要行禮請安。

  卻被趙恆直接給攔下了,「萍姑娘這些日子如何?」

  婢女聞言面色晦暗,只能如實稟告,「回將軍,萍姑娘自居一室,很少外出。」

  「這一年來,她可曾問起過我?」

  「不曾。」婢女搖頭。

  趙恆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自嘲一笑道,「那沒事了。你退下吧。」

  婢女退下,他又在拱門下站了良久,方才踏入西閣。

  門虛掩著,外面春風萬里,日照花清。

  但他知道,門內卻依舊是昏暗疊影,滿室黯然。

  他攏了攏衣領,輕吐口濁氣,推門踏入。

  雕花刻枝的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但見一女子背對而坐,清瘦窈窕的身影依然輕易就挑亂他的呼吸。

  「孟萍.......我回來了........」

  女子緩緩轉身,略顯蒼白的臉上,睫毛蟬翼般撲閃,我見猶憐。

  「嗯,回來了。」

  在雁門關時,這張臉一直縈繞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有許多話想對她說。

  現在見著了,心裡卻是五味雜陳的,不知從何說起。

  他踱步來到她面前,發現她比他一年前走時,更瘦了些。

  珠簾垂落,將窗外大部分的光線和景致遮掩。

  風撩簾動,室內一時亂影輕顫。

  趙恆一個跨步走過去,想挑起珠簾。

  「別動。」

  「太暗了。」

  「這樣挺好的。」

  趙恆嘆了口氣,「你到底要自我封閉到何時?」

  孟萍目光盈盈點點,臉上笑意淡如水,但也足夠趙恆一見就痴了。

  「我不覺得是自我封閉就好。」

  「這樣不好,你會被拖垮的孟萍。」

  孟萍轉頭避開他的目光,「我的事,不用你管。這是我一直強調的。」

  冰都有融化的時候,但一年過去了,她對他始終如一的冷淡。

  趙恆自我解嘲道,「呵,我剛回來,飯都沒吃上一口,也沒力氣管你了。」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重了些,她轉頭望他,「對不起。那你好好休息。」

  即便知道只是簡單的客氣,這也已經讓趙恆心頭一暖。

  「呵,你我之間,不必道歉。」

  她的手極白,在空中劃出個優雅的弧度,朝他比了個請的動作,意思不言自明。

  「抱歉,我要誦經了。」

  又來了。她每次不想跟他說話的時候,就以誦經為由打發他。

  趙恆行至門口時,腳步還是停了下來。

  門外的春光照得人晃眼,猶豫再三,他還是說了出來,「你等的人,他造反了。」

  「什麼意思?」房內的人拿起的經書又放下。

  「司馬燁他在南嶺造勢要反了。他原本就有狼子野心,包裹得好罷了。」

  「........」

  趙恆聽不到聲音,回頭。

  孟萍目光點點,因為臉上的清瘦,兩隻眼睛顯得很大。

  「誰.......領兵?」

  「我。孟萍,你等著,我一定會從他身上好好替你討回公道!」他是咬著牙完這句話的。

  「你走吧。我要誦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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