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底下最心善的
2024-09-29 07:52:18
作者: 矽山
太子來永壽宮請安。
上官恩燃正好在太后暖閣里當差。
他說話間把控不住往她站的地方瞟了幾眼。
自然是瞞不過太后的眼睛。
太后輕嘆了口氣,問道,「上回那候公府家的丫頭,你到底是看上沒看上?」
司馬鐸差點忘了這件事,據說那姜露受了冷待,回到家裡跟他當候公爺的爹哭訴了一番。
這事可能已經被太后知道,想忽悠過去恐怕不能。
「皇阿奶,那天賞梅,孫兒見她一朵梅都沒看,倒是腳踩了好多梅不自知。這樣的女子,一看就是浮於表面的端著姿態罷了。」
太后聽了,氣到反而笑,「胡鬧。人家堂堂候公府上的嫡女,詩書琴畫從小培養到大,你倒好,見了一面就說人家浮於表面。那你倒是說來聽聽,什麼才叫富有內涵?」
說完朝上官恩燃處瞟了一眼。
嚇得上官恩燃連忙低下頭。整個後背汗津津的。
司馬鐸見太后真的生氣,討好地兜到她後背,替她捶著肩。
「皇阿奶說的是,孫兒是有些武斷了。孫兒近日功課實在被逼得緊,連考了好幾輪比試。皇父說過幾日會考察我們哥幾個的功課,哪還有什麼時間想些有的沒的。」
太后捋了捋他袖口的紫貂滾邊,「你額娘為你操持選妃的事,你卻說成是有的沒的,被她聽到不知作何感想喲。」
「孫兒也就敢在皇阿奶面前叨念幾句,皇額娘就是太著急了。」說完眼睛掃向上官恩燃那處,「孫兒決然不會隨意選妃。」
太后一哼,「這麼說來你還想自己選哪個山廟裡蹦出來的為妃了?你十歲就被立為太子,想來這太子之位來得太過容易,你都覺得不用張羅自己的勢力鞏固了?」
司馬鐸被這麼一激,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畢竟才十四歲,正是血氣方剛好臉面的時候。
尤其自己在意的人就再跟前,他頓時回了一嘴,「這太子之位,孫兒本就不稀罕。」
太后心口被堵了一下,合上眼半天不說話。
梭嬤嬤看出她的不對勁,趕緊上前遞了杯茶。
「太子爺,太后人不爽利,可別再說胡話了。」
司馬鐸被嚇到了,跪在她跟前,「皇阿奶,皇阿奶,孫兒罪該萬死。」
上官恩燃也反應了過來,趕緊從屏風後頭錦盒利拿出一顆清心藥丸,就著茶水,讓她服了下去。
她的手輕輕撫在太后胸口,一下一下幫她撫順氣。
等太后的臉色稍稍緩和,她取了個貂絨靠背墊在其身後,然後不動聲色退了下去,垂立靠在屏風一側。
太后心中暗嘆了口氣,倘若她不是這麼個身份,就論這份心細和溫和,太子想要她自然沒什麼好反對的。
本以為人放在永壽宮隔著開來,太子興許念頭一過事情也就過去了。
哪知這孩子動的心思如此認真,今日連太子之位不稀罕的胡話這麼說了出來。
這孩子真是鬼迷了心竅了。苦心栽培了這麼多年,一朝就被這麼破了防。
若是讓皇后聽到,上官恩燃非得被她撕了不可。
太后擺了擺手,「你且去忙功課吧,聽說漠北八百里加急的報信今日也到了,你跟在你皇父跟前好好學著。太子之位不是萬無一失這道理你自然曉得。我也乏了,你退下吧。」
司馬鐸喏聲道了幾句自己不該大不敬的話,訕訕退了下去。
等上官恩燃忙完雜活,下了值回到自己寢房。
還沒顧得上喝杯水,門外便起了敲門聲。
她嚇得不輕,該不會又是畢福方命人來請她去那個養心殿吧?
這回要是真又叫她去,她就說她得去請示太后的意見。
調借宮女本來就需要請示的。她這麼說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也不會輕易得罪畢大總管。
門一打開,她一臉懵圈。
司馬鐸居然扮成太監的模樣站在門外。
崔小榮就跟在他後頭,一副左顧右盼生怕被人認出的模樣。
「別怕,沒人發現。」司馬鐸露出一口白牙,聲音很是好聽。
上官恩燃無奈,她也怕被人認出又惹出什麼么蛾子。
只好將他請了進去。
司馬鐸第一回進她的閨房,即便這樣的地方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於簡陋,但他卻覺得很是順眼。
「太子爺為何扮成這般模樣?」上官恩燃問道。
「這也沒什麼,見你方便些。崔小榮出的這主意還是不賴,保證沒人知道。」司馬鐸興致很高,自顧自就往圓椅上坐了下去。
上官恩燃也不好怠慢了人家,忙上前倒茶水。
找來找去也沒什麼好一點新一點杯子,司馬鐸輕咳了一聲,「無妨,用你平時的杯具就好。」
她心中直打鼓,他堂堂太子平時用的夜光被羊脂玉雕杯什麼的,真的不介意嗎?
一杯粗茶,司馬鐸啜成了好幾口。
上官恩燃心一橫,直接說道,「太子爺,您不適合來這種地方。」
司馬鐸臉色微變,不悅道,「適不適合,我自己說了算。」
「你以為先前我跟太后說的那些話是意氣用事?其實不然。」
上官恩燃誠惶誠恐,「太子爺快被跟奴才說這些了,要是被太后再聽到,可不是鬧著玩的。」
司馬鐸嘆氣道,「這就是我不管怎樣,都要來找你一趟的原因。你也知道我並不屬意什麼重臣之女之類的。那些人想把女兒塞給我,無非爭著相當國舅公。」
上官恩燃連忙說道,「太子爺大可不必跟奴才說這些。」
司馬鐸眉眼間籠上了陰霾,「你一點也不介意我去選那些人為妃是嗎?」
她慘澹歪了歪嘴,心想太后和皇后都說得沒錯,他雖然看著像個大人,實則心性還是帶著孩子氣。
哪有太子選妃她能去介意或者不介意的道理。
猶豫了下,說道,「奴才只是個奴才呀。」
司馬鐸起身上前了好幾步,見眼前的佳人連退了幾步,自覺自己唐突。
站定後認真說道,「在我心中,你跟那些奴才根本不一樣。難道你不知道嗎?」
上官恩燃忽地聯想到了他的皇父。司馬無辰那般冷酷,說話間總令人如墜冰寒。可他的兒子卻是如此溫暖心善,可見善惡並不是承襲的。
她趕緊打住了他,「奴才知道太子爺一直念著以前的情份,對奴才另眼相待,奴才知道太子爺是天底下最心善的。」
司馬鐸張了張嘴,想說出的話被牢牢堵在心口,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