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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命該如此

2024-09-29 07:52:13 作者: 矽山

  站在門外的畢福方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皇上居然會讓人進養心殿煎他的藥。這在以前從未有過。

  養心殿的宮人們都知道,皇上好岐黃,無事時隨意配點藥自己親手熬一熬,已經成了他閒暇消遣的一個習慣。

  誰也碰不得。

  想到這裡,他心裡更覺這上官恩燃真有戲了,這以後說不定就是個當貴妃的潛在人選。

  得好好培養,得好好拉攏。

  

  他搓了搓手掌,嘴角那抹笑是想怎麼扯都扯不下來。

  上官恩燃暗暗鬆了口氣,藥終於是煎好了。連帶著倒到玉碗中,小心翼翼端到司馬無辰的面前。

  「你想說什麼?」司馬無辰從一堆奏摺中抬起頭,冷不丁就這麼說道。

  「啊?奴才不敢。」

  「不想說什麼,又何故把唇咬破?」

  上官恩燃這才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嘴唇,有一點點痛。

  她支吾著,「奴才將才熬藥怕打瞌睡,咬破皮好提醒下神。皇上恕罪。」

  事實上她的確沒有說謊,那個紫砂壺燒爐,煎起藥來跟蒸汽似的,十分緩慢。她真的怕自己看著看著就困意襲來。

  一不小心就把命交代在了這裡。

  司馬無辰懶懶放下墨筆,將她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令人如芒在背。

  「這些年,你都是在掖庭過的?」

  「回萬歲爺,奴才在掖庭呆了八年之久了。」

  「哦?你都是靠什麼活下來的?」

  「洗衣。」

  她沒有感到羞恥。甚至隱約有種雜草不被輕易打敗般的自豪感。

  「奴才在掖庭洗了八年的衣服。掖庭里的嬤嬤都說是看著奴才從小個頭洗到大個頭.......」

  見他臉上晦暗不明,她收住了聲音,不敢往下繼續說。

  「所以你就成了現在的上官恩燃,而非什麼平陽公主?」

  這話像根針,挺扎人的。

  她先一怔,顯得有些無措,然後就平靜了下來。

  「奴才命該如此。」

  這是無言以對了。

  司馬無辰又拿起墨筆,在奏摺上窸窸窣窣寫著,滿室的寂靜再度襲來。

  他不說話,上官恩燃也不敢發出聲音,就這麼跟個雕塑似的站了好些時候。

  她下意識地又咬了下唇。

  「困?」

  「啊,奴才不困。」

  司馬無辰似笑非笑看著她,「你自己不是說咬唇是為了醒神嗎?」

  上官恩燃心中暗暗叫苦,咬不咬唇的,真的這麼重要嗎?

  她有些茫然,「奴才,奴才是有話想說。」

  「這回又是有話想說?」

  「藥快涼了。」

  「拿來。」

  淡褐色的藥汁被他一飲而盡,司馬無辰已經將奏摺批閱了大半,索性起身,在地上拉出一個挺拔的身姿。

  上官恩燃垂著頭,就見那黑色的身姿緩緩張開兩臂,像棵樹幹長出了樹杈似的。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拿眼斜著她。

  她幡然醒悟過來,這是要她伺候更衣麼?

  她沒做過。

  只能硬著頭皮壯著膽子走過去。大氣都不敢出。

  司馬無辰傳穿的雖然是簡衣,但光嚴冬下外面罩的那件青花蹙金馬褂,上面的金邊扣子就已經足有十來顆。

  上官恩燃踮起腳尖,顫顫巍巍跟第一顆扣子糾纏了很久,始終不得要法。

  扣子沒解開,手心已經出了微汗。

  越急越是理不得法,把自己急憋得咬開了下唇。

  他索性自己解開了前襟兩顆錦扣,剩下的依舊由她擺弄。

  「你不是說你在掖庭打雜役麼?連這個都不會,可曾有人說過你笨?」

  垂下眼帘,只是淡淡掃了一眼,眼中的嘲弄令人心生戰慄。

  上官恩燃額頭沁出了薄汗,無從辯駁誰也不是天生就會伺候別人更衣的。

  好在最後她多少悟出了點竅門,順利將外衣漸次褪下。

  畢竟是十五歲的少女,伺候完更衣,只覺耳戶滾燙。

  司馬無辰又抬起手指指向一個盤龍抽屜,「銀針拿來。」

  她這回反應倒快了些,索性是曉得他的命令是時時刻刻藏在不經意的瞬間的。

  誰曾想他一拿到銀針,直接操手出袖,一針就往自己手上幾個穴位扎了進去。

  手像是長在別人身上似的,連眉頭都沒皺的。

  上官恩燃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她甚至很快就聞到血腥的味道,可見他放出的血並不見少。

  他卻是似笑非笑道,「很好奇一個君王自己煎藥,自己扎針,嗯?」

  上官恩燃誠惶誠恐,「奴才不敢。」

  她心裡實在打鼓。這司馬無辰坐擁這萬里江山已經足有八年之餘,按理說國庫充盈,權利在握,是她皇父在位時做夢都不敢想的盛況。他該不會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司馬無辰足足放了一小盅的血才收起針。

  他鬆弛坐了下來,朝她伸出那隻沾血的手。

  她趕緊打消胡亂猜疑,拿起博物架下的金盆接了一半的水過來,擰帕為他輕輕擦拭傷口。

  那麼修長的手指,完全看不出它上面曾經沾了多少條人命的血。

  這麼想著,她對那隻手瞬間就沒有了半分同情心。

  匆匆包紮過程中,他自己幽幽開口道,「朕在登基之後,去過南海平倭寇。也就是在那裡一時疏忽中了暗毒,得靠放血清毒。」

  他目光幽深,嘴角微微斜勾,「這事也就太醫院的院首和畢福方知道。倘若太后那邊走漏了風聲.......」

  上官恩燃明白他的用意,那意思就是說假如風聲走漏,那一定是她泄露了出去,到時她就是罪魁禍首罪不可恕。

  她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輕易地就把自身的隱憂說出來,想來是知道自己這樣卑微活著,告訴了又能如何?

  「奴才什麼也不知道。」

  司馬無辰托著腮任由她在自己手指上包出個腫大的包,似笑非笑,「其實毒不毒的倒是其次,主要是症狀越來越明顯。聽到這樣的消息,你是不是感到高興?」

  上官恩燃手心顫了顫,包紮一半的手掉了下去。

  「奴.......」

  「嘶.......痛。」

  「奴才罪該萬死,奴才實在笨手笨腳,這就去請畢公公來殿前伺候。」上官恩燃跪著磕頭。

  「回來。」

  上官恩燃嚇得不敢再亂動,曲著腰領口露出半截凝脂玉頸,幾根碎髮捲在那安靜躺著。

  司馬無辰懶懶收回了手,「這點痛能有什麼。朕問你,聽到朕中異毒的消息,你是不是感到高興?」

  「奴才不敢。」

  「問你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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