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朕也不好辜負
2024-09-29 07:52:10
作者: 矽山
上官恩燃當下感到很無語,司馬無辰吃不吃飯關她什麼事。他不吃餓死說不定她更高興。憑什麼要叫她來煮給他吃?
再說了,就算是要煮燕窩羹,那也是御膳房的大廚了得啊。何必讓她去做?
畢福方看出她的疑慮,擺了擺手道,「御膳房做的不正宗,萬歲爺吃了一口就擺下了。」
上官恩燃試著推辭,卻已經被畢福方半推半拉到了御膳房。
然而事實上哪需要她煮什麼啊,灶頭上好幾碗燕窩都蒸著呢,直接往裡面淋了杏仁就可以端上來了。
畢福方將她帶到養心殿,低聲說道,「燕窩羹是姑娘親自煮的,自然由姑娘端進去呈上。」
上官恩燃這才有些摸清楚畢福方的意圖,他這是要讓自己到殿前來伺候著呢。
嚇得急急拉住他的袖口,「公公,我沒在御前伺候過,萬一惹怒了聖顏,不也給公公丟份了嘛。求公公另找他人,可好?」
畢福方沒想到給人機會伺候皇帝,居然還有不樂意的。
多少人巴結他給機會都來不及呢。
他今日會把這女孩叫過來,其實並不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自然是開不了這個口的。
他開不了這個口,卻又憋在心裡難受,連帶著跟幾個大臣在議事堂討論了許久政務。晚上乾脆往龍椅上一躺,就說沒胃口吃飯了。
這要是傳到太后那邊,又要說他們這邊的大老粗不懂伺候人了。
其實他也是在賭一賭自己猜得對不對,沒什麼把握。
萬歲爺向來是冷情冷性之人,他一路陪著伺候了這麼多年,可從未聽說會為救個什麼宮女把人家侍衛的眼給剜了。
更從未見過有哪個人能跟他同乘肩輿的,就算是嬪妃們也未曾。萬歲爺他老人家根本就是有潔癖的好不好。
直覺告訴他有點苗頭,或者說是很有苗頭。
做人奴才的,能揣度到主子多少心思,全憑自己的悟性了。
見上官恩燃一副哭喪臉,畢福方小聲勸道,「一會我會帶你進去,不用緊張,你都來過的。」
忽地殿內沉著嗓子說道,「何人吵鬧!畢福方你怎麼當差的!」
兩人當場一個激靈。畢福方忙躬著身子站在屏風一側說道,「奴才斗膽。今兒萬歲爺說燕窩羹做的不正宗,奴才便命人去永壽宮將這道點心做法的正主請了過來,好教教咱們御膳房的那幾個沒眼見的開開眼。」
屏風內頓時寂靜無聲。
畢福方這下額頭冷汗連連,聖意難猜。他這也是心疼皇上一整天下來沒什麼東西下肚,這才挖盡了心思地想討他歡心。
上官恩燃嚇的根本不敢吱聲,畢總管這是挖個坑讓自己自動往下跳的意思嗎?
她跟他本就有隔山高隔海深的恩怨,還叫她舔著臉來慰問他吃飯香不香,就算是司馬無辰信了,她自己都不信的啊。
殿裡的人一直沒個動靜,連畢福方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正想使個眼色讓上官恩燃退下。屏風內的人這才懶懶開口道,「人來都來了,朕也不好辜負。」
上官恩燃一步一頓跟著畢福方跨進養心殿。
博山爐中的熏的艾香飄滿一室。
她下跪磕了頭,「奴才給萬歲爺請安。」
畢福方滿臉堆笑道,「皇上,這是永壽宮的宮女,特地請她過來給您煮碗正宗的燕窩羹,您嘗嘗味道合不合意?」
司馬無辰拿眼斜他。畢福方立即訕訕燃慫了下來,不敢說話。
「朕看你是腦袋太重了,早晚得搬家。」
這班狗奴才,嘴上說著好聽話,揣摩起主子的心思來,比肚子裡蛔蟲還要精。
畢福方那是不知在油鍋里炸了多少回的老油條了。人一定是被他騙過來的。
不過司馬無辰還是端起燕窩吃了,整整吃了一碗下去。
畢福方呵呵賠笑著。這麼多年的差當下來,哪還不知道皇帝的意思。
這就是給他賭對了,萬歲爺嘴上能說出的狠話就不是真的狠話,天子真正乾的狠事,是從來不需要用說的。
「只要萬歲爺能龍體安康,奴才就算是腦袋搬去西海投了,那也是奴才的福氣啊。」
他笑眯眯接下那個空碗,不知不覺中已經退了下去。
剩下上官恩燃一直跪著,也不知該進還是退。
寂靜肆無忌憚地流淌在殿中。
博山爐中的香霧熏得她頭皮發麻。
偷偷吞了口唾沫,她開始思付今晚能活著走出太極殿的機會有多大。
「起來說話吧。跪得都石化了。」聲音里夾著戲謔。
「嗻。」她應了聲,起身垂手而立。
原以為他是要打發自己出去,結果又沒了聲音。
上官恩燃心裡忐忑,實在沒底偷偷抬眼往座上的人看了過去。
隆冬的風雪吹得窗台卡卡震動,燭火搖曳下,不知別人看他是什麼感覺,反正在她看來他就像只獨居的猛獸。
他一下就敏銳捕捉到她的目光,倏地斂眸直視向她,嚇得她烏龜似的縮回了頭。
動作有些滑稽。
「過去。」修長的手指抬起指了指一邊。
「啊?」他講的意向不明,令人誠惶誠恐。
「會不會煎藥?」
上官恩燃順著方向,這才看到遠處沉香案几上,擺著一個精陶瓷爐。
正煮著什麼東西。然而碳燃將盡,焰舌短小無力。
「啊,會,會的。」她實在不明白一個帝王為何要在寢殿裡辟出一隅,自己專門煎藥幹嘛。
不解歸不解,還是踩著碎步上前,在焰火將盡前往爐中加了塊精碳。
靠的近了,她能分辨出爐中的藥引,似乎帶著某種淡澀味。
「藥還妥當?」司馬無辰問道。
「尚妥.......」
「燒糊了,是要砍頭的。」司馬無辰面無表情丟下這麼句話,就自顧自坐到伏案邊批奏摺了。
上官恩燃喏了一聲,連扇扇子的聲音都極力控制在僅自己能聽到的範圍。
她想起在御藥房誤把他當藥房值班的人,他也對她說了這麼一句。
「燒糊了,是要砍頭的。」
現在想想,那會子她還在想他為何敢那麼硬做派,連皇帝都不怕。
這世間能不怕皇帝的不就是只有他自己麼?
伶仃的雕窗花影映在她身上,她扇一下,那花影就躍動一下。
司馬無辰眼角餘光就瞥見這樣的場景,奏摺上的字疊著字,居然是一個也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