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我相信你

  「咳。」

  見夏語凝許久沒有注意到自己，旁邊的傷兵看自己的目光已經起了輕微變化，蕭昊乾不得已只能主動提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不想夏語凝心煩意亂之下，又專心致志地收拾手下的傷兵，根本沒有注意到蕭昊乾的來臨，還以為是哪個頭疼腦熱地跑了過來，脫口而出道：「風寒找阿麼，輕傷找軍醫，別堵在門口咳嗽，當心感染別人。」

  噗嗤。

  有人笑了。

  蕭昊乾面子上掛不住，微微沉下臉，眼底卻儘是無奈的笑意，「語凝。」

  正在給人綁夾板的人動作微凝，抬眸看向門口，嘴角一抽，僵硬地擠出一個微笑，「原來是皇上來探望傷兵了啊，臣妾等您多時了呢。」

  一句話，便將蕭昊乾的面子給撿了回來。

  見夏語凝故意服軟，四處看慣了她聲勢凌人的傷兵不禁瞪大了眼睛，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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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不愧是皇上啊，我差點以為皇后要把皇上趕出去呢。」

  「渾說，那可是皇上！帝後情深知不知道？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你看皇上居然給皇后娘娘賜了『賢淑』二字就知道了。」

  「哦……」

  這要不是心眼都瞎了，那就必定是愛情蒙蔽了人的雙眼！

  不過居然能夠讓皇后娘娘這樣的性子都柔軟起來，皇上果然是皇上！大概是被夏語凝的暴脾氣蹂躪太久，此刻眾人看向蕭昊乾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帶上了狂熱的崇拜。

  對此，蕭昊乾心下只能哭笑不得，面上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昂首闊步、嘴角含笑地走向夏語凝，「皇后辛苦，諸位將士為國征戰也甚辛苦，朕自當來此慰問。」

  夏語凝心中冷呵，一旁的將士卻跟見到神明下凡一眼激動地紅了眼眶，「能為皇上征戰，是我們及時修來的福分！」

  「皇上萬歲！」

  夏語凝冷眼看著蕭昊乾三言兩語博得眾人又一波崇拜，默然無聲地當一個莫得感情的救命機器。

  等手下男子的甲板上好，確認肋骨不會戳到臟腑之後，跟著蕭昊乾走出了醫帳，行至將軍府外才轉身瞪了他一眼，「不是讓你別去了嗎？那地方病氣重，你也不怕感染。」

  「你也不怕。」蕭昊乾往她身邊走近，歐陽等人默契地跟兩人拉開距離。

  「我身體——」聲音一頓，夏語凝本想說她的身體從小打疫苗自然不怕，可又突然想起這不是她的身體，話鋒一轉道，「我身體好得很。」

  說著，她伸出手來。

  蕭昊乾眉開眼笑，將自己兩隻爪子抬了起來，眨眼看著夏語凝，就像一隻乖巧抬手的小犬。

  褚浪簡直沒眼看，威脅地掃了眼四周偷窺的眾人，視線如刀，目光發寒，你們再敢多看一眼試試？

  夏語凝不以為異，看看他手中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微微點頭，「恢復得不錯，過兩天就可以不塗藥了，這種時候能省一點就省一點，你是皇帝也一樣。」

  「好，我聽你的。」蕭昊乾笑如春風。

  夏語凝不覺，想了想，又將自己別在後腰上的匕首拿出來，「這東西給你，」她將匕首按在蕭昊乾手中，又放了個藥丸，「匕首上抹了劇毒，破了皮膚必死無疑。雖則四處保護重重，就怕有別處奸細混進來，打起仗來我得救人，顧不得你，你自己小心。」

  「這藥丸是迷藥，發作時間很快，往地上一砸立刻就逃開，」夏語凝語重心長地看著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的蕭昊乾，有些沒好氣，「我可告訴你，我的戰場經驗比你多，你保護好自己就行。」

  西晉必須的是皇帝，而非皇后。

  夏語凝自己心裡也有種預感，只怕有些事瞞不住，到時候保不齊要私下行動，蕭昊乾若是一直跟著自己，一定會很危險。

  蕭昊乾看著匕首的藥丸，嘴角勾了勾，幽深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片刻，意味不明地笑開，「我是來保護你的，不是來軟禁你的。」

  夏語凝懵了一下，啥意思？

  但他沒有再明說，仿佛刻意留了半句，蕭昊乾笑了笑，突然轉移話題，「大軍明日就到，我帶了幾位太醫隨軍，你……」

  「我不會退出的。」夏語凝斬釘截鐵。

  蕭昊乾：「……」

  夏語凝鬆開他的手，轉身往將軍府里走，口中便道：「從京城出來，我一直都渾渾噩噩的，直到……直到來了這個地方，這裡忙碌、危險，但這裡讓我找到了自己的價值，看見了自己本該有的光亮和熱度。」

  男人刻意用言語、傳統、習慣潛移默化地讓女人以為自己弱小可憐，就該適合財米油鹽、相夫教子，就連很多女人也都有這樣狹隘可笑的思想。說到底，不過是男人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罷了，她並不欣賞。

  女人或許力氣小、性格怯懦，但卻能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孩子、扛住磨難，當國破家亡的時候，如今保護得再好，將來也免不了一場磨難。

  夏語凝不想說這些，她看著擰著眉頭的蕭昊乾，知道他心裡介意的是什麼，理解他多年的教育，但依舊不肯退步，「我，不是需要被保護、被掩藏的金絲雀，誰也不能讓我成為一個坐在華麗鳳座上的吉祥物。」

  「我有自己的夢想，有想要做的事情，有獨自爬上巔峰的能力，我生性好動，為什麼要壓抑自己的本性？」

  她頓了頓，忽地回頭，走到了蕭昊乾面前，壓低了聲音。

  「在我出生的地方，男女平等，女人可以拋頭露面，可以當官做宰，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並不準備逼迫自己改變。」

  蕭昊乾斂眸，目光微動，「賢者為王？」

  「……是，」夏語凝忍俊不禁，「所以無論環境如何，我想清楚了，我永遠都會堅持自己的夢想和道路。蕭昊乾，我希望你支持我，因為支持，就代表著你相信我。你願意……相信我嗎？」

  她深深地看著蕭昊乾，她已經說出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堅持，她希望他理解自己，正如自己也理解他了一般。

  將軍府外，歐陽止步，褚浪斂眸。

  夏語凝並非世俗之人，她好像天生就跟他們不太一樣，世俗之力再強，也無法扭轉她的心志。如今的情況，他們竟然不覺得意外。

  蕭昊乾眸中映著女郎的精緻明艷的容顏，因在軍中忙碌未施粉黛，但依舊膚如雪玉、唇若朱丹，比她從京城離開的時候還要生機勃勃、明艷照人。

  她活得雖然辛苦，卻很有活力。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點頭。

  「……我相信你。」